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惟寻这辈子都没被人这么挑衅过，他看着那张跟清漪一模一样的面孔，最后一次将怒气压了下来，一字一句地说：“你到底想要什么？” 季清漪收起了笑容：“你不知道吗？” “你说。” “我想你把那些注销的证件都给我还回来。”她直勾勾地盯着他，“你能做到吗？” 傅惟寻伸手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力气跟这个女人争执了：“你到今天都还坚持自己就是清漪，不肯妥协，对吗？” “对呀。” “好。”男人的声音里带着点咬牙切齿地味道，“跟清漪关系最亲近的人中，你们的父母和我都否认了这种说法，只剩下清漪多年的闺蜜林芝芝，我现在就让林芝芝过来，当面揭穿你。” 他掏出手机，打给林芝芝。林芝芝本来就没走远，被许岩拉着在外面闲聊，接到电话后立刻赶了过来。 进门的时候，她偷偷打量了一下屋里的两人，季清漪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傅惟寻则脸色阴沉。她小心翼翼地开口：“傅总，您找我？” 傅惟寻不是个对女人有耐心的人，他所有的耐心只用在季清漪一人身上，对于那个一直试图冒充她的双胞胎姐姐，他自觉已经给予了最大的宽容，可对方依旧油盐不进，他已经不想再纠缠了，直接道：“她非说自己是清漪，你作为清漪的闺蜜，现在就明明白白告诉我，站在你面前的这个人是季清漪还是季清莹。” 林芝芝没想到自己一进来就被问这种送命题，条件反射地看向季清漪。 傅惟寻随着她的动作说道：“好好看，看清楚了再说。” 林芝芝：“……” 季清漪坐到许岩的办公桌上，双手抱胸看着她。 林芝芝知道，从自己和傅惟寻出现在这里的那一刻，季清漪就对她起疑了。她不可能再两面三刀，必须选择一个站队。 可无论怎么选择，都会有很大的风险。 选择季清漪，虽然保全了两人之间的友谊，但那无疑是把自己想要的男人亲手推给她，这如何能够甘心？何况她一直在傅惟寻面前说她是季清莹，突然反口，等于是把傅惟寻彻底得罪了。 可要是选择傅惟寻，万一哪天他发现了真相，知道自己背刺他最爱的女人，害她受了那么多苦，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这些年她见识到的，都是跟季清漪谈恋爱时温柔体贴的傅惟寻，可她当然知道他在商场上是多么狠辣，那些手段随便用一点在她身上，那她这辈子就完了。 横也是死，竖也是死，根本没有一个折中的选项。 傅惟寻和季清漪都没说话，等着她的答案。林芝芝清楚自己今天无论如何也糊弄不过去，必须选择一个，心一横，说道：“清莹，我以为你离开以后，可以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既然左右都是死，她愿意放手一搏，选择站在傅惟寻那边，毕竟这样还有一丁点儿得到他的可能，而选择季清漪的话，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季清漪像是早就料到了这个结局，听完轻笑了一声：“嗯，挺好。” 傅惟寻质问：“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无话可说。”季清漪的心彻底死了。 姐，谢谢你，让我看清了我在意的那些人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 傅惟寻站起身：“那跟我回羊城吧。” 季清漪点头：“好。不过你能先出去吗？我想跟林芝芝聊聊。” 林芝芝现在一点儿也不想跟她独处，求助地看向傅惟寻，却发现男人对季清漪的提议并无异议，甚至像是松了口气。 从清漪堕楼身亡到现在，已经过了差不多半年的时间，这还是这个女人首次承认自己是季清莹。既然承认，那之后的事情就好办多了，傅惟寻的心态的确放松了很多。 他朝门口走去：“你们谈，我去让白杨订机票。” 林芝芝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直到门合上，这才倏然回神，缓缓转过身看着季清漪。 季清漪脸上带着赞赏的笑容：“林芝芝，干得好，你比我姐还牛逼。如果我姐还活着，你们一定能成为最好的朋友。” 林芝芝既心虚又恼怒，更怕傅惟寻没走远，就在门外听她们说话，只得努力掩饰住自己的真实情绪，继续演戏道：“当初我的确曾把你错认成清漪，你模仿得太好了，我用了好长时间才把你分辨出来的。” 季清漪看了眼办公室的门，知道她在顾忌什么，好朋友如此卖力演戏，怎能不成全呢？她跳下办公桌，走到林芝芝面前，压低声音说：“你知道我是谁，你从一开始就是故意的。都怪我眼瞎，没看出自己身边那只纯良的小兔子其实是大灰狼伪装的。” 她的压迫感实在太强了，林芝芝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我只是……只是想帮清漪而已。” “帮她什么？”季清漪嘲讽道，“帮她照顾她的男人吗？” 林芝芝被“她的男人”几个字刺激到。季清漪和傅惟寻闹到今天这个地步，究其根本是季清莹的设计陷害，自己只不过顺势推波助澜了一把，她凭什么这么高高在上地跟她说话？ 她咬着牙，低声恨恨地说：“你的男人？他还是你的男人吗？” “怎么不是呢？”季清漪提醒，“如果我是季清漪，那他就是我的男朋友；如果我是季清莹，那他就是我的丈夫。你不记得了吗？我跟他早就领过证了，并且直到今天都没离婚。”她用最温柔的声音说，“傅惟寻的身和心都是我的，只看我要不要他而已。” 林芝芝心底深处的嫉妒全都被勾出来了，冷笑：“季清漪在他眼里早就死了，哪怕占据他的心一辈子又能怎样？至于他的身，你觉得你有机会？” 季清漪长长地“哦”了一声：“原来他没告诉过你，我跟他上过床了。” 林芝芝不敢相信：“你说什么？那次你们明明没有——” “不是那次，是后来。”季清漪补充，“而且我们都是初夜。”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傅惟寻到现在都坚信你是季清莹，他不可能跟你发生关系的。”林芝芝喃喃道。 “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千里迢迢跑到荆城来求我回去？”季清漪像是打量傻子一样打量着她，“林芝芝，你就是个小丑。” 林芝芝回过神来，愤怒地瞪着她：“你早就对我存有戒心，所以故意向我隐瞒这件事？” 其实那时候季清漪对她是全身心地信任，之所以没跟她提，是不想把自己的伤疤再揭开。也好在如此，否则此时就不能看到林芝芝精彩的表情了。 “对呀。”她爽快地承认，“你连我都骗不过，还以为能骗到傅惟寻吗？傻子，他不过是利用你罢了。” 林芝芝脸色骤变。 原来挑拨离间的感觉这么好，季清漪这下是真心实意地笑了起来。她没再跟这个绿茶多说，拉开门走了出去。 傅惟寻就在不远处的走廊上站着，见到她，抬步走了过来，说：“机票已经订好了，明天一早就走，今晚你是跟我们去酒店，还是回去收拾东西？” 季清漪道：“机票能改签吗？我还要跟房东商量退租的事，以及跟这边的朋友告别，没那么快能走。” 她的态度软化，傅惟寻当然愿意迁就：“可以，你哪天方便？我让白杨改签。” 季清漪想了想：“后天吧，不过这两天你不要来吵我。” 傅惟寻一口答应：“行。” 两人加上了微信，季清漪低头捣鼓了一会儿，问他：“能借你手机用一下吗？” 傅惟寻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还是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只见她在手机上按了两下，随即便还给了他。傅惟寻低头一看，微信上有一笔两万块的转账记录，显示已经接收。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季清漪道：“这两万块麻烦帮我还给林芝芝，当初我走投无路，连饭都吃不起的时候，是她帮了我。” 她可不想欠那个绿茶哪怕一分钱。 傅惟寻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说实话：“这钱你不用还，是我让她转给你的。” 季清漪苦笑了下：“哦。” 原来林芝芝不仅感情是假的，连钱也是假的。 傅惟寻见她没有明显反感的神色，试探着将钱转了回去，季清漪听到微信响，看了眼，点了接收。想当初他把她的证件注销，她那么多存款都取不出来，这两万块连补偿都算不上。 傅惟寻松了好大一口气，声音也随之温柔了许多：“等会儿改签好了，我把机票信息发给你。” 季清漪点点头：“我还有些工作要做。” 目的已经达成，傅惟寻心满意足地带着林芝芝离开了。路上林芝芝想试探他的态度，却发现无论自己说什么，他都心不在焉，注意力半点都没分给她，只好闭了嘴。 回到酒店，傅惟寻将衬衣领口松了松，心头那口憋了几个月的闷气终于释放了出来，整个人都十分轻松。他想着，等回了羊城，就践行自己的承诺，投资几部电影，让季清莹做编剧，让她在适合自己的领域发展，这样她就不会再模仿清漪膈应他了。 而清漪若是地下有灵，知道季清莹在他的感化下改邪归正，想必也是欣慰的。毕竟，她到死都牵挂着这个双胞胎姐姐。 他躺到床上，放纵自己狠狠思念了季清漪一会儿。这段日子，只要脑子里想到季清漪，他便得立刻去找点事做，否则就会陷入内疚的漩涡——他明明答应过她照顾季清莹一辈子，却把她弄丢了。 手机嘀嘀嘀响了几声，他拿过来一看，是白杨发来的机票改签信息。他把“秦依”那部分复制出来，打开刚加上不久的那个微信，粘贴后发了过去。 然后看到一行系统提示：消息已发送，但被对方拒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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