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来的时候,恰好碰上鸳鸯去接,于是两人便一道过来。 "小郡主真是可爱。"宝钗弯腰捏了捏宜姝的脸,笑着道。 黛玉早迎了上来,拉着宝钗问道,"宝姐姐,可大安了?" 宝钗眼神微微一黯,却只是瞬间的忧伤复又恢复那平静的模样,"妹妹放心罢,我已大安了。" 黛玉又说了些家常话,才慢慢把话引到贾宝玉身上,"二哥哥他……" 宝钗平静道,"他出家了,各有各的缘法,妹妹不必担心我,我,早看开了。"她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般。 宜姝不懂她们的话,自己无聊极了,便闹着要鸳鸯带她出去玩。 黛玉便道,"那你们便去罢,别出大门。" 鸳鸯于是带了宜姝便出去了。然而便是这一去,成就了一段姻缘。 黛玉握着宝钗的手,不知道怎么的,心里也就很宁静,这殿里静悄悄的,时间仿佛流动的也很慢了。 宝钗淡淡道,"其实这般,也算合了他的心,我一直强求他走仕途,也就是为了可以振兴家族,如今贾家与我薛家人丁寥落,我若是个男子,自己便去考了,可偏我是个女子。" 黛玉默然,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如今我也看开了,花开花落都有自己的时候,花如此,人如此,家族亦如此,兴衰如此,我既无法,便只好学苏东坡那样,但求……自我宁静便好。"宝钗穿了件昔年的旧衣裳,颜色已经有些暗淡,却依旧端雅,牡丹的风姿,历经风霜,而更显得从容淡定了。 黛玉听了她这番话,佩服她竟如此通透,两人又说到黛玉在秋家庄白花教的事情,不知不觉已经谈到了傍晚时分。 黛玉便留她用膳,从江南回来,她也带了许多地方风物,于是便赠了许多给宝钗带回去。 "总是说寡妇独身难过活,宝姐姐,你若是遇着了刁难,一定要来找我。"黛玉拉着她,终是开口说出担忧。 宝钗笑道,"街坊邻居们晓得我们和王妃娘娘关系匪浅,都很客气的。" 黛玉复释然,"是我多虑了。" 送走了宝钗之后,鸳鸯还未回来,黛玉这才觉着不对劲,便派人去寻。 不多时,鸳鸯才抱着英姝过来,脸上仿佛刚哭过。 "怎么这会子才回来?"黛玉抱过英姝,那小丫头已经睡着了。于是抱着进了内室给她盖好被子才出来。 鸳鸯跪在地上道,"是奴婢不好,没留神让郡主走丢了,还好郡主遇到了小方公子,奴婢找到的时候,他们正在一起玩的开心呢。" 黛玉疑惑道,"哪个小方公子?" 鸳鸯道,"是内阁大学士方大人家的小公子,他今日随父兄来拜见王爷,王爷见他年纪小便让人带他在园子里玩。" 黛玉点点头,道,"下次注意些,康儿年纪小,又爱到处跑,最怕她跑丢了或是落水了,看来,以后郡主出行,十六人随从,不可怠慢。起来罢。" "是。"鸳鸯这才缓缓起身,黛玉见此时周围无人,便让她坐下,低声道,"有件事,我思来想去,还是得先问问你的意思。" 鸳鸯红了脸,忙道,"夫人别听那些闲人嚼舌根,我一早便发誓不嫁人的。怎么会妄想做王爷的妾室。" 黛玉不禁微笑道,"我还不晓得,你那誓也是情急之下作出的。既然你也不愿意做妾,不如自己相个好人家,只要情投意合,我做主给你们结亲。" 鸳鸯低了头,"唉,夫人恐怕不晓得,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黛玉暗忖,王府里的小厮是没有谁能配上她的人品的,还是选个读书人,配上些嫁妆,比较稳妥。于是便留了心,给她慢慢相看,只当是提前锻炼这看女婿的眼光了。 水溶回来时,也很晚了。 黛玉已然躺下,听见声音,本来也没睡着,便坐起来道,"怎么这么晚,你与方大人倒是谈得来。" 水溶道,"许久未见,一时也没注意时间了。"便理了理寝衣上床躺下。 "方家小公子多大了?" "四五岁罢,瞧着倒不是个顽皮的。" 黛玉笑着把康儿的事和他一说,"倒也是个缘分呢。" 水溶无奈道,"颦儿,我们康儿才多大,还没到那操心的时候呢。" 黛玉心里一动,只是惆怅,她只是怕自己福薄命短,担心康儿以后无人操心婚嫁,这样灰败的心思,说出来到叫人心酸,于是按下不说,只道,"玩笑罢了。" 水溶见她如此,立刻也没反应过来,便只当玩笑轻轻放过,后来想起来一琢磨才明白过来她的心思,他本就是深宫长大的,这些女子的小心思,他自然是十分理解。他握紧黛玉的手,心里已有一番打算。 婚姻大事,自古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丫鬟更是如财产,任凭主人家赏赐。鸳鸯自得了黛玉许诺自己相看郎君,便为自己谋划起来,与其在王府里伺候人一生,不如自己选个事事能依着自己过日子的郎君过自己的小日子。难不成她就是个奴才命,得一辈子这么担着小心伺候人么。她想法一转变,合该她姻缘已至,这日上街买东西便碰着位落第的读书郎失魂落魄的撞上了王府的马车。 狼狈的白衣书生一抬头,却见一华衣仙子从马车上款款走下来,不由痴了半晌,原来这尘世真的有仙子呐。仙子问道,"可有伤着?"他才缓缓回过神来,扶着头慢慢站起来,勉强作揖道,"我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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