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半晌,徐行之不禁叹了口气,转过身,正好与对方的视线对上。 他先是被对方的颜值晃了晃,停顿片刻,才问:“你认识我?” 若非如此,不能解释为何是对自己这个苦主道歉,而不是王若山他们。 魏眠迟疑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他的确认识徐行之,毕竟对方以其自身的经历,力压其他人,是族学内近来最出名的人,他很难不认识。 虽然不知道对方能不能理解,但他还是主动解释道:“在下魏眠,先前时候在这边温书,王若山他们来时,我本来想走,但你正好过来……” 听了解释,徐行之这才发现,对方所在的树丛后还有一套石制的桌凳,明显是让人歇息用的。 徐行之:“……” “罢了。”他对这件事也并不怎么介意,豁达地摆摆手:“没事,是你先来的。” 说完这句,他刚想离开,却倏然停住动作,脚像是长在地上一般,半晌都动不了,整个人都恍惚了。 什么眠 魏什么? 魏什么眠? 他是不是听错了?这不是原著男主的名字吗? 魏眠看他并不如传闻中那般跋扈,心中诧异之余,也平添几分愧疚,倒是自己以小人度君子之腹了。 刚想再次道歉,却见对方抬起头看向自己,慢吞吞地问:“魏兄,不知你的眠是哪个眠?” 魏眠已经不是第一次被这样问了,故而也没觉得奇怪,温和地道:“是‘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的眠。”[1] 还真是…… 就连自我介绍的那句诗也是一样的。 想到方才对方的所作所言,他不得不在心中感叹一声,不愧是男主,果然如书中所写那般谦谦君子,风光霁月。 徐行之神色复杂,心头却困惑不已,原著里也没有提到过原男主在徐家的族学中读过书啊,他怎么会在这里? 但眼下,他还是敛下眸中的百般探究,对魏眠笑了笑,语气轻松地说:“原来如此,想来魏兄已经认识我了,就不用我做自我介绍了吧?” 魏眠自然道了声“是”。 两人本就不熟,因为这场意外才相识,寒暄几句之后,徐行之便主动告辞。 本以为魏眠会顺势离开,却不成想对方非但没有,还问了句他是不是要去西南那边,若是是话,正好同行。 同行了一段距离,徐行之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小同窗,同样姓魏,难不成跟魏眠有什么关系? 正好主角在这儿,他便直接问了。 魏眠一听便点了点头,面上露出温和的笑意,“是,阿觉是我弟弟,对了,他还在家中提到近来认识了个谈得来的朋友,只是未曾提起姓名,故而我一时之间没想到行之你身上。” 想到那个人小鬼大的孩子,徐行之也笑了,自打方才得知魏眠身份就一直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下来。 几句话之间,他们很快到达目的地,谁都没有提方才听到的事,原地分开,一人去库房找人取桌子,一人去旁边的藏书楼还书。 离开之前,看守库房的老伯看着他略显单薄的身板,还不放心地问了声:“这桌子可重嘞,你一个人能行不?” 徐行之还没察觉到问题,点点头道:“行,肯定行,您就放心吧。” 然而等他搬了半晌,好不容易才抬起桌子一边的时候,就知道自己错了。 他忘了,这时候的桌子都是实木的,换言之,很沉很重。 他长长地呼了口气,刚打算再加把力,前方却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行之,需要帮忙吗?” 徐行之抬头看过去,不是魏眠又是谁? 他没有逞强的习惯,十分诚实地接受了对方的好意,“那便谢过魏兄了,这张桌子重的很,我们一起……” 话还没说完,他就看见魏眠一个人抬起了整张桌子,步态沉稳,轻松无比。 徐行之:“……” 暂且不提他复杂的心理活动,承了对方一次人情,他也不得不承认,魏眠真是个好人,可能是看出了点儿什么,索性帮他把直接桌子搬进了丙班课舍内放好,同相熟的人闲聊了几句,这才道别离开。 不难看出,魏眠在学生当中的人缘极好,不论是前来借读的外姓学子,还是徐家的本家子弟们,都乐意与对方多说几句话,面上还都难掩兴奋之色,而对方的态度也十分平易近人,不仅如此,他还说得出每一个人的名字。 不愧是将来能成为一代明臣,名留青史的人物。 “阿兄,你想什么呢!” 身前忽然响起一道声音,打断了徐行之的思绪,他抬起头瞥了眼自家弟弟,懒洋洋地道:“想你的课业有没有完成。” “啊这……” 徐行安一听这话,不由得挠了挠头,视线开始游移,看看房梁,再看看地面,就是不跟他对视。 “嗯?”徐行之立马坐直了身体。 他本意只不过是开句玩笑扯开话题,却没成想这小子是真没完成? 小少年被他问得慌了神,心虚极了,磕磕巴巴地试图解释:“也不是完全没写完,就……就是……” 还没等他说完,周围骤然安静下来,徐行之下意识抬起头,却看到了一张意料之外的面孔。 蓄着短须,不苟言笑,不是那位杨夫子又是谁? 杨夫子几步走到正中间,面无表情地说了声上课,然后道:“把你们的书都合上。” 除了几个胸有成竹的,其他学生都赶忙抓紧看了最后几眼,这才依依不舍地合上了书,忐忑不安地等待对方的抽考。 听说杨夫子近来脾气不大好…… “徐行之,你来。” 冷硬的声音忽然响起,在听清之后,众人第一反应是松了口气,视线齐齐地移了过去。 作为第一个被点名的人,徐行之却没感到意外,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以这位的小心眼儿程度,不点自己的名才不正常。 杨夫子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把《论语》颜渊篇背一遍。” 话音刚落,徐行之还未如何,坐在他前面的徐行安顿时着急起来,一时之间坐都坐不安稳了,偷偷转过去看向自家阿兄,圆乎乎的脸上满是担忧。 杨夫子怎么回事?!抽谁不好,非要点自家阿兄的名! 阿兄他才刚学完蒙学课程没多久啊,颜渊篇还那么长! 徐行之不知弟弟在为自己担忧,他垂下眸子,神情淡淡地开了口:“颜渊问仁。子曰:‘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2] 随着他越背越久,中间甚至没有一次卡壳,杨夫子的脸色越来越黑,终于在他背到第七章的时候忍不住打断,“背到这里就行了。” 与他的反应正好相反的,是徐行安以及此时坐在课舍内的其他学生们,不是替他松了口气,就是面露惊奇,他们几乎每个人都听说过徐行之刚入学就进丁班的事迹,刚还在想这下可完了,堂兄/徐行之这次要被杨夫子罚了,可没成想他竟然背得这么流利? 相较于其他人,徐行之却清楚这还没完,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杨夫子黑沉着脸再次开口:“‘政者,正也。子帅以正,孰敢不正?’何解?”[3] “学生不知。” 明白对方是存心刁难,故意考他还没有学到的内容,徐行之也懒得辩解,语气平静地道。 他这样果断承认了,杨夫子却觉得更加恼怒了,想也不想便道:“看你那胸有成竹的模样,我还当你什么都懂,什么都会,不用听夫子们讲课了,原来也有答不上来的?给我站到后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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