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几日，距离在媒体面前宣布怀孕已经将近一个月了。何宝玥将何曼约出来，打算求她再帮忙做一个孕检报告。 早上十点半，在离医院不远的茶餐厅，何曼如约而至，但状态却不太对劲。原本都市丽人的何曼，背了个白色托特包，穿着帆布鞋，头发胡乱扎起，显得十分匆忙。 两人约的茶餐厅全年供应冰水，何宝玥将一杯冻柠茶递给她：“姐，我给你点的。” 何曼摸了摸杯身，拒绝了：“太凉，我不能喝。” “哦，是不是生理期？今天不是休假吗，这次见你感觉比上次午休还要慌乱。”也才三个多星期，简直变了个样。 何曼笑了笑，说：“托你的福，我去妇科查了一下，发现已经怀孕将近四个月了。” “什么！……居然怀孕了？！”何宝玥吃惊得手都不知道怎么放，她坐在何曼旁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她的肚子。 “好神奇，肚子里有宝宝是什么感觉？” “现在还没有感觉，不然我也不会察觉不到。”何曼看向肚子，耳边垂下一缕头发，略带温柔：“完全错过了孩子的前三个月。” “这也说明宝宝很强壮，你在医院那么累，孩子能体谅你。听说有的人怀孕，吃不下饭，吃什么吐什么。” “对，是宝宝疼我，一点也没折磨我。”何曼笑盈盈的，虽与往常的毒舌女精英形象相去甚远，但却有母性光辉。 “姐夫知道了吗？”何宝玥问。 何曼的笑意消散，点点头：“知道了。但是他不想要，说养家压力太大。” 何宝玥挠了挠头，斟酌着说：“姐，我知道我的话你都听烦了，但是姐夫怀揣设计师的梦想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如果因为养家压力就不要小孩，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我知道，我想生下来。自从知道肚子里有孩子，我每一天都很开心，这是再多钱也买不来的。” “所以，我又要劝你，让姐夫出来找工作吧，总待在家里也不是办法。你做医生，一个月一、两万的薪水，养两个人还行，多了个宝宝，肯定不够的。” 之前何曼的丈夫詹强一心想做建筑设计师，大学毕业后做过一年多的广告公司职员，辞职后就一直待在家里。待业的两年，全靠何曼的薪水生活。 何宝玥每次说让姐夫去找工作，何曼都会替他说好话，久而久之也就不爱说了。但是这次有孩子，可不能再由着他任性。 何曼当然也知道：“詹强不愿意做那些事，他心气高，受了打击之后我对他总是狠不下心。” “狠不下也要狠，宝宝难道是你一个人的？” 何曼睫毛轻闪，扣着手指：“这次真的不能听他的……我是真的想留下孩子。” “你能想清楚最好。”何宝玥心里暗叹，毒舌能干的何曼，唯独对这个詹强非常宽容。 他们从高中相识相爱，共同考上大学，毕业就结婚。如果是以前，何宝玥也十分羡慕何曼。 詹强长得清秀，成绩好。一米八几的个子，即使结婚了也颇受欢迎。他从来不惹绯闻，而且对待鲁怡然的追求更是冷脸。他很照顾何曼，光是何宝玥见詹强去医院送饭就见过很多次。 但是自从申请留学失败，他就一蹶不振。上班的时候浑浑噩噩，辞职后更是宅在家里。何曼即使不说，也能感觉到她这几年过得很辛苦。 见何曼眼神迷茫，展现出一股从未见过的脆弱，何宝玥觉得心疼。她抱住何曼，轻声道：“姐，我帮姐夫找工作好不好？” 身体突然温暖起来，何曼忍住哭声，说：“好。” 第二天依然是周末，香港人才市场大门敞开，高高悬挂的电子屏上面全是公司及职位的信息。 何宝玥也是第一次来，左右观察，觉得十分新奇。司机不放心，跟在她身旁，见人潮拥挤过来立刻挡在何宝玥面前。 “宝玥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要小心肚子。” 何宝玥随意地摆摆手，“先进去看看，才站在大门口，哪有回去的道理。” 她今日披散头发，直发烫卷，把嘴涂红，穿着红色尖头矮跟鞋，配上白色波点的红色连衣裙，显得整个人像朵玫瑰花。 但着实不像来找工作的。几乎她一走进大厅，各个区域的人都看过来，只是随后又被周围形形色色的西装男女吸引。 一个公司一个摊位，何宝玥逛了有关广告公司及建筑公司的招聘。里三层外三层下，她凭借着身高勉强能看到悬挂的条幅。 其中居然也有宝丰的摊位，招聘五名市场专员，摊位被包围起来，何宝玥连宝丰的人都没见到。 地上散落了好几种样式的传单，何宝玥捡起来看。 “悠然图画诚聘编辑、美术、实习生” “聚时广告诚招策划、设计、行政专员” “装修设计，实习生薪资三千起” 何宝玥盯着聚时广告的招聘传单看了许久，将纸折叠，交给身后的司机。再有类似的，她一个都不放过。 逛了半个多小时，人越来越多。何宝玥走过一个又一个拥堵的摊位，突然发现有一个摊位没什么人。 那个摊子站着一个穿着不合身西服的高个职员，举着写有“外贸公司，月薪六千以上”的纸牌。见何宝玥停了脚步，就拿纸牌对着何宝玥摇晃。 等何宝玥走到近处，才听到他说：“这位小姐，有没有兴趣入职外贸公司？总经理助理，月薪面谈。” 他长得像一根瘦竹竿，头发喷了发胶，但是味道难闻。黑眼圈像被人打了两拳，脸上泛着油光。一双绿豆眼，架上黑框厚眼镜，显得眼睛小而猥琐。 他的目光不太老实，司机立刻挡在何宝玥面前，让这人的视线不能再乱盯。 何宝玥也觉得晦气：“你是哪家公司的？” 瘦竹竿嘿嘿一笑，以为有戏：“昌隆外贸，我们公司可多你这种青春少女了，要不要了解一下。” 他说话间甩动着胳膊，想要绕过司机来搭何宝玥，但没有得逞。何宝玥眉头紧皱，嘴巴紧抿：“怎么称呼？” “我？我叫詹姆李，是公司高级职员。”瘦竹竿中指抵着镜框，得意一笑。 何宝玥轻蔑地瞥了他一眼，道：“昌隆外贸，詹姆李。” 瘦竹竿大喜，以为得到美女青睐，没想到见何宝玥带着司机往主持台走。他正疑惑，就见她对着一个男工作人员说话，手却指向自己。 才不过十几米，詹姆李想也没想就冲过去，正好听到一个尾巴。那个长相漂亮可爱的女人说：“投诉詹姆李……” 瘦竹竿脑袋一懵，上手准备推搡何宝玥。但他看着高，却是一个纸老虎。手高举起，就被司机拦住，一只手将他推倒。 “你想干什么！” 司机虽然四十多岁，却比瘦竹竿壮实。他这么一喊，更是把瘦竹竿吓得愣住。何宝玥也有些惊吓到，见有人围观，连忙做投诉登记。 人才市场人太多，不一会就围拢了十几人。见愤恨不平的是壮实的司机，倒地的人瘦弱不堪，同情心骤起。 但还没说指责何宝玥他们，就有人发现倒地的是瘦竹竿，围观的人立刻嘘声一片。 何宝玥填投诉表的时候也是不解，工作人员笑道：“这个詹姆李之前接到几个投诉，早就臭名远扬了。” “那你们怎么还不赶走他？” 工作人员愣了愣，不好意思地抓抓头：“我们也想，可是他每次被投诉都交罚款。按规定交满五次罚款，再有投诉才能把他踢出去。” “那我这是第几次？” 工作人员翻了翻，顿时松了口气：“第五次了。” 何宝玥了然地“哦”了一声，原来詹姆李刚刚那么害怕，就是因为他没有机会了。恼羞成怒，不外如是。 人群已经开始讨伐起他来，何宝玥填好表，便和司机走出市场。 乱糟糟的一早上，何宝玥显然也累了。但她仍然记得叮嘱司机：“刘叔，不要告诉我哥。” 刘叔欲言又止，见何宝玥闭上眼假寐，便认真开车。 但他始终还是知道收的是陆其礼的薪水，因此何宝玥上楼没多久，他就找到莫姗。 “莫姐，宝玥小姐一早去了人才市场，逛了一个小时。” 莫姗讶异地问：“去人才市场？小姐难道想找工作了？” 刘叔摸着下巴，想了想：“我看像，她还叫我收集传单。”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传单。 莫姗接过传单，一个个地看，实在疑惑。 这时刘叔又说：“我们在人才市场，遇到一家公司在招人。小姐要上去看看，结果那个公司员工想轻薄她！我们去投诉，他追上来，我一把就将那个人推开了。” 刘叔说的义愤填膺，面红耳赤。其实事情不大，但刘叔看着何宝玥长大，不能见她受委屈。 “什么！”莫姗听完，腿都发软，“出这种事不应该报警吗，现在人什么做不出来，万一得空堵住小姐报复……” 越说越怕，莫姗抓住传单，说：“这事得告诉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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