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修回答：“嗯。这个沙发垫既然没有被带出这栋楼，但是垃圾桶没有，家里没有，电梯口的监控也显示他没上电梯，那就只有楼梯还有点希望了。” 郑旗说：“其实叶医生发现的拖鞋那条线索也挺重要的，刚才刘哥看照片已经初步判定这两双拖鞋和贾贝妮脚上那双是一样的，所以……” 安修摇头道：“那个拖鞋确实是线索，但正因为是一模一样的，才更难成为定案的证据。如果高栩死活就是不承认，就咬定家里的鞋印就是贾贝妮自己留下的，那一时半会儿我们也拿他没辙。” 大家都沉默地走下了又一层楼梯。 叶斯语突然说：“我们是知道这三双拖鞋是一模一样的，但是高栩不一定知道啊。不是每个男人都像安队这样心细如发的……” 她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 黑漆漆的楼道里，安修还是忍不住深深看了她一眼。 叶斯语赶紧转头跟武成林说：“比如小武，你老婆要是买了几双拖鞋，你会去关心这几双拖鞋是不是款式一样？” 武成林摇头：“我连我家有多少双拖鞋都不知道，更别提款式了。” 安修突然接茬：“啊我明白了！那我们就让高栩自己开口承认吧。” 叶斯语微微抿了抿唇，她觉得安修似乎跟她想到一块儿去了。 郑旗问：“怎么承认？” “兵不厌诈，我们就告诉高栩，我们发现他家鞋柜里有一双女士拖鞋，鞋印比对发现跟家里地面留下的女性鞋印是一致的，同时告诉他，地上鞋印跟贾贝妮死亡时脚上的拖鞋鞋印并不一致。”安修道，“因为高栩并不清楚我们调查的实际情况，如果他真的是清白的，没动过鞋柜里的拖鞋伪装现场，那他一定会对我们的话表现出难以置信的样子，会据理力争，反过来，他如果真的伪造了现场鞋印，那他心虚之下可能自己就招了。” 武成林恍然大悟：“哦，那就是先诈他一把，看看能不能成功。” 叶斯语也点头：“嗯，可以试试。” 安修提的用拖鞋诈他一下的方法也是她想提的，看来毕竟夫妻一场，两人多多少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默契的。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一层。 郑旗抬手一指：“还有最后一个管道间。” “我来吧。”安修走过去拉开管道间，另外几个人也一起凑了过去。 一番仔细的检查之后，他们失望地关上管道间的门。 郑旗哀叹道：“都没有。难道我们的推断是不对的？” 安修拍拍他：“先回去吧，跟刘哥再碰一碰。” 刘义明的实验室里，他指了指面前的一堆照片和那两双拖鞋：“确定了，死者脚下的拖鞋跟鞋柜里这两双拖鞋确实是一模一样的，但是这并不能成为实质性的证据。” 安修道：“我知道，所以我们决定诈高栩一把。” 刘义明说：“这不是诈不诈的问题，而是从我研究比对的结果来看，那串鞋印不太可能是高栩穿着贾贝妮的拖鞋故意制造出来的。” 安修、叶斯语和郑旗同时发问：“为什么？” 刘义明拿起其中几张照片比划给他们看：“大脚穿小鞋是足迹伪装中最拙劣的手段。高栩人高马大，拖鞋45码，穿其他的鞋子也是44码，贾贝妮跟他一比，无论是身高体重还是脚的大小，差别都太大了。所以如果是高栩大脚穿小鞋，他那脚根本就塞不进去这双34码的拖鞋……” 安修道：“这我知道，但他并一定非得把整双脚都装进去啊。” “就算是塞个脚指头进去，勉强能走路，但他留下的足迹特征肯定跟贾贝妮自己留下的足迹特征是有明显不同的。不管是小脚穿大鞋，还是大脚穿小鞋，体现在后跟轻重、后跟重压的前后位置肯定是不一样的，掌内外虚压、重压面的外弧边缘、脚弓部位压 等各方面的反映也都是不同的。”刘义明指着他的电脑屏幕，“但是你们看，现场的女鞋鞋印，各方面反映出来都是基本符合贾贝妮的体重和脚型大小的，所以我更倾向于这一串是贾贝妮自己踩出的脚印。” 郑旗有些气馁：“那合着鞋印这块儿没有什么有力证据？” 刘义明说：“唯一有点参考价值的就是从沙发到阳台有一串很重的男鞋鞋印，可以推断出是高栩身负重物的时候留下的。” 郑旗一拍自己的大腿：“有这个证据就足够了啊，身负重物，还能是什么，那肯定是他抱着贾贝妮抛尸啊。” 安修反驳：“那不一定，你别忘了一台滚筒洗衣机也是上百斤啊，他万一一口咬定他是把洗衣机扛到阳台上留下的脚印呢？” 郑旗怔了怔：“他……他应该没这么聪明吧？” 叶斯语道：“其实我倒觉得，有负重留下的一串鞋印，加上安队说的可以用拖鞋的事儿诈他一把，诈成功的可能性还是挺大的。” 安修看看她：“嗯咱俩想一块儿去了，这可以试试，但最好还是找到更有力的证据。可是鞋印这块儿好像是突破不了了，沙发垫也没找到。”他说着轻叹一口气，陷入了思索。 郑旗也叹道：“是啊，也问过物业了，高栩也没有什么地下室或者储藏室什么的啊，那么大个沙发垫它能去哪儿了呢？” 安修突然站起来：“郑队，再辛苦兄弟们把12层以上每层楼的管道间都检查一下！” “不能吧？我觉得楼上更不可能了。”郑旗不解，“你想想，高栩给客服打电话一直打到10点38分，他到达楼下的看尸体是10点41分左右，他家住12层呢，他还先跑电梯口按了电梯眼看电梯没动静才跑的楼梯。3分钟已经很快了，是要不做停留，一直发足狂奔才能达到的速度。” “可是……” 郑旗以为安修在计较速度问题：“真的真的，我让武成林试过，他算速度很快的了，他按高栩那个路线跑了一遍，2分30多秒，就算高栩10点38分挂了电话就跑出门，3分钟算是一个特别合情合理的时间了。他没有时间再跑到楼上把沾了屎尿的沙发垫扔到楼上的管道间里。” 安修摆摆手：“我想说的不是这个。你把调取到的客服电话的录音再放一遍。” 郑旗狐疑地重放了一遍客服电话的录音。 高栩有一阵是比较激动：你别一口一个“很抱歉先生”“先生很抱歉”了，这不是你们的责任我知道！如果真的是运输螺丝的问题，那是我的责任，这我知道。我现在需要的是你们尽快过来帮我安装，因为我不确定除了运输螺丝的问题还有没有别的问题，而且我也不知道运输螺丝应该怎么拆，需要你们专业人士来帮我检查一下，今天晚上不能上门吗？我可以额外加钱的啊。或者我今天晚上可以先将就一次，但我希望你们明天一早就能来，不行的话上午总可以吧，因为我们最近有很多衣服要洗…… 客服的声音：先生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我们的维修师傅最早也得后天才能安排，明天已经安排满了。 高栩的声音：就不能有加急的名额吗？加钱插个队也不行吗？ 客服的声音：先生很抱歉，真的不行呢。 高栩的声音：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们这也太死板了，一点儿都不灵活，那行，那你先给我登记上吧，尽快啊，一定要尽快！ 客服的声音：好的先生。姓名地址和联系电话已经登记好了，明天会有师傅跟您联系，确定后天上门的具体时间。 …… 听完录音，郑旗依然一脸疑惑：“挺正常的啊，没听出什么不对劲。” 安修说：“他说他打电话的时候在卫生间，但电话录音里没有马桶冲水的声音，没有洗手的水声，也没有开卫生间的门的声音对吧？他家卫生间是折叠门，我试了试，开关门的声音还挺大的。” “对，没错啊，他挂了电话再冲水洗手，然后才打开卫生间的门出去，所以电话里听不到，这不很正常吗？”郑旗不以为意。 安修道：“就因为我们没有听到这些声音，才会误以为他是挂了电话才出了卫生间。反过来想想呢？” 郑旗怔了怔。 安修继续说：“我一开始也是以为他没有足够的时间先跑楼上，所以才没有检查12层以上的管道间，但是反过来想想，如果高栩根本没有进卫生间，只是坐在沙发上拨打了客服电话……” 叶斯语插话道：“他应该是在卫生间打的电话，因为前面能听出换气扇的噪音。” 安修赞许地看了她一眼：“哦，那叶医生还听出了别的声音吗？” 叶斯语回忆道：“后面换气扇的噪音就没有了，但有比较细碎的声音，我也说不清是什么。还有一处有点像掀起马桶盖又重新放下的声音。” 安修试着推测：“那个很细碎的声音像不像在用很轻的脚步在跑？然后那个掀马桶盖的声音，有没有可能，是打开管道间的门再关上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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