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 等终于撑过这一段，爬上一段平缓处，所有人都如释重负，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 因为长时间紧张用力，这会儿卸了力气，手脚发软抖个不停。 都忙着恢复体力，没有力气说话，黑漆漆的通道里便只剩沉重的呼吸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似乎有微风从面上拂过，只不过还来不及享受这片刻的惬意，忽而隐约听到一阵怪声。 片刻寂静后—— “你们听到了吗？”黑暗中有人开口。 没人否认，显然都听到了。 “这是什么声音？”齐萱出声。 大家凝神细听，但那声音像是跟他们隔着什么，怎么都听不真切。 最后，被姐姐搂在怀里的阿言忽然开口，有些害怕，小声道：“姐姐，好像有人在哭。” 此话一出，空气骤然冷了一分。 与其说是哭，不如说更像是惨叫。 “别休息了，这里不太安全，等安全点了再歇吧。”扶珠当即起身。 那隐隐约约的声音就像是催命符。 顾不上休息，一行人又赶紧出发。 万幸，最开始那一段路过后，这后面的路好走许多。坡度都比较平缓，甚至还有平路。 不知道走了多久，通道渐渐变宽，甚至不用弯腰，完全可以直立行走。 刚刚那声音也终于消失了。 一行人才终于停下来休息。 “呼。” 齐萱吹亮了一个火折子，周围瞬间亮了起来。 这一豆火光在这黑漆漆的地方，显得格外明亮，柔和的光映照出一张张狼狈的脸。 又是汗又是灰，个个蓬头垢面。 之前一门心思想赶紧走，这会儿歇下来才觉得又渴又饿。 一直带着弟弟走到扶珠前面的女孩从身后的包袱里拿出一个水囊。 是之前扶珠给他们的那个。 一见到水，一双双眼睛都变直了。 女孩却把水囊递给了扶珠：“这是你之前给我们的，还剩一点，你喝吧。” 扶珠看看大家，接过水囊，掂掂，只喝了一口，然后递还给身旁的人。 什么都没说，但女孩也只喝了一小口，然后喂怀里的弟弟。 小男孩抱着水囊眼睛放光，女孩却说：“阿言，只喝一小口。” 小男孩看了看姐姐，只小小抿了口水，然后便把水囊推开：“我喝好了。” 并不多的水，就这样一人一口，每个人都喝到了。 最后水囊递回扶珠手里时，竟然还剩了一点点。 扶珠把水囊给了刚刚喝得最少的阿言。 小家伙看了眼姐姐，确认自己可以喝之后，才抱着水囊仰头喝。 因为喝得急了，不小心呛到，呛得直咳，换气的时候一不小心发出一声像是驴叫的声音。 当事者懵了懵，其他人“噗嗤”一笑。 听到彼此的笑声，意外之余，互相看看，开怀地笑出声来。 只有阿言抱着水囊不好意思的红着脸，看着每个人都在笑，也忍不住跟着露出笑。 所有的紧张，到此刻，才终于卸下。 之前踩空下滑那一下，每个人都受了伤。 不过除了扶珠，基本都是擦伤，还算幸运。而扶珠因为在最下面，上面的重量猛地压下来，她踩断了好几块石片才稳住，小腿不小心被划伤。 这会儿血已经止住了，只是伤口裸/露，看着还是有些吓人。 不过对扶珠来说，这点伤跟之前的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扶珠想撕下一段衣摆，把伤口简单包扎一下，结果撩起衣摆，里面的衣服之前染了血，已经没有什么干净的地方了。 见状，其他人默默开始翻自己的衣角，只是都拿不出手。 “用这个吧。”之前在山洞里跟人争论的少女递过来一方干净手帕。 那手帕叠得整齐，一角绣了一个小小的“梨”字。 那少女说：“我叫孔梨。” 说着，又把手帕往前递递：“你是为了我们大家才受伤的。不是什么好料子，但还算干净。” 言罢，见扶珠没有要接的意思，少女直接上前，蹲跪在她面前，准备帮她包扎。 只是大概没做过这种事，拿着手帕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我自己来吧。”扶珠忍不住开口。 “好。”对方忙把手帕给她。 扶珠麻利扎好，道了声谢，而后道：“扶珠。” 交换了名字。 “扶珠……”孔梨重复了一遍，然后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这是我姐姐，孔娴。”孔梨看向自己身边的人。 见状，带着弟弟的女孩接过话头：“我叫林敏，你们可以叫我敏敏，这是我弟弟阿言。” 剩下两个人先后抬手。 “云诚。” “齐萱。” 齐萱只报了自己的名字，并没提到跟扶珠认识的事。 “现在我们都互相认识了，以后就算是朋友了。”孔梨欣喜道。 “先从这里走出去再说吧。”云诚淡淡道，有点泼冷水的意思。 气氛顿时有点冷，不过林敏用力点点头：“嗯，以后就是朋友了。” 走了这么久，都累了，眼看这里还算安全，大家一致决定休息休息再走。 怕有什么突发情况，所以决定轮流休息。 齐萱跟扶珠一头一尾，体力消耗最大，其余人都让她们俩先休息。 剩下的几个人商量，云诚跟林敏守第一轮，然后孔梨孔娴接下一轮，齐萱扶珠最后。 火折子熄灭，通道里又归于黑暗，不过片刻之后，等眼睛适应了，意外发现不知道从哪儿透过来的光，通道里微微亮。 像是淡淡的月光。 * 山顶之上，一轮明月低悬。 夜深风急，吹得站在山顶那一行人衣摆作响，却未吹动人半分。 那些人身穿玄衣，脸上带着黑色面具，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 他们呈三角站着，目光紧紧盯着对面那几处山峰。 即便每处山峰都有结界笼罩，但还是能隐约听见其中鬼哭狼嚎。 突然，其中一座山峰的结界光芒大盛。 “准备。”这边有人提醒。 话音未落，山峰之中冲出一道黑影，下一瞬直接冲破了上方结界。 紧接着无数密密麻麻的黑点连成片成线随着那道黑影一同冲出山峰，直奔结界破口处。 就在黑影脱离结界的瞬间，数道金光自这边山顶飞出，不过片刻便将结界的破口处修补好。 那些密密麻麻的黑点直直撞上重新封好的结界，犹如撞上铜墙铁壁，纷纷坠落。 而那从结界里窜出来的黑影像是闻到这边的生气，几个跃身，便已到山下的空旷平地上。 那是一个人，浑身被黑雾缠绕，身上却发出浓重的血腥味。眼睛诡异地变成全黑，看不出半点属于人的情绪，此刻只愣愣盯着山顶上，看着山顶上的人，痴痴发笑。 随即，那人突然往前扑倒，贴地而行，就像是某种虫，飞快往山顶上爬去。 窜过平地，在峭壁上如履平地，快到山顶时突然窜起，凌空而立。 那团黑雾把月光都挡住一瞬。 “结阵！” 一声令下，就在山顶上的人变换站位时—— “噗！” 皎洁月光下，鲜血如花绽开。 那被黑雾缠绕的人口吐鲜血，自半空中直直坠落。 山顶上的玄衣人纷纷回头，看到来人之后，齐齐单膝跪地：“恭迎右护法。” 来人也是一身玄衣，脸上戴的是玄铁面具，发冠与其他人有明显不同。 “都起来吧。”来人说着径直走到最前面。 看了眼掉在山下平地上的人，身体已经被斜斜砍成两半，却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痛，还在不停蠕动，企图想要站起来。 即便看着这样的场景，那张玄铁面具下的眼睛没有丝毫波动，声音毫无起伏道：“熟过头了，处理了吧。” “是。”离得最近的一人应声，随即吩咐下面的人去处理。 而后又恭敬询问：“护法大人今天怎么有空来这儿了？” 站在最前面的人看着对面那几座山峰，反问：“现在情况如何？” “一切顺利，这次来的根基都不错，比上次早了半个时辰。” “那个是怎么回事？”手指向其中一座悄无声息的山峰。 候在一旁的人顺着人指的方向看过去，面色微紧，忙答：“这、这一个，有些特殊。” 又说：“您带回来的人就在那里，可能是天赋灵根，差距悬殊，才导致这样的情况吧。” “护法大人，果然慧眼如炬。” 小心翼翼地拍了几句马屁。 然而人对他的马屁毫无反应，只说：“催一催。” 听到这句话，后者不由一愣。 门中规矩，所有守夜人都不得干扰试炼，若有违背，严惩不贷。现在却要他…… 小心看向斜前方的人，像是在确认是不是假冒的。 只不过玄铁面具一挡，什么都看不出来。 迟疑之际，前面的人突然回头，什么都没说，只看了一眼，方才还在怀疑的人心头猛一跳，忙应：“是，属下现在就去办。” 离开时，心里不禁犯嘀咕。 这又是亲自来，又一反常态下了这样的命令，也不知道这右护法带回来的就是个什么样的人，竟能得右护法如此特殊对待。 * 感觉到什么，扶珠猛然睁开眼。 “你醒了？”借着月光，林敏见她醒来，小声问。 扶珠满眼警惕地四下看看，并没有什么异常。但是刚刚有一瞬间，她突然觉得后脊发凉，那种像是被什么虫子爬过带来的那种冰凉。 见她神色紧绷，又不言语，云诚也不由开口：“怎么了？” 扶珠确认没有危险之后，收回视线：“没什么。” 又说：“你们睡吧，我来接着守。” 云诚跟林敏早已困得不行，闻言，说完“有事叫我们”之后，也阖眼睡去。 扶珠双手抱臂靠坐在角落，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刚刚听到扶珠他们说话的声音，孔梨就醒了。坐起来，小声问扶珠：“从这儿出去之后，你准备去哪儿？” “不知道。”扶珠直言。 周围静了片刻，孔梨开口：“我想跟着你，可以吗？” “你放心，我一定不给你添麻烦。”说完，觉得这有点说大话了，稍改了改。 “我会为了不给你添麻烦拼尽全力的。” “跟着我干什么？”扶珠问。 又安静片刻，孔梨：“因为你很厉害，我想变得跟你一样厉害。” “然后呢？”感觉她话没说完，扶珠下意识追问一句。 “然后……给我爹爹报仇。” 听到“报仇”二字，扶珠忽然想多问一句，只是话刚到嘴边，感觉到什么，猛地转头看向他们来的方向。 扶珠起身，紧紧盯着那边片刻，下一瞬，喃喃：“有东西过来了。” “什么？”孔梨没听清。 扶珠回头：“快！把他们叫醒，赶紧走！” 说着抄起地上他们解下来的绳子，去前面探路。 “怎么了？”孔娴被叫醒，迷迷糊糊地问。 不等孔梨解释，一声仿佛自地壳深处传来的凄厉惨叫声，瞬间让所有人都清醒了。 爬起来就跑。 很快，一行人跑出了通道，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空旷的山洞，虽比不上之前的山洞，但也不算小。 身后的惨叫声不停，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只是所有人都无暇顾及那些惨叫声了，因为身后的通道里传出了另一种声音。 “嘶嘶~嘶嘶~” 像是虫类爬行的声音，而且似乎爬行速度极快，那声音可感知的越来越近，仿佛下一刻便会扑到他们面前。 然而，糟糕的是，他们前面的山洞里却没有其他的路了。 甚至连个躲藏的地方都没有。 “姐姐……”阿言害怕地抱住了姐姐。 林敏看着那不断发出嘶嘶的通道，脸色发白，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怎么办？”云诚看向扶珠。 扶珠飞快扫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对面洞顶一角的洞口里：“去那儿。” 扶珠指了方向，所有人都跟着她跑。 扶珠，齐萱还有云诚三个人最先跑到那洞口下面。 可洞口距离地面大约有两三个人那么高，可下面空空如也，什么可以借力的东西都没有。 “你站我肩上。”云诚蹲下，跟齐萱说。 这里他们两人高一点。 “不行。”扶珠估了下高度，他们两个叠起来也不够。 一筹莫展之际，齐萱看到扶珠手里的绳子，一把拿过来，抽出怀里的匕首，绑到绳子上。 看出她的用意，云诚也不乐观：“这能行吗？” “试试。”齐萱将匕首往那洞口里甩去。 匕首短暂停留之后，轻轻一用力，便掉了下来。 齐萱没有气馁，屏住呼吸又试了一次。 只听见一声轻响，绳子稳稳挂住。 “快上。”扶珠催促。 齐萱却把绳子递给扶珠：“这个承受不了我们的重量，你身手好，又比我们轻，你先上，上去之后想办法把绳子绑牢固点。” 那嘶嘶声又近了。 扶珠二话不说，抓着绳子往上攀。因为不知道上面是什么情况，每次用力往上攀，心口都绷紧一分。生怕把绳子拽下来了，那断的不是绳子，是他们所有人的生路。 万幸，她顺利爬上洞口。 甚至顾不上喘口气，在上面找到一根石柱，把绳子绑好。 冲下面喊：“上！” 云诚先上。 孔梨他们根本攀不上来，扶珠跟云诚就往上面拉。 上面的人越来越多，大家一起把人往上拉。 林敏上来之后，下面就只剩齐萱。 扶珠赶紧把绳子放下去。 齐萱脚刚离地，就看到对面的通道口爬出密密麻麻的虫子。 “快！”扶珠急声。 上面几个人拉，齐萱也用力往上攀。 就在快到洞口时，一直在洞口边沿磨来磨去的绳子不堪重负，突然断了。 “齐萱！” 孔梨惊声。 发现扶珠抓住齐萱时，孔梨反应最快，赶紧帮着一起拉。 “那是……什么？” 看到迅速涂满山壁密密麻麻的黑点，孔梨瞳孔放大。 “用力！”扶珠的声音将她的注意力拉回来。 “让开！” 齐萱被拉上来的刹那，云诚他们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一块大石头，推了过来。 就在那些黑点如潮水般涌来，意欲吞掉他们所有人的时候，石头轰地将洞口堵上。 死里逃生，所有人都瘫软在地。 “光……”阿言奶声奶气的声音忽而响起。 地上的人接连爬起身，抬头看去，出现在前面的是一个山洞口，外面有光，有树，有山。 终于，找到出口了。 所有人欣喜不已朝着洞口走去。 然而等走出山洞，看着眼前这一幕，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他们现在是在一山腰处，山下是一块空旷平地。 此时，平地上站了十几个人。 或者，不知道是否该称呼他们为人。 满身的鲜血，血顺着脸、手、衣摆往地上淌。 夜风里是几欲叫人作呕的血腥味。 而离他们最近的一个，蓝衣染了血变成深重的黑色，手里抓着一个……已经没有脸的身体，埋头撕咬时，血染红了那随风飘扬的黄/色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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