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一场大雨,云层破开金色的一缕光。 老板娘没推开门,看到赵馨月在里头,奇怪地问:“馨月,怎么今天不开门?” 赵馨月一边打开门,一边说:“前几天太忙了,今天歇一歇。” “对,是该休息一两天,前两天都忙成陀螺了。”老板娘笑了两声,心情愉悦。 赵馨月说:“阿姨,今天这么高兴,发财了呀。” 老板娘摆了摆手,笑道:“比不上发财,是我城里的儿子要回来了。” 她热切地向赵馨月提议,“今天你就别走了,大家一起吃饭,我下厨做饭。” 赵馨月笑了笑,心中警铃大响,“阿姨,我还要回去照顾奶奶,我不能让老人家一个人在家。” 老板娘明显是想让赵馨月和她儿子相亲,上一次说的还真不是玩笑话。 可她没明说相亲,只是吃顿饭,赵馨月难以拒绝。 “是,馨月你是个孝顺孩子。”老板娘感慨,更舍不得赵馨月了,“我去找你奶奶问一问,咱们一起吃饭。” 赵馨月忙不迭婉拒,“这怎么好意思?” 希望奶奶不要答应,她不想相亲啊。 老板娘苦口婆心地劝她,“我们都是邻居,你又租了我的房子,哪有什么不好意思。” 她说完,脚步飞快地走出了店门,“行,我去问问你奶奶。” 赵馨月的手指放在桌子上,敲了几下昭示内心的不安。 陈凤的确没抵过老板娘的舌灿莲花,老板娘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见她喜欢赵馨月这孩子,陈凤感同身受,“命苦啊,勤奋又能念书,多好的孩子。”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约了晚上到老板娘家里吃晚饭。 赵馨月生无可恋地到老板娘家汇合,房东夫妇招呼她进来。 老板娘腰上围着围裙,带她到沙发上坐下,“你奶奶都来了,坐下来聊聊天。” 屋里并未有儿子的身影,她刚才还笑着的脸严肃下来,到儿子高岭的房间,叉着腰,“人家都来了,怎么不出去见见,我还以为你腿断了呢。” 高岭躺在床上,起身哀求道:“妈,你别给我介绍对象了,我不想相亲。” “你说不相就不相了,老娘做了一大桌菜。”老板娘作势要打他,瞧儿子那副破罐子破摔的表情,又放下了手。 她下了最后通牒,“给我起来见人,快点。” 高岭拖着腿到客厅,沙发上的女人在和一个老人讲话。 她穿了简单的长袖衬衫,露出的半截手臂瘦得凸出一块骨头,听见声响,赵馨月转过脸来。 盛开的栀子花,名为骄傲的玫瑰,用月光似的轻纱包裹住,流光异彩。 “你,你好,我叫高岭。” 他明明是在自己家,却比来做客的赵馨月更为拘谨。 赵馨月寒暄道:“你好,我叫赵馨月,今天来吃晚饭,麻烦你们了。” 后面说了什么高岭没听清楚,只记得赵馨月三个字,原来她就是赵馨月。 妈妈跟他说的时候,高岭不屑一顾。 如今看来,似乎还有点遥不可及,高岭低下头,他问:“是哪个馨呢?” 赵馨月愣了一瞬,“温馨的馨。” “意思是让人感觉到温馨的月亮,妈妈说我要是姓林就好了。林馨月这个名字更美,林中温馨的月亮。” 她不知不觉说了太多话,意识到高岭也没问这个问题,“不好意思,我说多了。” 姓林就好了,赵馨月心一紧,她遇到的那个林姓的人浮现在眼前。 遗憾终究是遗憾,姓赵姓林都是一样的,没什么区别。 “没关系,你妈妈说得对,林馨月更好听。”高岭连忙摇头,语无伦次道:“不是,你现在的名字也很好听,我没有那个意思。” 赵馨月哈哈两声,“没关系,没关系。” 她咬紧牙关,什么时候能回去啊,他们不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题。 “奶奶,”赵馨月挽住陈凤的胳膊,拉长音调,把陈凤的注意力从电视上拉过来。 “小岭,在哪工作啊?”陈凤问他。 “在万京一家网络游戏公司里当程序员,”高岭对自己的职业比较自信,“大学是在万京上的。” 陈凤一听这条件合适,虽然不知道什么叫网络游戏,但是在万京大公司里工作指定不差,“真好,这孩子真有出息。” 她骄傲地说:“我们馨月也有出息,大学是在合海大学上的,名牌大学。 ” 陈凤说得时候特意看向赵馨月,赵馨月自然地避开她的眼神,闭紧了嘴巴。 她不敢跟着恭维两句,陈凤会误会她对高岭的条件满意,一会儿就难办了。 陈凤好奇地问:“万京的大公司什么样啊?” 高岭摸了摸头,“我们公司主要是研发网络游戏,不仅上线到国内还扩展到国外市场了,福利不错,就是平时加班多。” 他费了大力气才转正,每天加班到深夜是常有的事情。 “饭好了,我去端菜。” 高岭滔滔不绝说着公司负责的项目,赵馨月瞅见老板娘端了一道菜,知道要开饭了。 她去厨房端菜,放松一下笑僵硬的脸和满脑子的游戏代码。 熬过来一顿饭,赵馨月放不开,没吃多少东西。 吃饭完,赵馨月起身告辞,“我该回去了,晚上要整理好花材,不然明天不好开业。” 老板娘挽留道:“再坐一会儿,别着急。” 赵馨月执意要走,老板娘不好拒绝,“儿子,过来,送人家姑娘回去,晚上她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高岭站起身,慌忙应下,“好,好。” 赵馨月不解,“奶奶,你不回去吗?” 老板娘朝陈凤使眼色,“我们俩好久没聊天了,等晚上我送大娘回去。” 没办法,赵馨月只好硬着头皮让高岭送她回家。 晚风掠过湖面,空气中都是潮湿的味道。 路灯影影错错,赵馨月想着回去下一碗泡面吃,还要加鸡蛋。 “我说怎么没看见人,原来在这呢。” 赵馨月闻声抬头,黑衣黑裤的林渌,捧着一束茉莉白玫瑰。 “我想给一个人送花,那个人很喜欢花。” 林渌白天的话似乎萦绕在耳边,赵馨月扭过头不去看那束花。 高岭出声道:“你是?” 林渌大剌剌地抱着一束花,反客为主,“看不出来吗?” 他晚上去找赵馨月结果大门紧闭,花店里也没她的影子,没想到碰巧在这碰上了。 林渌眯了眯眼,身后还跟着一个碍眼的家伙,看起来聊得很开心。 赵馨月回过神,解释道:“他是我邻居,也是同学。” 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听见林渌说:“不止,我们谈了整整三年。” 他看向赵馨月,眼睛闪着细碎的光,“我是她前男友,想复合的那种前男友。” 赵馨月瞳孔一缩,“闭嘴,说谎也不怕闪了舌头。” 林渌迎上来,丝毫不退让,“我从来不撒谎,赵馨月。” 他抬眼,慢悠悠地道:“那你是她什么人?” 高岭舌头打结,一时间无法消化,“我,我……” 赵馨月回道:“他是房东老板娘的儿子,老板娘请我们吃饭,所以让他来送我。” 林渌攥紧手,笑盈盈地说:“不是吃饭,是相亲吧。” 高岭脸一红,低下头。 赵馨月呛林渌,“关你什么事?” 她压着怒气,“不好意思,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可以回家。” 高岭着急地脱口道:“那怎么行,妈妈让我送你回家。” 林渌嗤笑一声,“还没明白吗?她没看上你,让你先回去。” 啪一声,赵馨月打了林渌一巴掌,吼道:“你发什么疯!” 高岭被这场面下了一跳,颤颤巍巍地说:“那我先回去了,你注意安全。” 高岭走了,气氛陷入凝滞,空气像是被胶水粘住,让人喘不过气。 赵馨月深吸一口气,率先开口,“对不起,我太冲动了。” 林渌皮肤白皙,脸上的巴掌印清晰,红了大半张脸。 他偏着脸,直勾勾盯着赵馨月,迫切地寻求答案,“你为了他打我,为什么?” 朽木不可雕也,赵馨月不想与他纠缠,径直离开。 林渌跟在她身后,怀里抱着的花一抖一抖,花里有他写下的信。 他咬了咬唇,闷声问她,“你怎么不说话了,你生气了是不是?” 赵馨月忍无可忍,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后面的林渌。 他同时和赵馨月停下来,把花抱得紧紧的,在她的目光下微微低着头。 路灯照下来,林渌高大的影子像是靠在赵馨月肩膀上。 赵馨月昂起头,目不斜视,“我有时候真怀疑,你是不是从疯人院跑出来的,见谁都咬。” “你以为你跟我差了多少,”风灌入衣服里,林渌的心脏仿佛都被刮得生疼,“你不想谈恋爱,为什么要去相亲?” “那样的人你也看得上,愿意陪他吃饭。” 林渌想不明白,他们总共也就吃了两顿饭而已。 林渌不放过高岭身上任何细微之处,长相难看,衣品也烂,凭什么和赵馨月吃饭。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自大,让人讨厌。” 赵馨月看着他脸上的巴掌印,声音透着冷意,像一把锋利的刀,捅得人鲜血横流。 对峙着,像是国际象棋上棋盘的黑白骑士,他们穿着钢铁盔甲,手中握的长剑碰撞交叉成十字。 良久,林渌打破了寂静。 “对不起,”他将花捧到赵馨月面前,放低声音,连同脊背也弯了下去,“能不能别讨厌我。” 黑骑士放下他的长剑,献出他怀中的鲜花。 赵馨月怔住,那束茉莉玫瑰是送给她的,那他原本是来送花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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