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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傅惟寻在季清漪门外发烧，被肖准带走，随后就像人间蒸发了。肖准也没有提起过他，季清漪的日子又恢复了平静。

进入十一月，阴雨天气终于结束，荆城也迎来了暖气。季清漪第一次过有暖气的冬天，感觉比南方又湿又冷的冬天好过得多。屋里很温暖，二二也从前一阵子的萎靡中恢复过来，活泼了不少。

季清漪每天上班之前，小猫咪都会在门口送她，蹭她的脚，有时候还会叼住她的裤腿，不让她走，实在是粘人得很。而每当听到她下班回家开门的声音，小猫咪就会第一时间跑出来，门一开就跳到她怀里。

她真的体会到了养宠物的快乐，原本孤单的生活因为二二的陪伴而变得平淡温馨。

十一月中旬的某天，天色不太好，看样子像是要下雨，她怕二二在家会害怕，于是六点半就下了班。这个点正是下班高峰期，公交站人挤人，她正在软件上查自己坐的那几趟车的到达时间，忽然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条件反射望过去，眼前却只有等公交的拥挤人群。

她心里略有些不安，不再专注于手机，而是时刻注意着周围。然而一直到公交车进站，都没发现异常。

她随着人群挤上了车。天色越来越暗，只过了两个站，就下起了雨，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又来了，她咬了咬牙，给肖准发了条微信，说自己可能被人跟踪了，问他能不能来接自己。

肖准还有一个星期就去北城报到了，这个星期他不用工作，来接她应该没问题。

谁知肖准今天去了老人院做志愿者，这个点才刚出来，起码得半个多小时才能赶到。他叮嘱季清漪，下了车就待在车站，车站人多，如果真有歹徒，也不敢在那里下手，等他到了就好了。

季清漪心慌意乱地答应了。

公交站有雨棚，大家在棚下挤作一团。她的眼皮一直跳，只能不停地安慰自己，这里是荆城，全国治安最好的地方，而且肖准很快就来了，绝对不会出什么事的。

肖准来的时候满头大汗。这个点不管是公交还是出租车都得塞在路上，这边地铁又不能直达，他干脆跑步过来的。

尽管公交站前人头涌涌，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季清漪，随手抹了把汗，跑到她面前，低声问：“怎么样？”

季清漪小心地瞥了眼四周，说：“我感觉那人还在，就是找不到。”

放眼望去，茫茫人海，全是生面孔，好像谁都是无辜的，又好像谁都有嫌疑。

“没事，这几天我天天跟着你，一定给你抓出那变态来。”肖警官承诺。

两人一起往季清漪家走去。有肖准陪伴，季清漪心下稍安，经过宠物店的时候，她想着给二二买几个玩具，等挑好，天已经完全黑了。肖准帮她提着东西，她低头想把手机放进包里，就在这时，那种被偷窥的感觉忽然又来了。

她猛地抬头，只见前方一个人影隐没在了胡同拐角处。对方反应非常快，她只是匆匆一瞥，但还是认出了那熟悉的身影。

先前的不安倏然褪去，她轻轻皱起眉头。

肖准发觉她停住脚步，直直望着前方的胡同口，警惕地问：“怎么了？”

“我知道跟踪我的是谁了，没事了。”

肖准奇道：“谁呀？”

季清漪没什么语气地说：“前任。”

肖准：“……”

那天傅惟寻跟他说，会用自己的余生来赎罪，但具体要怎么做，并没有向他这个外人透露，后来他就离开了肖家，两人只是互相留了个联系方式而已，肖准哪里想得到，他所谓的“赎罪”竟然是跟踪。

单纯的肖警官想不明白，这算是哪门子的赎罪？暗中保护？

季清漪见他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想到自己虚惊一场，把人家从大老远叫过来，不免有些歉疚：“今晚我做饭，你想吃什么？”

两人已经很熟了，肖准也不客气，点了两道自己喜欢的菜。季清漪回想了一下冰箱里的库存，决定去附近菜市场碰碰运气，看看是否还有档主没收摊。

等两人走远，傅惟寻从拐角处走了出来，望着他们的身影。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笑，路灯将两个影子映在地上，不亲密，却很和谐。曾经，他才是走在她身边的那个人，如今却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

他知道肖准跟季清漪之间是清白的，但谁也不能保证他们将来不会在一起。肖准阳光帅气，而且人也很好，只是家里条件差点，但季清漪不是注重物质的人，并不会在意这一点。看两人现在这个样子，日久生情或许只是时间问题。

可他没有资格干涉，哪怕他跟季清漪现在都没离婚。

毕竟，结婚证上签的不是季清漪的名字，而是季清莹。

他想起两人登记那天，季清漪下意识签了自己的名字，当时他还发火把登记单撕了，让她不要冒充妹妹的身份。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

从小父母就教育他，想要的东西就要拼尽全力去争取，可是面对最爱的女人，他却已经失去了争取的资格。

两人已经走出很远一段路，马上就要离开他的视线范围了，他下意识跟了上去，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两人走进菜市场，一边挑选，一边跟档主讨价还价，最后一人提着一袋肉菜回家。

肖准的另一只手里，还提着小猫咪的玩具。

这些天他一直跟踪和偷窥季清漪，知道那只猫叫二二，跟曾经他想给他们的孩子取的小名一样，也知道小猫咪跟肖准很亲，肖准就像是小猫咪的爸爸。

他的“孩子”变成了肖准的“孩子”，这件事让他嫉妒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在季清漪最孤独最无助的时候，是肖准陪在她的身边，从此便牢牢占据了这个位置，除非有别的男人让季清漪动心，否则这位置大概率就是肖准的专属了。

是肖准还是别的男人，对于他来说，都是一样的痛彻心扉。

这个点市场的菜已经不新鲜了，但是特别便宜，季清漪花了平时一半的钱就买到了想要的食材，觉得赚翻了。她对肖准说：“以后我都这个点来买菜。”

肖准瞅了眼她那副洋洋得意的神态，忍不住道：“可是这个点都是别人挑剩下的了。”

“那有什么关系？”季清漪满不在乎地说，“也就卖相稍微差点，本质是不会变的，只要手艺到位，做出来一样好吃。”她盘算着，“这样的话，一个星期就能给二二省出一个猫爬架来。”

肖准好笑：“你那里放得下猫爬架吗？”

季清漪：“哼！”

菜市场离季清漪住的小区不远，两人很快便到了家。季清漪先把钥匙放好，这才推开门，防备着二二扑到她怀里，会被钥匙弄伤。

谁知开门之后，并没有见到小猫咪的身影，她奇怪，难道是还没睡醒？最近外面天气冷，但室内因为有暖气，非常暖和，二二经常靠着暖气片睡觉，一睡就是一天。

她的目光在屋子里扫了一圈，着重观照暖气片的位置，但并没有看到二二。

她唤道：“二二，你在哪里？出来吃鱼了。”

没有任何回音。

她心里无来由地一阵慌张，连忙丢下手里的袋子，往卧室跑去——小猫咪偶尔会霸占她的床尾，然而此时二二并不在卧室，她的床干净整洁。

肖准跟着进来：“二二不见了？”

季清漪推开他，往厨房跑。

房子就这么大点儿，可是两人来来回回找了好多遍，硬是不见二二的踪影。最后，细心地肖警官在卧室窗帘后发现了一小撮猫毛，他顺势望了眼，只见三楼的雨棚上躺着一个小毛球。那是季清漪刚收养二二的时候，他给小猫咪买的玩具，二二似乎很喜欢这个毛球，每天都玩，已经有些旧了。

“二二应该是不小心把毛球丢下去了，然后跳下去捡。”他推断。

“那它现在在哪里？”季清漪茫然地问。

因为雨夜被遗弃的阴影，二二平常基本不出门，她想象不出它会去哪里。

她喃喃道：“二二是不是捡了毛球，跳不上来，只能往下面跳，然后找不着回家的路了？”

肖准安慰：“你先别急，小猫咪跑不远的，也许是邻居看它迷路，先帮忙照顾着，我们去问问。如果没人见过它，再去找物业调监控。”

季清漪饭也顾不上做，跟肖准一起出门，挨个向邻居打听。她早上七点多就去上班了，所以小猫咪的失踪时间并不能确定，只能尽量给邻居们描述它的长相。然而把周围几栋楼的人都问遍了，包括一直在小区活动的那群老头老太太在内，没有一个人知道小猫咪的动向。

两人又跑去找物业，想要调监控，但是物业说他们的监控已经坏了好久，一直没修。

老旧小区，管理费不高，物业也在倒闭的边缘，服务当然不会到位，真让人没脾气。

从物业办公室出来，季清漪心里就像是空了一块，整个人都蔫了。肖准张了张嘴，正想说点什么乐观的，让她振作一点，就听她问道：“二二会不会被人偷走了？”

说这话的时候，季清漪脑子里倏然闪现出一个身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