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验证猜想,二人不得不老实巴交地重做一遍题目,最后得出的结论——鹿小凡确实没有记错。 现场没有纸和笔,她无法将密码记录下来,只能在脑中过了一遍又一遍。 女浴室的数字组是125082011582520,男浴室的数字组是085221811025005,若是拆分来看,两组数字都是由1、2、5、8、0这五个数所组合而成的。 这五个数字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就在鹿小凡往下深想的时候,张嘉裕的声音从隔壁飘了过来:“小凡,要么我们再重新搜一遍吧,或许是遗漏了什么线索。” 眼下似乎只剩下这个方法,但也不能像无头苍蝇那样胡搜乱刮的。 鹿小凡说:“这样吧,我们同步搜索,从门口开始,互相描述一下里面的情况,一起找找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二人一同来到各自的门前,张嘉裕一边往里走,一边口述道:“一进门口,这里左手边是一面很大的落地镜和洗漱台,右边是一排厕所和一排浴室,各分为三个格间……” 他说得巨细无遗,偶尔鹿小凡提出几个疑问,他都会一一解答。 最后根据双方的描述与综合分析,可以断定男女浴室的装修设计是完全一致的,唯一不同的是摆设的方位是相反的,譬如女浴室的镜子和洗漱台是在进门的右侧方,而男浴室的则在左侧方,厕所和浴室的布局亦如是,如此类推。 一个念头忽闪脑海,鹿小凡停下脚步,“你那边有小便池吗?” “没有啊。”张嘉裕答得飞快,“这里只有蹲厕。” 明明是男浴室却没有小便池,难道说…… 鹿小凡转身往门口走,张嘉裕听到动静后也跟着走出来。 她再次打量起四周,以洞口为中轴线的两旁,不管是什么摆设都像是复制粘贴一般,然而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它们的方位是恰恰相反的,就连地板上污垢的位置也是如此。 见她一脸沉思的表情,张嘉裕忍不住问:“怎么了吗?” 稍微理清一些思绪,鹿小凡向他解释:“你看,这里面的摆设是不是很像,一开始我以为它们是一样的,但其实它们是左右颠倒的。” “你看看这里和这个地方,是不是左右颠倒的。”她伸手指了指带有密码锁的储物柜与地板上的污迹,“就像是……镜像。” 她想起来了,镜子屏幕中显示的数字是液晶数字字体,因此,数字组才会是那五个数字,也只有那五个数字才能组合成有效的镜像数字。 “镜像?”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张嘉裕观察了一会儿,“好像确实是这样,那就是说,密码也是镜像的吗?” “对。” 他视线挪开,落到她笃定的脸上,语气中掩盖不住激动与赞叹,“我去,你也太厉害了吧!” 鹿小凡勾勾唇,甜甜地笑了笑。 二人将密码锁打开,从储物柜里摸出四张残破的纸张,毫无疑问,这是欧阳勋缺失的日记部分。 2015年8月2日阴天 今天是父亲的葬礼,他就那样安静地躺在棺木里,周围全是哭哭啼啼的人。哀乐奏的是《歌曲的百科全书》中的葬礼乐曲,也不知道是不是旋律缘故,他比往常看起来慈祥多了,那是我从未见过的样子。 我在他的墓前站了很久很久,能这样勇敢地站在他的面前,我想就只有这种场合了。我松了一口气,又忽然很想大笑,真是奇怪的感觉啊。 真好,从今天起终于不用再受辱骂和压迫了,也终于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2015年8月10日雨 今天又梦见母亲和哥哥了,母亲微笑地告诉我,他们和爸爸终于一家团聚了。她的笑容很美,跟记忆中一样。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全身却不受控制地颤抖。 突然,母亲的面容变得苍白扭曲,不断有鲜血从她的眼睛,鼻子,嘴巴里涌出来,我害怕极了,她却越发地逼近我,眼中充斥着责备与失望:“阿勋,你为什么这么调皮呢,为什么非要抢哥哥的东西呢,为什么这么不听话呢。” 我的头痛得欲裂,那声音一直一直地徘徊在耳边,“都是因为你,因为你的任性妄为!”她面目狰狞地看着我,几近疯狂,“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 我猛地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忽然又想起多年前的那个夏天,因为我任性地争抢哥哥的手机,导致他一个失神,车失控地冲向了河边。为了救我,哥哥被卷入了暗流中,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刻入视线的是他那张痛苦而绝望的脸。 这么多年了,我也曾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为什么呢?为什么我要这么不听话,为什么死的那个人,不是我。 …… 鹿小凡瞳仁紧缩,她翻到下一页,正准备往下阅读,突然轰隆一声,洞门打开了。 “小凡,嘉裕,你们快点出来呀。”洞外传来李温催促的声音。 鹿小凡看了看张嘉裕,把几页日志折叠好,“那我们先出去吧。” 她率先走在前头,由于头发和衣服都被打湿,一跃出洞口,就感到一股寒意扑面而来。 身上本来就穿得有够清凉的,现在连唯一保暖的披肩也湿了一大半。 她缩缩颈脖,看到不远处的李温和安民,二人正朝她的方向走来,手上还提着几条崭新的毛巾。 “来,先擦擦脸吧。”李温递给她一条,“这是我们从衣柜那边找来的。” 鹿小凡接过,刚道了声谢,就见安民脱下外套,还没等他有下一步动作,张嘉裕大大咧咧的声音就紧随其后。 “妈呀,冷死我了!” 三人循声望过去。 男人站在洞前的一处台阶上,短发湿漉漉地贴着额头,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头发,衣服,裤子都溢出了水滴,整个人狼狈不堪。 瞥见安民手上的毛巾和外套,他二话不说夺过来:“谢了兄弟。” 安民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张嘉裕却毫无所觉,用毛巾在身上胡乱地擦几下,他脱掉上衣,套上安民的那件外套。因为内里真空,外套松垮垮地套在他身上,露出了若隐若现的胸肌,看上去竟有种狂野性感的美。 女生们忍不住多看两眼,李温用胳膊肘拐了拐他的手臂,打趣道:“哎呦,看不出来你身材还挺好的嘛,够顶。” 钢铁直男对这番评价颇为之受落,大手一挥,直接给他们玩起肌肉秀。 几人嬉闹一番,鹿小凡目光扫一圈,没有瞧见高宗贤和陈寻的身影,再回头看,第三个黑洞漩涡的门尚未有打开。 她找了个光线明亮的位置坐下,把刚才未读完的几页日志拿出来。 李温不知何时凑到她的跟前,嘴里絮絮叨叨:“你都不知道我们那间密室多变态,竟然让我们踩动感单车,还必须得保持时速100公里以上,我踩完感觉整个人都废掉了!结果辛辛苦苦搞完,就拿到半张日志,啊啊啊,气死我了!” 说着,在她的身边坐下,支愣起大腿,用拳头捶打发酸的肌肉。 “没事,另外半张应该很快就能找到。”鹿小凡笑眯眯地看着她。 她发现,李温这人为人直爽,毫无架子,虽然两人第一次见面,相处起来却像是相识许久的老朋友,感觉很舒服。 正踌躇着怎么向她要微信,李温先她一步,一巴掌拍向她的后背:“结束后我们加个微信吧,姐姐我带你去吃香喝辣的!” 鹿小凡喜出望外,连连点头。 过了一会儿,李温又问:“对了,你们那个洞里是什么游戏啊,怎么搞得这么狼狈?” “是类似于浴室的地方,我和张嘉裕各占一间,游戏环节是问答题,回答错误的话就会有水从头顶的花洒喷出来。” 李温了然于胸地哦一声,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张嘉裕的情况比她的惨烈那么多。 这不就是妥妥脑力碾压的较量么。 就在这时,第三个黑洞漩涡的门也打开了,高宗贤和陈寻相继钻出来,手上同样拿着一叠残缺的日志,当中也包括李温被撕毁的那半页。 陈寻按照日期,依次将日志整理好,就像缺损的拼图终于找到缺失的一角,一个完整的,关于怒与悲的故事最终铺展在众人面前。 这个故事的主人公名叫欧阳勋,他出生在富裕家庭,本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人生,却因为小时候的一场意外,哥哥为救他而离逝,从此他的生活坠入了炼狱。 母亲为此终日郁郁寡欢,最终病逝,父亲也性情大变,对他变得极其严苛,只要他对某种事物表露出一点丁的喜爱,父亲都会残忍地将之扼杀掉。 为了弥补哥哥这个缺失,他默默承受着所有的压迫与变态教育,不敢反抗,不敢有自己喜爱的事物,不敢爱人,甚至也不敢休息,每天重复地做着不喜欢的工作,可依然无法达到哥哥的高度。一边是愧疚的折磨,一边是长久的压抑,终于,他患上了精神病,在父亲去世后,他的世界也彻底分崩离析。 日志的最后并没有记录他的去处,或许他会在无数个寂寥的夜继续懊悔过去,又或许在精神病院的某一角浑浑噩噩地度过余生,但大抵不会是个趋向美好的结局。 鹿小凡觉得欧阳勋的悲哀之处不仅是来源于他的父亲,更多是他对自己的一个执念。那种深入骨髓的罪恶与愧疚感伴随他太多个日日夜夜,如同一双恶魔的手生生地将他拖入黑洞漩涡中永不得脱身。 也许是玩得过于沉浸,尽管知道这不过是一个撰写的故事,她的心脏还是不由地抽紧一下,就连呼吸的空气里都仿佛飘荡着悲伤的因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一大叠书本被堆放到面前,鹿小凡才愕然地抬起头。 安民从书柜里抱来十多本书籍,在台灯下一一展开:“我总结了一下,日记里面提到的就是这十七本书,书口处分别是丶一纟一 丿丨一 丨一乚一 一 一,还有横折钩、斜刀头、横折、竖钩这些偏旁部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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