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禹知道怡然是个非常干净纯粹的人,在她这里,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易泽在不在她身后,她都不必取悦任何人。 但是此时此刻,她却这么坚定地,好像告诉自己一件最平常的、最显眼的事情一样。 怡然说:“他心里只有你。” 心里突然有些发酸,像是一汪甜汤里加了一点米醋。不过是那一点点,却已经足够让人食不下咽了。 这是他这些年的深情人设吗?不然,怎么好不容易相逢,他还是会说让人不高兴的话,会做让人难受的事? 关键,风暴的女主角是她,她不光长了嘴说不清楚,反倒还要去维护他的人设。 “我说的是真的,你别不相信啊!”怡然看出了她的犹疑,连忙说道:“心蕊的小姨你刚刚看到了吧?那么漂亮那么优秀的女孩子,加上心蕊的关系,只要遇深想,难道跟小姨在一起,心蕊记事的时候不是更好喊妈妈吗?可是,遇深却只承认你。那时候,你们都还没有相逢吧?” “是,我当时一听到心蕊喊妈妈,也慌得不行。”阮禹不好意思地挠头,她方才的心思竟然被怡然看穿了。 \"当初其实是四个人一同创业,但是中途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不光四个人变成了三个,心蕊还成了孤儿。\"怡然疼惜地摸着心蕊的头,孩子还什么都不知道,咧着嘴巴对着她们笑。“我那会儿身体也出了问题,老易没办法照顾心蕊,吴忧更指望不上,所以就剩下了遇深。” 说着,她突然笑起来。 “有一天,心蕊回来哭,说小朋友欺负自己没有妈妈。我们都有催傅遇深结婚的念头,谁知道去年的一天,心蕊就很得意地跟大家说自己有妈妈了,爸爸给她看了照片,说那是妈妈,妈妈在外面做很伟大的事,不久就会见到她了。我们当时还以为是傅遇深在骗小孩……” 阮禹低着头不敢说话,怡然说的这些,跟她认知里的完全不一样。 分别这么多年,年少时候哪里来的情深?当时没有,后来更不会有。 她心里是很清楚的。 一阵寒风搅过,她瞬间不知道是绊动了谁的心,她开始觉得好冷,才发觉冬天天黑也不过是一眨眼的事。她跟怡然对视一眼,一个人给孩子戴上助听器,一个人给孩子擦了汗,哄了哄,便带着孩子往里走。 正在玄关洗手,却看见傅遇深拿着一件厚风衣准备往外来。、 “不用送啦!天冷了,我带她们回来了。”怡然对他眨巴眨巴眼睛,好像是在偷偷传达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噢。”傅遇深有点尴尬,顺手把风衣挂在了玄关的次净衣区。他用指节抵了抵鼻子,余光看到老易还在客厅里对他猛地使眼色。“嫂子,之前……晚上的时候老易确实是跟我在一起。” 阮禹不知不觉轻咳两声,毕竟,有些话解释一次就够,她是万没有想到傅遇深会来第二次的。说了又说,倒显得欲盖弥彰了。 “对对对!嫂子,你别不相信啊,那天晚上我也在,我们仨在一起!”突然的,客厅角落里又冒出来一个突兀的声音,是阮禹没听过的。 老易登时脸就绿了,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正在调试游戏手柄的吴忧,整个人有种恨不得上去揍他一顿的冲动。但吴忧却不知不觉,还以为老易是感谢他的仗义,这一会儿还对他抛了两个媚眼,一副“有兄弟在,你可别怕”的样子。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要不是看这里还有两个老人在,肖怡然就要翻脸了。 她满面笑容地走向老易,不由分说地掐住他大臂里的软肉,然后把人往阳台上拉,顺便还咬牙切齿地温柔地说:“我跟你说的什么?晚上能不能跟吴忧在一起?” 别人不知道,吴忧还能不知道肖怡然的厉害吗?但是看着易泽完全不为自己说一句话的样子,他也豁出去了,毕竟,这算什么兄弟嘛!再说了,他一直都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 “哎,大嫂,你们家老易就是晚上回来得晚点,你就这样对她。你看看我小嫂子,那天遇深穿着带口红印的白衬衫回去,她都没脾气。你学学!赶紧学学!” 他这样一说,矛盾的焦点自然转移到了阮禹这里。肖怡然是目瞪口呆地放开了老易,老易揉了揉手臂,一副得救了的样子。可是阮禹无奈,谁能来救救她啊? 她跟这些人又不是很熟,也不知道他们平时说话玩闹的尺度,此时此刻总觉得自己如果不表现出来什么,会被人看出是不敢管傅遇深,可要是管了,她的“老板”觉得没面子,不高兴怎么办? 大家都看着她的反应,她只敢偷偷瞄傅遇深一眼,只见他好像也有点下不来台,但是眼神也不经意对上她的。眼里没有什么责怪或是催促,好像,他也在期待什么。 最重要的是肖怡然,她似乎也是被吴忧的话给噎住了,一个是晚归,一个是口红印,说起来哪个都不是好东西,但是对比起来,自己反应好像确实是大了点。 她看着阮禹,情绪有些复杂,一方面,觉得刚刚夸了傅遇深那么多,现在瞬间被打脸,实在是有些难堪;另外,同为女人,她又有些怒其不争,女人嘛,怎么能平白忍下这种气! 阮禹当然知道肖怡然会怎么看自己,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只得咬牙豁出去了。 “这是第一次,我就相信你这一次。”阮禹微微侧过身子对着傅遇深,眼睛都不敢看傅遇深,但是话必须得说。 傅遇深愣了一下,眉眼挑起,一时没有接话。 阮禹心里一咯噔,眼泪都想流出来。她在干嘛,她有什么立场去说这些话。 “那天是老易不小心把红酒泼我身上了,才借了吴忧的衣服穿,所以上面有口红印。” 下一秒阮禹便落到了傅遇深怀里,她只感觉他怀里很温暖,明知道是做戏,但自己心里也很奇怪。 “我相信你的。”阮禹努力演着,可一个演员都没有预备好的台词,她实在是难以现编。 “嗯,我以后晚上离吴忧远点。”傅遇深继续说着,也不知道跟谁表着忠心。 “老婆,我也是,我以后晚上绝对不去吴忧攒的任何局!生意局都不行!他确实不是个好东西。” 易泽也就势抱住怡然,看着怡然没那么生气了,忠犬的态度十足,完全忘了谁是始作俑者。 “我kao,你们两只狗……”吴忧气得笑起来了,把游戏手柄重重地砸到沙发上,环着手臂坐着生闷气。 “孩子们,吃饭啦!”心蕊的外婆笑盈盈地从厨房端菜出来,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怡然也见好就收,赶紧从傅遇深怀里拉过阮禹,跟她一起去帮忙。 傅遇深看着空落落的怀里,鼻尖还留着一丝好闻的橙香。 “三叔三叔,为什么都不跟你玩?”心蕊又不懂,听了几个关键词都觉得吴忧很可怜,赶紧凑上去安慰他。 “因为我是背锅侠,你懂吗?”吴忧把心蕊抱过来,一屁股坐在地毯上,教她玩游戏。 “哎,兄弟别介!”易泽也不是不知道那天自己出了什么馊主意。“看在兄弟之前救你几次的份上!” “给我把这家游戏公司收了!”吴忧臭着脸。 “成!”吴忧虽然不正经,但是投资的眼光易泽还是很相信的。 “你呢?”吴忧还不满足,看向傅遇深的时候,才发现他愣在原地,眼神还在跟着忙碌的阮禹走。吴忧扶额叹息,算是没指望这样的傅遇深给他什么回应。 “吴忧易泽,快过来坐啊!” 心蕊外婆在催了,吴忧赶紧带着心蕊,在游戏里一拳KO对方。 “今天就算了,你们两家不散伙就行!”吴忧轻笑地拍拍易泽的肩膀,突然来了精神。“哎小嫂子,今天第一次见,我还没跟你打招呼呢!” “噢,你好啊!”阮禹才放下碗筷,看到面前这人的情绪起伏变化起来比傅遇深还快,不禁有些担心。 见两人即将握手,傅遇深皱着眉拦下来。 “行了行了,你少来,她是阮禹,你以后别叫得恶心。”傅遇深把阮禹挡在身后,面上倒是松快很多,琥珀色的眸子多少染了威胁的意味。 想到“小嫂子”这个称呼,明明是很让人不舒服的。可是……这不也是他妻子称呼的一种吗? “这是吴忧。”傅遇深微微让开一点身子,生怕吴忧再吓她。 “你好。”虽不知道傅遇深和易泽口中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是她跟吴忧微笑打招呼的时候,还是很和善的。 吴忧才第一次正儿八经地看她,皮肤是透红的雪白,脸上没什么妆容,看起来气色很好。一双大眼睛,瞳仁像乌黑的葡萄,低头不自信的时候又像蒙了一层水雾。个子适中,头发柔顺,比起上次看起来是瘦了不少,温温柔柔,看似没多大杀伤力。眉眼间又有些狡黠,仿佛这温婉的神色不过只是为了藏住自身的明艳。 吴忧见多了美人,也见多了对傅遇深求而不得的美人。 相较之下,阮禹虽然没有输上太多,但绝对也没有那么让他满意。 听易泽说,就是这样一个人,让傅遇深惦念了这么多年,让他洁身自好,让他一意孤行。 他有些不可置信,但却没有表露出来。 人世间还有一份惦念,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听见外婆张罗大家坐下吃饭的声音,心蕊又任性地想要阮禹喂着吃饭。阮禹还没有拒绝,傅遇深就接过外婆手里的小碗,给孩子夹了一些,让她自己吃。 “阮禹啊,听遇深说,你们都领结婚证了,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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