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又到周末,大家上完课都在收拾东西,聊天的聊天,安排周末怎么过,这样看他们真不像是高考在即的学生。 山訸也在收拾东西,他知道林春天肯定在校门口等他了。 每次能跟她见面,他的内心总是雀跃的。 他刚走出教室,远远就看到林春天在走廊的另一端。 山訸的眼睛一下捕捉到她。 快步跑过去。 “姐,你怎么来了?”他问,如果身后有尾巴,可能已经飞速地摇起来了。 “你们校长刚才找我说了点事,刚说完,我就下来找你了。” “什么事啊?” “没,就是一些官方话,让你先好好读书,不要带货直播什么的,现在对未成年管控挺严的,而且你们学校很多人看到你的粉丝,都想当网红了,家长天天反映。” “哦。”他听到了点点头,“知道了。” “我都怕下来你走了,还好你没走呢。”林春天说。 “别动,眼皮上有根睫毛。”她眼尖,看到他长长的一根睫毛摇摇欲坠想掉进眼睛里。 山訸顺服地半屈着身子。 他闭上眼睛,林春天地手指在他眼皮上夹了一下,把那根不听话的睫毛拿下来了。 “你睫毛好长。”她感叹着。 “我戴假睫毛都不敢选这么长的。”她说。 山訸不说话,只是微扬着嘴角。 她喜欢就好。 他又想到了昨天张若霏碰到他的手,同样是皮肤的接触,他确实没有办法接受别人,也许是一种心理疾病,但是没有必要去看医生,他觉得这完全没有影响自己的生活。 除了林春天,其他人的触碰他没有必要喜欢。 只是这一幕正好被三人小队看到。 三个人面面厮觑。 “不是说……别人碰到他都会不舒服吗?”九九把话说出来。 张若霏的脸色比昨天还难看。 其他两人不再说话。 张若霏自己整理了一下心情,说:“可能因为是他姐吧,多接触也许就会好了。” 其他两人点头。 张若霏却在心里说,不能喜欢山訸了。 不为什么,就是不喜欢了。 她赌气在心里说。 三人离开教室门口。 “走吧,回家吃饭。”林春天说。 山訸点头,跟她一起下楼回家。 山訸又做了一顿快手菜,吃完饭也没忘记把家里清理得干干净净,每一个角落,可能藏着另一人气息的所有东西。 他很讨厌别人来这里,尤其是陈启宗。 可他不能明说,这里是林春天的房子,虽然还没过户给她,但是她结了婚就会是她的了。 而陈启宗是她名正言顺的男朋友,来这里也很正常。 他甚至不能让这种情绪被林春天看出来。 回到家比在学校里要忙碌,他要做饭洗碗打扫卫生,弄完一身汗,然后去洗澡。 洗完澡才准备看书。 但是刚脱衣服,还没开水,就听到浴室的门被林春天敲响。 敲击的节奏很急。 “酒吧那边有点事,我先出去一下。”她说。 脚步匆匆,正在穿鞋,山訸却跟出来。 “我跟你一起去。” 他速度很快,不容抗拒。 林春天点点头,不再说什么,两人驱车前往。 林春天听老许的语气就知道事情不妙,到了才知道这次是真的麻烦。 原本昏暗的酒吧已经将大灯全部打开,地上斑斑血渍,看得林春天惊心。 “人呢?”老许不在,酒吧里剩下的都是那些后生仔。 “已经送到医院去了。”其中一个脸色难看地回答道。 “老许呢?” “跟警察去派出所。” “打人那个呢?” “也在派出所。” 林春天马上跟山訸去旁边的派出所。 一进门就听见一个男人在大声叫喊:“说了是假酒,他们卖假酒你们管不管?” 这两个字刺痛林春天的耳膜。 椅子上坐的是面色难看的老许,站着挣扎的是一个喝醉的年轻男人。 他手上还有血,估计是酒吧里小罗头上的血。 “你就是酒吧老板?”一个警察问道。 “是。”林春天点头。 “事情你都清楚吗?”他问。 “不清楚。”她只听老许说出事了,小罗被人打了,具体怎么样其实她不知道。 “这人说你们酒吧卖假酒,他跟你们服务员吵起来,然后你们服务员动手了,他才还手的。” “监控已经调了,确实是你们的人先动的手。”警察说。 “至于你们有没有卖假酒这个,我们已经联系市场监督管理了。” “好。”林春天点头。 她看向老许,他没有抬头看她。 林春天心下一沉。 “我先去下医院看下我们员工。”她跟警察说。 随后跟山訸出了门。 出了派出所的门,她才感觉能呼吸上来。 她驱车到了医院,还在做缝合。 等了一个多小时,小罗终于出来。 “春天姐。”他低着头不敢看林春天,头发被剃光了半边,整个脸都是肿的,眉骨那里也被缝了几针。 原本挺精神清爽的一个小伙子,毁容了。 “那个人说我们卖假酒,还骂人……我,对不起,春天姐。”他意识到自己闯祸了。 “可是我不能让他污蔑我们酒吧。”他脸上打了麻药,神智不太清晰。 “没事,先去休息吧。”林春天叫他。 “医疗费不用操心。”她放下话,小罗终于放心。 她去充了钱,找了个护工,这才又返回酒吧。 几个小孩都在酒吧没有走。 “没事,今天先回去吧。”她说。 “春天姐,小罗怎么样了?”有人问。 “缝了针在休息了,没事的,明天来了再说吧。” 她耐心安慰了几个人,看他们走了,这才面色冷沉地去了老许办公室。 翻了很久才在里面找到进货清单,购买凭证,入库单。 又查了这个月的帐。 她的心沉底了。 老许进了假酒,价格跟之前差了很多,他在店里真假混卖。 林春天心中愤懑不已,原以为老许是个聪明人,踏实能干,没想到他居然会想到这种路子。 钱他没有私拿,但是还不如私拿! 老许终于回来,看到满脸阴沉的林春天,和桌子上的酒,一切都明白了。 “都快卖完了的。”他说。 “我也没想到会出这种事。” “老许,你太让人失望了。”林春天说。 “小罗他还那么年轻,他以为别人说卖假酒是在污蔑我们,所以才跟人打起来,你不知道吗?”她气急,狠拍了一下桌子。 “酒吧本来也开不下去了,你整这些有什么用!”她语气凶厉。 老许没看她。 “我也是希望能多开一段时间,店里实在没钱了。” 前段时间林春天拿走了最后一笔流动资金,他真的没办法了。 “我会负责。”他说。 林春天看了他一眼。 “一切配合市场监督那边,罚款我会交,其他的不会再管。” “知道了,对不起。” 林春天和山訸离开那里。 山訸全程关注着林春天,见她始终沉着脸,问道:“很严重吗?” “还好。”她这才反应过来身边还有山訸。 刚才心中一直绞着事,心烦意乱。 “没事,回去睡觉吧,太晚了明天起不来看书了。”她到这时候还是以他学习为先,她不喜欢把家里发生的事告诉山訸,不想这些东西影响他学习。 山訸都知道。 她就是喜欢把一切都扛着。 不过以她的能力,这件事最后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严重后果。 酒吧全部工作人员都在大厅的卡座里坐着。 林春天看了一下手表,也到了开会的时候。 “昨天的事情大家应该也已经清楚了,这件事情不是那么好解决的,酒吧我不准备开下去了。” 说到这里,几个小年轻都在叫她“春天姐!” 带着哀求和不舍。 这个酒吧开业以来他们一起工作一起吃住,几个年轻人在异乡处成兄弟姐妹一样。 酒吧就是他们的家,怎么舍得走,而且林春天这种老板着实不好找,凡是节假日都按照国家规定发加班工资,还有各种福利补贴。 大家都很喜欢她。 “本来还想看看今年会不会好一点,一方面疫情影响,咱们店的生意大家也知道的,我基本都是贴钱在做,这几年在这里亏了应该有二三百万了,确实也支持不下去了。”她说完,没有人再劝她了。 他们的一切快乐都是林春天垫付的。 “等下把工资都结一下,晚上一起吃个散伙饭吧。”林春天说。 正说着,市监局的人也过来了。 他们也被眼前的情景呆了一下,什么情况?准备反抗还是怎么样? “我们是市监局的,麻烦把你们店里的营业执照,酒水经营许可拿出来。”领头一人说。 老许早早就把这些东西准备好了,双手递过去。 人家见他们这么配合,语气也稍微柔和了些。 又去查酒,查帐。 林春天说了一切配合,他们也发现了店里的假酒。 给他们下达了停业整顿和罚款的通知。 林春天说了店里的情况以后,工作人员也叹了一口气。 确实,这几年生意太难做了。 他们垮了也正常。 不过卖假酒终归是错的,违法的。 不用停业整顿了,以后都不开了。 林春天在这里做了几年,对大家当然也是有眷念和不舍的,酒吧开不下去是板上钉钉的,这次事件也不过是导|火|索。 晚上林春天请大家去火锅店狠搓了一顿,然后又去KTV唱歌。 他们又笑又哭,KTV里闹哄哄的。 维持了几年,终于还是倒了。 再不舍得,投入再多,也收不回来了。 林春天离开KTV的时候,几个小年轻抱着她哭个不停。 老许自知是自己鬼迷心窍,让酒吧提前歇业,也没有再来。 几个小年轻知道他进假酒之后对他都有怨愤,虽然知道大家都是为了酒吧好,但是不是他的话,小罗也不会傻到动手。 先动手酒不占理,他是又不占理又受了伤。 今天几人都去看过他了,那伤痕看着就惊人。 也不知道他以后怎么办。 林春天告别大家,眼里也有泪。 站在KTV门口,冷风一吹,酒劲就上来了。 在大家面前她总是无坚不摧的,但是此刻心中还是难受。 她打开手机,在陈启宗和林梦梦中犹豫了一下,打给了林梦梦。 “梦梦,睡觉了吗?”她问。 “还在赶方案,怎么了?” “好多事,想当面跟你说。” “行,过来吧,我边忙你边说。”林梦梦说。 林春天打了个车去林梦梦住的小区。 她每个月工资不算低,所以自己租了一套小单间住,虽然有点小,但是干净整洁。 林春天在楼下给她打电话,林梦梦穿着一套睡衣下来接她。 “怎么喝那么多?”她闻到林春天身上浓重的酒味。 “晚上别回去了,不安全,等下和我睡吧。”她说。 “好。”林春天跟她一起上楼。 在电梯里就抱着她。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她嘴巴里念叨着。 好像不管在谁面前,她都必须要坚强,因为她已经三十多岁了,而且经历了很多事。 唯独在林梦梦面前可以做自己,她可以抱怨可以吐槽,可以做很多不符合别人期望的事情。 “热得很。”林春天身上热烘烘的,像一团热年糕一样粘在她身上,林梦梦推推她,没推开,也就放弃了。 “老许干了件傻逼事,气死我了。”她说。 “怎么了?” “他进了假酒到店里,结果有客人尝出来了,小罗,就是店里一个小男孩,跟客人吵起来,他说我们店里不可能卖假酒,后面两个人动起手了,那个人用酒瓶敲在小罗头上,好好一个小伙子都破相了,店也被查封了,我不开了,把罚款交完就算了。” “房东那边你说了吗?” “还没,明天再说吧,反正租期到年底,他愿意退钱就退,不愿意我也亏了那么久,不在乎了。”林春天一口气说了很多话。 电梯到了林梦梦的楼层。 两人进屋去。 客厅很小,一张茶几一个电视一套小沙发就占满了。 茶几上的电脑还在亮屏,电脑旁边有杯喝了一半的水。 林春天倒在沙发上。 林梦梦盘腿坐在圆毯上,继续自己的工作。 “早点听你话就好了。”林春天后悔道。 “千金难买早知道。”林梦梦说。 “这事都过去了就别想了,老实当包租婆吧。”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脑。 身后没有声音。 她转头看,林春天已经睡着了。 她从沙发尾那里把空调毯盖在她身上,继续做自己的方案。 等她弄完都快两点了。 她推推林春天。 “春天,起来洗漱。”她用了方言。 林春天闭着眼睛点头,其实还在睡梦中。 “快点快点,洗了上床睡。”沙发太小了,睡着不舒服。 林春天这才转醒。 睡眼惺忪地去卸妆洗漱,穿着林梦梦的一条睡裙先到床上睡着了。 她睡眠质量一向很好,哪怕是现在,亏了几百万依旧能睡着。 林梦梦看着身边的林春天,心中不无羡慕。 林春天的美和年轻,确实都是钱堆砌起来的。 只有没烦恼的人才能睡得那么好,才能有时间去健身保养,像她这样的社畜,节假日能正常休息都是奢望,更别谈林春天所拥有的那些。 林梦梦拍拍林春天的肩膀,没有说什么,闭上眼睛睡觉。 不知道是林春天的睡眠会传染,还是她让自己安心,林梦梦这晚没有吃褪黑素,竟然也睡着了。 林春天第二天醒来,林梦梦早就去上班了。 她跟林梦梦睡了一晚上,感觉又充满了电。 起床洗漱吃早餐,然后去医院看小罗。 他父母都过来了,都是乡下务农的老实人,听见她给小罗付医药费之后,对她也没有怨言。林春天请他们在医院食堂吃了顿午饭,又给了他们点钱让他们好在这里照顾小罗。 房东那边她也说了,对方只同意退她两个月的房租。 比她想的最坏结果好。 忙完都已经下午了。 她一个人到酒吧去,从后门进去。 打开灯,安静得可怕。 明明只是一天没开业,却感觉整个酒吧的景象都衰败了。 她站在过道看着大厅,回想着当初自己在这里装修时心里的抱负,想着那些快乐的点滴,以及后来疫情下的亏损。 当时好不容易把这个酒吧炒热了,前期基本是亏这本叫卖,正准备盈利了,疫情来了。 她这三年好像被疫情偷走了。 算了,命里有时终需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这里的一桌一椅,杯子烟灰缸,都是当初自己去挑选的。 都没了,这些都用不上了。 她给酒吧拍了一张照,作为最后的纪念。 忍不住发了条朋友圈。 “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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