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他们就回到了念夏院。 慕容净夏看着断言,本来真的是很生气的,可是看向断言之后,眼神里,更多的还是无奈,张了张嘴,竟发不出声音。 沉默了很久,终于问道:"言儿,为什么?" 断言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有什么为什么的?问几个问题罢了,反正去一趟花了那么多气运,不问清楚不是太亏了?" "可你明明知道……" "我知道什么?我不知道。"慕容净夏快崩溃了,断言还是那么云淡风轻:"我只知道,天劫快到了,没人能保护我,我要自救。" "姐姐保护你。"慕容净夏道。 "我姐姐在哪儿?"断言反问:"你吗?你现在还保护得了谁?" 慕容净夏无言以对,言儿,果然还是恨她。 断言扭头就走了。 "小、小姑!"单焰羽看看慕容净夏,小跑着跟上断言,姑侄俩进了断言房间。 慕容净夏完全脱力了,身心俱疲,身子软软的倒下去,被猜夏接在怀里。 猜夏叹了口气,将慕容净夏送回房间。 蓬莱五人有疑问,很多疑问,想要问问猜夏。 可是当猜夏从房间出来时,他们看到她比慕容净夏更加疲惫不堪的样子,竟然有些不忍心去问了。 猜夏挤出一个几乎看不出来的比哭还难看的微笑,道:"抱歉,损耗了各位一半的气运,却得来这么个结果。" 看得出来面前这个姑娘的绝望,慕容桓却不好出言安慰,他不会安慰人,何况是这种情况。 阮汉谨实在不忍心沉默下去,也努力笑笑:"我们都是自愿的,将军无需道歉。她怎样?还好吗?"都不知道,应该怎样称呼慕容净夏了,叫慕容?神尊?还是断念?实在没法称呼,就用"她"来称呼吧,反正都知道她是谁。 猜夏道:"她,没事,就是累了,太累了。"是啊,她累了,不是现在累了,她早就累了,她,不该回来的。 猜夏摇摇头,道:"我也累了,各位,随意吧。"猜夏去了另一个房间休息,那是当初,断言和单焰羽死活拦着不让他们任何一个住的房间。 慕容桓、阮汉谨和阿雪去看慕容净夏了,萧染和林青,不太方便去看,人家三个一个师父一个奶娘一个大夫,他俩是师伯和徒弟,还都是男的,算了,应该也没啥事。 终于有一天,单焰羽从房间走出来,直直的走到蓬莱五人面前,神色不明,笑容却不减。 慕容桓知道她有话要说,他们也算老熟人了,也不用顾忌什么,便道:“有话想说便说吧。” 单焰羽轻笑一下,道:“把姑姑还给我。” “什么?” “把我姑姑还给我!把我小姑的姐姐,娘亲的念儿,爹爹的妹妹,战神府的战神还回来!”单焰羽很激动,眼圈红红的,哭笑不得的样子,看了挺让人心疼的。 不过…… “还?凭什么?”阮汉谨站出来说道,虽然好像没有她说话的余地,可她就是想说,而且,慕容桓和萧染也没拦着她。 单焰羽道:“因为需要,我们需要断念,需要战神。” 阮汉谨也轻笑一声:“难道我们就不需要吗?难道我师叔不需要徒弟?林青不需要师父?阿雪不需要这个……半个女儿?单焰羽你只道你需要你姑姑,那我们这四百多年的感情呢?什么都不算吗?” 单焰羽道:“四百年?我姑姑和我娘亲已经四万年了。四万对四百,真的争起来,你们没有胜算。” 阮汉谨道:“就算是吧,但是你别忘了,我们这些人,都是可以豁出命去保护她的,你们呢?都是需要她豁出命去保护的。这么看来,谁胜谁负也还没准儿呢!” “我也可以保护姑姑!”单焰羽大叫。 “保护?”阮汉谨冷笑几声:“单焰羽,有意无意的害她,你做的还少吗?” 一句话,直接把单焰羽弄哭了。 单焰羽哭了,阮汉谨冷笑的更欢了,她知道单焰羽是心虚了,可她不知道,心虚的不止单焰羽一人,慕容桓更加心虚。 比起单焰羽来,慕容桓伤害慕容净夏的,更多。 这样一来,慕容桓竟然有些心疼单焰羽了。 单焰羽伸手抹抹眼泪,瞪着蓬莱五人,狠狠地说道:“她是我姑姑,她要留在战神府,谁敢把我姑姑抢走我就灭了他!” “小羽!”猜夏从房间里出来喝了单焰羽一声,语气不重,说是警告,倒不如说是祈求。 “你们够了!”这一声就是实实在在的怒吼了。慕容净夏继猜夏之后出现在了院子里,满眼都是怒火:“你们在这儿争什么?天门没开呢,天劫没过呢,谁也离不开出不去我是断念是慕容净夏有什么区别吗?还不是就在这地方呆着!至于过了之后……” 慕容净夏声音忽然颤抖起来:“之后,我活不活着都不一定了。我不会死,对啊,魂魄不灭我就不算死,但到了那时候,我可能又是另外一个人,不是断念也不是慕容净夏,你们这争的到底是个什么劲?而且这事不是应该我定吗?我的日子难道你们来替我过吗?你们到底是在干嘛?” 慕容净夏说着话,脸色唇色越发白了,略微急促地喘息,看起来比什么时候都要虚弱,好像随时都会倒下。 猜夏飞快的闪到慕容净夏身边,右手握住她的左手,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慕容净夏脸色好多了。 众人都懵了,自从来到神界,慕容净夏一直以来都是淡然平和的,有的时候甚至安静的可怕。 即便是喝退火神的时候,她的语气很冷,语调却真的很慢,有种贵人言语迟的感觉,除了一次,和天吵架,也仅仅算是有些激动而已,今天这种火爆脾气,真的让人措手不及。 慕容桓皱着眉,净儿越来越失控了,失了他的控制也无所谓,反正净儿在他这里早就不受控了,他相信净儿可以安排好一切,他的净儿很聪明的,可是现在,最怕的事来了,净儿失去了她自己的控制,这样失控,无法冷静,那就真的糟了。 猜夏将慕容净夏的身子弄得稳定了之后,转头看向单焰羽,问道:“小羽,你小姑呢?” 单焰羽一下就慌了,强自镇定下来,状似无所谓道:“小姑,在房间里啊!她不想出来。” “小羽。”慕容净夏直接看过去,单焰羽的状态她看在眼里,作为姑姑,她知道侄女这样的状态代表什么。 单焰羽其实不应该在乎,或者说在乎到这样来吵架来争慕容净夏,除非,她是想要吸引谁的注意力,目的是,断言。 然后,没等单焰羽说什么,断言就从念夏院外进来了,脚步有些踉跄,脸色有些苍白。 “言儿!”猜夏和慕容净夏同时迎了上去,一左一右去扶她。 断言接受了猜夏的手,却一把甩开了慕容净夏的手。 慕容净夏看着她,问道:“你去哪了?怎么弄成这样?” 断言斜着眼看着慕容净夏,道:“与你有关系吗?” 慕容净夏见她那随时都要倒下的样子,强行夺过她的手硬要给她把脉,把脉之后,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你真的去和天做交易!你疯了是不是?” “我疯了?”断言仰天大笑:“我疯了!我早就疯了!从我修回肉身回到战神府那一刻起,我就无法再像你知道的那个正常的模样活下去了!” “可是我已经回来了!” 慕容净夏同样疯狂:“言儿,我知道你这么多年不容易,可我已经回来了,你可以不用再疯下去,你可以变回正常,姐姐可以保护你的!” 断言又一次打断慕容净夏的话:“保护什么?说着要保护,一点牺牲也不肯做。你惦记着你在仙界的安稳日子,哪里还能像当初一样尽心尽力的为神界为我们着想?慕容净夏,不对,不礼貌,净华上仙!你不是战神断念,不是战神府的人。你不能保护我们保护神界了,那么就轮到我了,我现在,是唯一一个有着战神血脉的人,唯一的应该为神界牺牲的人。不是吗?净华上仙?” 断言的话,让慕容净夏像被雷劈了一样,双眼失神的定在原地。 猜夏问了断言一句:“天要的东西是什么?你给了什么?” 断言道:“天下女子,最重要的,生育能力”断言的手抚上了她的小腹,道:“换句话说,战神血脉从此断了。” 所有人都惊呆了,断言冷笑一下,转身回了房间。 “净,华,上,仙。”慕容净夏一字一顿喃喃道,随即短促的一笑,自嘲的意味十足。 猜夏道:“言儿,任性了。” 慕容净夏道:“不,不是任性,她是在做战神一脉应该做的事,顺便,用她自己的命在逼我。” 猜夏,沉默了。 “姑姑,小姑不会的。”单焰羽很小声的说,事实上,这话她自己都不信。 慕容净夏叹了一口气抬头看天,道:“我离开的是太久了是吗?有一点事就足够让我哭出来了,我哥死了一千多年了我都不知道,小羽这魔君当的已经游刃有余了,猜夏你也会御风了,”慕容净夏低头看向断言房间,眼泪就这么下来了:“现在言儿也会逼我了。” “念儿,言儿没有逼你,她是逼她自己。”猜夏也不知道是在安慰慕容净夏,还是在说服自己。 断言这么多年,怎么过来的只有她知道。 慕容净夏不说话,她知道,一万年太久,发生的事情无法预料也无法弥补。 那么,她现在,应该怎么办,言儿,言儿,姐姐要怎么做?你要姐姐怎样?姐姐……慕容净夏苦笑,她现在都不是她姐姐。 心一横,慕容净夏转向单焰羽:“小羽,神骨呢?” 单焰羽一愣,边从怀里掏出神骨边道:“在这儿,姑姑你要干嘛?” “小羽收起来!”猜夏忽然知道了,慕容净夏想要做什么。 慕容净夏一闪身来到单焰羽身边,在单焰羽还在因为娘亲的那句话愣神的时候,慕容净夏一把将神骨夺了过来。 猜夏呼吸一窒,立刻冲了过去,想从慕容净夏手里将神骨抢过来。 慕容净夏虽然现在法力没有猜夏高,但是她非常了解猜夏的套路,而且,她知道她一定伤不到猜夏,猜夏却缩手缩脚怕伤了她,于是,抢了半天,神骨从慕容净夏手里到了天上,然后再也没下来过,就在那一直上上下下,在两人身上停留不到一眨眼功夫就又会回到天上。 猜夏实在不想打持久战,她倒无所谓,慕容净夏受不了,于是一边掌控着力道接着和慕容净夏抢东西,一边对着旁边的人喊:“不想她死就上来帮忙!” 此话一出,除了单焰羽和林青,所有人都加入了,从慕容净夏手里抢神骨的行动,法力都不低,一时间,混战很激烈。 单焰羽和林青,因为毕竟是小辈,所以还是,没法上去,对上了没法打。 林青看着单焰羽,忽然忘了她是魔君一样,问道:“你怎么不上?” 单焰羽正在关注那几个人打架,胆战心惊的,被这么一问,有点懵,道:“你不是也不上?我姑姑我怎么跟着抢?” 林青道:“你也不是没和我师父打过,怕什么?” 单焰羽被噎着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净儿!” “慕容!” “净夏!” 蓬莱几人的惊呼。 “断!念!”猜夏的怒吼。 单焰羽和林青听了心惊,连忙看过去。 只见慕容净夏将悟愠杵在了地里,悠然的靠在上面,神色淡然。 然而她的腿,双膝的地方殷红一片。 单焰羽和林青大惊,连忙凑上前去,也不敢靠慕容净夏太近,就和其他人站在一起,面对着慕容净夏。 阿雪哭了,阮汉谨脸色苍白,萧染和慕容桓皆是满脸怒气,尤其是慕容桓,气得发抖,栾玉髌骨,他费尽心力为她寻找炼化的髌骨,就这么被她打碎了!轻轻松松的,没有丝毫犹豫。 好,她真的好得很! 猜夏的怒火更甚于慕容桓,双目赤红,气得笑,眼泪却顺着脸颊不停的流。 猜夏将神骨塞到单焰羽手里,单焰羽顺便握住她的手,手是冰凉的。 拼了命的喘匀了气,猜夏怒吼道:“你疯了吗?双生栾玉极难寻得,神界如今更不会有!这两条腿你是不是不想要了?你到底要干嘛?” 慕容净夏一脸波澜不惊,甚至还带了几分笑意,当然,很苦的笑意:“我想干嘛,夏你应该知道的,你肯定知道的。”语气中带着一点调皮,让人心疼,更让人来气。 没人说话,慕容净夏的笑意更加明显,语气相当柔和的说道:“现在呢,没有栾玉了,也不可能有别人能把骨头换给我,要是不想让我残废,唯一的办法就是神骨。神骨被来就是我的骨头,与我的身子不会有排斥,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办法不是吗?” 猜夏听了之后不停地笑,同时不停地流泪。半晌,伸手抹了一把脸,道:“神骨入体,你的神身恢复,你就会变回断念,再次成为战神,还有另一个……”另一个什么,她没说。 慕容净夏点头:“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猜夏大吼:“你知道你还这样!都已经摆脱了,你何必还回来?找虐上瘾吗?” 慕容净夏苦笑,看看断言的房门,道:“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猜夏的眼泪流的越发汹涌,无奈了,选择吗?刚刚还有,现在,没了,她总不能真的就,废了。 慕容净夏知道,猜夏妥协了。 她又看向慕容桓,师父眼中冰冷的怒气让她的微笑僵了一下。 慌忙移开目光看向阮汉谨,略带歉意的对她笑笑。 阮汉谨一个白眼翻过去,她是无所谓的,就是,她肩膀上趴着的,无声的哭了半天的阿雪,有点难办。 慕容净夏收回眼神,看看自己的腿,挺疼的,真的,靠着悟愠都快站不住了,她对不起师父,还有小奶娘,还有阮阮,还有师伯,只是在神界,作为断念,她注定对不起他们了。 小羽一句话说的有理,四万对四百,慕容净夏注定争不过断念的,慕容净夏忽然有些心酸,为什么会这样?真不想这样,真的就,没有两全之策吗?或许有,但是现在,她找不到,而且,她没有力气没有时间,再去寻找了。 慕容净夏抬头看向单焰羽道:“小羽,神骨给我吧。” 单焰羽犹豫着,捧着神骨不知所措。 猜夏从女儿手里一把拿过神骨,反手甩给慕容净夏。 慕容净夏双手一手一个接住,失去平衡,顺着悟愠滑着坐在地上,慕容净夏一手一块神骨,细细打量着,大拇指轻轻抚着两块神骨上的两个洞,轻轻道:“琵琶骨。” 猜夏道:“自然是琵琶骨,不然还能是什么?” 琵琶骨?琵琶骨怎么会有洞?众人疑惑着。 慕容净夏运气凝聚在双手,一点一点的,将神骨炼化成自己需要的形状大小,神骨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被炼化成髌骨,慕容净夏将它们放在一边,将裤腿掀起到膝盖上方。 众人皆倒吸一口冷气,慕容净夏刚刚那一下的力道很重,碎裂的不止是栾玉,还有周围的骨头,她刚刚还这么站了好半天,情况可想而知,光是看着就觉得疼。 慕容净夏就像是感觉不到一样,转过头看向阮汉谨道:“阮阮,你带了你的药箱了吗?” 阮汉谨一愣,点头取出了药箱。 慕容净夏隔空摄了来,打开取出刀子,熟练的划开膝盖上的皮肉,一点一点的取出碎裂的栾玉和骨头,神骨入体之后,那些被打碎的骨头自然会长出来,不用担心。 众人就这么看着慕容净夏自己给自己取骨疗伤,没人上前,全都看懵了。 想想都知道很疼,可她一点反应也没有,下刀熟练精准稳当,就像给别人弄一样,甚至脸上还挂着一丝微笑,真的真的,太可怕了。 慕容净夏处理好了伤口,仔细翻着皮肉检查了一回,保证没有碎玉碎骨之后,给刀施了一个清洁术放回了药箱,扔回给了阮汉谨,整个过程,她都没有为自己止血,鲜血就这么流着,染红了小腿和鞋子。 慕容净夏取过身边的神骨,看着猜夏:“夏。” 猜夏一点头,抬手布下结界将慕容净夏围起来。 慕容净夏低下头,一咬牙,将神骨塞到了膝盖里。 绿光大盛,刺眼得让人无法睁眼,结界内的场景完全看不清,众人努力向里面看去,也只能看见一个影子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的样子,绿光持续了一刻钟左右,终于渐渐淡去。 猜夏撤了结界,慕容净夏已经站了起来,血迹消失了,白衣胜雪,到神界之后的那种病态的苍白脸色不见了,变回了正常,却仍是缺少血色,她原本就这样的,肤色唇色淡淡的,随时都要隐去的感觉。 慕容净夏抬起左臂卷起袖子,小臂上,一只绿色的鹰形印记异常醒目,以前没有的。 慕容净夏笑了,意味不明。 猜夏右手放在额头上,道:“这就是你想要的,枷锁。” 慕容净夏放下袖子,摇头:“这回事我自愿的,算不得枷锁。” 天边,黑云滚滚而来,压在战神府上空,天雷阵阵,震得人发慌。 慕容净夏脸上涌上怒气,转身对着北方,大吼着:“我都回来了你没完了是吧?老天爷我告诉你,我生下来就是逆天的!你要是有本事就一道闷雷劈的我三魂飞七魄散,我还谢你给我一个痛快!你要是劈不死我,我还就逆你逆到底了!” 话音落了,涌动的黑云瞬间静止,停了半天,如同来时一般,翻涌着退了回去,瞬间又是晴空万里。 晴空之中,传来了天的那个,雌雄不分老少不明的声音:“你逆我的时候麻烦下手轻点,我怕疼。” 慕容净夏抱起胳膊,讪笑一声:“你逆我的时候怎么不下手轻点?好像我不怕疼一样。”与天吵架,也就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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