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帝命人将苏晓月的心头血淋在慕兰花上,那些花儿便如同有了生命,贪婪饥渴地汲取着血液中的生机。 这次还没等到过夜,就发生了异变。最先发现的,自是那打理花圃的花匠。 而后无需等他禀报,整个云宫中便都发现了这一异状。 原本种着古株的后花园,早就被重兵围了起来,不许任何人靠近。 刚过午时,自花园中心向周围四散开去,渐渐地照映得整个云宫都血光大作,如同尸山血海一般,弥漫着暗红色的诡异雾气。 周边看守的卫兵和宫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不自觉吸入了血雾,便纷纷晕倒在地。 等他们再醒来的时候,变化已经结束了。 原本四处弥漫着的浓郁幽香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比浓郁的血腥气,将整个云宫笼罩在内,阴阴沉沉,甚至遮蔽了朗朗烈日。 云帝身处在那血雾之中,竟觉得许久都停滞不前的功力隐隐有突破之势,他唤来几个武功不俗的暗卫,也皆有此感。 单单是这花散发出来的雾,就令习武之人有一日精进千里之感受。 云帝大喜,亲自去了花园,得见那已经完全变成纯黑色的慕兰花。 只这样看着,就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至精至纯的浓郁能量,云帝吞了吞口水,眼中划过一抹贪婪。 他不敢运功,双手都在微微颤抖,似是费了极大的功夫,才勉强压抑住自己心头的渴望。 “来人,试酒。” 暗卫又找了人来,这次直接到了诏狱下层,那里有关押重犯的巨大铁笼。 侍卫被逼着将花酒饮下,云帝亲眼得见那人转瞬间身形就暴涨了许多,一边双目血红的嘶吼,一边将躲闪不及的暗卫直接撕碎。 云帝倒吸了一口凉气,顿时喜不自胜,直接下令将宫中剩余的酒都搬了出来,制成花酒加急送到边境。 在此囚禁的云影似有所感,在云帝离去时,一直闭目静坐的她缓缓睁开了双目。凝神听了那侍卫吼叫一阵,又闭上眼睛坐了回去。 云帝明白,这一次,怕是真的能如愿一统天下了。 回到云宫,天色已晚。 他本想去找苏婉儿分享自己的喜悦,刚兴起这个念头,想到今日相见时的不快,顿时有些恼火。 云帝犹疑了片刻,冷声命人将文贵妃召来陪驾。 文莹除了偷爬上龙床被云帝将计就计宠幸了一次后,虽说莫名其妙得了封,却一直被冷落着,还每日都被打扮成那个鬼样子,和一群庸脂俗粉混在一处。 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在宋国被苏晓月压上一头,到了云国,还比不过她姑姑的一根手指头。 日子久了,她也渐渐死了心,不敢去触苏婉儿的霉头,只得欺负欺负那些下头的妃嫔侍女解气。 今日终于得了宣,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欣喜若狂地赶到云帝这里,还没等对云帝行礼,就见一个太监慢悠悠地进了殿,小心翼翼道:“陛下,皇后娘娘请您过去小坐。” 文莹险些没吐出一口老血来。 她悄悄瞥了眼云帝,见他阴沉着脸,没有要动的意思,这才有些放下心来。 却听那太监还不死心,继续道:“皇后娘娘叫老奴过来说一声,她知错了,她不该伤陛下的心。而今陛下心愿将成,圣女的命也保住了,皇后娘娘说...” 云帝哼了一声。“她说什么?” 老太监将苏婉儿的话原原本本地转达:“皇后娘娘说,她是来求和的。” 云帝还没说话,文莹一时按捺不住,突然问了句:“圣女还活着?” 苏晓月将死的消息,她是有所耳闻的。 宫中人人都盛传,今次取了心头血,圣女定要香消玉殒,她心中亦是十分快意。而今得知苏晓月还活着的消息,她怎能不急。 老太监应声道:“是,圣女吉人天相,托了陛下的鸿福。” 文莹有些失望,没再搭话。 云帝阴恻恻地看了文莹几眼,也没追究她抢话的罪责,反倒颇为遗憾道:“呵,她倒是命大。” 听了这话,文莹眼前一亮,正欲与云帝说什么,却听他继续道:“既如此,那朕便去瞧瞧。” 他没再理会文莹,甩手便走,剩她一人留在原地恨得牙痒痒。 苏婉儿没再留在圣殿,而是回了自个儿的小院,还命人将苏晓月也给抬了过去。 云帝一进门,便见苏婉儿如昨日那般坐在桌前,桌上已布好了酒菜,苏晓月半倚着栽倒在旁边的软榻上,芸桃扶着她勉强坐了起来,又给她铺好软垫,似乎在努力让她坐得有些仪态。 一见云帝来了,苏婉儿便站起身给他行礼,芸桃也停下了动作,老老实实地跪下。 云帝没叫她们免礼,直直地受着,还斜睨了一动不动的苏晓月一眼。 苏晓月的脸色看起来竟还算不错,她舒服地窝在那里,破罐子破摔道:“陛下恕罪,我实在是难以起身,您老人家大人不记小人过,见谅见谅哈。” 云帝似是被她这吊儿郎当的样子给气笑了,冷哼了一声,倒也没再为难她,默默落了坐。 苏婉儿也没等云帝免礼,见他坐下便起了身,又给芸桃使了个眼色,芸桃咬咬唇便一脸郁郁地退了出去。 云帝见状,又冷笑一声,坐在那儿没动筷子,只是直直地盯着苏婉儿,似是想要看出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苏婉儿也没刻意讨好,仍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样子,三人就这么无言对坐,谁也不先开口。 今日云帝的耐心出离得好,他就这么看着近在咫尺的苏婉儿,毫不掩饰她对自己的恨意,说是求和,也不肯说句软话。 他就这么看着看着,竟看出了几分兴致,近来心中总是翻涌的烦躁之意也渐渐散去,有种莫名的久违的惬意。 苏晓月的面色仍是苍白的,她偶尔咳嗽两声,显得这静谧的室内更加寂静压抑,而后便盯着盖在自己身上的锦被上的慕兰花纹出神,也不愿率先打破这份沉寂。 一直坐到夜半子时,外头隐隐传来敲响的钟声,苏婉儿才淡淡说了一句:“云楚,做个了断吧。” 云帝玩味地笑了笑:“你想如何了断?” 苏婉儿没直接回答他,侧过脸看了一眼闷不吭声的苏晓月,而后才说道:“你的花已养够了吧,放过月儿,送她出宫去。往后,我在这里陪着你。” 云帝忽然笑了笑,像是听见了极不可思议的事情。 “你这是什么条件?难道我不同意,你还能走不成?” 苏婉儿盯着他的眼睛:“我的心也在这里。” 云帝不说话了。 他知道苏婉儿是认真的。 可他实在想不明白,她究竟从哪里来得勇气,能跟他这样言之凿凿地交换条件? 难道她就笃定了他会同意?她苏婉儿的一颗心,比天下还要重要吗? 云帝想笑。是真的想笑。 因为苏婉儿到了如此年纪还那么天真,还因为——他竟真的隐隐有些意动。 云帝不开口,苏婉儿就颇具耐心地等着。 那股烦躁又袭来,云帝突然有些讨厌她这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过了良久他才重新抬起眼来看向她,眼中充满了不屑:“苏婉儿,你太自大了。” 苏婉儿忽然叹息了一声。 她拿起桌上的酒壶,先给云帝斟满一杯,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云帝顺着她的动作盯着那白皙修长的手指,再普通不过的酒壶,再普通不过的杯盏,可就这么随意的一个动作,都能摄他的心魄,让他未饮就有些醉。 他听苏婉儿道:“那不若如此,你往后不再这般毫无节制地给月儿取血,至于需要什么条件,任何条件,我都依你。” “任何条件?” “任何条件。” 她竟先服了软。 这么些年相处下来,云帝自恃有几分了解苏婉儿,她虽看着娇柔温婉,可心中却比谁都冷硬。 就算危在旦夕之际,也没见她主动退后一步,向他求饶。 可这一次,她后退了。她的退缩,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 云帝顺着念头上下打量了苏晓月一眼,她算是倾国倾城的女子,因为正值芳华,美貌更甚婉儿,可却丝毫蛊惑不了他。 只有这个叫苏婉儿的女人。 云帝没来由的,强压下了心中的恼火,有些心软。 苏婉儿看出了他面上的松动,率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那就多谢陛下了。” 她微微侧着脸,朱唇轻抿,烈酒顺着喉咙咽下,带着燎燎灼热将她的面庞烧得通红。 云帝垂下眸子,不敢再看。 他盯着杯中清澈的酒水,哑着嗓子问道:“这是什么?” 云帝没抬头,也能感受到苏婉儿比平日滚烫些的眼波在盯着他看。 她像是满不在意地轻轻笑了笑,而后似是随意拨弄了一下那闪着银光的发丝,屡屡幽香钻进他的心脾。 许是因为饮了酒,苏婉儿的声音中带着些撩拨人心的柔媚,令云帝勉强克制维持理智的心又开始振颤起来。 他听见她带着久违的万千柔情回答:“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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