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云甫在一个五平方米的小办公室里,亲自起草了初版的《企业管理制度》《企业员工奖惩制度》《企业员工工资标准,及加班工资发放细则》《企业产品检验标准》。 他对原来的制度进行了优化,还对工人的基本工资、年底奖金、加班工资进行了改革,按照工人完成工作的质量进行考核,然后再分配收入。 这样做,付出劳动的工人可以得到更多收入,增加他们对企业的归属感。工作不仅仅是对自己的肯定,如果企业效益好,还有更多的年底奖金。 新一年的年初,财务报表显示,蛟龙服装厂的本年度产值268.37万元,毛利润31.05万元,上缴国家税收16.57万元,除去工资、固定开销、固定资产损耗等,企业总算被拉回正轨,不再负债了。 徐云甫又制定了《企业计件考核方法》,原先的工资构成是基础工资+奖金+加班工资,为了鼓励工友们的生产积极性,在原先的基础上,对于想多做一些的工友们,进行计件工资的额外奖励。 工友们从刚开始的不习惯,消极怠工,但是一看到别人拿到手的工资和自己的不一样,每个人的工资分配越拉越大,那些人也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危机,埋头干活,不再偷懒。 徐云甫小学毕业,不懂什么大道理。他的观点是不管男人,还是女人,不管你是什么学历,小学毕业,还是高中毕业,只要你肯努力,你有热情,工厂肯定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什么岗位都是能者上,不能者下。 以前的那些老油条仗着自己资历深,入厂多年,这个陈旧的观念也被打破了。 你好好工作,就比别人每个月多十块钱,不好好工作,只能拿基本工资。 做事先做人,徐云甫从底层出身,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不改革,企业没有出路,只有改革,才不会在竞争中失败。 别人不理解,那没事,先看工友们实践操作一番,看到成果了,你再加入,也有机会。 就这样一年下来,企业机构臃肿和人浮于事的弊端一扫而空。 徐云甫身为厂长,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有时候直接睡在厂里。大家也实打实看到了成果,每个人都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工作中,蛟龙服装厂的市场占有率直接涨了几成。 “厂长?”沈主任敲了敲门。 “沈主任啊。”徐云甫起身,“今天有空来啊?” “嗯。” 徐云甫给他泡了一杯茶,转头笑着说:“先坐一会儿。” “好。” 沈主任今年夏天办理的退休手续,徐云甫本想挽留他,让他继续在厂里发挥余热的。 没想到,沈主任去意已决。他说他腿脚不好,干不动了,以后的世界是年轻人的。 “最近如何了?”徐云甫问,“在家里还习惯吗,不习惯的话,返聘也行。” “哈哈。”沈主任笑道,“等闲不住了,我回来,你可别不要我了。” “那肯定不会的,什么时候想再回来,返聘分分钟的事情。” 沈主任会心道:“你小子,现在当了厂长,权力很大嘛。” “企业上岗靠竞争,收入靠贡献。”徐云甫说,“沈主任,难不成,竞争不过那帮年轻人了?” “你这诈我,哈哈!” 徐云甫也跟着笑起来。 沈主任撇了撇茶叶沫子,喝了一口,说:“我听人说,市里开会提到股份制改革了。” “嗯,我知道。” “这事情急不得,要慢慢来。”沈主任说,“以前的宋厂长就是搞这个,反对声音一大片。” “嗯,这事情要从长计议。” “为了搞活企业,股份制改革还是很有必要的。”沈主任说。 “我知道。”徐云甫说。 沈主任坐了一会儿,看到办公室还有一张钢丝床,问道:“你睡这儿呢?” “啊?哈哈,是啊。”徐云甫说。 “你该不会,是离婚了吧?” 徐云甫说:“怎么可能啊,我就是回家时间太长了,这边顾不过来,所以放一张床在这里。” “工作也不能忘了生活啊,人家小陈一个人持家,那多辛苦。”沈主任说,“人人像你这样,在厂里吃,厂里住,有样学样的,那还要不要生活了。” “是,工作外也是要生活的。”徐云甫说。 “嗯,今时不同往日,不能光讲奉献,还是要适当地物质奖励的,不然人心也是会散的。” “这我知道。”徐云甫说。 “你现在收入也上去了,还是要谨记初心。”沈主任说。 “好。”徐云甫答应道。 “我还记得当初小陈来厂里报到的光景呢,扎两个小辫,穿了一条蓝色裙子。”沈主任回忆道,“她记笔记特别认真,字写得很工整的。” “嗯。”徐云甫听他说话。 “高中生不多,大学生更少了。”沈主任说,“你小子,运气真是好。” “沈主任不是当初还想把她开除了?” “有这个事情?”沈主任惊讶道。 “当然了,我修缝纫机,你还记得,刚开始没修好,都以为是她弄坏的。” “哦~”他长长地哦了一声,“想起来了,还说她政治素养不过关,做事先做人,做人先要端端正正。” “是啊,压根不是她弄坏的。”徐云甫笑起来。 “你俩原来是这么认识的。”沈主任说,“那都多少年了?” “记不清了啊,快十年了吧?” “都十年了。”沈主任感慨道,“时间怎么变得那么快的。” “不光时间变得快,这个社会也在翻天覆地剧烈变化呢。”徐云甫说,“估计再过阵子,家家户户都实现小康了。” “那要靠你们年轻人了。”沈主任笑着说,“你们家是男孩女孩来着?” “两个儿子。” 沈主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男孩儿很淘气吧?” “还行,老大挺乖的。” “嗯,我先走了。我家老婆子等我吃饭。” “行。”徐云甫送他到了厂门口,“记得多来来。” “好。”沈主任目光慈善,朝他挥挥手,“再会。” 徐云甫今天回家了,一到家就看到陈锦拿着扫把在揍孩子。老二正被他撵着在院子里四处逃窜。 “怎么了?发那么大的脾气?”徐云甫赶紧上前。 “他刚才把狗屎往井里扔!”陈锦气得追上他,又抡过去一扫吧才解气。 “啊?这么淘气啊。”徐云甫郁闷道,“不过你别那么大火气,孩子三四岁是这样的。”说着他拉着徐俊平说:“快给妈妈道歉!” “我不!我不!” “那你是不乖,不光妈妈生气,爸爸也生气了!” “我要去姑姑家!”徐俊平说。 “算了啊。”徐云甫走过来,安抚道,“老婆,男孩子淘气正常的。” 陈锦一听,气道:“你当然这么说了,你又不看孩子。你小时候难道没挨过揍吗?不照样长得好好的。” 徐云甫转身道:“你说得对!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徐俊平屁股又挨了徐云甫一记。 父母混合双打,他哇哇哇地大哭起来,嘴里含含糊糊说着:“我要去找姑姑。” 徐云甫抚额,这孩子从小就和徐云月呆得时间久,她说话,孩子要听。 但是徐云月最近甲状腺出了个结节,去医院做手术了,要一周才能回来。 妈妈去陪她了,所以两个孩子只能自己带。 徐云甫也知道陈锦上班辛苦,还要带两个孩子,也建议放到丈母娘家里管几天。 陈锦不同意,好不容易和孩子培养一下感情,多好的机会。 没想到,这才第二天,就开始上演揍孩子的节目了。 他看徐建平在房里看电视,蹲下身和徐俊平说:“和哥哥一起看好不好的?” “不要!我不要看他那个电视!” “为什么啊?” “我要去找姑姑!”徐俊平说。 “姑姑生病了,过几天才回来呢。” “那我要去看她。” 徐云甫想着明天是周末,问道:“老婆明天有空吧,我们去医院看看云月吧?” “行。”陈锦看了一眼水井,在鼻子边上扇了扇,说,“这井水不能喝了。” “没事的。”徐云甫说,“村里不是装了自来水么,我们平时烧自来水就好了。” 陈锦郁闷道:“你说带孩子为什么那么容易生气?我倒是挺羡慕你妹妹的。” “嗯,她脾气好。” “你是说我脾气不好了?!”陈锦气道。 徐云甫赶紧顺毛捋,说:“你也好,你也好!人都有擅长的,云月擅长带孩子。” 陈锦无奈道:“刚还想着对孩子要温柔一点,但他一干坏事,我的火气蹭一下子就上来了。真是一点都忍不住。” “我还记得老二刚会走那会儿把鸡屎往嘴里塞,你一个多月都没理他。” “你不提这事情还好,一提这事情,我就犯恶心。”陈锦说,“怎么那么不讲卫生。” “很多小孩都这样啊。” “没有吧,雷宝,还有建平就不这样。”陈锦说,“你说这老二是不是上天派来克我的?” 徐云甫知道,陈锦一直不喜欢老二,她喜欢安安静静,乖的,不淘气的。 老二性格莽撞,淘气,混世魔王。村里的大鹅都被他抡起来甩过好几圈,狗见了绕道跑,惹是生非第一名。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一对父母生出来的孩子,性格能有那么大的差异。 “我去烧饭吧。”徐云甫说,“吃完饭,心情就好了。” 徐俊平被揍了一顿,跑到哥哥那里告状:“爸爸妈妈好坏啊,打我。”他指了指屁股。 徐建平摸了摸弟弟的头,说:“你听话一点,就不会挨揍了。” “我好想去姑姑那里。哥哥,你去不去?” “妈妈去的话,我也去。” “你说姑姑没有孩子,我给他们当孩子好不好的?” “那你要去问问妈妈,他同不同意的。” 徐俊平问了,又挨了一顿揍。 参考资料: 1.《中宝志 1982年—199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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