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岁至此而除，另换新岁。 又是一年的除夕，以前都是贴春联煮红蛋，今年又多了样剪花。 贺兰不知道从哪里学来了剪花的本事，红纸一张，剪刀一把，花鸟鱼虫剪的栩栩如生，淋漓尽致。 沈星学了两下，拿出无所不用其极的本事，却只堪堪剪了一个福，最终放下剪刀告别这个需要超高技术的喜庆风俗。 贺兰把红纸和剪刀手起来，把剪好的窗花贴在窗户上，走过来问：“晚上要吃什么？” 沈星捧着手机正在聊天，闻言拍马屁说：“都行，你做的我都爱吃。” 贺兰伸出手指往她脸上点了一下：“说你要求高呢，还是说你没要求。” 沈星抬头，嘻嘻笑了一下。 贺兰去买菜，沈星一个人在家理东西，手机嘟嘟响了两下，沈星拿起一看，是费西原的电话。 湿漉的手在围裙上擦了两下，接起电话：“费西原，大年三十你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费西原干净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格外清晰：“想问你晚上有没有空。” 沈星继续用抹布擦桌子，笑了一下说：“你不是说你家今天要祭祖，来的亲戚不少，像你们这种大家族老一辈人规矩应该很多吧，团圆饭吃过难道不用守岁？” “如今吃饭都在酒店里办，从简大于形式。”费西原说完，沈星听到他在吃水果的声音，又听到他道：“晚上出来，我带你去看烟花。” 除夕夜的烟花是比任何时候都要美一点，而且还有跨年。 沈星问：只有我们两个人？” 那头的声音传过来有些调侃：“你还想要几个？” 沈星温和说：“那晚上我陪我妈看会春节联欢晚会就出来。” 费西原仿佛在笑：“班长还真乖。” 沈星听着他的笑声，愉快承认：“二十四孝。” “那九点你家小区外等你。” “好，不见不散。” 沈星放下电话，不由自主地哼了首歌，又觉得不大好听，收住了嘴。 —— 许久没人住的费家大宅此刻正在开门祭祖，红红火火的灯笼高挂，半人高的蜡烛熊熊燃着，祭祖桌上全是干果点心，猪鸭鱼肉，丰富讲究。 老一辈人历来都有身份，也十分讲究传统，虽然很多东西都变成下一辈接替，但在过年这种大事上，威严犹在。 费家人丁兴旺，亲戚皆都小有成就，当官的当官，下海的下海。 费越韬和江依都从国外回国内过年，一见面，自然是请客吃饭，约好了晚上年三十的聚餐。 刚从爷爷奶奶辈里人脱身出来的费西原，看到远处走过来的江依，眉头忍不住跳了两下。 江依今年四十三岁，画着淡妆，穿着貂皮，乍一看十分年轻，一见到自己儿子就满脸笑容的过去一抱：“儿子，你又帅了。” 费西原眉头拢起，喊了声：“妈。” 一直以来，家庭美满老公出气儿子优秀，没有被生活磨练的江依没有尖酸刻薄的毛病，常年和公司一群年轻的孩子打交道，人也比较八卦，看到儿子就忍不住问东问西：“我儿子又长高了，交女朋友了没，江天浩说你恋爱了，是不是真的？” 费西原头疼：“你怎么这么八卦。” 江依笑容不变：“这算什么八卦，我这是关心你。” 费西原哼了哼：“所以让江天浩拿烟试我？” 江依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什么江天浩，那是你舅舅，而且，我这是看我儿子有没有成为真正的男人。” 费西原揉了揉眉间：“我爸呢？” 江依这会心思都在儿子上，问到老公就是随口一过：“跟你卢叔叔见面去了。” “我前阵子给你班主任周老师打电话了，他说你才学兼优是后起之秀，还问我讨教育儿之道，我哪教了你什么，还不是我儿子自己优秀。” 江依许久未见儿子，嘴里是道不尽的话：“真不愧是我儿子，又高又帅，聪明正直，这么优秀一定有女朋友了吧？” 费西原被江依拉着走，语噎：“你怎么又扯回来了。” 江依坐在驾驶座上，费西原怕被烦死坐到后座，江依系上安全带，转过头又道：“我这不是替你多想一点，我和你爸平常都不在你身边，有些事情也没人教你，也不知道学校那方面的知识有没有跟上。” 费西原揉了揉太阳穴：“我现在谈恋爱就是早恋，你不担心？” 江依发动车子：“比起早恋，我和你爸更担心你性取向有问题。” 费西原：“……”有病。 费西原靠在座椅上，头往后仰：“让我耳朵安静一下。” “怎么，我就跟你说了这么点话就烦了，平时也是，给你发视频也是话没说两句就挂了，你这孩子怎么就不爱说话呢。” “不过我听你箐蔓阿姨说了，亦铭这孩子也没谈恋爱呢，那孩子从小就不爱说话，你箐蔓阿姨还偷偷去你们学校看过，身边连个女同学都没有，也不知道心理有没有问题。” 费西原轻哼了一声：“这你也要管？” 江依按了声喇叭，接话道：“我这是关心，跟关心你是一个道理，不过国内确实感情启蒙比较晚，可以理解的。” 费西原手机上和沈星聊着天，有一下无一下的和江依说话。 下午的时间，江依先去理发店做了个头发，又给儿子买了几套衣服，长辈的首饰给补品没少买，这才匆匆往酒店赶。 这会酒店里的人都到齐了，有些一年难得见面的亲戚也都特意过来吃年夜饭，南方人注重压岁钱这个风俗，小一辈都有压岁钱拿，气氛格外闹火。 费西原到的晚，省掉了前面一些各大亲戚的盘问，压岁钱倒还是收了不少。 江依忙着去送礼，包里也都是要还回去的红包，拍了拍儿子的手臂，道：“你先去找你爸，我过后再过来。” 费越韬今日一身黑色皮衣，倒背油头，戴着名表，很有老板的样子，看到儿子过来手一招让他过来。 费西原落座前先和卢亦铭对视了一眼，两人皆是无奈一笑。 费越韬目光示意：“儿子，快叫人。” 费西原淡淡叫了声：“卢叔叔，蔓阿姨好。” 卢克手指了指座位：“干儿子，坐下吃饭吧。” 说罢，往他手上塞了个厚重的红包。 阮箐蔓往后看了看：“你妈还没过来？” 费西原又道：“马上过来。” 费西原本来想倒酒，酒都拿到手了发现卢亦铭喝的是椰汁，只能舍酒换椰汁了。 他倒上一杯椰汁，淡淡地瞥了卢亦铭一眼：“下一杯换酒？” 卢亦铭眼睛眨了两下：“都行。” 费西原启唇：“你爸今年红包又挺厚。” 卢亦铭答话：“你爸给的也挺多。” 费西原轻觑：“做好准备吧，待会我妈和你妈两个人绝对会在我们身上找乐子。” 卢亦铭沉默了一下，皱眉：“已经想猜到了。” “见了几个亲戚，来迟了。” 江依说完把脖子上的丝巾摘下来，一旁的费越韬给她准备杯子并倒上红酒。 阮箐蔓朝着江依一笑：“最后到的人罚一杯。” 江依拿起酒杯：“那我先开个头。” 卢克鼓掌，对着费越韬说：“你媳妇还是一如当年啊。” 费越韬点点头：“可不是么。” 一桌人齐，开始吃饭。 男人间只要是吃饭少不了要提一提生意，手上执着根雪茄，偶尔在碰碰酒，一顿饭就下来了。 女人除了围着丈夫就是孩子了，虽然两个孩子已经成年，该操心的还是要操心。 阮箐蔓摸着江依的手说：“我儿子最让我担心的就是这交际能力了，家里不跟我说话，学校里也不说话，这以后到了社会人这怎么办，家里虽然有公司，但也是要靠嘴去谈，可让我操心死了。” 江依替她想辙：“我说呀，你鼓励亦铭早点找个女朋友，找个可爱又缠人一点的小姑娘多磨磨他的性格，比你乱想可有用多了。” 阮箐蔓叹了口气：“你是不知道，他要是不想说话，我看哪里有姑娘家会喜欢他，我年轻时也不喜欢闷葫芦。” 卢亦铭抿了抿嘴唇：“妈你少说点。” 阮箐蔓喝了口红酒，朝江依耸肩。 江依也感慨说：“你愁我也愁，你说以前要是把公司开在国内多好，哪至于现在顾得了这头顾不上那头。” “我这儿子什么都好，就感觉他不怎么喜欢姑娘，我可真怕他取向有问题，到时候给我带个男的回来。” 费西原倦懒的听着，心里呵呵两声。 阮箐蔓又道：“下学期就要高考了，你有没有给干儿子出国的打算？” 江依回：“看他吧，我这几年都没管过他，他想考哪里就考哪里吧，这国内高校也多的是，也用不着大费周章去国外。” 阮箐蔓点点头：“我是不想了，这国内我都怕他走不开，这国外趁早算了。” 费西原和卢亦铭两个人默默的吃着饭，除了餐具的声响以外，其他一点音儿都没出，默契的都想早点离开。 “我吃好了。”费西原放下筷子。 “我也是。”卢亦铭也放下筷子。 阮箐蔓问：“这么快就吃好了？” 江依又问：“这是要准备一起去玩？” 两人异口同声：“嗯。” 江依想给弟弟打电话：“我叫你舅舅送你们。” 费西原背过身挥了挥手：“不用，走了。” 酒店外，烟花声此起起伏，随风袭来还有浓烈刺鼻的硝烟味。 费西原双手抄在口袋里，侧头看了卢亦铭一眼：“待会你去哪？” 卢亦铭愣了瞬，含糊地应了一声：“随便走走，你呢。” 费西原耸了耸肩：“也随便走走。” 卢亦铭询问：“那就此别过？” 费西原微抬下巴：“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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