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在空中的玉佩被接了胡,落入顾朝朝手中,他含笑看着那人说道。 刘三贵在心底暗骂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真是被鹰啄了眼。” 这少年虽然笑着,却并不好惹,他这些年练出来的本事不会看走眼。 “堂堂无影手竟然到了朝暮阁,还真是有趣。” 五年前,无影手在江湖上横空出世,只要是想偷的东西,还没有偷不到手的。一时间风头最盛,官府几次出手都无计可施。 相传他身形轻巧,那一双神手如影,取宝物于囊中之物,只需一息便可,可一年后却销声匿迹······ 被冷不丁的拆穿了身份,刘三贵心中一沉,看来今日遇到了一个难缠的人······ “说吧,你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顾朝朝将玉佩抛过去威胁道:“将东西还回去,从今日起那就是朝暮阁的人,若是逃跑,你知道后果。” 少年武功不凡,且那腰间的软剑绝非凡品,刘三贵自知不是他的对手,此刻也只能选择相信他。 这边,周眠跟着江衍芝走到后院凉亭内,前方便是一片大池塘,锦鲤四下游散开来,此处风景宜人,亭台楼宇偶有习习凉风吹来,沁人心肺。 眼看宴会结束,分别在即,江衍芝不想就此错过。他踌躇着走上前,如那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一般:“周眠姐姐,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周眠看在眼底,只希望那一步晚点发生:“之后还要调查之前的案件。” 一听见他们要分开,江衍芝急了,他拉住周眠的手深情款款道:“眠眠,能不能留下来,跟我一起?” 此刻顾朝朝正躺在屋檐上,他以手遮面,不愿去看,可这些却全都一字不落的进入他耳朵里。 周眠叹了口气,将手抽出来道:“不知道江公子喜欢我什么?” 喜欢什么? 他只知道周眠生的好看,脾气温和,又及其对他眼缘。 江衍芝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说的。 周眠追问道:“那江公子会只喜欢我一人吗?以后绝不纳妾?” 江衍芝一看有希望急忙道:“这是自然!” 顾朝朝原本确信的心此刻却有些慌张,刚坐起来,却又赌气一般想要知道她会如何选择。 “那若是有一日我跟你父母发生争执了怎么办?” 江衍芝有些犹豫,他觉得上一个问题都极少人能做到,他肯为了周眠不纳妾已经很不错了。可若是与父母起了争执,他下意识的劝说周眠:“以孝为先,日后补偿。” 周眠一脸了然:“江公子,我们不合适,我也不喜欢你,谢谢你的好意。” “为什么?”他呆在原地,若只是因为这个问题便这样对待他,实在不公平。 周眠实在不想跟他解释,她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学到的东西,再用来反驳他总归是不公平的,可手臂却被牢牢箍住。 “容颜终会老去,到时候新人也成旧人,况且好容颜年年有,江公子如何保证不会移情别恋?这种止于容貌的喜爱,周眠实在承受不起。” 不是的,他刚想张嘴反驳,却听见周眠继续道:“这是其一。” “其二,江公子是不是认为不纳妾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可惜这是我的底线,也是我的原则,我要的便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我这个人善妒,眼里容不得旁人。” “其三,百善孝为先,这是对的,但是你却不分对错就要让我一味忍让,我做不到。江公子想要的也是个安于内宅,不惹是生非的贤人吧?可惜我生性便不爱拘束,对不起,江公子还是另择良人吧。”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江衍芝才发现自己对于周眠知之甚少,甚至不知道看似文静的女子反驳起来却如此让人惊叹,这些大胆的想法,竟然出自她口······ 顾朝朝忍不住的翘起嘴角,周眠果然不喜欢这个人,不过她说的这些…… 他压下心中疑虑,翻身而至。 玄衣少年拦住她的去路:“鱼已经上钩了,准备准备出发吧!” “如此甚好!” 周眠欣慰的点头:“那我们现在出发!” 宴会结束,众宾客散去,一辆辆马车像小黑点一样移动起来,逐渐四散开来。 众人聚在阁楼楼顶,听完顾朝朝的计划,他们也都一致的点头。 “此计不错,稳妥为上,我们还是先看看这玉佩的幕后之人,再顺道去中都!” 陆婉清附和着阮景:“我听阮大哥的!” 周眠转身倚在栏杆上,扭头看向顾朝朝,他正在认真的思考着,风吹起他的头发,将少年的美好和张扬表露无疑。 顾朝朝早就察觉到她的目光,他有些紧张的吞咽了一下,装作无意地扭头:“怎么了?” 她转过头看向远处:“没事。” 敲定注意之后,一行车马浩浩汤汤的便出发了。 周眠拉下帘子,看向马车内的少年:“后边那个是谁?” 他们四人为了避免暴露,特地换成马车前行,可除了他们这两辆马车,身后还跟了一辆。 顾朝朝拉开马车上侧面的小柜子,而后拿出一包糖递给她:“是个鱼饵罢了,留着他,说不定还有用。” 她将糖含在嘴里,含糊的应道:“哦,好吧。” 马车晃晃悠悠的,甜滋滋的糖化在口舌之间,使得她整个人放松下来,一时间便靠着角落睡过去了。 顾朝朝看着她酣睡的样子,试探的叫道:“周眠?” 确认其真的睡着了,他大着胆子伸出手将那颗圆滚滚的头挪到自己的肩膀上,就这样靠着,贪婪的感受着她的气息。 偌大的马车安静下来,顾朝朝才发现自己如鼓的心跳,清晰的响彻其中。 他自嘲的轻笑起来,自虐般的捂住自己的心房,感受着那炙热的力量。 周眠昏昏沉沉的感觉到自己正在下沉,这种感觉又来了,是梦境。 竟然又回来了,看着四周熟悉的场景,亭台楼榭琼楼玉宇,是朝暮阁。 “最近注意点,那人回来了。” “呸!真是晦气!” 前方传来细碎的声音,朝着那个方向走去,挡着视线的柱子消失,露出藏在其后的两个黑衣人,似乎是朝暮阁的人。 她刚想上前仔细去听,身后却陡然闯进一人:“哎呀,各位兄弟,在这讨论什么呢?” 来人声音极具穿透力,青黛色衣裙摇曳,头发仅仅用发绳束起,是她自己! 她眼睁睁看着周眠穿过自己的身体,向着那两人走去:“两位兄弟不去前厅值班,在这做什么?” 那人看这只不过是个小姑娘,轻蔑笑道:“小丫头滚远点!干你什么事!” 周眠毫不畏怯的解下腰间的钱袋抛过去:“你们不必紧张,我只是想要打听点事情。” 黑衣人拉开那青色钱袋,露出里边的金子,这才满意的收起来:“说罢。” 她随意的坐在旁边的回廊栏台上:“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闲着无聊,想要听听你们阁主的事情。” 这两人极其看不起顾朝朝,竟敢公开在外表露自己的不满,看来顾朝朝在阁中的处境也不容乐观。此时此次身处朝暮阁,她才感觉自己对顾朝朝竟然是一无所知。 周眠垂下眼睑:“他,是怎么当上阁主的?” 两人一听她这么说,也放松下来:“你说这啊,告诉你也无妨!” “当年那小子可是亲手杀了老阁主,这才坐上的阁主之位!老阁主收养他十几年,却换来一个白眼狼!真是不值!” “会不会是失误?”她下意识的为他辩驳。 “失误?”那人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不可能!他可是一剑射穿了老阁主的心脏,如此精准,怎么可能是失误!” 她有些恍惚的走在走廊里,明明是五月的天气心中却感到阵阵寒气,顾朝朝他真的亲手杀死了老阁主吗? 周眠看向前方,梦境里自己毫无知觉的向前走着,她眼前却仿佛过去的场景再现。 白天黑夜交织,前方早已不是她自己,而是那黑衣少年手持流光剑,独自行走在着这空旷的走廊里,回廊上的垂帘随狂风飞起,木板上倒映出少年模糊的脸庞。 远处电闪雷鸣,大雨迟迟不下,沉闷的空气使人急躁。 她随着顾朝朝走去,却发现那处地方有些熟悉,却又在墨色中让人分辨不清。 远处传来闷雷阵阵,一声闪电照亮了四周,是那面爬满凌霄花的后院! 原本在白日还很正常的场景此刻却显得十分诡异。 她下意识的抬手附在其上,墙体上还残存着正午留下的热意,灼的她手心一烫。 顷刻间,大雨落下,娇艳的花朵被雨水冲刷得低下了头。 她扭头,看向顾朝朝,他的衣服早已被暴雨打湿,额前的碎发也软趴趴的贴在脸上,盖住了他的眼睛,使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不知过了多久,他似乎是靠着极大的决心才将湿漉漉的脚踏上来,推开那扇门。 屋内漆黑一片,顾宁护端坐在大厅正中,闭目冥想。 “你终于来了。” 沉重的声音从前方传来,顾朝朝抬脚进入:“师父。” 屋内那人睁开眼睛,周眠打量着,他似乎比上一次更老了点,身体状况也越来越差,时不时的便咳嗽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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