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犇案件彻底尘埃落定,楼大夫人被遣送回娘家,二房楼垚则带着阿母和夫人举家迁居骅县。 受此事有感而发,程少商叮嘱霍不疑切记,自己从不求荣华富贵,只求能够一生平安喜乐,与郎君岁岁长相守。霍不疑似是害羞,紧紧搂住倒在怀中面带羞怯的程少商,用行动表示自己现在很开心。 到杏花别院时,霍君华正与崔侯待在屋内。霍君华看见霍不疑将他当做阿狸,向他展示自己亲自为凌不疑准备的杏仁糕。尚未看见霍君华悄悄展示杏仁糕的程少商为让母子俩单独相处,便和崔祐一同出了门。尽管霍君华看似精神抖擞,实则已经油尽灯枯,她是霍家女君早产生下的孩子,从小身体孱弱才受尽宠爱,后来又为丈夫生下凌不疑,遭逢生死大难,导致这些年来亏虚不足。 其实不止是霍君华,就连凌不疑都是早产儿,完全有区别于霍家的子女们。崔祐依稀记得霍将军的幼子与凌不疑同龄,二人关系极好,样貌也颇为相似,凌益多次将霍无伤当作凌不疑。 事实上,霍无伤和凌不疑长得相似,可是性格截然相反,幼年时期的凌不疑偏向于活泼好动,并且喜欢吃杏仁糕。反观霍无伤显得文静明理,平日里爱好看书习字,却又碰不得杏仁糕,否则会起红疹。 程少商与崔侯交谈过程中,透露“子晟,与崔叔父口中的很是不一样!我从未见子晟吃过杏仁糕,就算吃杏仁糕也都会悉数让给我!” 崔侯打趣道“这是子晟心疼你这个新妇啊!!” 程少商很是无语!我都这么明显的暗示了“这是自然!不过若是子晟与叔郎一同站在崔叔父面前,崔叔父如今可还认得出?” 崔侯很是疑惑,为何程少商会有这个疑问“当然……不能!他们都像霍翀兄长啊!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若是硬要分的话,好似……” 程少商看着正在思考的崔侯,只听崔侯一挥手,终于想了起来“听陛下曾经谈及过无伤身上有个胎记,具体什么样记不清了!但是子晟身上没有!对!就是这样分吧!” 程少商清楚了解文帝知晓霍无伤身上的胎记,那日后也可以此证实如今的霍不疑就是霍无伤! 没聊多久,霍不疑就从室内出来,向崔侯告别,带着少商回了霍府。 霍不疑强忍着不适,抱着程少商进了马车。而程少商在被霍不疑抱着时发现,他脖颈处竟有好些发红的疹子。程少商关切地拉过霍不疑的双手,看着他手上的疹子,又急忙拉开他的衣襟,果不其然也有好些疹子“子晟!你这是怎么了,竟出了这么多疹子!还在发热!” 霍不疑露出自己软弱的一面,只说“少商,让我靠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紧接靠着程少商昏迷不醒。 程少商很是慌乱,却不至于无措,命马车外的梁邱飞前去找医官,命梁邱起快些回府。回到霍府,梁邱起和程少商扶着霍不疑回了卧房,经过医士诊治无碍,医士说“霍将军,这是误食杏仁所致的过敏症状,只需霍夫人帮霍将军擦擦身子,将体温降下来便好!” 程少商先是命梁邱飞送医官回去,又命人到长秋宫向宣皇后请罪,说今日子晟身体不适,这几日便不进宫了。近些日子,因为霍不疑种种举动对太子很是不利,霍不疑虽然不说,但毕竟他是宣皇后抚养长大的,自然也是有一丝愧疚在,而程少商能做的就是帮霍不疑减少愧疚感。是以,程少商在长秋宫的日子很长,这一次是少商第一次因故没去长秋宫陪宣皇后。 程少商脱了霍不疑的衣衫,拿着沾水的帕子一点一点地擦拭着他的身子,擦到后腰处,看着眼前三耳虎头状的胎记,轻轻抚摸着,直到霍不疑的声音传来“夫人这是在轻薄我吗?” 程少商恼羞成怒,将手收了回来,将帕子扔回铜盆,溅起滴滴水珠。“谁轻薄你了!!我这是帮你降温!!医官说的!!” 霍不疑回过身,任由面前的小女娘为自己盖着被子,深情凝望,只见小女娘原本羞怯的表情逐渐消失,开始面无表情“说!明知自己不能食杏仁,怎得不知注意一些!!” 霍不疑有些委屈,更多的是伤感“今日阿母亲自为……我……做的杏仁糕,我……不想阿母失望,就食用了些。” 程少商佯装冷漠的表情装不下去了,心疼地说“既是君姑特意做的,你吃些也是应当的!下一次你告诉我,我帮你吃就是了。” 霍不疑笑了笑“是嫋嫋自己贪吃吧!”很好,程少商心里道,我就不应该心疼他!! 霍不疑紧紧抓着程少商的手“嫋嫋,我今日必须要去审彭坤!你早点睡,明日就进宫吧!帮我一点小忙可好?” 涉及大事,程少商向来不含糊,也明白霍不疑绝对不会老老实实地让凌益活着“你去吧!还要仔细着身子,阿起阿飞跟着你看顾着些,我也能放心!” 霍不疑强忍着不适从床上爬起来,程少商亲自为他更衣,看着他带着阿起阿飞出了院落。转身,程少商又命符登暗中往城阳侯府送礼,并提出明日相约在酒楼谈谈。 霍不疑带着部众将彭坤从廷尉府掳至北军狱。即便霍不疑已经知道了真相,况且有无证词都一样,彭坤必须死,只有他死了,才有理由屠杀凌益满门!! 霍不疑对其实施酷刑,逼问关于孤城案的真相。彭坤丝毫没有悔意,表示自己和将士们数次征战沙场,到头来竟是老乾安王坐享其成,何况小乾安王无能本就该死,至于霍将军纯属自认倒霉。霍不疑怒不可遏,纵然没有杀了彭坤,还是有足够法子折磨对方,令他生不如死。 当天夜里,霍不疑没有回霍府,程少商孤枕难眠。次日清晨,程少商难得早起去了田氏酒楼,会见城阳侯。 程少商特意早来等着城阳侯,见到城阳侯,程少商行礼问安“君舅安好!”城阳侯很是受用,却也疑惑“子晟对我这个阿父很是不满!你这个新妇却屡屡对我示好!为何?” 程少商不卑不亢“君舅说为什么呢!城阳侯府姻亲众多,荣华富贵享之不进,用之不竭,如此好的靠山,我程少商怎会错过!” 凌益心中有了数“果然!你这个新妇嫁与子晟,就是因为子晟身居高位,手握权势吧!!” 程少商没说话,就这样小口尝着茶,意味深长地看了城阳侯一眼。 城阳侯瞬间明了“你说吧!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你又能给我什么?毕竟你只是区区一个曲陵侯的幺女,也没什么价值!” 程少商放下茶盏,拍了一下手“君舅可真是个明白人!我想要的很简单!我需要君舅予我安稳,子晟只能娶我一个!其他女娘都不行!!再者……子晟若要出征,君舅身在朝堂定要拦住,莫要再让子晟打仗了!!” 城阳侯笑着看着面前的小女娘,果然是小家子出来的,除了这些事就不能想到别的吗?“很简单!我作为子晟阿父,定会为子晟安危着想!那你能做什么呢?” 程少商很是自信道“想必君舅应该有所耳闻,子晟待我如珠似宝,视我如命。我想要什么,子晟便予我什么!是以,我既能让子晟过继到霍氏一脉,自然也能让他过继回凌氏!!亦可以缓和与君舅之间的关系!不过嘛……” 城阳侯丝毫看不出急切的样子“不过什么呢?” 程少商继续道“不过君姑尚且在人世,这城阳侯夫人就不要再摆君姑的架子了!无论何时,我与子晟都不待见这城阳侯夫人,还望君舅自行处理!” 城阳侯思索片刻,拿起茶盏喝了一口,道“合作愉快!” 程少商回复道“合作愉快!” 不久程少商便回了霍府,准备收拾一下进宫,拜见宣皇后。程少商刚刚向宣皇后请安,回到自己的寝殿等着帮霍不疑的忙,就见王妗哭着跑进长秋宫,恳请程少商让霍不疑放过彭坤,以免自己孩儿出生就失去父亲。 王妗对彭坤用情至深,令程少商难以想象,程少商就这样看着王姈讲述他们夫妇之间的恩爱往事,最后求自己让霍不疑放过彭坤。王妗看着程少商不为所动,瞬间心灰意冷,临走前告诫她应该看清霍不疑的真面目,此人才是最深不可测且心思可怖。程少商当即回怼那又如何!就许你对罪恶滔天、不忠不义的彭坤留恋不已,不许我对至情至性的霍不疑信任至极吗?! 霍不疑未先奏明圣上,私下里截囚审讯,所以此事很快传至廷尉府。袁慎赶往内牢之时,彭坤已然是遍体鳞伤,整个人虚弱不已,于是不顾阻拦,坚持要将彭坤带走,并且警告霍不疑应当三思而后行,家中还有新妇要护!! 随着王妗哭诉至长秋宫外,朝堂之上再起口舌之争,左大人意欲弹劾霍不疑,反而遭到程少商和三皇子的回怼。太子依旧是故作老好人般,尝试着化解双方矛盾,唯有凌益坐在旁边一言不发。 程少商按照霍不疑的话在凌益面前如实道来彭坤和孤城案的关联,恳请文帝赦免王妗腹中孩儿,届时她会去廷尉府劝说彭坤招供。文帝也觉得稚子无辜,当场允诺彭坤妻儿无恙,并且同意让北军狱和廷尉府共同查办。 早朝结束之后,程少商跟在霍不疑身边一起向长秋宫走去,一路上程少商紧紧地黏在霍不疑身边。霍不疑收敛了一身杀伐之气“嫋嫋,我已传信于外姑,让外姑近几日在程府筹办你的及笄礼!待你及笄那一日,我们一起去程府,可好?” 程少商仔细想了想,如此甚好,既不用依宣皇后所言在宫里大操大办坏了规矩,又可以省心省力!点点头“如此甚好!!我家子晟就是这般厉害,什么都能帮我想到!!” 霍不疑伸手摸摸她的头,感觉少商就像是永远长不大的孩子,随时随地地依赖自己,这种感觉真好!! “今日我在宫外等你,我们一起去杏花别院看看阿母吧!” 程少商笑了笑“好!我们一起去看君姑!” 太子突然派人邀请霍不疑去东宫,实则是受凌益委托,安排这对父子见面。霍不疑对凌益态度依旧冷漠,完全没有想让彼此关系缓和,却突然想到临走时程少商的那句若是碰到城阳侯,态度缓和一点点就好,过犹不及。霍不疑便出嘲讽之言,话未说完,像是想到些什么,便停了嘴,径直走出东宫。城阳侯则一脸深沉,这程少商也不是不好用。 王妗得圣上旨意,特地准备酒菜去探望彭坤,怎知刚到廷尉府就发现他已气绝身亡,死因乃是旧疾喘症发作,也因单独关押从而错过救治时机。过来意欲继续审问彭坤的霍不疑看到此景,就知道凌益已经上当了,便装作愤怒又无可奈何之态,最终只得愤愤离去。 霍不疑与程少商前往杏花别院,一路上霍不疑都在展现自己此时不安的状态,还命人快速前往。程少商很是不解!看着霍不疑如今模样,联想到霍君华近几日身体一直不好,恐怕今日有危险。程少商紧紧抱着霍不疑,试图让他安心。行至半路,霍君华病危的消息传来。 待霍不疑和程少商终于赶来时,杏花别院已如处于阴阳两界之间,崔祐眼下青黑,神情哀戚,坐在霍君华的榻边无声垂泪。霍君华不再是往昔疯癫痴傻,似乎是回光返照的清醒,也因承受着岁月磋磨,逐渐意识到眼前的崔祐才是良配,可惜为时已晚。 霍君华看见霍不疑后,便让他到自己身边,目光已不是方才的深情与痛悔,而是一种火热、强烈且激动的恨意,反反复复叮嘱霍不疑切莫忘记报仇。直到听见霍不疑的承诺,霍君华才颓然倒回榻上,气息均无。 那夜大雨滂沱,摧残得杏花伶仃四散,到了次日清早,霍不疑屏退众人,独自跪在灵堂内,如同失去魂魄般,目光呆滞没有任何表情。明明已经经历过一次,再次经历时为何心还会疼呢?! 程少商随着霍不疑一起披麻戴孝,跪在霍君华灵前,默默地陪伴着他。 外面传来崔祐的叱骂,霍不疑闻声出门,看见崔祐动手打了凌益,直到他制止才肯罢休。原来七日后是凌益五十大寿,本想着邀请霍君华参加寿宴,没想到竟发生这种事情。霍不疑按照自己的性子拒绝了赴宴,打算过几日在找借口前去。霍不疑派阿起送城阳侯出门,随着崔侯一起回了霍君华灵前。 本该随着霍不疑一起进去的程少商留了下来,屏退阿起,言自己送城阳侯出去。直到杏花别院门口,程少商才开口“君舅别生气!子晟也是因为君姑去世而难过!过几日我定劝他赴宴!寿宴之日顺便商讨一下何时过继。”城阳侯这才眉开眼笑地回了城阳侯府。而在城阳侯走远之后,程少商才落下微笑的唇角,难过地转身继续陪着霍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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