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京城沦陷已过了半月有余,这半月来,花瑛和凤翎一直日夜兼程的赶往昆仑。并不知晓那日妖族攻进京城时,同一时间人族国境四面受敌。 东方龙蛇两族联手,以长江河海为势,强攻江南众城。南方以凤凰为旗,一众羽翼一族突袭荆州占领古妖都。有苏狐氏在西北现身,以兽族之力吞噬西北。除北方宣阳长公主御敌于境土之外。 只不过一天,战火就烧遍了九州大地,人族则是这惊涛中的漂萍,无依无着。 花瑛她们途中所经的城镇乡村,无不荒芜萧索,到处都是无家可归的流民。他们因与妖族战乱背井离乡,却可悲的不知该去何处寻求庇护。 人族已经亡国了,新帝迟迟没有消息,而妖族又痛恨于他们,对人族更是赶尽杀绝。仅一夜之间人/妖两族的地位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让花瑛她们看在眼里顿时红了眼眶,身为人族公主的凤翎更是握紧了手中的缰绳迟迟移不开视线。 她要将这些惨状刻在灵魂之上,才能时刻提醒着她,一定要报了这些屈辱与血仇! 直至此刻,她们才对大盛亡国一事有了初步的认知。 百年繁华一夜散尽,只因当年错事做尽,竟得累百姓,民不聊生…… “花瑛,你说还会有海晏河清的那一日吗?” 一日路过荒村,是刚被屠戮的场景。花瑛她们行至此处时,村内已无活人了。西行以来凤翎第一次在花瑛面前流露出哀伤之情。不禁开口问着。 花瑛无法回答。她不是能左右战局的那个人,也不知这人/妖两族的血仇该如何化解,只得陪凤翎将村人葬了,再一把火将一切都付之一炬。 满天大火间,仿是又回到当日情形。 花瑛不知那时紧盯着火焰的凤翎下了什么决心。自那日起,她便不再是需要花瑛照顾的人族八公主了,她——蜕变了。 有一次路经妖族占领的城镇时,花瑛她们被妖族认出。废了好一番功夫才得以逃脱,自那之后她俩便弃了大路,改为小路绕行,这才又多花了好几日才赶到昆仑脚下。 只是当花瑛见到,这受昆仑学宫庇护的小镇也不似往日繁华时,心中难免难过,不禁有些唏嘘。 “这里是进昆仑前的最后一镇了,我们在这里补充点水便上山吧。”坐在凤翎身后的花瑛如是说道。 那声音比之一月之前沙哑难听不说,更似命不久矣之人一般,气息虚弱至极。好似下一秒她便要离开这世间。 好在她二人同乘一匹马,坐的极近,也就不需要太大声音凤翎也能听见。只是那声音传入凤翎耳中时,她的眉头不禁皱的更深了。 “好,我去买水,你等我一下。” 她应答一声便利落的跳下马,跑向一处还在营业的客栈之中。丝毫不见曾经在京城作公主时的骄矜之劲了。 花瑛望着她这样子,苦涩的牵了牵嘴角。 也是没有办法,她们自从从京城逃出来,花瑛就马不停蹄的带她往昆仑赶来,没有片刻休息。她肩上的伤更是无药,也无主人重视。只草草包紧,止了血而已。 如今已过半月,早就发炎溃烂的不成样子了,近日更是发起了高烧。她坐在马上都眼前阵阵发黑,哪还有力气去买水?只好让凤翎辛苦辛苦了。 对花瑛而言,只要能将凤翎送进昆仑结界,其余什么都好说。至于那肩伤……也是她该受的。 她这样自暴自弃,却不知凤翎早就揪心的要死。趁买水的间隙,将她在上一个镇子,用钗子换来的伤药全部兑在水里,只想让外面那头犟驴能好过一点。 可就在她抱着水袋出来时,一声令她们心惊的鸟鸣声从昆仑山颠响起。只一息间,便传遍四周各镇。路上的行人们不知所以的纷纷望向昆仑方向,嘈杂声一片。 客栈前,凤翎抱着的水袋掉在了地上,撒了一片。可无论是她还是花瑛都无暇顾及。她们都怔怔的望向昆仑学宫的方向。看着正赶往那里的,黑压压的翼兵们。难以置信, “昆仑……遇袭了……” *** 时间回到几日前。 自白止那日雨中归来后,他们毕方一族就离开了京城。曾经在陋巷里受过白止恩惠的半妖们,也几乎都跟在了白止身边,加入了毕方一派。除了戢翼。 他自京城一战后,被凤凰羽涟赏识,毅然决然的加入了凤凰旗下。成为了一位骁勇的先锋小将。 白止没有阻拦,毕竟人各有志。他有他的人生和选择,白止身为局外人并不能为他做什么。 只不过,他是毕方一族的少主,有权利决定毕方全族的命运,也就没再客气什么。直接跟凤凰羽涟表明了心意,只在有必要时出兵打打。其余诛杀人族这种事就没在让族人染指过了。 众人都诧异于毕方没有划入凤凰旗下。毕竟毕方少主是凤凰宗主的小舅子这件事,当初也是妖族妖尽皆知的美谈。 可再想到毕方一族的遭遇和经历时,大家也就唏嘘的住了嘴。只感叹毕方少主爱惜族人到了如此地步也是让人敬佩的。 白止无所谓外边怎么传自己,只自顾自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让族人在翼兵军营旁边扎了个小营寨,每天过的像是个小尾巴似的,悠哉自在。他本人更是除了凤凰宗主有召外,其余一概不理。 这日,他拿出送给花瑛的发簪,一个人在那里睹物思人时。偶然瞥见被一并收在盒中的图纸。 那是天玄观一战后,花瑛送给他的密道图。他一直好好保存着,从未给任何人看过。 这是花瑛对他的信任,也是他最后的底线。 他手指摸索着图上隐晦的密道,不禁一个人惆怅道:“花瑛,你……还会原谅我吗?” 可自问自答哪里会有答案。白止也只得苍凉一笑,答了个他自己的答案。 “肯定是不会的了。” 他将密道图叠好放回盒中,久久注视着,却是不想再打开了。往日被花瑛称赞的好看眉眼,现下都无神许多不说,还多出了一圈黑眼圈。 他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不舍道:“我能做到的,也就此生与你再不相见了吧。” 话音刚落,就听帐外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打断了白止的思绪。 “少主,我家将军邀少主去营帐详谈明日行军路线。” 是凤凰羽涟座下的少将军有请。这人对人族恨之入骨,哪怕是借路路过都不肯放过人族,说实话白止不想见他。他是个大夫,不喜欢打打杀杀的,却也躲不过身为毕方少主的命运。只得长叹一口气,将手中木盒放下,有些留恋的摸索了一下后才跟那人出帐去了。 白止刚走不久,凤凰羽涟便提了一盒子点心来找白止,却在营帐里扑了个空。 得知白止被少将军叫走了,凤凰羽涟有些无奈。他今日刚得了闲,这些日子白止在闹脾气他是知晓的,想来哄哄竟还不巧错过了。 他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将点心盒子放在了白止的桌上,想着等他回来在吃。 恰巧看见了白止放簪子的盒子。 凤凰羽涟:…… *** “驾!” 花瑛整个人都忘记了疼痛,在那声鸟鸣之后,她一把将凤翎拽上马,飞也似的驱马赶向昆仑学宫。 一路上还有陆陆续续的翼兵从她们头顶飞过,向昆仑赶去。 花瑛心中焦躁,她简直不敢想,若是昆仑也破了,这世上还有何处能阻挡这些妖族的进攻? 她用力的甩了甩脑袋,将那些可笑的想法甩出去。 有大师兄和众师伯在,昆仑怎会破! “驾!” 马在山道上跑的一骑绝尘,可前来攻山的妖族,也是势如破竹。 等花瑛她们赶到山门前时,地上已经有不少尸体了。 凤翎惊呼一声,不可置信的捂住了嘴:“怎么会这样?” 从山门向上看去,到处都是血与尸体,有妖族的。可更多的却是穿着和花瑛一摸一样校服的昆仑弟子! “花瑛,这难道是凤凰宗主他们……来杀我了吗?” 凤翎再难遏制的颤抖起来,仿佛又回到了京城,回到那场厮杀之中。只是此时切身之人换成了花瑛。她咽了口口水,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她。 花瑛并不认为妖族是来杀凤翎的,毕竟时间不对。她们已经是用最快速度赶回来了都还晚了一步。这凤凰羽涟是用什么算出她们会在山上的? 更何况…… 花瑛沉默着望向山顶的方向。那里传来的厮杀声比任何时候还要清晰的传入她耳中。被风裹挟而来的血腥充斥着她的鼻腔。眼前这一段还只是平日里,在山门口执勤的外门弟子的尸体,可沿路往山上看去却能发现——越来越多。 她简直不敢在往下想了。 这溃败的速度要比她想象的快上太多了。简直就是不正常! 可、若是…有……内鬼的话…… 她烧的快要糊涂的大脑瞬间冷了下来,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在心里猛的窜了出来! 只一息的震惊,过后迅速跳下马。完全不管凤翎是愣怔还是不解。一句,“凤翎,跟我来!”便不容置疑的将她拉到山路上。 “花瑛我们去哪里?不上山吗?” 祁凤翎的声音里尽是惶恐,她左右张望了一眼发现,花瑛带她没有随山门大道上山。反是走了一条无人踏足过的野路。 花瑛语气不容置疑道:“我先将你安顿好,再上山。” “可是——”凤翎犹豫着。 “没有可是!”花瑛出声打断道。“凤翎,上山我护不住你。你必须留下来!” 凤翎被她这声喝住,在一看才发现花瑛已经停了下来。 她们来到一处隐蔽的山洞。花瑛让她进去后,将自己在山上的通行玉牌交给她。 “这是昆仑的玉牌,凡持有者都会被门内的人持密法找到。你拿着。我上山后会寻师弟笙箫来接你,你跟他们走,他们会保护你。” 又嫌不够似的讲手中的剑也交给凤翎傍身,安慰道, “这个山洞是我和师弟无意间发现的。这里很安全,有我大师兄设下的防御结界。除了我们以墨一脉的4人没有人能找过来。” 说着花瑛就掐了个手决,四下石壁上隐藏的阵法应诀而动。 趁防御结界还未成型,凤翎焦急的问道:“那你呢?” 花瑛顿了一下,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我必须上山,弄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是你的伤!” 花瑛抬手打断了凤翎想要继续的话语,只语气凝重道: “记着!你是人族的八公主,任何人都可以忘,你绝对不能忘!” 凤翎的瞳孔瞬间一缩,却见花瑛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似是交代这世上最要紧的事那般郑重,又充满希冀道, “你手中的玉玺一定要交给二师兄,这是人族活下来的希望。所以你必须安全。” 至于我…… 花瑛垂下眼,伴随结界成型,她苦笑一声,只留下一句感谢,便转身掠向山上去了 “谢谢你一路的照顾,凤翎。你是最好的八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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