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年前,贝尔摩德收到boss的指令,独自前往卡伦·伊坎位于拉斯维加斯的豪宅商谈合作细节,7岁的斯诺百无赖聊地翻着一本高数,秃顶的博士在黑板上写下一串字符。
斯诺抬头瞥了一眼,说出了答案。
卡伦说,斯诺是第一次阅读那本《微分流形与黎曼几何引论》。
彼时人气正值鼎盛时期,红得如日当天的好莱坞影星莎朗·温亚德无语地问:“你把她这种快速翻书的行为称之为‘看’吗?”
斯诺听见他们的对话,侧过头,细瘦的手掌托着下巴,眼神闪着自满得意的光芒:“虽然我不相信智商能够被具体量化,但经过专业人员的检测,我的确拥有高达190以上的智商哦。”
“好了,斯诺。”
卡伦把手搭在她的肩头:“专心上课,不要在意旁的事情。”
卡伦向boss展示了斯诺的天赋,他想让斯诺投身生物医药学,研究那项boss渴望的事业,作为回报,他能提供伊坎家的资金和在美国的庞大资源。
boss则以“招揽了疯狂科学家宫野夫妻”为由,另外安排了斯诺的职业道路——一名为病人给出治疗方案,亲自开刀救治的医生。
卡伦有钱无处使,也没轻言放弃,安排8岁的斯诺考入哈佛大学医学系,没人关心她是否愿意,课程是否艰难,看到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器官时会不会害怕。
没过多久,宫野夫妻在火灾中去世,留下两个年龄差较大的女儿。
长女宫野明美没有继承父母的智商,留在霓虹。小女儿宫野志保幼年早早地显露出了对医药学的天赋,5岁便被秘密送往美国读书,至今仍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不过据说今年11岁的宫野志保刚考入了美国某高校。
基于此,boss更不在意专研临床医学的斯诺了,即便她在哈佛同时学习内科和外科两个大项,成绩优秀到令无数人望其项背,也难以撼动比斯诺小了9岁,尚在懵懂幼年就被推上一条注定继承父母研究道路的宫野志保的位置。
但贝尔摩德曾见识过,再晦涩难懂的知识对斯诺而言,也恍若1+1=2般清晰可见。
在这样堪称恐怖的天赋面前,宫野志保的天才光环也稍嫌逊色。
boss对宫野志保报以厚望,贝尔摩德却觉得宫野志保无法打破斯诺16岁毕业时六个硕士学位,3个博士学位在身,于西奈山圣卢克医院就职,3年取得医生执照的辉煌记录。
她陡然想起今早见到的斯诺,眼底写满了惊惶,强撑着镇定,却不知道她躲避的眼神早已暴露了自己的恐惧,与曾经还会浅笑着,眼睛里透露出渴望知识的明朗的小女孩相去甚远。
思及此,贝尔摩德斜睨着卡伦:“boss不见得会答应。”
斯诺势头正劲又如何,宫野志保在奋进勇追,boss何必放弃宫野志保,另择斯诺·伊坎这个自幼被别人养大的棋子。
卡伦对斯诺有信心,那孩子是他手上的绝杀王牌,他捻起贝尔摩德抛在桌上的子弹,细细观摩着,仿佛要将子弹盯出花儿来的较真。
贝尔摩德不耐地催问:“她去东瀛能干什么,美国有最好的医学环境和科研团队,让她老实待在美国搞她的大急诊中心危重症迅速诊疗研究不好吗!”
卡伦居高临下,对闷躁的女人报以微笑:“好啊,当然很好。美国有最好的医疗团队,还有16岁的博士斯诺·伊坎,打破纪录,20岁最年轻的执业医生。”
“你猜,宫野志保尚未取得成功之前,boss会不会需要这样一位全科全能的医生,就近疗愈他日渐老去的身体呢?”
贝尔摩德:“!”
-
沐浴着清晨的阳光,通宵2台手术,结束早班查房的斯诺困倦地走出医院大门。
康莱德转着车钥匙,看了眼她额角的缝合针线,“病人,需要载你一程吗?”
斯诺:……
这个嘴不损是会痒吗?
摘下口罩就变得拘谨沉闷的斯诺瞪了他一眼。
没等她回击,“chu——”地一道靓影在二人眼前疾停。
准点抵达,酷炫张扬的黄色兰博基尼停在急诊中心大门前,车门高高扬起,外形俊朗的美男子摘下墨镜,快步走到斯诺身边,搭着她的肩膀亲昵道:“甜心,你忘了吗,今天我们要回家吃饭。”
[今天是贵公子带小医生去享受新世纪的《斯诺伊坎的早餐》剧本吗??]
斯诺指指额头:“不记得。”
[请尊重失忆病人]
康莱德敛起笑意:“请不要为难斯诺医生。”
瑞克不甘示弱地微笑:“霍金斯医生,这是我们的家事。”
他转身,背对着康莱德,笑意如潮水迅速褪去,声音温和宠溺,与表情形成强烈的割裂感,“你父亲想和你讨论一下未来的事业发展方向,你昨天下午不是还在关心这件事吗?”
“啊!”
斯诺恍然。
栽培她长大的组织,原来是这个意思。
[所以是天才孤儿被跨国组织收养,一路历经千辛万苦,华丽蜕变成医学界超闪亮新星,途中幡然醒悟被爱感化,联合警方由内至外打击犯罪分子,最终推翻跨国犯罪组织,重新回到阳光之下的剧本。]
[好带感啊!不过这种光明终将消灭黑暗的美好童话结局,还是做梦比较快。]
“他的确是来接我的。”越过瑞克的肩膀,斯诺对康莱德点头:“明天见。”
挥别忧心忡忡的康莱德,繁忙的早高峰期,豪华跑车也得慢吞吞地挤在曼哈顿桥上。
贝尔摩德侧头,身旁的女人等得无聊,双手交叠,趴在车窗边,注视着跨湾大桥另一头的风景,一双蓝盈盈的眼睛,在夏末灿然的煦光照得生辉,接近她原本妖异又清冷的瞳色。
可惜,经过贝尔摩德巧手伪装过后的脸庞平淡无味,让人提不起兴趣多看两眼。
贝尔摩德冷哼一声:“你现在倒是很听话。”
装得一副人畜无害的乖巧,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好奇,从顺如流的样子。
[一大早的,发什么脾气啊?]
斯诺回头,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又收回目光,重新趴好。
[我是失忆又不是摔傻了。]
斯诺在心里嘀咕,[就凭瑞克凶狠的气势,贝尔对瑞克的谄媚,以及我脸上的伪装。脑袋正常的人都该知道谨慎行事,多听多看少说话。]
贝尔摩德撬不开斯诺的嘴,倒也习以为常。
失忆又如何,人还是那个人,脑子也没变笨。
她捏紧了方向盘,压下接到boss电话后心底冒出的火气,问道:“你到底为什么想回东瀛?”她不信对组织忠心耿耿,愿为boss效力诸如此类的谎言。
这次斯诺回答了。
她偏过头,语气认真:“我想活下去。”
不是以公众面前表演的傀儡,和以正义一方的囚徒的身份徒劳活着,哪怕待在黑暗中也能拥有短暂喘息的余地。
“…………”
贝尔摩德沉默良久,直到跑车跨越大半个城市,驶入一座年岁已久,精心打理的庄园,斯诺解开安全带,迈下车时才低声说道:“那你应该接电话。”
电话?斯诺掏掏口袋,拿出一枚漂亮的滑盖手机,诺基亚n5300,摁了两下屏幕没有反应。
贝尔摩德没理她,径直走进大门。
[诶,等等!我不认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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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侧沙发的男人约莫四十,有一头浅金短发,保养得宜,皮肤紧致,灰绿眼瞳,典型犹太人相貌。
[是个老帅哥?老这个字是可以说的嘛,感觉不太礼貌诶……]
男人从容不迫地端着咖啡招呼踏入厅内的养女。
“坐中间就好。”
“噢。”斯诺应了,抬脚想走过去的瞬间,看到另一头沙发的人——
北欧德意血统,银色长发,翘着长腿,虎口枪茧明显,握着把m23,软布擦拭着□□,浑身低气压,从头到脚都写着不好招惹的凶悍。
[很帅……但是杀意太重了,像是下一秒就会咧开鲨鱼大嘴狂笑突突死所有人……]
斯诺面不改色地改变了行动轨迹,绕过这尊弥漫着血腥气味的杀神,从中年男人身后走到正中坐下,比她先进来的瑞克不见踪影,空等了半个小时,斯诺愈发坐不住了。
浅金短发的男人在看书,银发男人还在擦枪。
[枪是他的女朋友吗?这么不离不弃!]
斯诺换了个观察对象。
“好奇吗?”卡伦见她探头探脑,阖上书页,手指落在“伯恩”二字,语气温和,“你和他有相似之处,希望最终你们会走上不同的结局。”
[没看过,故事的结局是悲剧吗?好惨,不想看。]
斯诺工作了一天,浑身疲乏,不愿应付:“我可以躺下吗?”这么舒服的沙发,挺着背苦等,太浪费了。
卡伦摆手:“随意点,斯诺。你回家了,想怎么样都行。”
“噢,谢谢提醒。”斯诺重重倒下,僵硬的肌肉陷入绵软又有足够弹性贴合肢体的沙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什么时候开饭,我很饿。”
“呵。”银发帅哥终于有了反应,第一声就是不爽地嘲笑她。
[笑什么笑,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她昨天昏迷到下午,假男友瑞克也不记得带饭,晚上在食堂糊弄了一顿,摘了24个虫囊摘到深夜,手累得发僵,手术结束病人还在昏迷。宵夜送来了高热量的披萨,才啃了两口,警铃大作,送来一起连环车祸的数名患者,又要抢救又要准备手术,踏上手术台为患者截肢的!
[你知道锯掉人的小腿骨需要多少力气吗!她就算勤于锻炼,四肢有力,也得把全身的劲使出来啊!]
卡伦见怪不怪地拿起桌上的摇铃,晃了两下。
不多时,红发碧眼的仆人敲门入内。
斯诺歪躺着,单手托头,欣赏着身高174,体重目测146斤,线条匀称紧实,五官对称,纤秾明媚的美人缓缓推来一辆小车。
[犯罪组织是靠颜值挑选的成员吗?从昨天到今天,每个看到的成员都长得过分好看了……]
随着她走近,浓郁鲜香的食物气息也随之扑面而来,斯诺顿时坐直了。
卡伦轻笑:“昨晚手术累到你了么?”
闻着那股鸟氨酸盐、含硫化合物、呈味氨基酸等物质烹调后的挥发性香气,和鸡肉经过加热发生美拉德反应、硫胺素降解、脂质氧化等复杂过程形成的特有风味,斯诺眼睛发光,哪里还得听得见卡伦的调笑,看得见长发男人嫌恶的表情。
推车直接停在斯诺面前。
一碗白瓷盅炖出的色泽鲜亮澄净的鸡汤,打开盖子,扑鼻的香气直冲斯诺鼻间。肥嫩饱满的鸡腿,两三粒香菇,少许枸杞。
“小姐。”红发女仆说话时有不自觉的弹舌音,因此引来斯诺抬头,她微微一笑,解释道:“晚餐将在会谈结束后开席。”
斯诺了然,这碗汤是给她垫垫肚子的。
“谢谢。”她自然地道谢,拿起白瓷勺,吹着热气饮用。
红发女仆短暂愣神了不到一秒,又低着头迅速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