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起，魏兰给卫梨放了一天假。路珍眼疾手快约着卫梨一起去逛街，扬言要帮她挑一套最时髦的衣服。 那就去呗，卫梨耸肩，没将这放在心上。 土不土的路珍说了不算，小路珍每天都穿着校服，哪有资格嫌弃卫梨。她俩可以说是难姐难妹，选择自由穿衣的权利都被暂时剥夺了，只不过一个是因为穷，一个是有校规。 还挺能惺惺相惜。 来小饭馆吃饭的客人五花八门，每个客人穿着打扮都不自觉反映出自己的性格与生活。 戴着眼镜穿着格子衬衫的男生通常比较闷骚；穿着白衬衣西装裤的人经常一脸疲惫，点菜必配啤酒；身着露脐装的女孩子性格开朗大大咧咧点菜时却很有礼貌…… 卫梨要求简单，要利落、要耐造、还要耐脏。 一大早，路珍带她去了妈妈和她最常去的批发市场，那里的衣服款式多还便宜，都是紧跟当下最潮流的。 说是批发市场，但早已形成规模，一连好几幢大楼囊括了各类女装、男装、童装还有饰品店。 路珍今天抱着打造洋娃娃的想法，铆足了劲帮卫梨挑衣服，一个劲的想逛各种小裙子，在她看来，女孩子天生就是向往穿漂亮裙子的，卫梨姐姐长相不差，打扮一下肯定很好看。 在拒绝了路珍第n次给她选的小裙子后，卫梨总算找到了一家让她觉得顺眼的店，一家专卖工装风的个性店铺，顾客也不多。 “没想到你竟然喜欢这种衣服。”路珍咂舌，似乎不太认可卫梨的品味，对着刚才的小裙子还念念不忘。 瞧瞧卫梨挑的都是什么呀，灰不溜秋的工装裤，左右垂着几根带子或是大腿处有两个大口袋，这不是男生穿的吗？ “我喜欢这种穿着自在的衣服。”她多年的习惯，很难在新世界做出改变。在末世，丧尸和各类变异动物频发，这种利落的衣服不仅可以藏很多物件，而已便于隐藏自己。 批发市场的衣服不能试穿，卫梨也没多的预算，挑了两套就让老板结账。 老板是个眼光毒辣的老江湖，一进门就盯着卫梨的大长腿和腰臀比不放，再看她的气质冷冽特别，顿时犹如一个饥饿难耐的老狼遇到了猎物。 她家的风格很难找到合适的穿衣模特，这个批发市场卷得不行，几乎每个生意火爆的档口都有自己的穿衣模特在进店的台子上展示各种款式的热门新款。 老板的眼珠子一转，分外热络：“妹子，你试一试再买也行。” 卫梨本来听路珍特地介绍过批发档口不让试穿，她正好嫌麻烦，如此一来还给自己省了事。 “不用，直接结账吧。”她穿了好几年这样的衣服，什么效果早已一清二楚。 这具身体经过她的刻意锻炼，可以说是腰细臀翘，还有隐约的马甲线，其实穿什么都不会太丑，她只是挑自己喜好。往日里穿着魏兰的旧衣服都不能说难看，更何况特意挑的两套。 她对自己的品味有信心。 老板见对方这么果断，依旧不死心：“要不你穿上我们家衣服给我站一小时台，这衣服我免费送你了。” 卫梨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老板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些什么。 路珍没想到，逛个街还能遇到抢自家店里员工的，这可不行，卫梨姐姐是爸妈的。她该怎么办呀。 “是这样的，你看每个档口都有个穿版模特，我家的风格比较小众，模特的要求自然也高。我正愁找不到合适的模特呢。” 卫梨没想到现在为了赚钱已经这么卷了，她这个除了身份证一无所有的人，还真有点不知道能不能做到对路炎的那句“不要给自己设限”。 路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坚决守在卫梨姐姐身边不肯离开，有什么苗头她可是要第一时间灭火的。 想在她眼皮子底下抢人，休想！ 卫梨换完衣服出来，老板娘把她的头绳一抽，扣上一顶做旧款的牛仔棒球帽，在让她穿上店里搭配的短靴。即使没化妆也能感觉是个英姿飒爽的甜酷小姐姐，完全放大了卫梨原有的气质。 路珍有些傻眼，她刚刚还觉得卫梨姐姐这衣服挑得丑极了，此刻反而觉得，再没有比这样的打扮更适合她的了。 “卫梨姐姐，你到底是吃什么长这么高的。”路珍看了看自己的小短腿，在此刻被卫梨裤子包裹下勾勒出的大长腿给刺激到了。 卫梨：“你还在长身体呢，急什么。” 这具身体和她原本的身体越来越接近，日渐充盈的脸颊、手长腿长的四肢，还有这段时间坚持锻炼后增长的体力，她对现在的身体状态还算满意。 再看看路珍，俨然一副含苞待放的娃娃脸萝莉面孔，配上她喜欢的小裙子，简直就让人忍不住想摸摸脑袋的冲动。 路珍想了想她哥路炎的身高，瞬间释然，也是，她哥现在都一米八多了，按照遗传角度，她也矮不到哪去。 殊不知在路过的人眼里，一个近170的酷御姐和低她一头的娃娃脸小可爱在一起，那冲击力显然达到了十分。 “老板，她身上的版给我拿十套！”说着还挑起了店里挂着的版型，问这个能不能也上身试试？ 卫梨犹如一个木偶，不断的换装、换帽子、换靴子，一个小时很快过去，老板原本试图让她继续，不过被卫梨拒绝了。 好在今天的生意开张喜人，老板只说能不能加个微信。 怎么又是微信，可恶，她没有呐。 老板对她们的离去显然十分不舍。 “你要是能来我家兼职，我给你开这个数。”说着还比了个数字。 卫梨转头看路珍：她这是什么意思？200块？还是2000块？ 路珍不知是不是和卫梨每天一起写作业培养出了默契，秒懂，当即对着老板甜笑道：“姐姐，不好意思啊，我姐姐没时间的。” 路珍为爸妈保留住骨干员工一名，开心！ 服装店老板娘皱眉，她给开一个月两万都不心动，看不出来这姑娘深藏不露不缺钱啊。 怪就怪这边的客人突然暴涨，老板娘不好直说，她比的数是行规，默认了两人理解了她什么意思。卫梨压根不知道自己就这么错过了一次暴富的机会。 每家店的生意都不太差，两人便在附近解决午餐。路珍对着面前的食物显然很失望：“这么难吃的东西竟然要卖35一份，抢钱呐。” 卫梨点点头，吃惯了路乐山每天做的菜，此时再吃外面的食物，自己的嘴好像也刁钻了不少。虽然再难吃也吃得下去，但也能分出个三六九等。 三下两下解决了午餐。 卫梨宣布自己要去买手机。 “姐姐啊，你终于像个现代人了，我还以为你故意不用手机呢，上次我哥要你微信号，我说你没手机他都愣住了。要不是认识你，打死我也不信这年头还有年轻人能没有手机生活的。”路珍一不小心将时泽问她的事给抖了出来。 “他要我微信号干嘛？”每天都能见到的人，还需要手机联络吗。 “他说你上次救了他，要谢你……”路珍实在是吃不下这午饭了，扔了又怪难受的，正在进退两难之间。 卫梨感觉和路珍聊的别扭，总感觉有什么事情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一拍脑袋，她什么时候救过路炎啊。 “上次我在店里，有个叫阿泽的人来过，你知道吗？”卫梨试探她，这话题转得生硬，但路珍似乎毫无察觉。 “知道啊，他跟我提过。” “上次就是跟他一起去看演唱会？” “哈哈，说起来上次好险，差点就被哥哥发现了，要是真被他看到，我肯定完蛋。”路珍想起当时的情景还是有些后怕。 “你这个年纪，要好好读书，别让自己后悔。”卫梨说完皱眉，自己和这家人接触多了之后，是不是有些爱管闲事了，就算路珍真的早恋，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路珍搅拌了搅拌饮料，浑然不觉卫梨话中有话，只以为卫梨姐姐是让自己好好学习别过度追星。 有个问题她想知道很久了，此刻终于有机会问了出来：“卫梨姐姐，你为什么不读书了呀？” 卫梨的身体已有不少记忆恢复，靠着一些重要碎片能够大致拼出原主消失的原因。 原本，原身卫离此时应该在某一所一流高校里，做一个刚入学几个月的大一新生才对。 在卫梨看来，这原身是真惨，母亲在她出生那一年跟人跑了，父亲给她取名卫离，纯粹是提醒自己妻子离自己离这个家而去，经常对她动辄打骂。 卫离不大的时候，就有了后妈，带了一个和卫离差不多大的女儿一起嫁过来，再接着父亲又有了自己的孩子——她的小弟。 在这个家庭的食物链底端就只有卫离，没有父亲的疼爱，继母和继姐即使对她做再过分的事也没有人会为她出头，从小就长期处于压迫无法反抗下的人，心理势必会出现问题。 要卫梨来说，其实卫离已经做得很好，在那样的环境下依旧能够认真学习，靠着自己的努力考上宁市的重点高中，只要熬到高考结束，她就能真正从那个原生家庭中解脱出来，可谓苦尽甘来。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长期营养不良、性格又十分孤僻的卫离在高三那年经历了可怕的校园霸凌。在她苦淡无光的生命里，似乎就没给过她一点希望，又或者说，给了希望后再亲手碾碎，比从来就没有希望来得更加让人绝望。 卫梨有时候能察觉到这具身体对学校的渴望与畏惧，尤其是在接触路珍的学习资料时，有许多回忆片段会闪现在脑海。 “小珍，如果有人在学校欺负你，你会怎么办？”卫梨问。 “当然是告诉我爸妈，他们肯定会帮我解决问题的。”路珍毫不犹豫。 卫梨在此刻切身共鸣了这具身体发出的巨大悲哀，原身虽然有亲生父亲，但过得还不如一个孤儿，也许她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曾渴望有一个人强大如斯，即使身处她这样的环境，也能走出与她截然不同的道路。 卫梨竭力压住心头的悸动，对着内心起誓：“如果让我遇到了那些曾欺你辱你的人渣，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但我更想让你一起享受反抗生活后汲取的力量，去领略世间的一切美好。” 察觉到身体里的躁动和焦虑感慢慢褪去，卫梨发现，她还真是不能随便碰这具身体的雷区，差一点就要失控了。 “我们不要谈这个话题了，我不喜欢。” 卫梨的严肃样子有些吓到路珍，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言问了不该问的，她还从来没有在她身上看到过那么难看的脸色，连忙小声道歉：“对不起卫梨姐姐。” “走吧，吃不下就不要吃了，我们去买手机。” 路珍为了弥补自己做错事的愧疚感，努力帮卫梨挑选合适的手机，最后选了一个一千块出头的杂牌手机，能发微信能拍照，功能样样齐全。 在小饭馆的每一天，除了她自己，就没见过有人没手机的，想来是个生活必需品。 但卫梨实在没看出来，这花了她小半个月工资的玩意哪里必需了。 只能说随大流的结果就是促进消费，然后把自己像个仓鼠似的拼命工作，赚了钱再如此往复循环。 卫梨暗下决心，下次再不能被带阴沟里去。完全忘了有多少人想加她微信而不得。 卫梨记得自己感慨过魏兰很好。 魏兰是好，可终究是路家大号的妈妈。 人和人总是互补的多，像路炎这么不懂事的，却能遇上魏兰这种妈妈，而卫离那么努力的人，从出生起就没见过妈妈。 “小炎的外婆生病了，我得回去看看，可小炎要去北城和沪城考试，我实在不放心，这孩子根本就不会照顾自己。” 卫梨不懂，魏兰到底要说什么，这些她也无能为力啊。 “我是想说，你能不能帮我陪小炎一起去，给他订个饭，陪着他去几个学校考试。” 卫梨有些无语，路炎这么大了，真不至于。 “你放心，机票和酒店魏姨都帮你一起订好，你到那边只需要让小炎好好吃饭，万一出了点事身边也个大人照顾。最主要的是，我不想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去考试，除了我们，和他关系好的也就只有你了。” 魏兰絮絮叨叨了一堆，母亲的生病和儿子的考试撞在了一起令她焦头烂额，丈夫也分身乏术，此刻的她看起来有些憔悴。 卫梨的耳朵动了动，坐飞机啊，比起照顾路炎，这个还挺让人心动。至于魏兰说的她和路家大号关系好，简直是笑话。 要这样算关系好，那她在末世的朋友简直比这的客人还多。 “魏姨单独给你算工钱，你看可以吗？”魏兰此刻有些财大气粗，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小饭馆日进斗金。 卫梨缺钱，这一点人尽皆知。但出乎魏兰意料的是，卫梨没要她额外开的工钱。 “魏姨，正好我也没去过北京，就当去玩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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