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日记 东西收拾到一半的时候，传来了敲门声。 蔺如凤透过猫眼看向门外，看清来人时，她皱了皱眉打开门道：“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梵星辰站在门外，闻言挑眉道：“我没事干，就提前过来顺便参观一下你的住处。你这语气和表情……干嘛，不乐意让你哥来啊？” “……”蔺如凤抿了抿嘴，“倒也不是，单纯觉得你很闲。” 梵星辰点头道：“这几天是很闲。” “那麻烦哥，帮我整理一下书桌吧，非常感谢。”蔺如凤转身，边往里面走一边皮笑肉不笑道。 梵星辰进去将门关上，打量了一眼客厅说道：“啊，行。东西多不多？” “就住了一个月，东西倒不多，但是刚才一直在打扫……就用的时间比较久了。”蔺如凤道。顿了顿，又开口问道，“你午饭吃没吃啊，没吃的话你先坐着，我去做点吃的给你。” “嘶……”梵星辰想了想，果断回答道，“行，辛苦了。” “……嗯，不辛苦，只是刚好材料够做一顿饭，用完直接把垃圾扔掉，就可以少带一些东西了。”蔺如凤淡定地回道。 刚好不用愁到底要不要带那些瓶瓶罐罐。 “……” 梵星辰无言，坐到沙发上摇头叹气：“呵，无情的小姑娘。” “那不然呢，我说句‘想专门给哥做顿饭’你能长高五厘米？”蔺如凤白了他一眼呵道，话罢便走进厨房。 梵星辰继续摇头叹气，余光瞥见茶几上的一本笔记本，好奇地凑过去看了一眼，冲着厨房问道：“如凤，你还写日记啊？” 那是一本浅绿色封皮的密码笔记本，小卖店很常见的那种款式。 但从顶头和底部看，相较原本的厚度，这本笔记本薄了不少。 应该是被撕掉了许多。 厨房里的人沉默几秒后说道：“你怎么就知道是日记啊，我就不能写别的？” 梵星辰撑着下巴坏笑道：“刚步入青春期的女孩子买个密码本，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是用来写日记的。” 蔺如凤的脑袋从厨房门探出来，皱着鼻子道：“哥，你初中是不是给干妈逼着学女孩子生活啊？怎么这么了解女孩子。” 梵星辰嘿道：“你看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哥哥我善解人意懂得观察细节不行吗？” 蔺如凤撇了撇嘴，收回脑袋继续忙活，大脑迅速浏览记忆检查了一遍日记里的内容后开口道：“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你想看的话就看吧，不然怕你坐在那儿闲得发慌。” “啊？这不好吧？”梵星辰说着，拿起日记本开始琢磨密码锁道。 “……” 蔺如凤听到了梵星辰行动话语不统一的动静，无语道：“密码是54。反正我不少同学都当小说看过，你也当小说看看就行。” “日记怎么能当小说看……你同学真不礼貌。不过怎么撕掉了这么多啊？”梵星辰打开笔记本大致翻看了一下，而后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补充道，“如果是什么不能说的理由就不说了。” 蔺如凤切菜的动作顿了一下，忽而笑了一声道：“我能有什么不能说的。撕掉的那些，是关于几个我曾经自认为关系很好的朋友的。后来回过头去看，突然就觉得自己很傻*，就撕掉了。” 真稀奇……除了在思想品德课上听到过“尊重别人隐私权”这句话，她还是头一回听别人说：“日记怎么能当小说看”。 她的父母家人觉得隐私权是个很可笑的东西，她曾经当做好朋友的同学也每天等着她日记的“更新”。 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的话哪里有问题，反倒在蔺如凤不再信任她们，不再给她们看自己琐碎的心事后，露出一副谁欠了她们两栋厕所的样子。 ……不提了，晦气。 刚好梵星辰也在听了这句话后沉默了下来，蔺如凤便甩开了这些麻烦的心事，专心做饭。 梵星辰缓缓翻开浅绿色的硬质封皮，认真地看这尚且稚嫩的字体排成的句子。 “今天去补习班的时候，帮了一个女孩子。听到她说谢谢，感觉心情也变好了。回家告诉了师父这件事情，师父也说，小凤好棒。” “……王依榕她们说话真讨厌，我愿意和谁一起玩是我自己的事情，她们说三道四什么呢。师父唱歌不怎么样，画画不怎么样，但我就是喜欢和她聊天。张口闭口网友会骗我，那你们知不知道，比起现实中披着虚伪皮囊的你们，网络上的互相倾诉坦诚了多少倍？” “又要回那个地方了。我不明白，我爸为什么就是看不清他们家里墙头草的一面。他们会在意家人团聚吗？他们想见到的只是有钱的那几个儿子而已。我不想回去，但是父亲说那是我们的家，放假了为什么不回家。” “可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 “……又吵起来了……都到年底了，就不能消停一下吗……总是因为一些小事吵破头，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们的感受……” “他处理带鱼，被带鱼的牙划破了手指头，于是进门来找云南白药。我一时忘记了他还在和我妈冷战，随口说了句‘我妈好像用过’。于是他就开始了持续的谩骂。” “好烦。我到底该去哪，我好想逃掉。可是在蔺家没有人把我当做家人；在封家，我本来就不姓封，本来就是外人。” “我该去哪。” “师父不理我了，我不知道是为什么。思来想去，我好像没有哪里做错了或者是惹她不开心了。” “应该是在忙吧。” “……” “今天是毕业典礼。但是，我觉得很没意思。” “上午集体给老师唱歌，很多同学都哭了。放学走在路上，高攀问我哭没哭，何少白说，蔺氏那么冷血怎么可能会哭。” “下午拍完毕业照后，同学们关系好的都在互相留合照。我坐在我的座位上，只想快点回去和表弟玩。” “我没有不合群。只是在第三次想上去和谁拍照时被忽视后，就不想再往上凑了。” “班主任也是。拍集体照时拉过了班长，将我推开。” “我跟我妈倾诉，我妈却说，朋友之间本身只有利益，你怎么这么傻，世上会对你好的只有你的父母。你心里除了学习什么都不要想，快中考了还这个样子……” “她说的似乎是对的。” “但是我以后都不想再跟我妈倾诉什么了。” “……今天，是在秦州呆了一周后回到成纪的第二天。一周前，我爸把我丢在秦州小叔家陪爷爷，他一个人回成纪了。三哥去和朋友玩了，二麟和二姐去上学了。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也没有手机可以玩，于是我坐在地板上，看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 “伏羲大典……好像很热闹。我爷爷非要带我去，我执意不去，他便没再强迫我。” “我想去。可是我不想和那几个陌生的亲人一起去。” “下午就要回成纪了。早上陪二麟去另一个房子拿书，他提议我俩开一瓶红酒喝。我酒量不差，二十五度的红酒喝半瓶不会怎么样，于是我同意了。结果二麟喝了半杯后，说他不想喝了，但是喝不完小叔会骂。” “我一个人喝完了剩下的酒。” “身上难受了起来，脑子晕乎乎的，但是莫名，我有了哭的理由。我把对这个家的不满，对师父的怨念，对我受到的一切不公的憎恨一股脑发泄了出来，哭了一会儿，又开始唱歌。” “……挺丢人的，但是，也轻松了许多。” “……” 日记断断续续的，比较详细的事件几乎都集中在后半段，快毕业时发生的事情。 日常叙述完后，后面是几篇和几个朋友认识的过程和趣事。 梵星辰缓缓往后翻着，有些心酸。 积压在心里的难过和委屈无处诉说，所以都写在了日记里。 她才十四岁，就几乎看尽了人性丑陋的一面。 他心中百感交集，翻到了下一页。 “前桌说，喜欢明星是没有任何结果的。我知道。” “可我拥有过月光，就再也不想回到暗处了。我想努力去追逐他。” “……” 梵星辰原本低落的心情被好奇心取代了一部分，他皱了皱眉，正欲继续往下看。 小丫头居然有喜欢的人吗？还是明星？ “他说……” “草！”厨房里突然传来了蔺如凤一声惊呼。 “……怎么了？”梵星辰连忙起身，向厨房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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