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华殿后山,石洞 慕容净夏正在这里练功,她身体悬空盘膝而坐,周身围绕着运功时法力形成的光环屏护。 她的光环屏护很是耀眼,身体下方的光是五彩莲花状的,而腰部以上的光,则是赤红色的光罩,远看上去,就是一个白衣女孩坐在一朵五彩莲花上,被一个红色透明的碗罩在里面。 而她眉心处的蓝色冰莲形灵石里面内力涌动,发出了强烈的冰蓝色放射状光芒。 五色莲花安静柔和,赤红光罩霸气强势,冰蓝睡莲高冷张扬,而这三种光围绕在慕容净夏身边,竟然毫无违和感,反而使屏护中的女孩显得更加神秘。 赤红色的光代表纯净的火系法力,而冰蓝色光芒则代表至净的水系法力,水火不相容,慕容净夏却正在将这两种不相容的法力融会贯通。 时间一点一滴流过,慕容净夏身边的赤红光罩正在一点一点变浅,眉心处的冰蓝光线也渐渐暗下去,身下的五色莲花就越加越亮,越来越大。 等到红蓝光线全部消失时,她的法力融合就大功告成了。 眼看着红蓝光线已经快要完全消失了,突然,慕容净夏丹田处又发出一阵强烈的绿光,是木系法力。 火克木,水却生木,水火相容本就不易,木又在中间强插一脚,导致慕容净夏全身真气紊乱。 尽管她及时压制木系法力,但还是来不及了。 终于,在三股法力夹击之下,慕容净夏受了一记重创,一口鲜血喷出,光环屏护消失,身体掉在下方石床上。 慕容净夏感觉到自己有点走火入魔,身体完全动不了,连忙传音给慕容桓。 一眨眼的功夫,慕容桓已经到了。 慕容桓检查了慕容净夏的情况,皱着眉,将慕容净夏扶起来,让她盘膝坐好,自己也盘膝坐在她身后,双手运功抵在慕容净夏背上,助她调息。 过了一会儿,慕容净夏身体恢复,抬手运功自行调理。 很快,慕容净夏调戏完毕,师徒二人同时收法。 “师父。”慕容净夏转过身子,伸手拉慕容桓的衣袖。 慕容桓等着她,问道:“这是第几次?” 慕容净夏嘟起嘴:“第三次。” 慕容桓道:“三个月内,不许练功了。” 慕容净夏摇着他的手臂,求道:“师父,这只是个意外!不能因噎废食啊!” “连续三次都是意外?” 慕容净夏松开手:“可是这层总是通不过去,都五年了!” 慕容桓道:“五年又如何,寻常人十年能通的过去,就已经是不错的成绩了。何况别人只是主修一系法术,你五行皆修,更加不易,不能太急功近利。” 慕容净夏不干了:“人家师父都希望徒弟能拼命修炼,进步的越快越好,您倒好,千方百计阻止我苦修!” 慕容桓一听这话,心道小徒弟胆子越来越大了,连这种话都敢说,于是故作生气,道:“既然你对师父不满意,那就另拜他人做师父吧。” 慕容净夏自小在慕容桓身边长大,自然知道师父是在装作生气的样子,于是身子向旁边一倒,一头枕在慕容桓腿上,道:“师父越来越小气了,净儿撒个娇师父都当真。” 慕容桓低头看她:“你胆子越来越大了,连师父都敢教训!” 慕容净夏抬头看着师父笑:“净儿哪敢教训师父啊!明明是师父从进来就一直在教训净儿!” 慕容桓道:“为师有教训你?” “有啊!一直有教训净儿!”慕容净夏笑得一脸灿烂:“净儿差点走火入魔,已经很惨了,还要被师父教训,更可怜了!” “嗯?”慕容桓危险的一皱眉。 慕容净夏连忙闭嘴,玩笑可以开,但当师父露出危险的表情时,一定要及时闭嘴,不然就是给自己找麻烦。 慕容桓看着机灵的小徒弟,无奈地想,自己拿她真是越来越没办法了,她现在已经完全不怕他了。 “净儿,起来。” “不要。”慕容净夏赖着不肯起,还挑了一个很舒服的姿势。 慕容桓无奈摇头,身子一闪撤了出来。 “哎呀!”慕容净夏头撞在石床上,一翻身坐起来,揉着脑袋,叫道:“师父,您要谋杀净儿吗?” 慕容桓又佯装生气:“怎么跟为师说话呢?没大没小的。” 慕容净夏嘟囔着:“徒弟斗不过师父才是真的。” 慕容桓不再与她纠缠这个问题,而是很正式的说道:“唐僧师徒已到达灵山,取回经书,正果得道了。” 慕容净夏表情黯淡下去。 鹰愁涧一别,已有二十年了。 这二十年里,慕容净夏根据仙界流传的消息,关注着敖烈的行踪,不过也没什么关于他的消息,想想也是,唐僧师徒一行四人,敖烈哥哥连人都算不上,只是人家的坐骑,自然也没他什么消息。 不过,慕容净夏还是没少担心,就算他在西行路上不重要,但那些人遇到的劫,他也一样要跟着受。 八十一难,十四年,慕容净夏光用想的就觉得心惊。 还好,终于过去了。 “他怎么样啊?”慕容净夏问。 慕容桓道:“他被佛祖封为八部天龙广力菩萨,道场灵山。” 慕容净夏无奈一笑:“以后佛道有别,当真见不到面了。” 见慕容净夏黯然的神色,慕容桓心疼了,伸出手抚抚慕容净夏的头。 慕容净夏仰头笑道:“师父,净儿没事的。” 慕容桓收回手,道:“三日后蟠桃会,你随为师去。” “是,师父。”蟠桃会?二十年没去过了,敖烈哥哥被天庭判死刑,自己真的留下阴影了,原来看着十分可口的东西,也觉得难以下咽了。 看着那些仙家,也觉得面目可憎了,就连看着师伯,都过了有大半年才缓过来。无法面对,索性不见,也清静。 现在既然敖烈哥哥已经正果得道,自己也该放下芥蒂了,毕竟,不能真的一辈子不见外人了。 三天后 师徒二人御风来到了蟠桃会。 “净烨仙尊及慕容仙子到——” 慕容仙子,什么时候得到的称号?她自己都不记得了,只知道,自从敖烈哥哥见过自己慕容仙子之后,她就真的一点也不喜欢这个称呼了。 这也是她为什么拼命练功的原因,只要渡了仙尊劫,她就可以被人称为仙尊,就不用被称为仙子了。 向玉帝王母行了礼,师徒两人又坐到了几乎成为他们专座的那张桌子后面,然后慕容净夏吃东西,慕容桓自饮自斟。 等到慕容净夏吃饱了,便也拿起酒壶酒杯,与师父对饮。 现在慕容净夏酒量很好,慕容桓也不怕她会喝醉,很放心的让她喝酒。 正喝着,忽听的一声“八部天龙广力菩萨到——” 慕容净夏左手一用力,白玉酒杯被她捏得粉碎。 慕容桓不动声色的抬手捏了个修补决,酒杯完整无损地出现在他手上。 看向慕容净夏,她神色幽暗,眼睛盯着地面,一动不动。 敖烈向玉帝王母行了礼,转身径直朝师徒二人走了过来。 “仙尊,贫僧稽首了。”敖烈双手合十鞠躬行礼。 慕容桓起身回礼:“广力菩萨。” 慕容净夏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 “净儿,还不见过菩萨。”慕容桓轻斥。 慕容净夏稳稳神,起身行礼:“广力菩萨。” 敖烈淡然一笑:“妹妹何必如此生分?” 妹妹?慕容净夏心头苦笑,当年是谁说的佛道有别,入了佛门就不再是她的敖烈哥哥了?如今又叫她妹妹,还问她何必如此生分,她是真想问问他,当年既已绝情绝义,不再管什么青梅竹马青马竹梅,如今何必再唤她为妹妹?难道她会死气白咧的非要他做哥哥不可吗? 慕容净夏正想着,那边敖烈已经在他们旁边的桌子后面坐下,品着一杯清茶。 慕容净夏又坐下,再次取过酒壶酒杯,然后十分优雅的,又十分拼命的,往嘴里灌酒,一连灌了三壶酒,还在灌。 慕容桓眉头微皱,伸手拿过慕容净夏手中的酒壶,不准她再喝。 没了酒,慕容净夏便转战于桌上食物,一口气吃了五个蟠桃,四盘点心。 慕容桓摇摇头,叫人撤了桌,今天带这孩子来就是个错误,谁能想到敖烈也来了!弄得自家徒弟先想喝死后想撑死。 敖烈看见慕容净夏一连串的反应,很是内疚,毕竟当初自己是伤了这妹妹。 如今他已看破红尘,对于当年的事情已经想得通透。 当年是他错了,错的很彻底。 “妹妹,愿意陪我走走吗?”敖烈开口道,他们应该解开这个结。 慕容净夏很想说不愿意,但是说不出口,其实她愿意,真的很愿意和敖烈哥哥好好聊聊。 请示过了慕容桓之后,敖烈与慕容净夏离开仙宴向蟠桃园走去,现在众仙都在蟠桃会上,蟠桃园里没人,比较适合说话。 两人并不是第一次一起来蟠桃园,小时候,两人每次随着父王和师父来蟠桃会,都会一起跑来蟠桃园玩,一起摘蟠桃,一起在树梢上飞来飞去,一起坐在树上啃桃子,一起傻笑。 小时候,还没发生后来这许多事,还不存在谁爱上了谁,谁又不爱谁,一切都那么单纯美好。 现在呢…… 两人从来没这么安静的在一起过,就这么并排走着,谁也不说话,走了半天,两人走到了小时候最喜欢爬的一棵树,同时停下脚步,抬头向树上看,仙界养的树,每年都是一个样子,不会长高,也不会变粗,更加不会长出多余的什么枝叶,时间就像静止了一样,或者说,是倒退了几十年。 “想上去吗?”敖烈忽然开口问。 慕容净夏摇摇头,道:“三十年前的话,我会上去的。” 敖烈笑笑:“现在又有什么不同呢?” 慕容净夏也想笑,抽了几下嘴角后,觉得还是不要勉强自己好了:“不同就在于,树不会长大,但是我们长大了。” 敖烈道:“有多大?跟你师父我父王比,我们都还是小小孩儿呢。” 慕容净夏苦笑一下:“小小孩儿?可是广力菩萨,慕容仙子,已经没有人再当我们是孩子了。” “妹妹。”敖烈叫她。 慕容净夏阻止道:“广力菩萨请别再叫我为妹妹,我的敖烈哥哥,二十年前就出家不要我了。” 这回换敖烈苦笑:“妹妹,当年是我放不下,如今,却是你放不下了吗?” 慕容净夏猛然转头,道:“我是放不下,当年你说要绝交,第一次割袍断义,第二次凝水为界,二十年了无音讯,如今你回来了,你说你放下了,那你也应该想到,二十年了,什么都是会改变的,包括我。” 敖烈淡然道:“可这二十年,我并不是了无音讯,我的消息遍布仙界。” “唐僧西行,师徒四人,小白龙,白龙马,你连人都算不上。”慕容净夏赌气道。 敖烈也不恼,这本来就是事实,那是他妹妹,赌气是赌气,也是为他不值。 “妹妹,放下过去,重新做我妹妹,好不好?这次我保证,只把你当我妹妹。”敖烈对着慕容净夏表决心。 慕容净夏道:“算了吧,广力菩萨,我不需要了,其实我本来也不需要,是你需要,现在你也不需要了,那就完全没必要了。” “我需要。” “你不需要。”慕容净夏说:“或许你曾经需要,但现在,你已经是菩萨了,参透佛理,看破红尘,没什么是你需要的。” 慕容净夏又与敖烈对视了一会儿,道:“我很遗憾,敖烈哥哥,但我们已经长大了,就像你当年说的,佛道有别,我们以后还是少见为好。” 然后对着敖烈抱拳行礼,道:“广力菩萨,在下告辞了。” 慕容净夏转身御风离开。 敖烈站了一会儿,走到慕容净夏刚才站着的地方,蹲下身子,捡起了他以为是慕容净夏遗落的手帕,仔细一看,竟是那是自己割下的衣袍。 其实,我们都还是孩子,都还不成熟。 慕容净夏回到仙宴上,却发现师父不在了,问过了一个仙婢,才知道师父已经回蓬莱了。 慕容净夏匆匆向玉帝王母打过招呼,也御风回了蓬莱。 净华殿,后院 慕容桓正在品茶,本是极品好茶,却不知为何觉得它入喉皆是苦涩,没有半点香味。 慕容桓不明白,不明白敖烈对着慕容净夏叫“妹妹”时,自己心里的异样是什么东西,也不明白当敖烈叫走慕容净夏时,自己为何感觉如此不快。 老实说,他对敖烈没什么好感,这小子第一次见到净儿就给她灌了酒,第二次把净儿带到了万年厉鬼的地盘,害的净儿重伤,后来还想要娶净儿,被拒绝后又要与净儿绝交,净儿还为了见他使用离魂术,差点丢了性命!这敖烈委实不讨喜,还是要净儿再离他远一点才好。 慕容桓正想着,便见到慕容净夏御风从天上落了下来,一落了地,就扑到他怀里开始哭。 慕容桓有些慌乱,伸手抱着她,一只手抚着她的头,问:“怎么了,净儿?告诉师父,出什么事了?” 慕容净夏在慕容桓怀里摇头,不停的叫师父。 慕容桓只得轻声安慰:“师父在这儿,净儿乖,不哭了。” 慕容净夏哭了好半天,然后从慕容桓怀里探出头来,道:“师父,广力菩萨,再也不是我敖烈哥哥了,他不是敖烈哥哥。” “发生什么事了?”慕容桓问。 慕容净夏摇头道:“没有。就是,不一样了,我们都长大了,什么都不一样了。” 慕容桓又抚了抚她的头:“师父不是说,你可以在师父面前,永远做孩子吗。” “别人不会。” “净儿不是说,别人不重要吗?” 慕容净夏点头:“不重要,反正师父和小奶娘把我当孩子就行,别人不重要了,真的不重要了。” 慕容桓忽然发现,每当慕容净夏提到敖烈时,自己会感觉很不舒服,可就算慕容净夏将自己和阿雪相提并论,自己也没什么别的感觉,为什么,他会对敖烈产生敌意? 因为敖烈伤害到了净儿,不管有心无心,他是伤害到了净儿。 而阿雪,她是净儿的奶娘,她一直在保护净儿,照顾净儿,所以自己对她放心,没错,就是这样。 “师父,师父!” 慕容桓忙回过神来:“怎么了?” 慕容净夏撅嘴道:“师父,净儿叫了您好几声了,您在想什么?” “没事。”慕容桓伸手擦掉了慕容净夏脸上的眼泪,道:“敖烈已经是广力菩萨,以后你们最好还是少见面。”最好不见,当然慕容桓没说出来。 “放心吧,师父,我以后不会再见他了。” 虽然听着像是赌气,但慕容桓却放心了,他真的不喜欢净儿与敖烈见面,净儿是他的徒弟,别人不能抢走。 自蟠桃园决裂后,敖烈便成了慕容净夏生命里一段美好而又伤感的过往,过去了,当真也不再提起。 慕容净夏也恢复了从前爱笑爱闹的性格,只是几乎不离开蓬莱,也不怎么下净华殿。 每天大部分时间,她都用来练功,修行,因为没有了心结,心境又恢复了澄净,修行时也就心无旁骛,再加上她本来天资就好,道行增长得很快。 仙人寿命很长,百年时光转瞬即逝,但在这些仙人身上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对于慕容净夏来说,除了修为日渐高深,其他的一切,都没有改变。 不过,有一件事让慕容净夏疑惑,通过她这百年来的勤学苦练,修为已经超出了萧染好多,早已不是金仙所应有的修为,而是达到了仙尊的高度。 当然比起师父来,她还是差的太多太多了,可渡个仙尊劫已经不成问题,但仙尊劫却迟迟未到。 慕容净夏等得有些心急,慕容桓却不急。 当年逼着她在三年内修得仙身,只是为了让她活着,现在不存在生命危险,也就没必要让她修行太累。 欲速则不达,太快了,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仙劫没过反而伤了性命,岂不得不偿失? 最重要的是,当年的九岁金仙,一定程度上轰动了仙界,也间接导致了自慕容净夏十五岁后,蓬莱接到的提亲数不胜数。 若是净儿以百岁之龄修成仙尊,那提亲的人岂不是会更多? 他不允许,绝对不允许有人来抢他的小徒弟。 净儿现在不出蓬莱,很好,一天到晚缠着他,很好,最好一直保持这种状态,直到仙界其他人全都忘记她,他的徒弟,当然要永远就在他身边。 师父变得不一样了,慕容净夏清楚的感觉到,他们师徒的相处方式有很大改变。 比如,师父已经很久不给她留什么功课了,也不督促她修炼,对她的管教非常放松,甚至是纵容,无论她想做什么,师父都会由着她做。 有一次,她在外面闯了祸,师父一样对外护短,回了净华殿,她以为师父一定会重罚她,可是师父只罚她跪了半个时辰,便算罚过了,而且对她非常和颜悦色。 一桩桩一件件,就不一一列举了,总之,不对劲。 可是慕容桓的变化,似乎只有慕容净夏觉得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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