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3第九章 大战在即,最怕出内鬼。 那两个死鬼俘虏在靳一梦的手下什么都招了,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差不多把自己的老底儿泄得一干二净。值得一提的是,在整个刑/讯过程中,洛帕语翻译(基/地工作人员)足足换了仨…… 李/明夜听着录/音(角斗/士用不着翻译,靳一梦喊人翻译是为了掩人耳目),很好奇有没有人能顶得住靳一梦的刑/讯逼供,靳一梦义正辞严地表示他自己虽然一样顶不住,但却扛得起。他受过专/业的麻/醉品耐受、疼痛耐受和潜意识控/制训练,脑袋里随时备着各色完美的假口供。刑/讯逼供说白了是为了逼一个供,如何把人骗过去才是关键。 不过很显然,那俩俘虏是没有这个训练条件的,再兼之众人一直没有给俘虏串供的机会,所以分开审讯(审是分先后的,李/明夜赶上的是个结尾,靳一梦把第一个人提到了第二个旁边)的结果总体来说相当的靠得住。但是非常遗憾的是,命运团队三人最想获得的“遗忘之地”情报却是少之又少。 ——这当然不是靳一梦不够卖力的缘故,实乃是“遗忘之地”年代太过久远,而且洛帕哥们儿的文化传承也相当之原始,基本还停留在结绳记事/图像阶段,大部分事/件都靠口耳相传。要知道哪怕是文明社/会中的现代人,在信息的传递上也常常会出现“开局一张图,内容全靠编”的现象,更别提作风简单蒙昧的洛帕族以及他们流传数百甚至上千年的风物传说了,其中谬误简直是不问自明。 彼时的靳一梦听了一会儿天崩地裂的神魔大战,在问出了“遗忘之地”的大致方位后(据说在太阳陨落之地,应该是西部丛林)就默默放弃,转而将审讯重心彻底转移向了刚达伊姆部落。综合了卫星地图和侦/查人员汇总过来的情报,整个刚达伊姆部落的情报,几乎已经被瞭望者基/地攥在了手心里。 目前刚达伊姆部落一共有四百人以上的人口,其中可以被称为战士的约在惊人的300人左右——这是因为原始部落生存环境比较恶劣,所以男女老幼都得掌握一手狩猎绝活的缘故。不过这也并不代/表剩下100多号人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因为毒/药这玩意儿的适用性实在太广了。除此之外,刚达伊姆部落的族长欧克塔姆、祭司和三个部落长老都非常擅长巫术。 而刚达伊姆部落所驯养的野兽也是十分令人头疼,因为在综合了情报之后,刚达伊姆部落中原有一只一阶传/奇巨象(已经被靳一梦干掉了)、一只二阶传/奇云豹(族长坐骑,应该参与了攻城,不过因为不够耐打而没有出现),和一只一阶传/奇森蚺(留守部落)。换句话说,这支部落若是全盛之时,赫然有三只传/奇生物镇守!这实在是相当违反常理的,通常情况下,传/奇生物都有一山不容二虎的山大王作风,而眼下居然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应该是因为血兰花对于动物的诱/惑实在是太大的缘故。 前方的侦/查人员也适时传来了好消息。原来命运团队三人离开刚达伊姆部落时,另外一支洛帕部落袭/击了刚达伊姆部落的驻地。这支袭/击刚达伊姆部落的洛帕人乃是洛帕人中的“流浪者”(其实他们也是有聚居点的,只是不会在某个地方长期定居而已),因为没有属于自己的血兰花田的缘故,他们无法驭使太多野兽,所以为了在恶劣的自然环境中生存下来,其身/体素质与弓箭投矛之术也往往会更加强横,哪怕是其神秘的领/导阶层都有点魔武双/修的意思。这一支洛帕流浪者对刚达伊姆部落留守核心腹地的老弱妇孺造成了不少威胁,虽然后者依托易守难攻的地利,最终还是打退了敌人并等到了自己部族战士的回援,但却也一度被攻至树屋区域,想必也是遭受了不小的损失。 在刚达伊姆部落的内部情报差不多都为瞭望者基/地所知悉的情况下,进攻预案的拟定与细节的商讨并不需要李/明夜操太多心,在这方面她比起靳一梦差得太远。 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李/明夜从来不越俎代庖。于是当阿斯特罗、中立派领/导者卡巴克斯通知命运团队去和基/地领/导层开/会商讨方案时,李/明夜二话不说把靳一梦带上了。 ——既然风暴团队的卡巴克斯已经到达了基/地,那么十分明显的,凯恩·里奇一行人也已经到了。 这一行人在路上也遇到了一些麻烦,其中最危险的一次乃是一只七阶水蚺被惊扰后对船队发动了袭/击。万幸的是,船队并没有减员,而且十分令人惊讶的是,他们居然还把这只水蚺给杀死了——要知道水中的怪物比起陆上凶兽可是难对付得多。对于人类这种陆地生物来说,水中凶兽随时可以从根本无法防护的地方发动突如其来的致命袭/击,而且最麻烦也最令人憋屈的是,一旦它们见势不妙想要逃之夭夭,人类通常是没有什么办法的…… 赶走一只七阶水蚺不算难,但杀死一只七阶凶兽级水蚺,其难度恐怕不亚于杀死一只传/奇生物。由此也可见得,主线任务的难度虽然一贯不怎么高(主线任务的目的一般是引导角斗/士更好地融入历练宇宙),但留守船队的领头角斗/士卡巴克斯也确实有两把刷子,至少参加一个作战会/议肯定是绰绰有余了。 用于开/会的会/议室中有明亮的大灯、精细的卫星地图和侦/查地图,以及所有派的上用场的部门领头人,他们将与真正需要打仗的人商议,如何开展一场知己知彼的战争。 这种会/议一贯开得简洁,众人在三两句寒暄之后,便直接切入了正题。 ——即使是村长级别的区域冲/突,那也是冲/突,一样是打仗,一样会死人。打仗说白了是打架的多人升级版,而打架这玩意儿其实人人都能插上几句嘴,但如何协调、如何赢、如何少死人、如何少付出、如何收获高额的交换比,才是专/业人/士需要面对的千古难题。 专/业人/士(比如强森)的讨论姑且让他们讨论去,李/明夜捧着咖啡杯与会列席,但基本是个旁听的态度。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角斗/士中正儿八经军/队出身的人是没多少的,大多数团队领/袖都更加适应小队模式的战斗与指挥,像这种拉开了架子和土著协调配合的军事行动根本就不是他们的领域。就算是米瑞斯的圣光会也在这里,真正能说得上话的,估计也就只有绿帽子出身的狙击手亚瑟·杨,而不是米瑞斯这个团队领/袖。 李/明夜这么一琢磨,又觉得自己团队和圣光会还真有点像。不过就初期来说,狙击手本来就是对专/业素质要求极高的角斗/士定位之一,像是堡垒团队的JS虽然是雇/佣军出身,但退役前(其实这刺头儿是被开除的)也隶属于其原生宇宙中的海豹突击队。这红毛哥们儿已经和靳一梦杠上了,在会/议桌上吵得恨不得出去打一架…… 李/明夜收到了阿斯特罗歉意的眼神,她略举了举咖啡杯,示意无碍。 实际上靳一梦与JS吵的主要是与土著的协调问题,这俩人看似吵得沸反盈天(JS负责暴跳如雷,靳一梦负责冷言冷语),实际上不过是在逼/迫瞭望者基/地让步,因为国际基因科技公/司希望最大限度地保存神庙,所以他们不仅对此有相当苛刻的要求,更是不愿意为角斗/士提/供重武/器和太多的人员协助。在这个问题上,所有角斗/士的立场都是一致的,没有人愿意在攻打刚达伊姆部落时出太多力,他们都等着角逐区域探索。 再说了,一只二阶传/奇云豹、一只一阶传/奇森蚺、再来几个精通巫术的洛帕巫师、还有密集如雨的恐怖毒箭、加上易守难攻的狗屁地形……这阵仗,虽说要是硬拼应该也能拼得下来,可是这得他/妈死多少人啊? 当然,能混到这间会/议室里的角斗/士也没一个会把死人当回事儿的,但问题是凡事都有个量变到质变的过程。如果人死得太多了,炮灰不够用了,到时候区域探索怎么办? ——不过不得不提一句,这也实乃是“雇/佣合同”规定得不够严谨的缘故,因为这玩意儿只不过是斗兽场投放角斗/士的一个切入点而已。毕竟若是从合同上来说,角斗/士只需要保护那一船科学家进行科考工作罢了,结果事到如今,保护人想要去刚达伊姆部落中进行科考工作……这就很坑了。 国际基因科技公/司明显是玩了一手合同欺诈,就欺负这群“离群索居的超能力者”没有专/业安保公/司作为组/织后盾。这也是一个惯用的伎俩,你不慎答应了标出一个点,然后你发现你得为了那个点画一条线,最后不得不为其整出一个面。 角斗/士们虽然对此早就心中有数,但这不妨碍他们以此为借口,尽可能地为自己争取更多实质性的好处(里奇愿意加薪,但这对于众人来说显然没有卵用),以及更大的自/由。 会/议开到中午,众人休息。有人去食堂吃饭,有人打算就留在会/议室,于是便有几个温柔漂亮的大姑娘走进来,娉婷袅娜地收拾起了桌子,为一会儿的午饭做准备。 会/议开得不愉快,室内自然浓烟滚滚,烟头堆得小山高,空调劲风都吹不散。桌上地上都是一团糟,地图、资料、记号笔,东一撇西一捺的,丢得到处都是。一个姑娘拉开卷帘打开窗户,热带正午的蓬勃阳光像澄澈的金水那样流淌进来,冲透室内污浊的空气。 李/明夜正盯着掌上电脑中西部丛林的放大地图,努力地想从那些深深浅浅的色块儿中找出一些与“遗忘之地”可能存在关联的地方,忽然间整片阳光哗地一下铺满了液晶屏。她不由低骂了一句收了电脑,抬头时恰好迎上阿斯特罗未来得及收回的打量眼神。 李/明夜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 “他一直盯着你看。”靳一梦在团队频道里说了一句。靳一梦是个狙击手,观察力是基本功,不过小小一间会/议室,风吹草动都在他眼里。 “几次?”李/明夜一早上就没抬几次头,当然,此时也并没有多少需要她抬头的事情。 “这一上午,6到10次吧!”靳一梦想了想,报了个大概。虽然阿斯特罗就坐他俩对面,但JS实在太他/妈聒噪了,那个死红毛分走了他一大半注意力。 “这叫一直?”李/明夜立刻笑了。 “就是一直。”靳一梦的语调懒洋洋的,但明显不怎么高兴。他当然是故意的,这态度分明是等人来哄。 李/明夜虽然觉得这厮越来越幼稚(可爱)了,但也实在忍不住生出某些同样幼稚的恶趣味。她面上神色从容,却是在团队频道里若有所思:“说起这个,我突然发现阿斯特罗长得很帅啊……”眼见靳一梦淡淡斜了一眼过来,立刻话锋一转,若无其事地:“可能是因为我坐在整个房间里最帅的男人身边,所以直到现在才注意到这一点吧。” 靳一梦满意了。 玩笑开完了,李/明夜切回了正题:“我想我让他有些疑惑。你觉得我现在应该去咖啡角喝一杯咖啡吗?” “如果他手里没点筹码,他是不会去找你的,他也怕你狮子大开口;而且我们手里的东西,现在放出来也还为时过早,你们就算谈,只会谈成互相扯皮,没有/意义。”靳一梦显然把情势看的很清楚:“要我说呢,你这杯咖啡还是等咱们把那些野蛮人灭了再喝吧。” 李/明夜点了点头:“我也不耐烦和他打成拉锯战。” 在实力为王的世界里,一切语言都只是锦上添花的存在,而阿斯特罗更不是一个可以被糊弄的人。这个男人狡猾、贪婪且明智,不见兔子不撒鹰,是谈判桌上最令人头疼的那一类对手。 “拉锯战”这个词瞬间勾起了靳一梦一上午的痛苦,他呻/吟了一声往后一靠:“下午还他/妈要开/会……” “这是工作啊,亲爱的。”李/明夜赶紧调动出自己最温柔的笑容和最软萌的声调来哄男人。没办法,如果靳一梦撂挑子,恐怕就得她自己上了。 靳一梦很是郁闷,这种来来往往的拉锯式会/议最没搞头,但又不得不开。如果真是在制定战术、推敲预案,那让他开三天三夜的会都不觉得怎么样,然而眼下这种狗屁不通的会/议,在他看来就像在隔山拔河,里奇就是那根拔河的绳儿——凯恩·里奇虽然是整个瞭望者基/地的主管,但这事儿十有八/九得指着国际基因科技公/司那帮在高楼大厦里香车美/女地享受、并且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大/爷们。 靳一梦毕竟是真正当过老大带过兵的人,他的脾气其实不怎么好,平时看着温柔,也不过是因为城府深修养够,实际上他生平最恨的就是有人对他指手画脚。若是那些掣肘还有些道理,他倒是能耐着性子听上一听,但眼下这境况…… 他转过头不怎么抱希望地看了自己的女朋友一眼,李/明夜眨巴了一下眼睛,果断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甜滋滋地喊了一声“哥”。 这他/妈的,温柔乡,英雄冢啊!靳一梦仰天长叹,干脆地认了命。 “我嫉妒文森特。”他没精打采地说道。 . 被靳一梦深深地嫉妒着的文森特·托雷斯先生,此时的处境和靳一梦是极其相似的——他所要面/临的同样也是一场谈判,但他还是比靳一梦幸/运一点儿的,因为他能见到真正的主事人。 ——这一切,其实要从靳一梦昨夜那一句“办正事”说起。 靳一梦的正事自然是收拾俘虏,李/明夜的正事是和贝尔博士套交情并处理好自己的国际基因科技公/司声望,可文森特这厮在瞭望者基地中几乎无用武之地,他又有什么正事呢? 他还真有。 彼时靳一梦和文森特二人皆是在基/地的后勤中心查询失联人员名单,他们恰好赶上了一波侦察人员的回归,于是及时了解到了清晨时分的“狼烟”乃是洛帕族“流浪者”对刚达伊姆部落的进攻导致的。文森特一听这个消息,当下心中一动,便决定过去看一看。不过文森特的目的并不是去查探刚达伊姆部落,而是去查探那一支“流浪者”部落。 敌人的敌人虽然不一定是朋友,但共同的敌人永远是最坚/实有力的合作基础。李/明夜在听完了消息情报与文森特的想法之后,也认为这不失为一个突破口。 ——第一,对于已经拥有血兰花田的刚达伊姆部落来说,血兰花田自然是他们神/圣/不/可/侵/犯的财产,所以他们与瞭望者基/地绝无妥协可能。但是对于这一支连朵花瓣都毛有的流浪者部落来说,他们与国际基因科技公/司的矛盾显然并不那么尖锐,二者是有谈判余地的。而且根据《狂蟒之灾》3和4来看,血兰花这种神秘的植物完全可以人工培育,这也就意味着二者的谈判余地简直宽敞得可以跳广/场舞。 ——第二,这一支洛帕“流浪者”部落刚刚和刚达伊姆部落实打实干了一仗,这一仗可不是基/地兽潮那样使用召唤生物进行的隔靴搔/痒之战。“流浪者”是无法驾驭太多野兽的,这也就意味着这支部落肯定会有伤亡,所以必然会存在大量的食品、药/品等各个方面的需求,有需求就意味着有机会。 ——第三,瞭望者基/地与洛帕族之间之所以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除了血兰花诱发的冲/突之外,无法沟通也是一大原因,而角斗/士的“未知语言双向翻译”系统完全可以避免这个悲剧的发生。沟通是一切的开始,也是一切的基础。根据基/地中存在“洛帕语翻译”、“洛帕问题专/家”这样的角色也可以看出来,基/地一开始确实注意到了这方面的问题,甚至也有这方面的打算,只是后来双方矛盾激化,这种较为温和的外交手段便被弃之不用,改为用最激烈的交流方式——战争来解决问题。 综上所述,命运团队三人一致认为这个想法很有搞头,可以试上一试。如果结果比较好的话,说不定在主线任务完成之余,隐藏支线任务的阻力也会随之大大降低。而不论结果好是不好,人都应该勇于尝试,因为只有永远有备的人才能真正无患。 那么问题来了。 第一个问题。要如何保证这一支洛帕族“流浪者”在见到生人时,能够听完生人说话,而不是大喜过望地一毒箭射来,争取尽快把生人做成熟人,好填饱大战以后饥肠辘辘的肠胃呢? ——找个怎么射都射不死的人去呗…… 所以,毫无疑问的,皮糙肉厚、毒抗极高、血量高达820点、体能高达41点、拥有“闪现”这等跑路神技的文森特·托雷斯先生,就成为了唯一的人选。而且命运团队的团队仓库中最不缺的就是各色药/品,除了李/明夜花了1W塞斯购/买的常规药/品之外,靳李二人在中土大/陆中乃是刚达巴军官,作为万/恶的特/权阶/级,他们薅来的药/品数不胜数,而且生效方式还都不怎么重叠……所以不论怎样,文森特的生命安全都是比较有保/障的。 然后,第二个问题。 能开口说话是一回事,能搭上话是二回事,能真正合作,才是最终要办成的事。洛帕人风俗原始野蛮、宗/教莫名其妙、环境与世隔绝,双方的交流之麻烦简直可想而知。而这种麻烦的狗/屎程度,在此举个简单的例子便可说明——某天你肚子饿了,一看街头有个清/真馆子,遂进去乐淘淘傻兮兮地点一碗红烧猪血,唰唰连捅两个忌讳……这简直不能用悲剧来形容。 命运团队三人的目前打算是与洛帕族“流浪者”试探性接/触、看情况发展,所以他们暂时不打算向基/地通报并求助。对于他们来说,与洛帕族的交流问题确实是客观存在的,但这都不是事儿,因为他们手头虽然没有瞭望者基/地的洛帕专/家,可是他们有洛帕专/家的老婆…… 李/明夜一路探口风,发现贝尔博士的仇/恨仅仅是针对刚达伊姆部落的洛帕人,顿时便松了一口气。要知道瞭望者基/地的人为了扎扎实实地坑这群“离群索居的超能力者”一把,在行船路上把自己真/实目的瞒得贼死(虽然还是被提早到达基/地的角斗/士看破了),但贝尔博士却是毫无顾忌地提前泄/了底,可见这女人为了报仇,已经颇有些不顾一切的意味了。所以很显然的,李/明夜保证自己一定能轻而易举地搞定这第二个问题,而李/明夜的保证,绝对是非常有分量的。 于是顺理成章地,文森特倒腾了一下自己的私人仓库,装上角斗/士药/品、土著药/品、香喷喷的大块烤肉和靳一梦弄来的那块高品质血兰精华,淡定地离开了瞭望者基/地。 任何一个角斗/士都是分辨战场痕迹的专/家,更何况在丛林之中,流/血冲/突所遗留的痕迹其实是非常好辨别的——只要跟着那一群群嗡嗡乱飞的吸血昆虫走就是了。 文森特很顺利地找到了这一支“流浪者”部落。在他通/过打/倒部落外围的岗哨战士显露了武力、通/过放过那些战士并及时做出洛帕族的问候礼节展示了善意、通/过赠送食物与教授部族战士如何使用现代药/品处理伤势以表达真诚之后,他终于获得了这一支浪游部族的接待。而当他掏出那只传/奇巨象所掉落的血兰精华作为礼物之后,他见到了浪游部落的酋长,并获得了这支部落的友谊。 文森特的魅力属性虽然因为囊毒豹皮靴而暴跌到非/人水准,但浪游部落因为战败而遭受的损失使他有了可乘之机。世所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他所行的正是雪中送炭之事,他所给予的帮助成功地为他抹平了他与正常人的差距。 当夜幕再一次降临、瞭望者基/地中持续一天的会/议终于散场之时,文森特则坐在了浪游部落的酋长布劳沃面前。他正在给这名满脸威严风霜、但依旧体魄强/健的洛帕老人讲一个故事。 “您知道的,我们外界人喜欢做各种奇怪的实验,所以我要讲的故事就是有关于一个实验的。”文森特的语气温和,脸带笑意,他觉得自己几乎有七分像靳一梦。“我们先是制/作了一个笼子——对,笼子,就是你们用来圈养野兽的那种笼子,它可以让里头关着的那些可爱的小东西逃不出去。然后我们在笼子里放进五只猴子,接着,我们又在笼子的角落里挂上一串香蕉。您猜发生了什么?” “猴子肯定会去吃香蕉。”布劳沃有些不耐烦地回道。 “对。可是我们不能轻易地让它们吃到香蕉,所以一旦有一只猴子想要去碰那串香蕉时,我们就会惩罚所有的猴子。我们用水喷它们、斥责它们、殴/打它们,直到这五只猴子再也不敢靠近那串香蕉。”文森特顿了顿,“到了第二天,我们把其中一只猴子放了出来,换进去一只新的猴子。它进笼子之后就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角落里挂着一串香喷喷的香蕉,但是其他四只猴子都一副湿/漉/漉鼻青眼肿的狼狈样子,而且离那串香蕉那么远?它不明白为什么,所以它就试图去摘那串香蕉,结果……您猜发生了什么?” 布劳沃想了想,逐渐现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文森特笑了:“这只猴子被其他四只猴子联/合/起/来打了一顿,打得鼻青脸肿。”他顿了顿,继续往下说:“到了第三天,我们又换了一只新的猴子,这只新的猴子同样试图去摘香蕉,于是历/史重演了,它被其他四只猴子联/合/起/来打了一顿,其中下手最狠的是第二天那只被打过的猴子。我们不断地换进新的猴子,直到这笼子里所有的猴子都被换了一遍,但依然没有任何一只猴子成功摘到香蕉。它们其实并不知道为什么不能碰那串香蕉,它们只是……学会了,习惯了,固定了。我们更换新的香蕉、放弃了惩罚措施、引/诱它们去摘香蕉,然而这毫无意义。” 布劳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正想说话,文森特微笑着递给了他一支大/麻:“嘿,老伙计,尝尝这个。我有一个朋友很厌恶这个,但我觉得你会喜欢。”他热心地指导布劳沃:“你就这样,对,叼着这一头……来,吸气,像我一样,看我……哦,一开始会有点呛。” 浓郁深重的烟雾在茅屋内弥漫开,被灯火与夜风渲染,漫卷出妖异莫测的妖/娆身姿,那不可预知的轨迹有如变幻无常的命运。 “所有的猴子都知道香蕉好吃。香蕉香甜可口,又软又滑,它使人快乐。”文森特叼着一根粗雪茄(因为团队里有个靳一梦,所以他自己是不会碰毒的)悠然地说道。在烟雾缭绕中,哪怕是他这样冷酷狠厉的长相,都多出了几分神棍一般的意味深长:“所以这时候就需要一只敢于尝试又足够强壮的猴子,它能越过其他猴子的阻拦摘下那串香蕉,这样才能打破这个死循环。” “你是一个外来者,托雷斯。或许你确实对我们抱着善意,但我相信外来者中有值得信赖的云豹,同时也存在着毒蛇,而且任何无缘无故的善举都在等待着收取回报。”布劳沃说得很慢,但很郑重。这个老东西生性油滑城府深重,是个谨慎的机会主/义者,所以他永远发不了大财,却也吃不了太大的亏。 “老伙计,尊敬的酋长大人,我确实是来帮你的。”文森特的神情很诚恳:“想想看,你的部落,它需要更多的肉、更多的水果、更多的布料和更多的药/品。你的第三个儿子的大/腿受了伤,是我为他包扎和处理伤口,他很快就会像没有受过伤一样健步如飞。你的部落需要一个固定且安全的聚居地,它可以使你们不必每隔一段时间就更换地方、焚烧山林和重新盖房子;你的部落需要一个稳定而且开放的环境,它可以使你们在孩子出生的时候不必因为人口增加而担心挨饿、生病时不用担心被死神夺走生命;你的部落需要更多更好的武/器,比如我给你看过的那个铁疙瘩(那把浅蓝色MP5),它可以让一个小孩子都能轻而易举地狩猎到最强壮的野猪……你看,你的部落需要的东西有那么多,你要做的事情有那么多,你怎么还有空怀疑一个在你急需时为你提/供帮助的朋友?” 布劳沃的眼神变得极为复杂,这是一种认真思索的神色,这让他的犹豫不决能被文森特一眼洞穿。文森特挑了挑眉,知道他已经意动,遂在他的面前放下了那包大/麻/烟,并留下了自己的打火机:“我明天也会在这里,但我并不会一直在这里停留,这片丛林里有太多人需要帮助了。” . 创新永远是世界上最难的事,因为它意味着思想的转变、固有利益的摧毁、重新洗牌的机会,与不可预知的风险。每一步都是新的尝试,每一刻都在摸/着石头过河,每一条水道里都铺满了渡河者的尸骨。 与此同时,改变还意味着某种不可避免的阵痛。举个最简单且生活化的例子,比如你因为今天上班的迟到而决定明天提早半个小时起床,当次日的手/机闹钟应时响起时,你自然会觉得困倦与难受。 ——有多少人能够及时起床?又有多少人会放弃,然后重新躺下? 当然,“是否要提早半小时起床”只不过是一件最微不足道的小事,而浪游部落——或者说,文森特所需要面对的问题,显然要麻烦得多。然而令人意外的是,文森特居然对此兴致勃勃。 “你们能想象吗?或许再过几十年、一两百年,这些瘦皮猴子们终于吃饱了饭,他们的孩子甚至可以在自己的部落里上学。当那些小猴子开始学习历/史的时候,他们会从书上或者电脑上知道,他们的转变是因为一个普通雨季中普通的一天,有一个叫文森特·托雷斯的男人进入了他们的村子。”文森特在汇报情况时,用一种抑扬顿挫的语调在卫星电/话中如是说,他的语气有如吟诵一段崭新而绚烂的诗篇,“我觉得这很酷,所以我想为这个未来努力一下。” “听起来真是崇高,不过我得提醒你,我们只不过是一个播种人,我们撒下种子,然后就会离开。所以我们既不可能控/制播下的种子究竟会长出什么样的果实,也等不到收获的时候。”李/明夜不置可否地说道。 “别扫兴,路易斯,而且果实对于我来说也并不重要。角斗/士是一份无从选择的职业,所以我更应该从职业生涯中发掘出一些乐趣。我做了,我高兴,这就够了。”文森特笑道。 “好吧,至少你的新乐趣与我们的利益是重合的。那你还需要我为你提/供什么帮助吗?比如一些药/品?”李/明夜想起文森特提及“我居然从一个人的耳朵里取出了三/条活蛆”,遂问了他一句。 “把我的手/机还给我。”文森特说道。 李/明夜直接把卫星电/话挂了。 . 第三日的夜晚,天/宇漆黑辽阔,星子熠熠点点,天边涌动的云色却显露/出暴雨即将来临的征兆。一天的会议开完,李/明夜洗完了澡,靠在窗边看着夜空吹着风。清凉流白的月色隔着干净透/明的玻璃洒落在她脸上,像是一层朦胧的薄霜。 在不远处是瞭望者基/地的靶场,雪亮的大灯轰轰烈烈地刷在平整干净的水泥地上,500米纵深外是一片混凝土墙和垒得结结实实的沙土袋,一群无聊的土著佣兵和枪/手角斗/士正在赌赛,一群更加无聊的闲杂人/士拱在旁边起哄。砰砰枪声被夜风远远地送来,夹杂着一点硝烟和荒尘的气息,杀伐而躁动。 在这穷山恶水的破地方,娱乐活动也就那么几样,一群好事的佣兵会如何打发闲暇与找乐子,实在是可想而知的事情。而角斗/士多半行/事暴/力直接,经历结构与佣兵类似,于是与这些土著佣兵自然是一拍即合。最重要的是,角斗/士若是不动用自己的能力,在一些项目上说不定还真拼不过那些职业佣兵……毫无疑问,这一点为双方都增添了足够的趣味性。 此时的靶场上,JS正拎着一杆白板AK(如果他用自己的枪就成拆墙了)打短点,300米外,一群无聊的人把水灌进安/全/套里(基/地最不缺的就是安/全/套)再扎紧口子,毫无规律地全部丢/了出去。然后就听枪声连绵,水球们纷纷当空爆破,无一漏网。 这玩法儿显然是脱胎自靳李二人的手/枪速射娱乐活动。李/明夜远远看见了,无可奈何地弯了弯嘴角。 靳一梦原本在旁边一边喝酒一边坐看菜鸡互啄,结果JS一出手,他立刻成为了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好事者的起哄对象。最后,他状似无奈地摇了摇头,站起来拍了拍裤子,这下人群立刻喧闹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有人搬来一挺7.62毫米的MG3通用机/枪,靳一梦上完弹链,用站立姿就这么开了火。机/枪巨大的后坐力在他这儿就跟没有一样,显示出令人生畏的非人类力量与卓越的控枪能力。那只桀骜不驯的钢铁猛兽在他手里异常乖顺,喷吐出沾着火焰的亮色轨迹。 二人都是狙击手,却不约而同地使用了他们并不常用的枪/械。这是一个玩闹的态度,但他们都是太过出色的枪/手,这让他们即使漫不经心,却依然打出了艳惊四座的成果。然而就游戏结果而论,他们都准确无误地打爆了每一个水球,这使得这一场游戏很难分出胜负。 最后,李/明夜远远地看见这两个男人说了几句什么,继而像两个老兵一样姿态夸张地握手,一同在旁边坐下。当JS和靳一梦这两个妖人不再出手之后,场面就再度变得有来有去了起来,不够惊艳,但同样十分精彩。 李/明夜咬住食指与拇指吹出一记长而清锐的口哨。纵然靶场附近有枪林弹雨的嘈杂,也依然有两三个角斗/士敏锐地朝她看了过来。靳一梦摊手做无奈状,在一片理解又嫉妒的哄笑中离开人群,跑到A3楼下。 李/明夜的房间在2楼。他仰起头,双手作喇叭状,喊道:“喂,我的长发公主,把你的辫子放下来!” 李/明夜忍不住笑了,虽然她知道区区二层楼还拦不住靳一梦,却也是依言伸出一只手。靳一梦看了看楼面,后退了两步,加速跑来,轻轻/松松地一蹬墙壁就跃上了二楼。他一手攀上窗户,另一只手被李/明夜拉住了发力一拽,整个人已经像一头灵活的大猫一样,无声地溜上了窗台。 “我来了,公主殿下。”他低低笑着,声线柔和轻快,像风一样。 李/明夜抬头刚想说话,一只手已经极温和却有力地握上她的后颈,拇指抵住下颔角,推出最适合被亲/吻的角度。李/明夜有些诧异地“唔”了一声,随后便被摄住了唇,带着烟草焦苦与啤酒清冽的舌/尖探/入口腔之中,灼/热而细致地巡弋。他依然蹲在窗台上,这让这个吻非常的居高临下,于是愈发不容拒绝,又有如幻梦一般令人迷醉。 起哄声轰然而起,远远传来。有人鸣枪,有人吹口哨,有人/大力鼓掌,有人/大笑着喊叫。出于好事的天性,无聊的人/民群众对这等风/月之事非常喜闻乐见。李/明夜原本还不觉得有什么,结果居然硬是被拱出了些许莫名其妙的羞涩。 靳一梦饶有兴致地低头看着她,嘴角扬起一抹笑。似乎是由于还沉浸在方才的气氛里的缘故,他的眉眼焕然生彩,看起来简直像一个真正的年轻人。 “这么高兴啊?”李/明夜往后退开一步,看着他跳下窗台,转身关窗拉帘。 “因为确实有值得高兴的事情啊。”靳一梦笑道。他把李/明夜抱进怀里,低头看了看,没忍住又亲了一口:“辛苦了,宝贝儿。” “我有什么好辛苦的?开/会和谈判都是一些嘴皮子功夫而已。”李/明夜非常实事求是,在她看来,所有只需要动嘴皮子和动脑子的活儿都是不辛苦的,而她需要面对的都是狡猾且善于权衡的聪明人,这总好过面对软弱却贪婪的蠢货。 “反正……嗯,反正我老婆就是棒。”靳一梦的表情相当诚恳:“宝贝儿你知道我一个打仗的粗人,没啥文化,所以夸你的时候,你哪怕不满意呢,也就意思意思收了吧,不然我还得再想词。我能想出什么好词啊?也就是我宝贝儿又聪明又漂亮又会说话,哪儿哪儿都棒。” 李/明夜眨巴了一下眼睛。或许是因为刚刚那股莫名其妙的别扭劲儿还没过去的缘故,刚达巴黑蝠统领路易斯·科蒂十分困惑地发现自己居然红了脸,而眼前这个男人的笑容逐渐变得诧异和兴致盎然了起来。她立刻把他推开,表情严肃地轻咳一声:“脏死了你,赶紧去洗澡。今天早点睡,明天我们就要开拔了。” . 对于国际基因科技公/司来说,与浪游部落联合其实是一桩双赢的买卖。 如果你想要让你的仇敌不得安宁,又不想让自己付出太多的代价,那么你可以把武/器廉价卖给你仇敌的敌人,这是一个非常顺理成章的逻辑。而与此同时,浪游部落如果控/制了刚达伊姆区域,那么这也就意味着国际基因科技公/司不必耗费巨资与大量人力再兴建一座瞭望者基/地,用于对抗其他被血兰花田吸引来的洛帕流浪部落与丛林/野兽。 针对这一场交易,牵头人和中间人李/明夜是这样解释的:“你可以把这一场交易看作是……嗯,我就这么说吧。血兰花田就是石油,刚达伊姆部落就是资源国,国际基因科技公/司是中/国或者北约——你原生宇宙里的大致历/史和我差不多吧?第二次世界大战谁赢了?——很好,那我就不用多解释了。根据目前的状况,这个资源国的当/权者不愿意向国际基因科技公/司出/售资源,于是国际基因科技公/司选择一个盟友,成为这个盟友的靠/山,让这个盟友当/政,然后提/供一些帮助,比如粮食、武/器和药物,用于购/买血兰花……国际基因科技公/司更希望创造一个稳定而且有秩序的环境,因为公/司的本意是搞研究和挣钱,搞研究和挣钱需要一个稳定的秩序。如果资源国区域由公/司直接控/制,这片区域的未来肯定永无宁日。” “如果你把‘国际基因科技公/司’换成‘东印度公/司’,‘稳定的秩序’换成‘符合公/司利益的秩序’,听起来就更清楚了。”彼时的靳一梦一边擦着枪,一边随口嘲了一句。 “哦,严格说起来,新殖民/主/义和东印度公/司的那一套还是有区别的。”李/明夜眼疾手快地把靳一梦刚点上的烟抢到了自己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实际上,新殖民/主/义是不可避免的,资本是世界通用语言,资本需要盈利,盈利的本质是赚差价,新殖民/主/义就是现代环境下这方面的集大成者,于是全世界的所有强国都会这么干。不论出于什么原因,它的手段比老一套更加的温情,至少它还能被包装成贸易。如果它在低/价掠夺资源和搞一搞小垄断的同时并没有输出贫穷,那么……它简直就是贸易。” ——李/明夜的论调总是格外的现实与冷漠,但不论如何,对于浪游部落来说,实实在在能抓到手里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战前的“人道主/义援助”很快送至,战后的蛋糕也已经分好,唯一欠缺的,就是一场胜仗。 高阶角斗/士们再次换了明面上的老板,他们现在是国际基因科技公/司支援给浪游部落的高素质武/装人员。浪游部落还处于刀耕火种的阶段,其地盘内全是一色的茅草棚子和吊脚楼,结果忽然多出了数十个现代化野/战帐篷,与一大片灰黄/色的茅草屋相比较,简直突兀得泾渭分明。 李/明夜从酋长的屋子里走了出来,她刚刚和布劳沃酋长以及这支部落的祭祀开了个小会。作为浪游部落与瞭望者基/地缔造和平的中间人,她已经变得重要到不可或缺,不论是在角斗/士之中,还是在土著之中。 待到靠近了营区,李/明夜看见了不少挨挨挤挤围成一团的洛帕人,他们用充满好奇的眼神围观着角斗/士的营区,时不时交头接耳,对自己见所未见的新奇事物发表各种言/论。 一个洛帕小孩咬着手指打量着李/明夜,这小孩被养得很好,鼓囊囊的棕褐色脸颊饱满剔透,像是某种可口的水果。他的眼睛黑溜溜的,圆/润而明亮,干净的像水洗过一样。李/明夜看了他一眼,他似乎得到了鼓励,跌跌撞撞地走过来,伸手去拽李/明夜的裤脚。 李/明夜犹豫了一下,蹲下/身,从个人仓库中掏出一块巧克力。她注意到这孩子的眼神中一派单纯迷惑,遂撕/开包装,掰下巧克力的一角,塞到嘴里嚼了嚼。她把巧克力递给这个孩子,小朋友似乎明白了,懵懵懂懂地咬了一口,咀嚼品味,脸上露/出了笑容。 李/明夜摸了摸这个小朋友的脑袋,重新站了起来。小朋友高高兴兴地举着巧克力扑向一个不远处的女人,女人微笑着抱住了自己的孩子,冲李/明夜友善地点了点头。洛帕人从来不(和谐)/(和谐)穿上衣,女人的胸(和谐)/(和谐)乳坦然地裸(和谐)/(和谐)露,肌肤润泽体态丰盈。这个女人似乎是浪游部落中有权/势的头/目的女人,她看人时的眼神大方明朗,没有平头百/姓惯有的胆怯和谦卑。 几个大一点的孩子兴冲冲地从旁边跑过,他们在玩全天下男孩子都喜欢玩的打仗游戏。虽然是在玩游戏,但他们手里却也拿着骨刃和弯刀,有一个甚至握持了一柄崭新的高碳钢作战刀。他们的动作也是似模似样,举手投足间极为迅捷利落,即使因为年小力弱而发力不到位,也同样十分的令人惊叹。 这些孩子的腰上悬系着一些雕工粗犷的木质不规则圆球,看起来与头颅类似。根据贝尔博士提/供的情报,洛帕族会在击败强敌后将其头颅砍下,这些头颅经过特殊处理后会成为他们的装饰物,这是流传自古时猎头族的习俗。这些头颅不仅会为他们提/供力量,更是荣誉的象征。这些孩子还没有到能够杀/戮的年龄,但他们显然已经在为此做准备。 文森特走到了李/明夜旁边。他注意到李/明夜的视线落点,遂说道:“对于洛帕族来说,战斗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更是必不可少的生存技能,所以他们从小就开始学习战斗,就像我们从小就学习如何使用电脑一样。” “你觉得这样不好?所以你想改变它。”李/明夜直接往里走,围观人群注意到了这位“尊贵的客人”和“部落的朋友”,纷纷低下头给二人让出一条路。 “这很正常,但没错,我觉得这很不好。”文森特干脆利落地回道。“得了,路易斯,一个孩子应该操心什么?他们应该操心的是课题、演讲、晚饭后为什么不能吃冰淇淋、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地看三/级/片、喜欢的女同学居然和另一个小混/蛋更亲近……这才是一个孩子该操心的事儿。” ——能够打动文森特的只有女人和孩子,当然这个“女人和孩子”特指不会对他造成威胁的那一类人,他总是对这一类人抱有某种近乎于慈祥的温和。他有多冷酷偏执就有多温柔和善,这是一种非常特殊的心理,具体要追溯到他为人之初那位普通却又伟大的母亲。 李/明夜想了想,却是笑了。 “你说的话让我想起靳和我说过的一些事情。你应该知道吧,在中南半岛一代的深山老林里会有一些寨子,村/民依靠种罂粟、古柯和大/麻为生,在当地,种植这些能够成为毒/品的作物并将其卖给毒帮是非常正常的行为,但是即使是这样,这些村/民依然很穷。” “那他们为什么不尝试种植一些别的?像是香蕉和甘蔗什么的,又能卖钱又能填饱肚子。” “因为如果那样做,他们会更穷。” 文森特似乎懂了,便不再发问。 “然后靳跟我说,职责所在,他不该同情这些人,但不论如何,如果这世道居然把人逼到了不种毒就得饿肚子的地步……这世界多少也是有点错的吧。”李/明夜一边说着,一边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所以他选择了改变世界,即使没有人要求他这么做。他的原生宇宙毒/品泛滥,国际禁毒组/织每季度会给毒/品种植区发援助,比如一些钱啊、种子啊、粮食啊、技术人员啊什么的。不过这些援助会被当地军阀和富户先搜刮一通,再被小毒帮搜刮一通,毒农根本得不到任何东西,阶/级和利益已经被彻底固化。他想改变这个状况,就把掸邦最罩得住也最失心疯的老大给灭了。老大一死,底下一堆小头/目就会开始抢地盘、重新划分利益,到时候选一个更听话也不那么贪的,让其漂白上岸,做一点儿能提/供工作岗位的正经生意。制毒贩毒不是唯一能挣钱的路子,实际上在当地,只有小帮/派才单纯依靠毒/品挣钱,真正的大老板都在卖军火、木材、玉石这些东西,只有工业这种需要真正技术和前期大量投入的行业无人涉足,但工业才是一个国/家真正的立国发家之本。缅甸在转型,如果赶上了好时候又得到中/国的帮助,一样能发大财。典型一树立起来,事情就好办了,没人会和钱过不去。” “然后呢?”文森特听得有些心驰神往,见李/明夜顿住了不再往下说,遂忍不住问了一句。 “然后啊?然后他也不知道了。”李/明夜此时已经看到了靳一梦。或许是因为长得比较好看的缘故,他很受小孩子们的喜爱,所以他正一边和JS说着话(其实这俩人还是很有共同语言的),一边试图把扒在他大/腿上的一个小朋友撕下来。 这场景实在滑稽,JS的脸都扭曲了,明显是在憋笑。靳一梦无可奈何,笑骂了一句“小土/匪”,摸出一颗黄铜子弹尝试打发对方。 落暮的阳光漂在他的身上,将他的头发与面容染成金子的颜色,看起来鲜活、明亮而柔/软。李/明夜想起了他说到这些时脸上的神色,遗憾而怅惘,但又那么的如释重负。 ——“因为他死了。”李/明夜淡淡地道,“如果我们去他原生宇宙的时间比较巧,说不定能赶上他的追/悼会,或者给他扫扫墓。说起这个,他还跟我开玩笑,说那帮孙/子搞不好连他爱抽什么烟都不知道,所以他得亲自去自己的坟头供上一包。”她顿了顿,转头望向文森特,“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根据历/史规律来看,哪怕发展得再好,你所希望的那个未来也需要演变几十年。不过……如果你是以这个标准来定义‘好’和‘坏’的话,我想,他们的未来应该是很难变得更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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