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 裴知跃立在裴询书房门口,却迟迟没有进去,他侧过头,看着院子里那棵歪脖子树,眼神闪烁,路过的婢子不知这小少爷为何不进去,但他性情冷淡,府里没人敢随便招惹他,小丫鬟想,他也许在想为什么裴询不把这棵歪脖树砍了。 “跃儿?”终于裴询发现了他的身影,也不知裴知跃在门外站了多久,“怎么了?”自从裴知跃重生后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来找裴询,平日也是冷冰冰的,父亲这样的称呼也是不会叫一声的。 这倒是难得,裴询琢磨着他恐怕是有事求他,于是温和地把他接了进来,问道,“有什么事?” 裴知跃这才抬眸看向他,墨色的眼瞳划出一道弧光忽闪忽闪的,他轻飘飘地开口,“我想娶妻。” 裴询一口茶险些呛到,他惊愕地看向他,眼眶瞪得要裂开一般,娶妻?再看对方那平静的面色,平淡的语气,仿佛在说中午想吃什么,那他漫不经心的眼神,裴询甚至误以为自己听错了。 京中不是没有钦慕他的女子,早前就有许多媒人上门,说是来为他说媒实则是一些官家小姐托人来问他是否愿意娶妻,上至侯爵千金,下至六品小官之女,可他这个儿子一个都不喜欢全都一一回绝了,可到底自家门第也高,又宠着这个儿子,这种事他不愿自己也不想强求他。 直到一年前,礼部尚书的千金登门,说是非他的儿子不嫁,要哭要闹的,闹得不太好看,他心中不愿,可也不想得罪礼部尚书,他原以为他这个寡言的儿子定然不喜欢这般无理取闹的女子,可这孩子却破天荒的答应了,他甚至还从他的眼中看出了一丝怜惜。 原以为就此会成就一段良缘,可不成想那苏家女成婚当晚便自尽了。 裴询沉思片刻,“可是哪家的姑娘?” 裴知跃思索了一会才道,“银青光禄大夫沈约的长女,沈湘湘。” “沈约?”裴询皱了皱眉,他并不喜欢沈约,此人十分守旧死板,出口便是各种教条规矩,该如何如何,不经有些疑惑,“你怎么会看上他的女儿?” 裴知跃一五一十把如何遇见沈湘湘又在沈家所发生的事道来,他抿了抿唇淡淡道,“她若被人非议终是我没考虑好。” “若是因为此等事,大可澄清了便是,难不成我们裴府还要被他区区一个沈家裹挟不成?” “也不全是因此。”他垂下眼眸,又回想起女子声泪俱下诉说她的心意的模样,他看得真切,她是认真的,可是那份认真不是对他的情意,是求生,和苏瑶镜那时一样。 “总之,我已决定要娶她,不是以妾的身份而是正妻的身份。” “既然你想好了,为父也不便多说,这两日我和你母亲做好了准备自会为你去沈家提亲。” “多谢父——父亲。” 裴询满意地笑了笑,“去吧。”这沈湘湘究竟有何特别之处? 裴知跃从屋里退出,手却握紧了拳头,一年了,他从未忘记上一世的仇,他虽成了裴知跃,裴家人对他好,可也是因为他们并不记得上一世的事,自以为是宠爱自己的儿子,若是他不是裴知跃,裴询根本不会这般好,对于其他不配与裴府争的蝼蚁,他依然会毫不犹豫的踩死他们。 他不会直接杀了裴询,总有一日他会让他生不如死,就像曾经的自己那般,尝遍苦楚痛不欲生后再凄惨的死去。 棠风坐在洛云轩门口捉着蚂蚁,裴知跃说要去找裴询,他也是无聊,把那些抓来的蚂蚁都放在一片叶子上,再放入池塘中,看它们如何自生自灭。 “公子!”见裴知跃回来了,他立马跳起来,“如何了?老爷可答应了?” “嗯。”裴知跃点点头。 “公子真是心善。” “心善?” “对呀!若是别家公子定然不会这样的。” 或许他只是不忍看她再重蹈覆辙,她只是一个苦命的女子想活罢了,“这天下男女之间对女子之劣,尤比地位高低对贫贱之人之劣势。” * “裴将军,您的意思是想让小女湘湘嫁入裴府?”沈约似乎不敢相信,反反复复问了几遍。 “不错,”裴询放下茶杯,勉强摆出好脸色来耐着心道,“那日的事我与贱内已经知道了,犬子回去就想我们表明了一定要娶令千金,并予以正妻的身份,我们裴家自然不会委屈令媛做妾。” “这······”沈约一时也不知是哭是笑,不想这贵门公子竟如此当真,还要娶他这个女儿为正妻,岂不是高攀? “裴将军,可这湘湘也定下了婚事。”柳氏听到这里已然是坐不住了,若是让沈湘湘真做了裴夫人,那岂不要骑到她头上了,指不定要整一整她,况且她的萦儿还未确定能嫁进周府呢,若是日后不如她这个没娘养的贱婢,那她这辈子都不会过的快活。 沈约一听就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瞪了她一眼,又赔笑道,“没有的事,只是谈了谈,并未定下,贱内实在是不会说话。”沈湘湘要是嫁给裴府,那他就是裴知跃的岳父,攀上亲以后少不得要依仗后辈,心中顿时喜滋滋的。 “我也略有耳闻,若真把自家女儿嫁入那般人家恐怕也是枉为父母吧,”裴询不齿地看着二人,不是裴知跃要娶,他定然不想与沈家结亲。 又转脸道,“若无异议,此事便定下了,我已瞧了日子,三日后日子正好,便定为大婚之日吧。”裴知跃虽提过说希望尽快成婚,他瞧了日子,三日后和十日后都是好日子,但裴询心中原不想这么匆促,可见了沈家人的嘴脸与这般家风,心中也只盼着尽快完婚,再免来沈家。 新儿媳也不必与娘家再多往来,来提亲之前他打听过了,沈湘湘在沈家过的并不好,父亲不管,她这个继母更是不待见她,一心想把她嫁入孙家,孙之术不学无术,得了个秀才的身份便吃喝嫖赌,在外的小妾都不知有多少。 “是,您定,那便三日后,三日后。” “那我们便告辞了。” “是是,慢走。”沈约喜笑颜开地送走了裴询夫妇,有看着那堆了满地的聘礼,“裴家真是大方,这般聘礼怕是公主嫁入也不过如此。” ······ “你听说了吗?裴家的小公子要娶沈家大姑娘。” “什么?裴家小公子终于要娶亲了?” “是啊,怎么会是沈家?沈家小姐可没听说过她,不知相貌如何?” “听说长得是不错,可惜说是性情骄纵暴戾,沈家都不怎么让她出门。” “那裴家公子怎么就看上她了?沈家二小姐不是更好?” “谁知道她使了什么手段,说是上回她在路上故意倒在裴家公子的身上,裴家公子没法子便送她回来,她便赖上了人家,说是做妾也愿意。” “上回我倒是瞧见了,裴小公子在沈府前扶她下马。” “那也是了,装的可怜,骗的人娶了她,唉。” ······ 四月还未结束,院子里的桃花粉被风吹着卷进了兰香阁,小菊抬手打开了紫金香炉,点上了一根安神香,屋内打扫的干净又整洁,闻着淡淡的安神香,沉香都快要打瞌睡了。 “咳咳。”床上的少女迷迷糊糊睁开眼。 “小姐,你醒了?”沉香拿着手中打湿的帕子伸过去帮她擦拭着手背。 “这,这是哪?”沈湘湘声音有些沙哑,她环视了一眼四周,屋内明亮干净,布置齐全,显然不是她原来那个破败的屋子。 “老爷安排的厢房,小姐在祠堂染上了风寒发烧了,这两日一直病着,便先住在这里。”沉香一下一下地擦拭着她的手臂。 “先住在这里?父亲还要罚我吗?”沈湘湘毫无血色的嘴唇一张一合,虽然已经退了烧,但气色还是不佳。 “小姐,你昏迷的这两日,裴家来提亲了,你明日便要嫁进裴府。” “什么?”沈湘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知该高兴还是发懵,她才被关三天,出来就要变天了?她不敢置信地问道,“真的?” “奴婢岂会骗小姐,若不是要嫁去裴府老爷怎会这么好心就放小姐出来,幸好是裴府,要是嫁去孙家那样的虎穴,倒不如死了痛快。” 沈湘湘此刻还沉浸在惊愕之中,裴知跃竟然会娶她?又突地反应过来,“明日?”是不是太快了些? “呦,醒了?”柳氏的声音在门口便远远的传来了,语气带着十足的轻蔑,“湘湘,不想你真是好手段,裴小公子竟也着了你的道了。”人穿得花红柳绿的,不知还以为是她要嫁到裴府。 “母亲为何说我,我原以为母亲还是希望我好的,不想母亲竟如此不高兴。”沈湘湘支撑着起身不紧不慢道。 “哈?”自从马车之事后沈湘湘仿佛变了个人一般,竟说些她听不懂的话,但她也懒的深究,只当她是摔坏了脑袋,“只是湘湘,你应该知道,裴小公子一年前娶过妻,那苏瑶镜当初也是要死要活的要嫁给他,可是成婚当晚她就自尽了,不知道你能不能活过明晚?” 什么?苏瑶镜嫁过裴知跃了?还在成婚当晚自尽了? “你应当小心些才好。” 沈湘湘顿时变了脸色,也无心去听她的那些嘲讽,只觉得心生寒意,苏瑶镜自尽了?是因为裴知跃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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