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几天没见,他们怎么就成这样了?”奚玉泽纵然心里暗爽,但在看过方才那些发生的事情,还是有点不解他们的遭遇。 韩子辰替她答疑解惑:“陈星冶无力偿还债款,只好拿陈家宅邸抵债,以至于到现在身无分文,无家可归的地步。” 奚玉泽借由韩子辰这句话回忆起那日被陈星冶追打索钱的场景,一下子就联系起来了前因后果。 “那个无赖,活该。”她嗤道,语气中毫无怜惜。 陈星冶的事情现已翻过一页,前面的人便又重新将大家统率起来,再次站好,依着顺序报名排队。 顾士棋没有选择转身回府,而是站在一旁看刘管家带着家仆一起逐次用毛笔记下前来报名的人的名字,似是十分重视这件事。 奚玉泽看着自己身处的这条长队,急到跺脚,她都想睡觉了,这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能排到。韩子辰察觉到她的不耐,于是转过身将自己宽大的袖袍举得高高,以遮住她头上烈日散出来的光芒。 然而这样下去终归不是办法。 韩子辰神色焦灼地回望远处的顾士棋,然后对奚玉泽说:“玉泽,这家少爷是我以前的好朋友,要不我们走个捷径?” 只不过时日已久,但愿他还记得我。 “你不早说,那我们在这儿干等个什么劲儿!累都累死了!”这一瞬间,奚玉泽真想把面前这个傻子给折成两半。 韩子辰惭愧:“我怕他把我忘了就尴尬了,我们八年没见了。”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快去!”奚玉泽在后面用膝盖抵韩子辰的腿,催促他。 他们这条队列的人被他们的动静惹得频频回头,二人这才稍稍安静下来。 韩子辰就是在这个时候跨出队列的。 他眼神坚定地看了奚玉泽一眼,随即便撇开重重人群,向前方的顾士棋走去。 希望他还记得他。 十二岁之前,韩子辰和顾士棋生活在清州,由于两家生意上交好,所以二人也一直是很好的朋友。 他们时常一起逃学,一起上树掏鸟蛋,一起忤逆父母,一起撒泼玩闹…… 直到顾家家主因一直放心不下留恋柳城老家的老父老母,这才离开清州这个他们白手起家的地方,举家搬迁回柳城。 那之后,韩子辰同顾士棋只能用书信联系,一月一回,互道些好玩的事,而时间再往后推,他们书信越寄越少,彼此关系也逐渐减淡直至没有。 世事匆忙,欲乱人眼。 - 这厢,韩子辰不断说着让一让让一让,终于挤到了前面。 他刚想上前喊顾士棋的名字,互道寒暄,哪知此时顾士棋反应快眼睛也尖。 顾士棋视线在不经意扫到韩子辰的时候,整个人先是疑惑,而后很快便陷入了一种震惊无比的状态,那种震惊是缓慢的并且是久违的,后来又转变成久别重逢的高兴。 他眉眼上挑,精神极了,他匆匆理了下身上低调又暗含奢华的绛色华服,迎上来人,惊叹道:“韩子辰!居然是你!” 很庆幸,他还认得他。 韩子辰没料到顾士棋会先他一步前来相认,故而他被他那突然而来的激情给整得有些不知所措。 他站在顾府大门的台阶下,僵硬地伸出手,脸上挂着半迷惑的笑意,说道:“是我是我,自然是我……” 于顾府外来报名论道大会的人,不明所以地看着二人,倒没说什么不好,只是觉得占了他们人挤人的地盘,所以其中有几个当即就黑了脸。 顾士棋注意到这一细节,亦不想招人注目。 他弯腰向韩子辰做了个请的手势,接着露出与面对陈星冶时截然不同的态度,和善道:“我刚还觉得你眼熟,果然果然。子辰,咱们许久未见,府里谈谈?” 韩子辰三两步跨上台阶,给予了顾士棋一个微笑,然后就在大门前十分突兀地蹦了三下,朝远处的奚玉泽招手,那样子在顾士棋眼里有些滑稽,他不能理解。 “这是?” “摇人。”错了,“……叫人。” 奚玉泽目光一直都跟着韩子辰,所以他一招手她就看见了,知道事情已成。 她同韩子辰先前所为,撇开重重人群,来到他的身边。 顾士棋看着突然冒出这么一个人,惊了。 他看韩子辰,这小子当着他的面干啥呢? 奚玉泽小心翼翼挪到韩子辰身边,视线有一下没一下地在韩子辰和顾士棋之间游移。 韩子辰向二人相互介绍道:“这是我多年未见的好朋友,顾士棋;这……也是好朋友,奚玉泽。” 顾士棋见韩子辰这般架势,对他要做的事便大致猜了个一二,只是许久未见,他不了解韩子辰为什么会在柳城,身边的人又是谁。 这会显得他很傻,于是他三言两语敷衍应过之后,就把二人邀进府。 毕竟在外谈一些事,太招摇了。 顾府外面吵得热火朝天,顾府里面却是一派安然清宁。 进门不远处就是一偌大的水池,里面养着不少锦鲤,它们的鳞片在阳光下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彩。 其中的侍女和家丁各司其职,于府中前后院不停穿梭,有人提着水桶擦拭栏杆上的灰尘,有人端好木梯换下房檐上残缺的砖瓦。 电视里看过的画面再多,也比不上如今身临其境的感觉,奚玉泽想。 身后漆满红漆的木门在他们进来后就被守门的家丁关上了,以免喧哗声传进来。 这时同韩子辰并肩而行奚玉泽拿手肘戳了戳他,示意他快说出此行目的。 顾士棋还在带他们参观,而韩子辰会了奚玉泽的意思,便掐准一个空当,截住他的话。韩子辰抿抿嘴唇,酝酿好说辞,道:“那个士棋,其实我们这次主要是想来参加论道大会的,只不过刚才那队排得太长了,所以……” 顾士棋从韩子辰跳起来向奚玉泽招手的时候,就料到了这事儿,并没多意外。 他不拘小节笑道:“没问题没问题,想报哪个跟我说一声,一会儿我就叫刘管家给你们添上去,身为顾家长子这点能力我还是有的。” 这个面子他是卖给韩子辰的,至于他身旁那个穷酸女,啧啧。 “那真的太感谢了!”韩子辰握着顾士棋的手说。 “谢谢,谢谢!”奚玉泽也想去握他手,却被他有意无意躲开了。 气氛莫名尴尬起来,奚玉泽难为情地以笑掩饰,心里对顾士棋的好感度减二十分。 什么东西,还给我摆谱子。 顾士棋将一切尽收眼底,面上始终维持着不冷不热的笑,隔着韩子辰向奚玉泽说道:奚姑娘是吧?我和子辰许久未见,想好好叙叙旧,要不你在顾府好好逛逛?顾府很大的,我叫侍女行云陪你,别走丢了。” 韩子辰不理解顾士棋为何这样做,他似乎对奚玉泽这个人很不满。 他刚想插话说些什么,结果就听见奚玉泽说好,紧接着她脸颊上出现了死亡微笑。 “行云,来!”顾士棋见她同意,便冲远处正在给花圃浇水的侍女喊了一声。 那边的行云听见喊声,将手中水壶放置于花圃一旁,然后就过来了。 行云长着一张小家碧玉的脸,行姿端正,光看着就十分有教养,她踩着碎步来到三人面前,委身行了个礼。 “公子。”她声音清冷,对顾士棋示意她的到来。 “你带奚姑娘好好在府中逛逛,她可能没见过这些世面。”顾士棋把话挑明,就是嫌弃奚玉泽是农家女子,嫌弃她是乡巴佬。 韩子辰一瞬头大,觉得顾士棋这就不对了,方想驳斥她,岂料却被奚玉泽死死摁住。 奚玉泽则与韩子辰不同,她表现得毫不在意,脸上笑意未减,仍对着顾士棋。 这货是韩子辰的朋友,她就算再想发火也要顾虑他俩之间的关系,况且总不能让这该死的顾士棋在认为她是乡巴佬的同时,又认为她是泼妇吧。 “没事儿,你们叙旧,我不打扰,这么大的宅邸我确实没见过,正好趁此机会好好参观参观。” “诶!”韩子辰还想挽留,然而奚玉泽已拉着行云走了。他复看向顾士棋,顾士棋耸肩,一副“我怎么知道”的表情。 “子辰,好久不见,我们边走边谈这些年的经历吧,你别去挂念你那奚姑娘了,参观顾府,她估计求之不得呢。”顾士棋慷慨地拍着韩子辰的肩说。 韩子辰不太确定某人是否求之不得,模棱两可回应顾士棋:“兴许吧。” - 行云非常有礼貌,一点都不像她主子顾士棋。 她带奚玉泽一一参观了顾府的前院后院、炊事房、马房…… 说实话,没什么好看的,但就是那种亲眼见到的感觉很新奇,所以奚玉泽一路上都看得很认真,更像乡巴佬了。 行云看破不说破,依旧保持着一副有礼的态度,这让奚玉泽对她好感不少。 哎,真不晓得韩子辰是怎么交上顾士棋那种势利眼的朋友的。 可偏就在她感慨的时候,一颗小石子正飞速般的破空向她这边射来,形势逼得很紧。 “奚姑娘,小心!”行云在看到石子飞过来的时候,吓得声音都颤了。 石子由远及近,从小小的一颗逐渐放大,奚玉泽的瞳孔也跟着放大。 她愣在原地,石子直朝她脸逼来,好在行云的那声呼喊惊醒了她。 于是奚玉泽在要被射中的那一刻,疾疾朝后弯下腰,下巴微倾,整张脸都在仰视天空。倏尔,只听一声石子坠地,她成功躲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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