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气焰似乎来的迫不及待,早上的太阳风头正盛的挂起。蔚蓝的天空低下全是排列整齐的列队,清一色的白色校服。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广播站的喇叭声循环在操场上的各个角落。 宋知岁站在队伍里,跟着喇叭的声音做着广播体操,伸出胳膊随着脚下的动作在胸前比划。太阳晒得火辣,早操做得没精打采。 身后的同学动作歪七扭八,一点也不像是在做早操。身体晃来晃去跟着前后左右的人说着悄悄话,时不时打闹一下。 身体转动,随着胳膊转向后方。眼睛扫向后侧的那个角落,往常做操最喜欢的就是向后的动作,因为可以看见江别。 她很能忍,就算心里早已溃不成军,表面还是露出一副云淡风轻。 过了一会,终于结束了早操。操场上的学生四散开来,说话声一片。 “岁岁,去小卖部吗?”沈湘转过头询问。 宋知岁走到旁边,弯着嘴唇慢慢说道:“我不去了,你去吧!”第一节是语文早课,她得先去办公室将昨天的习题拿回来,分发下去。 “那好——啊!”沈湘的头被后方突如其来的大手按了一下,下颌随着头低到胸前,声音被拉得很长。 “哈哈哈哈哈——”后面的得逞的人放肆的笑了起来。 沈湘抬起头摇了两下,将头发往耳后甩了甩,瞪着走在前方向她做鬼脸陆衡,皱起了眉头大喊:“陆衡,你给我站住!” 她两条腿撒开追了出去,跑出去几步将身体转过来倒跑,丢给宋知岁一句话“岁岁,你先回教室。” 说完继续追着陆衡。 宋知岁看着两人冤家,笑得开心。终于有人可以收拾陆衡了。 心情舒畅不少,抬头看着当空的烈阳,伸起手挡了挡。手指挪动,阳光顺着缝隙射了过来,有些晃眼,眼睛条件反射地眯了一下。 阳光从不吝啬,照耀着大地上的万事万物。 她顺着人流慢悠悠地上了楼,拿回办公室的习题向同学们分发了下去。 坐在座位上,将语文书整理好放在桌面,侧过头看了一眼后面黑板上端的钟表,时间还有几分钟,打算去一趟卫生间洗把脸。 天气越来越热,上课总喜欢犯困。她夏天有个小毛病,就是气血虚,经常冒冷汗坐不住。 走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水“唰”一声冒了出来。 伸出双手放在下面,水流漫过手心,很舒服。她低下头,往水池旁凑近了一些,用双手捧了一口水轻轻拍打在脸上,冰凉的水打在脸上,头脑似乎清醒了些许,动作重复了几下,水流太大弄湿了袖子的边缘。 宋知岁没有在意,抬起头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额头的碎发沾湿,有几撮头发粘在脸侧,抬手别在了耳后。 “朝哥,听说江别要回来了。” “哼,回来关我什么事。”贺朝轻蔑地一笑,欣赏镜子里的脸。 隔壁男生厕所的交谈声,让宋知岁擦手的动作一顿,她望过去看到男生厕所门口隐约站着几个人,贺朝晃动着身体不经意间亮了出来。 她眯着眼看了一眼,好像是贺朝,停下手里的动作继续偷听。 “那他回来继续和我们作对怎么办?”旁边的人继续张口。 贺朝整理着衣服,白了一眼旁边没出息的男生,“怕什么,小爷我现在还怕那个没娘养的东西。”今时不同往日,现在他可是江邻的老大,整个江邻到处都是他的人,就凭江别能奈如何。正好他回来,将上次的事情也一并清算。 宋知岁皱起眉,胸前的手攥得更紧,捏皱了手里的卫生纸。贺朝上一次就这么说他,仗着江别没有母亲就肆意的宣扬,现在丝毫都不忌讳的大声谈论。 “他克死了母亲,还好意思腆着脸回来。”贺朝继续说着。 没娘养的东西,克死母亲,这些话萦绕在她的耳边,要是让江别听见,心里得有多难受。宋知岁再也听不下去,扔掉手里的卫生纸,脑门一热,没管男女之别,直接冲进了男生厕所。 “你凭什么这么说江别!”宋知岁声音大了几个分贝,瞪着那双大眼睛气急了。 她站在靠近门口的地方,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里面的人瞧了过来,后面上厕所的男生连忙拉上裤子,大喊“有病啊!” 贺朝看了过来,盯着眼前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冷笑一声“你是谁啊?” “你管我是谁!总之…你不许这样说江别。”她这才知道自己干了一件什么事,不敢在往里面看,别过眼睛盯着贺朝,软糯的声音硬气了几分。 “吆喝,这妹子厉害啊!居然跑到男厕来争论。”旁边的男生吹着口哨看热闹。 贺朝上下打量着她,身影和那个晚上的人影重叠,有点意思,居然有女生一次两次为江别出头。 “我还偏说,没娘养的东西,你有本事打我啊!”贺朝慢慢出声,顺势往前走了几步,把脸往前凑示意她。 “哈哈哈哈哈…”旁边看热闹的人不嫌事大,贺朝这么个霸王居然有女生硬刚,厕所门口引来了一群学生围观。 宋知岁紧攥着手,脚步往后挪了几步,咬着嘴唇急的快哭了。 杨浩正本来想上厕所,结果看到门口围观了一大群人,不禁好奇踮起脚往里面凑了凑,看见宋知岁和贺朝面对面站立着。 他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宋知岁居然站在男厕所里面。回头往身边的询问“里面刚才发生啥了?” “贺朝说江别克死母亲啥的,好像那个女生跑进去吵起来了。” “啥?”江爷本来就和贺朝不对付,这下江爷不在可千万不能出什么事。杨浩正急忙往出挤,飞奔往楼下跑,准备再叫几个人。 “嘭”一声,书包落地。杨浩正没看清撞了上去,没管三七二十一急着说了一声“对不起”就往楼下跑。 “对不起就完了。”江别阴沉着脸,眼神冷淡。伸手拽住了他的衣领,压了压嗓音“书包给我捡起来。” “我不是说了对不…起了”杨浩正转过身看清了眼前的人,眼睛亮了,激动的抓住江别的胳膊“江爷,你可算回来了。” “嗯?”江别懒散靠在栏杆上,轻挑了一下眉,也就几个月没见不至于这么想念。 “宋知岁和贺朝那小子在男生厕所打起来了。”杨浩正说得有些夸张,但大概意思就是这样。 他沉下一张脸,“贺朝?”,江邻发生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眼眸深了几分变得狠厉,转身两条修长的腿连跨两个台阶往上走。 “哎”杨浩正弯腰赶忙捡起地上的书包,大声喊:“等等我。”这等看热闹的好事怎么能少了他。 江别很快上楼,就看到水泄不通,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厕所门口。 “江别?”外面的人喊了一声。大家识趣的让开了空隙。 他一眼就看到了里面干瞪眼,急的快哭的宋知岁。眼神扫向贺朝,咬了一下后槽牙,单手插兜,迈着步子走了进去。 别人说他什么,他本不屑管,但扯上宋知岁他就不得不管了。 他忽视旁边的贺朝,直接拉住宋知岁的手往外面走。 宋知岁抬眼看见他的侧脸一愣,嘴里轻轻发出软糯的声音“江别?” 他怎么突然来了,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看向拉着她的手,以及面前宽阔的背影,就这样走在学校大庭广众之下。 心脏砰砰砰,快要冲破壁垒。她有一大堆的问题想要问他,但真切的看到他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时,突然一句也不想问了。 刚才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她不服气。走在后面喊了一声江别,拽着他的手步子停了下来。 江别转过身望着她,等着她说话。 “先等一下我。”宋知岁松开手,向他说了一句转身。 大家不解的眼神盯着她,而她直直的走进了厕所。 贺朝没想到宋知岁还能再回来,双手交叉环在胸口,看她要干什么。 宋知岁站在面前,扫了一周,看到洗手台上的一盆水,直接越过端起了那盆水泼了上去。 “你太脏了,给你洗洗。”可能知道江别站在她的身后,所以才敢这么理直气壮,说话的声音都硬气了不少。 江别盯着那个为她出气的女孩,眼睛再也挪不开了。 从来没有人为他出头,她是第一个。 心里早已野火燎原,荒芜的地方竟重新生出一抹绿。 贺朝来不及反应,干愣在那了。身上的水“啪嗒”的往下掉,忍不住的爆粗口,“草尼玛逼的。”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没忍住笑了出来,有人还直接拍手叫好。 江别看着走到眼前的人,竟生出一丝笑意,眉眼舒展拉起宋知岁越过人群往外走。 他不需要说什么,她什么都懂。 天台上,江别垂下头盯着一脸皱巴巴的宋知岁笑出了声,“几个月不见长能耐了啊!”说着抬手用食指的背部拂去那颗挂在她脸上的泪珠,没好气的继续“居然还跑到男生厕所。” 宋知岁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咬着嘴唇没有说话。刚才确实有点上头了,跑到男生厕所,想起红着脸提裤子的画面,不敢再想,自己还是第一次大庭广众之下出糗。 他磨砂着手上的眼泪,弯下腰凑近,低沉的嗓音从喉咙发出“骂我,你哭什么?” “我就是没骂过急哭了。还有他们凭什么说你…”她抬头对上了他灼热的目光,支支吾吾的说着。可能看到了江别,刚才的委屈立马又上来,夹杂着几个月的想念重新爆发了出来。“ “以后再说我也不许你这么逞强。”江别头一次见到倔强硬气的宋知岁,说着继续擦着眼泪声音很温柔的轻声说道:“我会处理好的。” 他的目光坚定,含着某种不容抗拒的引向,宋知岁咬着唇喃喃道:“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随后江别轻声一笑,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梁“有我在,没有下次。”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看见宋知岁在他面前红眼,有点不忍心。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好像自己在活着,有血有肉的在活着。 不再是为某一件东西活着。 而是有了想要追逐的人。 宋知岁抬眸,看着他对自己笑,眼睛清透像是波澜的海浪,让人忍不住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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