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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血色残阳(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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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11月29日

这一天,被永远的记在了华夏古武界的史书中。

那一天,预示着华夏古武界两大家族之战的结束。

傍晚五点,星岛,韩家驻地。

两个在驻地周围巡逻的韩家外门弟子此刻正在一边走一边百无聊赖的闲聊着,脸上满是不耐烦的表情。

“大明,你说家主是不是反应过度,”走在后面的弟子抱怨着,抹去脸上不断流下的汗珠:“这么热的天气,还得在外面巡逻。”

今年的海城格外炎热,即使到了十月底也没有变凉多少。

他们之前已经在烈日下巡逻了两个小时,幸运的是,马上就可以换岗。

“叶家那些老鼠也就能搞搞偷袭,哪有胆子来直接攻打这里嘛!”

“我们这快有四千人了,他们要是敢来,我们直接把他们一口吃完。”

“害,别说了,这可是是族长的命令,我们呐,也只有乖乖执行的份。”被称为大明的年长弟子轻声劝说着,但同样可以看出来眼中的不耐:“马上就换岗了,再忍忍吧。”

“换岗后就能吃晚饭了,阿亮,晚饭还有你最喜欢的糖醋排骨呢。”

“糖醋排骨!”唤作阿亮的年轻人一下子高兴起来,眼中放出了向往的神色:“太棒了,真想现在就……”

他的下半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

心口突然间好疼好疼啊。

他低头看去,他胸口不知何时穿出一截血红的剑锋 。

他努力的张开嘴,却没能发出一点声音。眼前的景色忽然远去,失去意识到前的最后一刻,他看到的,是大明惊恐的眼神。

他再也吃不到糖醋排骨了。

随手解决掉两个外围巡逻的韩家弟子,雪莉擦了擦莫邪剑上的血迹。但她知道在不久之后这剑会沾染更多的血迹。

身后的队员利落的把两具尸体拖进隐蔽处,掩盖住地上的血迹。

“2队,3队,4队,5队怎么样了。”通过联络耳机,她轻轻地问分散在韩家外围各个角落的尖刀小队。

一艘一艘先进的不属于这个时代的飞艇分成五队趁着夕阳在岛边缘降落,没有惊扰到任何守军。

他们的任务就是根据截获的韩家布防图,在不惊动里面人的情况下,拔除所有外围的巡逻点。在外围巡逻点全部拔掉之后,大部队才能进攻。

叶雪熠的声音很快响起:“解决完毕!”

2队江若宁和5队冷夜寒也没落下多少。 过了约莫十分钟,伴随着4队队长白凌尘的回复,韩家所有外围巡逻弟子全部消灭。

白凌尘慢一些是有原因的,他需要拔除的可不是明面上的那些巡卫,而是潜藏的暗哨,难度只高不低。

幸好,白凌尘是这方面的专家。

空气中慢慢飘起了饭菜的香味,韩家的晚饭时间快到了。

各个弟子结束了一天的习武,纷纷有说有笑地朝食堂走去。

族长殿里,韩黎夜正和五大家族来的代表相谈甚欢。

后院罗君羽和韩湘雪婚后的居所,韩湘雪虽然已结婚却还像个小女孩一样。伴随着罗君羽轻轻一推,秋千荡起,晚风吹起她的长发,散开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

改装成医务室的一间小院里,顾南烟坐在床上,手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孕肚,预产期就在这几天了。

很快,韩黎夜和她就会迎来他们第一个孩子。她面前摆着一本诗经——要给小宝宝起什么样的名字才好呢?她歪着脑袋思考着,眼中闪过母性的慈爱和对宝宝到来的期待 。

罗君羽抬头望着那如血的残阳。

夕阳越发灿烂,就像生命即将燃尽时的最后一次闪耀。

他看出来了,那是韩家的落日。

——也是他的。

同一时间,韩家外围。

雪莉站在一个小山丘上,依靠着一颗红枫树,远望着夕阳下平静安详的黄昏之景。

她身后站着许多“克隆人士兵”。

所有人的目光的落在她身上,屏住呼吸,期待着那最后的命令。

风忽然变得急促起来,呜咽着吹动她脑后利落的高马尾,残阳的光芒洒在她身上,落下一抹落寞的身影。

如果可以,真的不想走到这一步啊。

枫叶在秋风吹拂之下发出沙沙的声音,在夕阳金色的渲染下显得更加火红,火红的耀眼,火红的凄怆。就好像一年前那场劫难中死去的人的不甘灵魂附在了上面。似乎预示着什么的来临。

雪莉随手折下一片红枫,迎着夕阳端详了片刻,眼中藏着捉摸不透的情绪。忽然间,她低下头,在枫叶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那吻是如此的微小,几不可查却暗含着无限温柔。

“你们都在看的,对吗?”她孩子气地问着。

下一刻,手中的红叶化作光尘消散,被吹散在十月末的晚风中,如同心中的悲伤 。

她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万籁绝响,举目残阳。

回首剑拔弩张,箭已在弦上。

“杀。”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毅然决然的决绝。“刷”的一声,莫邪出鞘,斜斜指向天空,落日余晖给冰蓝的莫邪剑添上妖冶的血红色。

身后蓄势待发已久的弟子们瞬间化作白色的洪流冲向眼前的建筑,杀声四起。

韩家刚刚换岗的守门弟子率先发现了来犯的众人,他们来不及去细细思考这些敌人究竟是哪里来的,甚至来不及做更多的反应,就倒在了永恒的黑暗中。

数百激光枪组成的火力网瞬间切割无数生命。

拥有灵脉的弟子虽然能坚持的更久,但是,也奈何不住人数差距太过悬殊——此刻正是韩家换岗的时候,防御最为薄弱。

虽然古武界之间的争斗一般不屑于用枪械,但雪莉此刻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她从来不是一个墨守成规的人,为了胜利她并不介意不择手段。

名声?她从来没在乎过那东西。

警报声尖锐的响起,似古老巨兽临死前的哀鸣。

但韩家身为古武界第一家族,自然不是吃素的,很快组织人手形成第一波拦截线,奋力压缩和叶家这边的距离——指挥者的反应很快,他们明白叶家人此刻手上的古怪武器不是他们手上的现代□□能应付的,唯一的胜利契机就是短兵相接,依靠他们的人数优势耗掉对方的有生力量。

一波又一波,韩家弟子悍不畏死的冲了上来。

在韩家付出不少人数牺牲后,终于,两边人马短兵相接。

叶家人纷纷舍弃自己的激光枪,拔出背后的长剑怒吼着冲向眼前的人,他们看到的不止是敌人,还有他们死去的亲朋好友的怨灵。

最后的夕阳映照出地面逐渐增多的亮晶晶的液体——那是血在绽放。

冰冷的微笑浮现在雪莉苍白的脸上。

爸,妈,伯父,外婆……你们看到了吗?

你们的小雪,给你们报仇了啊。

天边最后的一抹阳光消失在地平线之下,惨白的满月爬上天空。

满月本预示着家人团聚、阖家幸福与千里婵娟,可在这注定无数人会家破人亡的一天,却是多么的讽刺。

剑锋划过脆弱的□□,血花在月色下绽放生命最后的光芒,妖艳而绝望。

“铛——”最原始的短兵相接唤醒了每个人心中名为杀戮的野兽。

眼眸逐渐血红,脑海中最后的理智被纯粹的杀意所取代。

每分每秒都有生命逝去,这一刻,两边都拼尽全力。

这个世界虽然没有凯伯水晶,但是所有的铁质长剑里都含有一种名叫“灵铁”的金属,含量或多或少而已。含量高的优质灵铁长剑和光剑碰上都不落下风,斩开克隆人战甲自然不在话下。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往日或清朗俊秀或亭亭玉立的面孔不再,留下的只是一张张狰狞的脸。

韩黎夜拿着闪烁着白光的含光冲出,冷白的剑锋轻易地划开叶家弟子白色的胸甲。

白光划开了渐沉的夜色,也斩断了生命的花朵。

他再没有留手,因为他知道这一次,不死不休。只希望,他能守护住韩家,守护他的南烟和他的湘雪。

另一边,风红鸢拿起十几年没拿起的佩剑“火鸢”,血红着双眼冲在第一线。

红影化作死神的镰刀,不断收割着生命。

仇恨的力量是深不可测的,风红鸢此刻竟前所未有的强大。

俗话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风红鸢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她就像展开翅膀的火凤凰,在生命耗尽前迎来最后一次燃烧。

离战场非常远的地方,闻讯而来的上官云起带着大批部队和上官家族的子弟拦在了外围,将附近的游客和居民都保护起来以防误入战区。

愈发沉郁的夜色下,他忧心忡忡地坐在临时的指挥室里,看着遥遥升起的火光,静静的听着远远传来的喊杀声和惨叫声。

剑眉拧起,眼神有多无奈——最终是化作幽幽一叹。

那么多好手,本都应该成为华夏古武界的中流砥柱,进一步扩大华夏的势力......可却在这一夜全耗在了内斗上。

这是华夏的损失。

“哥,你说谁会赢?”上官云起的四妹,这一代最小的孩子、十六岁的上官云芽走进指挥部——这是她第一次出家族任务。

“我不知道。”上官云起摇摇头:“但从心里来说,我期望叶家赢。”

“为什么啊?”

“古武界太统一,对国家并没有好处。”

“这次叶家就算吃掉了韩家,本就大伤的元气只会更加雪上加霜。自然无力控制整个古武界,那时候,国家就有更多可以渗透的机会了。”

作为军方和政府在古武界的代言人,上官云起很清楚这些见不得光的权利斗争。

显然,相比于超然世外独立而强大的古武界,政府更期望看到古武界能成为自己手中的一把刀。

只有一团纷乱的古武界,他们才有机会乘虚而入,夺得掌控权。

乱了,一切都乱了。

双方人马彻底死死纠缠在一起。

枪此刻完全失去了作用,短兵相接之下,谁也不知道会不会误伤到自己的同伴。

“凌尘,夜寒,你们别管这里了,带着你们各自那一队人,绕向岛后,包抄他们后路,重点注意后岛的四个码头,别放跑一个。”耳机里传来楚长风的声音——他腿上的伤虽然已经好了一些,慢速的行走和站立无碍,但这伤也注定了他无法参加这场战斗,于是,他就承担了战场总指挥的角色。

他此刻正坐在一架低空飞行的飞车上——这也是雪莉从另一个宇宙带来的科技。车身涂上了黑色的车漆,在夜空中近乎隐形。俯瞰着整个战场。

很快,岛后的数个小型码头被冷夜寒和白凌尘率领的人马占领。所有离岛的船只都被炸毁,燃起冲天大火。

一丝笑意掠过他连续指挥数小时后满是疲惫的脸上。在这高空之上,他看出了韩家必败的局面。

白色的洪流不断地向前,一步步压缩着他们的生存空间。

成也海岛,败也海岛。

韩家的海岛地形让他们不容易受到攻击,易守难攻,多少年来保护着韩家世代人的平安。可现在,在敌人依靠截获来的内部地图,明智的切断所有应急出口后,他们悲哀的发现,自己竟然逃无可逃。周围碧蓝的大海截断了他们最后一线生机。

大局已定。

产房里的顾南烟听见了外面的动静,急切地想冲出看看发生了什么,却被贴身侍女死死地按住了:“夫人,叶家的人攻过来了,族长正带着弟子们在抵抗外敌,您就要生产了,千万不能到处乱走啊!”

“一定会没事的。”侍女们七手八脚的安慰着顾南烟。

韩黎夜此刻宛若血人,白色的剑袍被鲜血染成了耀眼的红色——有别人的,也有自己的。乱战之下谁都不能保证自己不受伤。

“韩锦言,你快去召集家眷们,乘上后岛的船只先行撤离,我带着其他弟子继续抵抗,等这场风波过去了我们再联系。”

他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不管怎么说先把家眷们先带走,只要孩子们还活着,这样就算他败了,韩家仍然还有新的希望,他们还能有卷土重来的一天。

可是,梦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族长!”

“后路已经被叶家人拦住了,码头都被占领,离岛的船只都被炸毁了,我们走不了了。”一名弟子绝望的声音如同晴天霹雳般在韩黎夜心底轰开。

无声无息的偷袭,似乎对这里地形了如指掌的指挥,还有对后岛几个隐藏码头的占领,无一不说明了一个事实——内部出叛徒了。

究竟是谁!他此刻只想把那个叛徒撕成碎片。剑刃再次斩开一个叶家弟子脆弱的咽喉,却无法缓解半分他的愤怒与无助。

远远的,叶雪遥看到了韩黎夜变化的表情。

其实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家的卧底能拿到韩家如此之重要的机密。那几个卧底大概什么层次她清楚得很,虽然也算是个中高层,但绝对没有能高到拿到那样的机密的水平。

但不管怎么说,这次他们赢了。

后院突然冲出一个黑色的身影,一脚踢开一个想要偷袭韩黎夜的叶家人。

是罗君羽。

“族长莫慌,我会陪您到最后。”罗君羽的声音前所未有的颤抖。

“羽弟,你先别管这里,把所有的家眷集合在南烟的产房那边。我们没有退路了,只能硬拼。不管如何,只要我们没死叶家人休想动她们。”

在绝对的这样的硬碰硬之下, 韩黎夜没有任何办法。他只能艰难地将家眷们都藏到顾南烟那里,然后集合剩下的所有力量,来一次最后抵抗。

“如果我们真的输了,那拜托你想办法把湘雪和南烟还有妈妈带走,家族祠堂左边角落地板下藏着一条秘密隧道,从那里走直接能到岛后面一处隐秘海蚀洞,里面有可以回到大陆的船。这条通道是绝对安全的,它不在地图上,只有每一代族长才会知道它。”

韩黎夜脑海中闪过三个女子的音容笑貌,嘴角掀起一抹苦涩而眷恋的笑容。他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

妈妈,南烟,湘雪,还有我亲爱的孩子…… 请一定要活下去。

“是个好族长啊......可惜了。”高空之上,楚长风摇了摇头,眼中流出半分惋惜的神色。

虽然他们是不死不休的仇人,虽然就是这个人亲手砍伤了他的双腿让他从今往后都没办法再习武,但是那并不影响楚长风对韩黎夜的欣赏。

对手之间也总是惺惺相惜。

高空的风很猛烈,深秋的风更是苍凉,楚长风清晰地感到它呼啸着扑打在脸上,刮得生疼。风声呜咽,似乎在为谁奏响死亡的终章。

喊杀声在继续,每分每秒都有人在倒下。

这是绝望与血腥的一夜。

战斗来到了尾声。

即使没有楚长风的提醒,雪莉也感受到了韩黎夜最后的孤注一掷。

韩家最后的三十来个弟子跟着退守到顾南烟所在的小院前。小院中藏着韩家那些集合起来的家眷们。不断有女子的抽泣声和孩子的哭声从那扇紧闭的大门里传来。

说实话,叶家也没多少人了。

一千多对三千五,本来就有这么大的人数差距,纵然打赢了,自己也没好到哪去。

冲进来的一千人,如今站着的也只不过稀稀拉拉四百多人,折损超过一半多,剩下的个个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伤。前来支援的江家弟子此刻竟都成了战地医生。

“妈!”凄厉的喊声响起。

风红鸢此刻正微笑着躺在叶雪熠的怀里,身边围着叶雪柔和叶雪遥。

她拼死从韩锦言手里救下了叶雪柔杀死了这个韩黎夜最器重的堂弟。可自己也受了致命伤,已经不需要江家人来看,所有人都知道她已经没救了。

“阿熠,阿柔,还有小遥......”风红鸢已经很久没见过笑容的脸上此刻竟挂着灿烂的微笑:“别哭,我替你们爸报仇了不是吗?”

她暗淡已久的眼中爆发出无比强烈的光芒。

“妈,求您了,别让我再失去您.......”往日刚强的叶雪熠此刻哭的像个孩子。他已经没了父亲,再没了母亲,那他,也就彻彻底底成了孤儿。

叶雪柔已经说不出任何话语,只能无助的哭泣。

正如她的名字,她本就是个性子文雅柔弱的女孩,却不断地在经历这样惨痛的家破人亡与愁苦离散。

她本不爱舞刀弄枪,可为了守护她的家人,她战斗过,受辱过,一次一次的告诉快要撑不住的自己要坚强。可她依旧悲哀的发现,自己好像什么都守护不了。

最后她的母亲又是为救她而死。

雪莉沉默着,相比于两个弟弟妹妹她经历了更多生离死别,已经没那么容易哭了。

可是又有谁知道,那种想哭却又哭不出来的感觉,远比嚎啕大哭发泄出来更来的绝望。

“你们别这样,妈妈真的很开心......终于为天旭报仇了......我也没什么遗憾了.......”风红鸢眼中闪着圣洁和幸福的光芒:

“天旭,我来找你了......”

一缕笑意凝固在她的脸上。

夜空下唯余叶雪熠和叶雪柔的崩溃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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