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萨夜晚的天空不是纯澈的黑色,一条银色的长河从中间分割,闪亮的星屑在其间亘古不变地流淌,还有梦幻的星云,青色与蓝色渐变,粉色与紫色交融,连绵起伏。
随着杜萨星的自转,星河一点点隐去,天空渐渐变成青色,天水碧的那种青。
毕宿和太阳一样在清晨时是溏心蛋一样的橙黄,散发着耀眼热烈的金色光芒,这光芒此刻落在了卡捷森林上方,努力穿过挤挤挨挨的树叶,轻柔地唤醒倚在树干上沉睡的时漾。
时漾眼睫抖了下,睁开眼,苍青色的眼瞳被染上金色。
安格斯和周斯越都比她醒得要早,即使昨晚轮流守了夜。安格斯一睁眼就看见周斯越如同痴汉一般盯着时漾沉睡的面容,有些嫌恶,为了避免周斯越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他也开始盯着时漾看。
此刻看到时漾醒来的场景,都忍不住放轻了呼吸,怎么会有人这么可爱呢!
时漾不知道自己在周斯越和安格斯眼里被套上了十级滤镜,因为安格斯的态度突变,她甚至开始怀疑异植的毒素已经入侵了他们的脑子,但是过了这么长时间周斯越也该好了,分明身体检查一点儿问题也没有。
时漾醒来先是伸懒腰,伸到一半注意到周斯越和安格斯两人的热切的目光,尴尬一笑,将胳膊放下来站起身。
她在对我笑!
周斯越和安格斯肯定地想。
时漾迎着两人的目光走近,小场面,问题不大,时漾心里对自己说,对两人露出弧度正正好的微笑,“已经过去两天了,我打算继续往里走,你们一起吗?”
周斯越点头。
“当然。”安格斯回答。
两人一左一右跟在时漾身边,走了两个小时,时漾面无表情,心如死灰,这两个小时里两人的嘴就没停过,一直在吵架。
“前几天还在追我,现在又缠着时漾不放,你心变得挺快啊。”周斯越阴阳怪气,这话在不知情的人听来还以为周斯越在吃安格斯的醋,实际上周斯越只是在暗戳戳地给时漾上眼药,暗示安格斯这个人实在花心。
“呵!”安格斯不屑地看他一眼,“你以为我真喜欢过你啊,要不是为了找借口进入军事学院,我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时漾闻言看安格斯一眼,原来如此,她说安格斯对周斯越的态度怎么这么奇怪,说喜欢吧,说起周斯越哪哪都是贬低,说不喜欢吧,他又大张旗鼓地宣扬。
“既然路尔希德少爷这么厉害,为什么还要找我当借口呢,我还以为您很受宠爱呢?”周斯越杀人诛心。
安格斯的脸色冷下来,为什么要找周斯越当借口,当然是为了堵住其他人的嘴。
原本他家族的人根本不愿意让他进入军事学院,更别提进入战斗系了,但是他拿周斯越当借口,说他只是为了追求周斯越,那些人立马就松了口。
周斯越是杜萨矿业集团的继承人,又是精神力为s的alpha,对于那些人来说,跟周家联姻,对路尔希德家百利而无一害,他们从来都不在乎他的想法,只在乎利益,只在乎他那个alpha姐姐。
而他,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一个待价而沽的商品,一个联姻的工具。
路尔希德家族当然足够辉煌,整个萨拉星甚至以廷顿为中心的九大星系都难以找出可以与路尔希德相媲美的家族,周家是为数不多的一个,可路尔希德家族血液里流淌的都是贪婪,即使到了这个地步也依旧不满足。
安格斯不愿意做牢笼中的金丝雀,不愿意受人摆布,为了顺利进入军校和战斗系只能出此下策,周斯越实在是一个很不错的人选,足够堵住那些人的嘴。
周斯越无疑是十分优秀的,可安格斯就是很讨厌他,每次看到他,都会想起自己那个alpha姐姐,想起自己不公的待遇。
凭什么路尔希德家族的继承人是她艾德拉而不是他安格斯呢?凭她alpha的性别吗?因为性别,他甚至连竞争的机会都没有。
安格斯不是一定要得到继承人的身份,他想要从来都是公平,以及选择的自由,可这些对他来说,都是奢望。
作为路而希德家年轻一代唯一的omega,安格斯无疑是受宠的,他可以肆意地挥霍金钱,可以随意发脾气,可以使用家族的特权,前提是不越过他们给他划好的安全线。
那条线是家族利益,是他的婚姻。
安格斯是高傲的,即使不喜欢周斯越也不容许自己输给任何人,因此在听说有时漾这个人时感受到一种强烈的羞辱,他一个精神力为a++的omega,路尔希德家族的少爷,居然比不上一个平民beta。
第一次看到时漾时,安格斯是不屑的,因为时漾是如此的普通,家世、性别、精神力等级,甚至连性格也是无趣的,他不明白,周斯越到底喜欢她哪里。
可是他没有发现,他的目光也渐渐开始被时漾吸引,总是注视着她,妄图引起她的注意,想让她看着自己。
她对谁都温和,表情总是很平淡,笑起来很漂亮,很吸引人,生气时也很生动,面对他时总是表面屈服,实际并不畏惧。
她像是天上的云,和身边的风,有着他不拥有的一切。
有点贪财,但很可爱。
安格斯不知道,当一个人不管另一个人做什么都觉得可爱时,便是一个人沦陷的开始。
安格斯不愿承认,或者说不敢承认,对他来说,承认自己喜欢上一个普通的beta是困难的,是不被允许的。
但当事情已经发生,不得不承认时,安格斯反而感到一种兴奋,一种叛逆的、挣脱束缚的兴奋,他凭什么一定要喜欢alpha呢?
他就是喜欢上时漾了,在很早之前还没意识到的时候。
昨晚的意外帮他看清了自己的心,假设那时候在他身边的不是时漾而是其他人,他只会感到恶心,然后捏碎胸口的纽扣退出训练,而不是像一条狗一样扑上去。
周斯越见安格斯一直不反驳,有些疑惑地看过去,看见安格斯神色兴奋,嘴角起一抹诡异的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人肯定没想什么好东西!
两人好不容易安静下来,时漾的耳朵总算不用再受折磨,接下来的两天托周斯越的福,遇到的几拨人只要看到周斯越立马就选择绕道走,偶尔有大胆偷袭的,也都被周斯越出手解决了,时漾久违地感受了一把被带飞的舒爽。
安格斯对她的态度很奇怪,时漾只当他脑子中毒还没清醒,何况有周斯越示范在前,她已经能平静接受了。
七天已经过去了五天,毒圈的范围已经缩小了五分之四,速度也越来越快。
到了第六天,三千多人只剩三百多人,走两步就能遇见其他学生。
剩下的人都是各个学院的佼佼者,走到这个地步时漾已经很满意了,即使现在被淘汰也没什么可遗憾的。
时漾、周斯越、安格斯三人的组合特别奇怪,看到的学生都投以震惊八卦的目光,时漾甚至感受到了一些人对她的怜悯,估计他们一定以为自己会被安格斯欺负。
事实上时漾的确值得怜悯,只不过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
面积越来越小,人员越来越密集,到处都是打斗,时漾在第七天上午终于不可避免地遇到了盛澈。
“时漾!”盛澈是自己一个人,看到时漾的时候就像一只看到猫草的小猫,迫不及待地跑过去。
“他们怎么也在?”盛澈嫌弃地问,把时漾拉到自己身边,不忘狠狠瞪一眼周斯越,扭头看向时漾时目光又温柔如水。
周斯越对他的丑恶面目已经习以为常,盛澈不过就是仗着自己认识时漾的时间长,有什么好得意的,他才不羡慕。
周斯越忍得住刚意识到自己心意的安格斯可忍不住,立马就拉住了时漾的另一只手腕,跟盛澈争抢,“你谁啊?凭什么把时漾拉走?”
盛澈眯起眼,觉得安格斯的态度很奇怪,他不是喜欢周斯越所以一直在针对时漾吗?
“你又是谁,快给我松手。”盛澈握住安格斯的胳膊,试图把他拉开,却又不敢太用力,怕安格斯不松手弄疼时漾。
“别碰我,你脏不脏?”安格斯万分嫌弃,即使隔着衣服也感觉身上有虫子在爬一样。
盛澈和安格斯暗中较劲,“既然觉得脏那就放手,别让我们这些平民脏了大少爷您的眼。”
“你跟时漾能一样?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像个狗皮膏药一样一直黏着她,你恶不恶心?”安格斯双标得理直气壮。
“那你又在做什么?我和时漾是朋友,用得着你来管?”
“呦,朋友?”安格斯冷笑,“看你管得这么宽,我还以为是伴侣呢,借着朋友的身份接近她真够阴险啊。”
盛澈此刻哪里还看不出安格斯也喜欢时漾,心中恨恨,他就知道这人不安好心,怎么可能会有人讨厌时漾呢?
“比不上您,假装情敌接近,真是另辟蹊径啊。”
盛澈和安格斯互相扯头花,周斯越颇有正宫气度地站在一旁看戏,吵吧 ,吵得越激烈越好,不然时漾怎么看得出他的好?
时漾被两人吵得头疼,而且已经有其他人注意到这里了,见盛澈和安格斯一左一右上演二o争一b的戏码露出震惊的表情,特别是周斯越还站在旁边,他们知道盛澈跟周斯越在追求时漾,安格斯在追求周斯越,但现在为什么是盛澈和安格斯在争时漾?
几天不见,剧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吗!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时漾焦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快快快,快想办法脱离这个奇怪的剧情啊,救命!谁能来帮帮她啊?
人在修罗场,如何才能把水端平?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