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月之期转眼即至,仇清淼一夜未眠,早早地端坐在梳妆台前盯着铜镜中略显憔悴的自己,两眼发直,神情凝重,看不出半点欢喜之意。 青烟端着热气腾腾的水盆轻声推开房门进了屋。 “小姐,怎么不等奴婢唤你,你便自己起身了?” 仇清淼并未言语,而是从凳子上起身,走到洗漱架子旁,弯身掬起一捧清水将自己浇醒,随后接过青烟递来的毛巾搽拭着脸上的水渍。 “小姐,你又一夜未眠?看你脸上的黑眼圈重的恐怕脂粉都难以掩盖,今天可是你的大喜日子,奴婢只能勉力一试,希望能掩盖住吧。”青烟说完,便将衣架上的嫁衣取下来,细致地穿在仇清淼的身上。人都说出嫁时的女人是一生中最美的时候,仇清淼白皙的皮肤在绯红的嫁衣的映衬下如初熟的桃子般白里透红,娇嫩欲滴,秀色可餐。 都说女子出嫁,应该是一生中欢喜的时刻,但是在仇清淼的脸上却难见一丝笑容,青烟看着自己小姐如木偶般任人摆布,没有一丝生气,心中难免如嚼蜜蜡,不是滋味。 门外锣鼓喧天,迎亲的队伍已经如期而至。 青烟将最后一支步摇插进仇清淼高高的发髻之间,流云髻上流光闪耀,鎏金打造的发饰足以显示仇家与晋王府的雄厚家财。 仇将军推开仇清淼的房门,眼中似乎有光点闪耀。 “清淼,父亲自知对不起你,如今你即将嫁作人妇,父亲还是希望你能好好过日子,依旧奢望你能幸福。”仇盛说完,饱经风霜的脸上两行清泪沮沮而下。 “女儿拜别父亲,还望父亲珍重自身,女儿会时常归家看望父亲。”仇清淼双膝着地,跪谢父恩。 八尺大马上,段文冰穿着红色喜袍,迎着日光端坐其上。眉目间英气十足,身材伟岸,但从面相来看,是万千少女心中所期盼的模样,并非如晋王形容的那般庸懦无能。 这是段文冰与仇清淼第一次相见,段文冰对大红盖头下那张脸充满了期待。毕竟仇清淼喜欢一身男装出门,游走在大街小巷之中,坊间少有人见过她真实的面貌,对此也是众说纷纭。 锣鼓喧天,唢呐开道,一对新人在满城父老相亲的拥护下花轿被抬到了晋王府的门口。花轿着地,段文冰翻身下马走到较门前,抬起右脚轻轻踢向较门边缘。青烟拉开较帘,将仇清淼扶出了花轿。媒婆将象征喜结连理的红色绸缎交到一对新人的手中,新人各执一端,相互牵引缓缓步入前厅。 成亲见礼后,仇清淼在青烟的搀扶下被送进了洞房之中。 而正堂上晋王爷与晋王妃体力不支,也在下人的搀扶下回房休息,诺大的晋王府中,满堂宾客,独留段文冰与王府管家操持。 “小姐,夜已深沉,满堂宾客已经散去,姑爷恐怕不会来了,青烟伺候你先就寝?”青烟心里的难受又多加了一分,哪有人新婚之夜独留新娘独守空房的。 仇清淼摘下头上的盖头,此时累觉自己疲惫不堪而且腹中空空,饥饿之感袭来。 “青烟,去厨房找点吃的来。”新婚之夜新郎缺席对仇清淼来说却是喜事一桩,也省了她在心里为段文冰准备的御夫十八式,打的他满地找牙滚出新房。 此时,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王府的丫鬟翠儿表情慌张,神情凝重,似有大事发生般撞进新房。 “少夫人,此时王爷与王妃病中,少爷正在塌边视疾今夜恐不会回房,还请少夫人早日就寝。王爷病中交代,未免冲撞喜气,少夫人万不可前去视疾。”翠儿说完跪身拜别仇清淼,转身离开了新房。 “小姐。”青烟第一次面对如此复杂的情景,一时间失了分寸,不知该如何办才好。 “青烟,你去王爷房门外守着,若有事,立刻前来禀报,我担心王爷跟王妃的大限已至。”青烟领命立刻前往。 今夜的晋王府可谓是灯火通明,太医与民间医术精湛者往来不绝,而本应在新房享受合卺之欢的段文冰一脸惆怅地跌坐在窗前,一动不动地盯着床上之人的气息,眼神中恐惧、希望百感交集。 在参汤、针灸的维系下,王爷夫妇终于挺过了一夜,但是气若游丝的二人神思已经恍惚。 正在此时,宫内侍者带着王上的旨意前来。旨意言明已遵从晋王爷所请,待晋王爷身死之后,由其唯一的儿子段文冰继承其父席位,做大邺一闲散王爷。 旨意一下,神识混沌的晋王爷眉宇间似乎露出了一丝欢愉之色。晋王爷眼中的光芒渐渐消失,眼皮沉重的耷拉下来直到双眼紧闭,鼻尖微弱的呼吸变得失去了踪迹。晋王妃也因无法承受此打击,身体一时抗不过去,就此撒手人寰。 一时间诺大的晋王府阖府人员密密麻麻地跪了一地,哭声振聋发聩,满院的红绸被扯了下来换成了白缎。作为晋王府的女主人,仇清淼脱掉了身上的喜袍,换上了白色麻衣跪倒在段文冰身边,为逝去的长辈送行。 晋王府两日之内,红事未消,百事又起,一时间成为邺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传遍了邺城大街小巷,甚至有心之人还将此事归结为仇清淼命硬克夫家。将军府就此一位小姐,怎能容得下一丝脏水往仇清淼的身上泼,仇盛立即派出府兵,将乱嚼舌根者执以杖刑,将此事压了下来。 王宫之内,王上唯一的兄长离世的消息对王上的打击也是不小。王上自此一病不起,整个朝务都交由继子代为处理。 老王爷跟王妃病逝之后,遵从礼制被葬于王陵。晋王府全府人员为了缅怀老王爷与王妃,三日内全府着素衣,吃素食,禁止欢娱。 一日之内晋王府之内失去了两位主心骨,对于仇清淼来说娇滴滴的闺阁之女突然嫁作人妇,一夜之间晋王府诺大的产业都交到她的手上,需要她来管理。仇清淼看着眼前一家之主上,那柔肩细腰的姿态,更不敢奢望。 “王妃,你在想什么?”青烟看着眼前的主子盯着远方的歪枣树眼神呆滞,目光游离。 可仇清淼好似并未听到青烟的询问般,一言不发,依旧盯着远方出神。 “王妃,王妃。”青烟忍不住多叫了几声这才将仇清淼从思绪中拉扯回来。 “怎么了?”仇清淼一眼疑惑地看着青烟。 “明天便是三日回门了,现在这种状况,您跟王爷还要回去吗?” 回,毕竟晋王府现在是新丧之家,晦气重,恐扰乱将军府的气运;不回,出嫁女儿三日回门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如若仇清淼不回去,那定会落人口实,被有心之人说成是不孝。仇清淼一时间陷入两难的境地。 正在仇清淼犯难的时候,突闻王府管家前来传话,说是将军府派人前来正在前厅等候。 “此时父亲派人过府,不知有何要事?” “王妃去去不就知道了。”青烟说完,便搀扶着仇清淼往前厅的方向走去。 将军府管家和晋王爷恭敬地坐在前厅正在饮茶,杯中茶水已不及半盏,看来二人已等候了稍许时辰。仇清淼恭敬地向正堂上的晋王爷见礼,将军府管家也立马起身向王妃行过君臣之礼。 “不知管家此时前来所为何事?” “王妃,将军命小人前来禀报,前方军事告急,将军已经赶往前方边关攻打挑衅的敌军,明日府内无人,王爷与王妃可以不用遵循旧礼,回门拜见。待前方敌退,将军回府,再邀请王爷和王妃过府一叙。小的话已带到,如若王爷和王妃没有什么吩咐的话,老奴就告退了。”管家说完便恭敬的行礼离开了将军府。 晋王爷见此时已无大事,便带着贴身小厮回到自己的书房。 在回房的回廊上,青烟左想右想对仇将军此时前往边关御敌的做法看不透,现在正值春季,青草鲜美,牛羊肥硕,并非是滋扰生事的好时机,敌国选此时滋扰边关又是图什么呢? “父亲这是有意不让我为难,选了一个由头,躲过这段尴尬的时间呢。”仇清淼或许是看出了青烟的顾虑,也或许是在用心琢磨着仇盛此举的含义,不知不觉间自言自语地说了出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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