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放并没有真正抱着许明珠,只是把身上风衣拢了拢,替她遮一下风雨。 外面起了些风,有些雨丝随风飘了过来,带起一片寒凉。 宽松的男式外套和风衣让他们看起来紧紧相拥,但是两个人之间还是有许多空间。 齐放低头问了好几次,表面若无其事,目光充满打量。 仿佛在试探她到底是真不想见还是口是心非。 许明珠靠着墙,只是沉默,听着外面两个人的动静。 以前的她绝不会想到自己会躲在齐放这里避开江牧。 毕竟年少时候,齐放是惹她生气的那个,而江牧才是抚平她少女心事的人。 如今地位倒置。 虽然江牧还是口口声声质问齐放。 看上去就像在为许明珠讨公道一样。 仿佛江牧依旧把许明珠当成捧在手心的妹妹。 而他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兄长。 可是明明江牧有了爱人,许明珠明面上也已经有了男朋友,她已经说了恩断义绝。 江牧还是把她当一个小孩子。 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都只会被认为是胡闹。 江牧有一种近乎温柔的残忍,看起来和煦体贴,但是并不会把许明珠的任何话当真。 小时候许明珠把这种温柔当魅力,工作之后却越来越反感江牧这种和煦之下的过于自我。 看起来态度完美,但是依旧我行我素,甚至可以称得上独断专行。 大家都知道江牧对她体贴温柔,所以许明珠自然而然成了脾气差的大小姐。 所有事情都会被归类到“许明珠大小姐的任性妄为” 许明珠的所有沟通,都只会得到江牧笑着说:“明珠,别胡闹,好吗?” 大抵在江牧眼里,这次闹翻也只是她又一次胡闹。 大概江牧从来不觉得许明珠会真正离开他,只是以为她又在耍脾气让他注意。 江牧的声音向来温和。 即使以为齐放出轨,还能保持礼节地询问他跟怀里的人交往了多久,怎么打算跟许明珠的事情。 以及,什么时候和许明珠分手。 但是齐放不是许明珠,没有对江牧客气,侧着脸很是不耐烦,回答的话也丝毫不给面子。 “我和许明珠之间的事情,你并没有资格管,只有她能跟我谈。” 话放得狠决果断,但是齐放的目光时不时扫过许明珠的脸。 作为回应,许明珠抓住了他贴身衬衫的衣角。 两个人距离又近了一点。 许明珠抬起脸,摇了摇头。 看见齐放蹙起的眉和骤然冷下去的脸,许明珠觉得他可能误会了。 大概他以为许明珠在维护江牧。 毕竟以前那么多次,她一直是这样,无条件相信江牧,跟齐放站在对立面。 许明珠把头发弄得更散乱,几乎遮住自己整张脸,侧着头伸出手攀上齐放的肩膀。 齐放没有躲,静静看着许明珠动作,任由她靠近,在她踮脚身体不稳时候伸出手扶了扶。 顶着江牧的目光,许明珠觉得还是不保险,把手缩进齐放外套的袖子,挡住脸,贴近齐放的耳畔。 声音很轻,语调很低,但是两个人都能清楚地听见。 “我不是维护他,摇头是代表跟他没关系了。” 齐放脸色好了一些,但是目光很是复杂。 许明珠抿了抿唇,又补了一句。 “你说得对,我十分赞同。” 齐放悠悠看了一眼半靠在他身上一脸乖巧的许明珠,并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话语中反而带着几分调笑般的警告。 “撒谎的人在我这里没有好下场。” 许明珠想跟他严肃理论一下,但是抬眼看到江牧又走过来一些,只能慌忙把自己脸挡住,很快地为自己辩解了一句就把头直接埋在齐放肩膀和他的外套里。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又气又急的女声听起来有一种别样的娇媚。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许明珠的余光看见江牧的靠近,缩了缩身体,躲在外套之下,死死贴着齐放的肩膀。 许明珠闭上眼睛,在心里为自己点了根蜡烛。 但预想中被江牧认出然后斥责不自爱的场景没有到来。 她被齐放单手抱住,转了个身。 然后是江牧几声杂乱的脚步。 还有齐放严肃的警告声。 “我跟你不熟,许明珠是许明珠,你是你,我没听说她有哥哥,你自重。” 许明珠悄悄往外看了一眼。 江牧整齐的西装左肩处有一些乱,看起来有些狼狈。 齐放一巴掌把他推远也终于让江牧认识到:齐放对他确实存在不悦甚至厌恶。 力量差距摆在这里,江牧深深看了一眼被齐放护着的女人,拂了拂左肩,依然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 “齐放,我希望你不要冲动,更不要伤害明珠。” 等江牧走远,许明珠立马站直了,跟齐放拉开距离,打算跟他好好理论一下撒谎问题。 齐放抱着胳膊看她,嗤笑一声,继续用之前那种微怒中带着审视的眼神看着她。 许明珠颇为心虚地理了理耳边散发,以为他是要追究碰到野鸳鸯时她的出言不逊,继续那场被江牧打断的审判。 “我就是那么一说,你不要当真,我不是那个意思。” 听完这句话,齐放脸色彻底阴沉起来。 他紧紧盯着许明珠,轻笑一声,说出的话里带着些自嘲。 “许明珠,你还喜欢江牧?” 这声轻飘飘的质问落地,外面的雨声也大了。 许明珠骤然抬头,看着齐放的脸。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齐放身上出现挫败。 风雨渐大,齐放站在许明珠外侧,凄风冷雨往他身上吹。 许明珠抓紧了身上齐放的外套,下意识给出了回答。 “没有,我不喜欢他。” 齐放微微勾唇,很轻很轻地笑了一声,一副淡然置之事外的表情。 这往往代表一种意思:他不信。 许明珠的心跳随着雨声一起乱了。 她意识到一件事情:齐放知道她曾经喜欢江牧,而且并不是一天两天。 那封情书没有写日期,微博日记没有写名字,齐放不应该如此笃定。 他并不是一个听风就是雨,随意猜测别人的人。 相反,他很有求证精神和实践精神,只相信证据确凿且有既定事实的结论。 误会这种事情,在齐放这里的概率极低。 他一定亲眼见过她以前犯傻的样子,否则他不会如此坚定。 许明珠脑子里飘过许多自己的狼狈时刻,又想到齐放众星捧月的光辉灿烂。 不需要询问,大概就是像巴黎那次一样。 齐放被人群簇拥,高高在上,光鲜亮丽。 她疲于奔波,身心憔悴,把自己折进尘埃里。 齐放那时必然是在嘲笑她怎么混得如此落魄狼狈,不愿意承认她曾是与自己齐名的对手。 原来在很早之前,她就输掉了。 许明珠要脱掉身上外套,被齐放拦着。 她没有去看齐放的脸,学着他当初动作,掰开齐放的手指,把他手拍落。 能一下击退一个成年男人的手此时仿佛没了力气,被许明珠甩开。 外套被塞回齐放怀里,许明珠转身朝来时路走回去。 身后脚步声响起,许明珠余光能看见齐放的风衣。 长廊寂静而昏暗,只有他们两个的脚步声。 许明珠直视前方,步子很快,齐放在她两步之外,轻轻松松跟上她的节奏。 无言的沉默又铺开。 可是谁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许明珠不喜欢江牧了,可是她不想跟齐放提这件事情,更加不敢看齐放的目光。 与齐放相处,许明珠往往都是铆足了劲去争,骄傲地展示自己的光鲜亮丽。 死对头就是互相比谁是第一,拉踩输的那个,想法子压过对方气焰,绝对不可能让对方窥见自己的受挫。 而与江牧的那段时光,是许明珠自己都觉得后悔的灰暗酸涩。 听到身后齐放的沉吟,许明珠只是加快了脚步。 如果可以的话,许明珠甚至想捂起耳朵。 她知道齐放如今对她温和许多,甚至有些追求意思。 但是许明珠过不了自己那关。 她视为劲敌的人原来一早就知道了她的最大黑历史和软肋。 在接近光亮出口时,叹息声响起。 “许明珠,我输给你了。” 许明珠头也不回,看见站在大厅朝她挥手的宋怡和小张,大步跑过去。 跟齐放待在一起,真是错误的决定。 他什么都知道,自己一无所知。 简直没有胜利的可能。 许明珠扑到宋怡怀里,紧紧抱着她,吸着鼻子很是委屈。 “怡怡,我打不过齐放,我输了,他好变态。” 宋怡一边拍着许明珠的背安慰她,一边朝旁边同样迷茫的小张使了个眼色。 小张收到信号,往齐放那边去,转了一圈回来时看向许明珠的眼光带着敬仰。 “齐哥衬衫那里有口红痕迹,跟许姐用的色号一样耶,他还说他一时冲动让我带句抱歉。” 宋怡安慰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吞了下去,看向肩膀上低着头不说话的许明珠,把她拉到一边,开始审问。 “阿宝,口红印是不是你的?” 许明珠捂着脸点了点头,指缝间传出的声音很低很轻。 “意外,意外,这不重要。” 许明珠还想狡辩,听见一声熟悉的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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