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元宵花灯,街上失踪了三名女子,女子们的家人告到衙门,傅文清责令县衙紧急搜寻了一日都没找到人。 无意间听到县衙里的人嘀咕说以前好像也丢失过几个这样的女子,引起了傅文清的警觉,他仔细翻阅了卷宗记载,才发现仅查看的这两年间,光十二岁以上的女子就丢失了二十多名,数量之多骇人听闻。 傅文清察觉到异常,不敢隐瞒,今日下朝后就上报给了皇帝,皇帝下令府衙主办,大理寺和刑部配合查清此事。 御史台:!!! 三司会审怎么把我给踢出去了?! 下了朝,御史台就召开紧急会议,商量一下要不要再争取一下刑事的差事。虽然以前让他们御史台插手的案子不多,一年下来能有一两桩就不错了,但苍蝇再小也是肉,总不能迷迷糊糊就把嘴里的肉丢了。 御史台的大人们商量来商量去,觉得还是应该暂避锋芒。 大理寺和府衙的火力太大,两家已经迅猛交锋了,而且交战局面复杂,傅匹夫的女儿和李匹夫的得力下属那是拳脚相加,据说傅宁珞那姑娘还光荣负伤了,讹了十两医药费。 傅匹夫的女儿虽然到了李匹夫手下,但人在曹营心在汉,两家局势简直已经形成了混战。 刑部还在一旁盯着,每次都派源宗裕那小子去打探军情。 三家打头阵的都是三个能文能武的年轻后辈,他们御史台……有点偏科,好吧,不只是一点偏科,打口水战他们不怕,但动手动脚伤筋动骨不利于身心健康。 只要他们不下水,那就还是三家拉拢攀附的对象,要是下了水,就会被人发现他们其实是一群不会水的鸡,丢不起这个脸。 御史台的老大人商量了一番后总结出一个道理:只要鸡不下水,就和鸭子没什么区别。 要说大庆的朝臣们,最爱面子的还属御史台的人,不像其他几家,站在朝堂上被人围着骂,也能脸不红气不喘,还能扯着袖子假哭两声。 他们不,从来都是梗着脖子宁死不屈。 所以在御史台还没反抗时,府衙就挤掉了他们的位置。 回了大理寺衙署,李大人琢磨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叫上傅宁珞。 他好不容易抢过来的人,要是不用,傅匹夫说不定就厚着脸皮把她带上了。虽然傅宁珞是他们大理寺的人,可她头上还有个爹,说不得她爹一叫,就屁颠屁颠跑去帮忙,到时候她的功劳就落不到大理寺的头上了。 李大人想,还不如自己大大方方的派过去,让傅丫头和她爹抢事情做,还能收服小姑娘的心......算了,收心还是不妄想了。傅匹夫是她爹,这心怎么偏也偏不到自己这边来。 傅宁珞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免不了被她爹使唤。 傅文清比其他大臣们开明多了,这份开明来源于被他闺女折腾出来的,就他女儿这活蹦乱跳的劲儿,他不开明只能被气的胡子都扯光。所以对源江婉和楚芸的到来,傅文清表示欢迎,一边请他们坐下,一边让人上好茶。 一番寒暄,傅文清就将事情安排下去了。 “衙门里的人都派出去找丢失的三名女子了,现在需要把失踪案单独整理归纳出来,从中找到拐子们的线索,本次丢失的三名女子都是十四岁,所以十四岁以上的女子要单独标出来。” 人贩子在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都盘踞着各种黑暗势利,灰色、见不得光的事情屡见不鲜。 人贩子是其中最常见的,繁华如京城也不例外,反而情况比其他地方更严重,因为流动人口多,且鱼龙混杂,而京城的官员们很少会为了一名丢失人口大动干戈。 万一人家是私奔了呢?自己跑了呢? 再加上人贩子通常都是团伙作案,混迹在大街小巷,行动迅速,一经得手,立马隐藏或者转移,抓捕非常棘手。 往往等家属发现报案也已经迟了,失踪人被转移,根本找不回来。 总之普通的失踪案在京城地界并不怎么受重视,衙门基本上是尽人事,听天命。 但傅文清很不待见人贩子,因为傅宁珞小时候被人贩子打过注意,差点就出事了,当时他的心态差点崩溃。后来做了刺史,他几乎把徐州的人贩子都扫荡了个遍。 这两年脾气好点了,才没那么上火。 现在发现京城人贩子这么猖獗,他那点正义感又压不下去了,所以打算联合两家刑案衙门一起打击这伙人贩子。 韦涧素翻了翻已经列出来的失踪案,十二岁以上的男子数量是最少的,才三人。 其次是十七岁以上的女子,只有四人。 除此之外,便是和本次有关的十四岁的女孩,共有九人,加上这次的三人,共十二人。 十五岁至十七岁的女子则有五人。 五岁以下的孩童是最多的,有十九人。 林林总总加起来,两年内丢失人口竟然有五十人之多。 韦涧素脸色很不好,这些案子单独看不起眼,但放在一起着实触目惊心。 “没想到京城的人贩子已经如此猖獗了,再不管,他们恐怕更无法无天了。” 众人都同意这一点,傅文清也是如此考虑的,不然也不会特意在朝堂说明此事的严重性了。 他把册子分下去让几个年轻人把失踪案都找出来,好分门别类的归纳。 傅宁珞抱了大前年的案卷。 韦涧素等人也一人领了一年的案册。 京城案子十分多,光一年的案册就是一大摞。 翻了一会儿,楚芸忽然忧虑道:“这么多女子被拐,查阅完至少需要一个时辰,一一查访也需要一两日,还不一定能获取到有效线索,昨日丢失的女子可能等不及。” 这些女子万一被转移买卖,或是迫害,那一生都毁了。 “芸儿,你有什么想法?”源宗裕翻了翻册子,也觉得这样查太慢了。 “我们找几名女子去街上当诱饵,然后多派些人手在附近保护,来个顺藤摸瓜,瓮中捉鳖如何?”楚芸眼睛闪亮道。 源宗裕还在思索,傅文清就严词拒绝了:“这群犯人能作案多年不被发现,肯定人多势众,狡猾多端,如果有武力高强之人,瞬息劫走做诱饵的女子,我们岂不是陷她们于危难之中?” 如果是徐州,傅文清并不介意用这样的法子,可现在他的帽子刚戴稳,做诱饵的女子出了差池,反而可能被他牵累,成为对付他的棋子。 他当然不能为了救人而拿无辜之人的性命做赌注。 楚芸并不气馁,继续进言:“可以找几个会武的女子,遇见危险也有保全之力。” 听此一言,韦涧素和源宗裕下意识的看向傅宁珞,傅宁珞翻着卷宗,像是没听到这话,一点反应也没有。 “不行,”傅文清眼风都不带瞟的断然拒绝:“太危险了。” 楚芸却含笑道:“大人放心,小女略懂一点武功,自保不成问题,我自愿做诱饵。” 源江婉不高兴道:“楚姐姐,哪里用得着你冒险。傅宁珞武艺高强,又是官府之人,想必不会拒绝做这个诱饵的哦?” 傅宁珞听见这话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低着头翻找的飞快,心里想着赶紧找完,救回被拐女子,好回去给师兄准备午饭。 楚芸的话她听到了,但没心情搭理,这些人根本没经验,不从实际出发,拍脑门只想走捷径,不搞清楚拐子要对什么特征的女子下手,要怎么伪装成诱饵? 不搞清楚拐子们在那里活动,京城这么大地方随处乱逛瞎猫碰死耗子吗? 现在什么信息都还没掌握,就想着快速解救被拐女子。 案子这么好办,人那么好找,至于每年积累了这么多被拐案,拐子们还能这么猖獗么。 傅宁珞不想浪费时间和这些人解释,她发现一个人翻找起来太慢了,决定找个帮手。 她刚要提出来,就听她爹因为源江婉的话不快了。 “源姑娘,我家珞儿并非正式的朝廷官差,只需要辅助办案,诱饵不是她职责范围内的事。不管我家珞儿是否武功高强,任何人都无权要求和强逼她做不属于她范畴的事。” 从进来后就被傅文清温和以待的几个年轻人心里瞬间紧了一下,被他身上淡淡的威严所慑。 这样的威严,也就只有在常年身居高位的官员身上才有,而且收放自如。 傅文清做了三年刺史,在州里面就是说一不二的人物。他脾气好,但不等于他没有脾气,是个人都有逆鳞,傅文清的逆鳞就是家人。 源江婉大抵是没有被人这么严厉的指正过,顿时恼羞成怒: “傅大人就是这么为官的?袒护自己女儿而置被拐女子于不顾,你说傅宁珞危险,她一身武艺,动辄就和人打架,有何危险?要真说危险,也该是那些被拐女子。” “你不想着如何快速救人,只顾着保全自己,说什么公正为民,浪得虚名罢了!还有,你怎么知道傅宁珞不愿意,她不是最爱管闲事吗?” “源江婉!你闭嘴!”源宗裕脸都白了,想也不想的怒喝自制妹妹的口无遮拦。 可源江婉素来被他宠着,根本不怕他,张嘴就要继续说,忽听一声震天的拍桌声响起,打断了她即将出口的口不择言。 这一声响,伴随着桌子一震,差点散架。 所有人吓了一跳,噤若寒蝉,不约而同的看向拍桌的人。 傅宁珞眼睛因火气带上了冷意,她抬手就砸了个杯子,杯子四分五裂,一地的碎片就如同她向所有人展示的态度。 “源江婉,你若再对着我爹吠个不停,就别怪我不留情面,提着你去你家问问你爹娘是怎么教的女儿!” 源江婉脸色一白,没敢再说话。 傅宁珞忍着火气,也不想看这群不听安排的人了,冷硬的站起来:“爹,这些我拿回去看,午食后拿回来。” 抱着东西,她警告的扫视了一圈人,“我爹脾气好,但我脾气不好,我希望你们分得清将和士的关系,如果你们想当将军,就不该来府衙,天下案子多的是,可府衙的案子只有一个人做主,那就是我爹。有想法可以提,但我不希望回来以后再看见有谁态度不敬。” 说完这话,傅宁珞又对着她爹道:“您又不是他们爹,让着他们做什么,我要是敢这么对李大人,李大人早让人把我丢出去了。” 说完傅宁珞哼了一声,一脚踢飞了地上的瓷片,边往外走还边叫人进来打扫。 傅文清扶着额头,这臭闺女脾气是越来越大了,摔了衙门里的杯子,他还得赔钱,真是的。 傅宁珞一通话说的不客气,除了韦涧素,源宗裕三人面上都不好受,但态度还是摆正了,老老实实的先把失踪案都找出来归类。 傅宁珞气呼呼的回家,还不忘蹭了两个衙门里的馒头。 她现在都是白干活,能拿一个馒头是一个。 进了自己书房,傅宁珞就把馒头给卢景生了。 “快吃,这就是你师妹的月俸了。” 卢景生不知道月俸怎么就两个馒头,但不妨碍他乐。 大冷的天馒头都冷了,放在炭火上烤了烤才能吃,他也不嫌弃馒头干,没滋味,就着水慢慢吃。 傅宁珞不喜欢吃馒头,看自己师兄面无异色,像是吃什么可口的东西,不由端正了思想,不管怎么是,馒头也是白面做的。 她可是下过地的,知道种地多难,不喜欢吃也不能嫌弃啊。 想着这些有的没得,傅宁珞把案子说了,倒是没有说自己教训人的事。 卢景生二话不说帮忙翻找起案子来,怎么说也是吃了两个馒头月俸的人,好歹得干活回报一下。 他身上有伤,就只能帮忙找出来,傅宁珞记录。 两人速度奇快,主要是卢景生看案册快,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翻完一本,半个多时辰两人就把所有案卷里的失踪案都找出来了。 傅宁珞还把她爹昨晚带着人找出来的近两年的拐卖案也摘抄了一份回来。 两人就着三年的案子找规律。 “珞珞,你看,这三年十四岁的女子每年都在递增,去年增加了一人,前年也增加了一人,其他的人数反而有增有减,没有规律。” 傅宁珞点了一下头,然后才反应过来似的纠正:“不要叫这么肉麻,请叫我傅姑娘。” 卢景生:“……” 傅宁珞当没看见他的表情,又叮嘱道:“你不要透露我们俩的关系,我不会认得。” 卢景生再也忍不住了,一个爆栗子敲在她额头上,“你倒是说说看,我哪里见不得人了?” 傅宁珞捂着额头,嚷嚷道:“你再打我我就要还手了,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大哥都和我说过,卢大人想要你出仕,要是被人知道你是我师兄,你有麻烦,我爹也有麻烦,你不要把事情搞那么复杂。” 傅宁珞口中的大哥是指陶明山大弟子,这一年傅宁珞都和卢景生没怎么联系,但他的事情她知道的不少,都是陶明山的兄长们顺带聊到的。 被傅宁珞点醒,卢景生就没话说了,傅文清走的是孤臣,忠臣,直臣的路,要是让皇帝知道他的女儿还和世家卢家有这么深的牵扯,估计要多想了。 而卢大人要是知道他还有个师妹是官家中人,也肯定会打主意。 提了这一桩小事,两人还是把注意力放回案子上。 “师兄,你看这些十四岁的女子都不一般啊。” 卢景生点头:“都是小富之家,而且长相都属中上,还接受过良好的教育。” 傅宁珞摸着下巴思索:“拐卖女子通常有这么几种去处:青楼,给大户人家当丫鬟,或是卖给别人当媳妇。” “还有一些富贵人家的特殊喜好。”卢景生补充了一句。 傅宁珞鄙视过去一眼,仿佛在瞧一个有不良嗜好的人面兽心之人。 卢景生看的头疼,却也不好争辩这样的事,傅宁珞及时收住了浮想联翩,继续道:“卖给人当媳妇不需要讲究什么出生教养,普通的窑子也都是皮肉生意,所以要么是上档次的青楼,要么是落入人面兽心之人的手里,不过——” 傅宁珞点着年龄这一栏,“为什么都是十四岁呢?十五六岁不是更漂亮?” 十五岁的姑娘才及笄,正是开的鲜红的时候,在此之前还只能算青果,就像她,在她爹和师兄眼里还是个孩子呢。 卢景生也觉得这一点很奇怪,拐子通常不会把年纪卡的这么严,而且十四岁的少女也不好拐带。 “先让衙门的人打听清楚这些女孩子的情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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