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瑞欧娜居然要订婚了！”蒋奇痛苦哀嚎，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她还这么年轻！她应该还能在舞台上再跳至少五年！怎么会突然就订婚了呢？” 洛戈凑近蒋奇的光脑，巨大的标题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帝国偶像瑞欧娜绯闻男友曝光？当事人大方回应早已订婚》 配图是一张宴会上的照片，影影绰绰的昏黄灯光下，镜头穿过琉璃珐琅彩的窗户，拍到女主角正亲昵地扑进一个男人的怀里。 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照片上的男人的身影看起来确实很像程墨。 更别说瑞欧娜亲自回应的这段话：“未婚夫来自军区，不太适合向大家公开。不过喜事将近的时候，一定会告诉各位支持我喜欢我的粉丝朋友们。” 也只有蒋奇还在傻傻地猜这位未婚夫的身份。 洛戈说不上是什么感受，毕竟程墨从头到尾只是承诺要陪自己调查顾不时的死因，和自己的身世而已。 只是刚被顾染推开，又看到瑞欧娜和程墨订婚的消息，让她有点不适的眩晕。 仅仅是一点不适。 洛戈面无表情地从蒋奇身边走过，坐回自己的位置整理资料。 什么都靠不住，只有工作才能靠住。 ——半小时后，《二手星球交易行业白皮书》还停留在她刚坐下时翻开的那页。 密密麻麻的数字搞得她昏头涨脑，洛戈叹了口气，认命地合上资料，今日不宜工作。 “蒋奇，最近妙妙有比赛吗？”洛戈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蒋奇想了想，说：“最近一个月是没什么比赛。” 洛戈：“收拾收拾东西，明天跟我去踩球。” 刚入行的时候，在没有客人的时候，洛戈就会被前辈带着去踩盘。 像牛耕地似的，细细密密地把门店覆盖范围内的所有小区，一个个踩过去。 均价多少，哪套是楼王，哪套卖得便宜，哪套的业主在国外很好说话，哪套的业主就在同小区住摆台方便；距离地铁站步行多远，具体到从家门口到闸机的程度，说出来才能让客户信服；小区有几所幼儿园和小托班，几家便利店和菜鸟驿站；想遛狗能走哪条道去公园，买菜从哪个门出去方便，夜跑推荐什么路线，最近的羽毛球场和健身房需要走多久.... 除了打印给客户的学位、地铁线、单价等基本信息，这些生活化的细节才能体现一个老中介的经验。 比如洛戈接待第一次看房的客户，甚至不需要对方开口，只一个照面就能看出ta的生活习惯，猜到ta最看重的是房子的哪个维度。 单身女青年一般不需要可以溜孩子的小区花园，她们更看重生活便利度；一起来的小情侣常常需要靠近地铁线，来满足两个人不同方向的上班需求；换改善房的年轻夫妻，往往愿意让渡一些朝向楼层的硬伤，为的是更好的学区和更大的面积——这些是为孩子做的准备... 洛戈怀念那个时候的自己，带着一个翻得破破烂烂地笔记本，把自己能想到的这套房优缺点仔仔细细地记下。靠着这份细心和耐心，才让她两年就成为门店销冠，三年就升店长。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带蒋奇出差去踩踩盘，她也希望再次用这些琐碎的细节信息，填满自己胡思乱想的大脑。 上次她想去自己的“母星”S-712，却被程墨拦了下来。 这次洛戈打算绕着星际环带重新走一遍S星系所有的垃圾星，顺路也去S-712看看。 88听到洛戈又要带蒋奇出差，一反常态在店里转来转去，用它那昂贵的、完全不需要润滑的滚轮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引起两个智人的注意。 洛戈狐疑地问：“88，你怎么了？” 88先把底盘抬高，突兀地把滚轮调整成行走模式，像穿高跟鞋的女士一样，用小巧的支架咚咚咚地点着地面。 “老板，你看我走得怎么样？” 洛戈上下打量，不明所以：“...还行？” 88站定在洛戈面前，电子屏幕变换了好几个代表笑容的颜表情，最后停留在它最常用的那个笑脸上。 “老板，我也想出差。” “我不用吃饭，也不需要住宿，还是非智能机械体，你可以把我登记成没有自主意识的辅助机器，连船票都省了。” “我也想出去玩T.T” 洛戈刚想张口说出差不是旅游，但看到一旁正在兴头上的蒋奇才明白过来，一定是他上次出差后和88大吹特吹海边别墅和一线海景，还有返程时的私人飞船和免费船票，让88以为出差就是免费旅游。 这时洛戈突然想到，自己的两个员工，一年多了连年假和团建都没有体验过。 于是看到88和蒋奇一人一机均满脸期待的样子——88主要是通过电子屏幕上挂着一个眼神亮晶晶的可爱小猫表情包来表现期待。 洛戈心一横手一挥：“既然你也想出差，那就一起来吧！” “反正有客户想来咨询，也会通过官网预约——” 88立刻接上：“是的呢老板，我会收到通知会第一时间处理，当然我更推荐你把蒋奇留下以备不时之需。” “88你——” 洛戈拦下要吵架的两个人：“一起去，都去。” “不过我可要先说好，去垃圾星可比不上去旅游星，做好心理准备哦。” 88和蒋奇停下互相指着的对波，乖巧地听着洛戈的注意事项，直到洛戈絮絮叨叨说完让88去定船票，三秒钟后又听到它谄媚地问： “老板我们定头等舱对不对？” “一等包厢！”洛戈捏了捏眉头：“订两张船票，你俩住一间。88，你要从自己的工资里预支订头等舱我不反对。” 88又开始用花屏来假装自己cpu过载，洛戈看着88和蒋奇，只觉得最开始的那丁点不适的眩晕早已荡然无存。 登船前，洛戈收到了两条信息。 一条是顾染发来的，没头没脑的一句：还有其他人知道你做了基因手术吗？你取出基因片段的事情，别和第二个人说。 一条是程墨发来的，一样地前言不搭后语：顾染最近有点反常，尽量少和她联系。 洛戈看完了两条信息，最后哪个都没回。 她跟上了前面拖着行李的蒋奇和换成步行模式走得飞快的88，踏进了登船口。 ... 书房里，顾老爷子正倚靠在单人沙发上休憩。 家庭医生刚完成每日的例行检查离开。因为担心打扰老爷子休息，赵秘书正蹑手蹑脚地准备出去后把门带上。 “小赵。” 赵秘书先快速地应了一声，继续关上房门的动作。他几步并一步，躬身向前，重新返回顾老爷子的身旁赔着笑说：“我还以为您睡着了。” 顾老爷子仍然是扶着额头休憩的姿势，他右肘抵在扶手上，慢悠悠地问：“顾染最近怎么样？” “顾染小姐最近在忙着跟战略部的人核对飞鸟集团的五年战略规划，我听说董事会里几位技术出身的副董对她的评价很高。” 顾老爷子并没有就这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他转而关心起孙女的社交表现：“她前两天去X星系参加拍卖晚宴，买到什么有意思的好东西了吗？” 赵秘书立刻明白老爷子的意思：“顾染小姐拍下了一副古地球的名画，送给了巨擘集团家那个艺术家二太太。除了这个之外，她还看中了一枚钻石，叫了两次后就停手了，割爱让给了普渡医药刚出来社交的那位少爷。” 顾老爷子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他看着正在帮自己轻轻捶打双腿的找迷失，冷不丁地换了话题：“我听说S-97号星球的实验室最近进度很慢啊，小赵。” 赵秘书心下一颤，手中动作并不停：“新来的那个星球主人孟玉，前段时间在骚乱中被原住民绑了。小姑娘没受过这种委屈，肯定要发发火气的，花钱找了几个职业行政官，帮她立立新规矩而已。” “本想着是件小事，就没跟您说。左右是个孟家旁系又没有血脉基因的小辈，没多少钱，估计要不了几天就受不了垃圾星的环境回去了。” 赵秘书看顾老爷子面色不虞，继续补充道：“S星系这么多垃圾星，其他也有几颗人多又合适的星球，我会盯着着进度的。” 顾老爷子终于放下了抵住额头的手。 这双手曾经作为帝国的天才机甲主控，带着一群刚毕业的机甲单兵，以区区二十个人的配置，硬生生拦下了五十年前的那次突如其来的虫潮，打赢了那场被称为阿尔法奇迹的战役。 只是再天才的机甲主控，也有老去的一天，曾经可以同时指挥五只战队的蛮横精神力，也有萎缩得操控不了自己身体的一天。 赵秘书看顾老爷子有起身的打算，连忙上前搀扶。 老爷子却挥开了他的手。 “小赵，我的腿，可等不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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