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借宿越前家并没有发展出任何脸红心跳的事儿，因为越前龙马买的这个公寓，说是公寓，但是面积实在挺大，4个卧室还各配备卫生间，王氏的管家女仆也是尽职尽责，早在他们去帝国大厦看夜景时就有条不紊的布置好房间，从生活用品到香薰眼罩一应俱全。 因而什么“借你的浴室洗澡”、“不得已穿你的睡衣”这种偶像剧情节是全然没有的。相反因为房子里陡然住了五个人，龙马和王祺还挤了同一间卧室，显得热热闹闹的，连遐想的暧昧气氛都没有。 运动员作息良好，第二天，天光刚亮时越前龙马就已经洗漱完毕来到了餐厅。他习惯性地开始磨咖啡豆，目光却隔三差五地朝角落某个房间飘。 似乎是回应了他的期待，那扇门被推开，王诺已经打扮整齐，穿着暗纹的浅蓝色衬衫和西装裤，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好，偏偏踩着一双反差感十足的毛茸茸的拖鞋，踏入清晨的阳光中：“龙马，早啊。” 自起床后就隐约躁动的心脏突然就平静了。男人点头以作回应。 “你在磨咖啡？”她饶有兴致地问，“能帮我也做一杯吗？” 越前龙马偏过头：“自己磨。” 王诺有些意外，随即失笑摇头：“行吧，这都多少年没自己做咖啡了。” 她慢条斯理走到厨房，拉开冰箱门，想要找点吃的，就听男人低低的声音响起：“你要喝什么？” 原来他已经磨好了豆子，正站在意式咖啡机旁。 王诺一愣：“……卡布奇诺？” 越前龙马酷酷点头，动作娴熟开始做浓缩又给牛奶打气泡，不一会儿一杯拉花完美的卡布奇诺就端到了王诺面前。 她有些惊喜的接过：“水平很高啊，奶泡细密又有光泽，拉花也很好看。” 越前没有回答，只是给自己也做了一杯，然后又从冰箱里找出了一包白切片，转头问王诺：“吃吗？” 王诺点点头。她虽然很挑剔，但是毕竟寄宿别人家，委屈一下吃点白面包也是能接受的。 越前龙马转过身将白切片细致抹好黄油，放入了面包机，又顺手拿了个平底锅煎上培根，不一会儿白面包被烤的喷香酥软，他又抹上薄薄一层了枫糖浆，搭配培根一起放到盘里。 仍然是两盘，一盘给王诺的，一盘给他自己的。 培根的油脂香气和枫糖的甜香瞬间飘进鼻腔让人胃口大开，刚刚还觉得要委屈自己的王诺瞬间饿了。 大概是这美味的早餐触动了神经。又或者是清晨咖啡的香气让人柔软。 “龙马。”她晃动着自己的咖啡，看着细腻的奶泡，突然有些没头没尾的开口。 男人疑惑看去。 王诺没有回应他的眼神，仍然盯着自己的咖啡，慢慢的低声说：“到了这个年纪，不再像小时候那样，什么事情都可以装作模模糊糊的无所谓了。” 清晨阳光中细小的灰尘打着旋，像是越前龙马捉摸不定无处落安的心思。 王诺语气十分通透：“我也不知道，那次在波士顿和你重逢，又或者昨夜顺水推舟和你产生新的交集，这是不是好事。” 越前龙马听到了窗外缓慢驶过的轿车，轮胎摩擦地面让人联想到潮湿的落叶。 出乎意料的，他并没有多少紧张或者激烈的情绪。 “阿诺，我也不想像以前那样，不清不楚的，做一个完全被你排除在真实世界以外的朋友。” 他平静的将装了早饭的盘子推到王诺身前：“我们都知道，既然那次一起去兜风看海，既然昨天你答应借住在我这里，那我们也不会是单纯的老同学、熟人。” 王诺有些愣怔的抬起头，看到越前龙马清澈见底的双眼。 他不再是能轻易被人牵着鼻子走、被摆弄情绪的少年了。眼前的人，还是那个只会打直球的家伙，却已经是能切实沟通表达自己、不动声色散发着荷尔蒙的、有现实需求的男人。 “现在我也能理解，你的身份是什么概念。”他没有犹豫，坚定的说：“但我还是想和你在一起。” 王诺少见的慌乱起来。是她挑起的话题，可越前龙马的直白完全出乎她的意料，捅破了所有的窗户纸，就像久居黑暗的人被阳光陡然照到眼睛，她居然手足无措、甚至有些害怕。 “可是，我——” 不等她说完，越前龙马偏过脸，避开她的视线。他还是没什么表情，但耳根已经微微的红了：“我在追你。” 王诺未说出口的所有复杂情绪全部被堵了回去，心脏却随着他这句看似随意的话，毫无章法砰砰乱跳。 男人声音低沉：“在你做决定前，请按照真实的心意对待我。” “王祺说，发展到最后，我们还需要缘分。” 说到这里，越前龙马极为轻微的抬了下唇角：“在波士顿碰到你，又在纽约碰到你，我觉得缘分已经存在了。” 那温暖的清澈无匹的阳光完全笼罩在身上，驱散了所有的黑夜里的冰凉和晖暗的阴影。王诺有些狼狈。她那自己都不确定的隐约的试探，还有想要不负责任维持暧昧的自私想法，对越前龙马都不管用。 半晌后，越前龙马吃完了自己的吐司，将盘子放回洗碗池开始清洗。他忍不住偷偷去看王诺的表情，见对方还是那不为所动的平静模样，内心不免打鼓——他哪里知道，王诺是早养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习惯，内心里再翻江倒海也绝不会被人看出的。 又过了会儿，她还是没有反应，也没有回话的意图，甚至早饭也没怎么吃，越前龙马终于紧张起来。想了半天，他却只能干巴巴的说：“阿诺，帮我卷一下袖子。” 王诺如梦初醒，终于从涌动的情绪中恢复过来，放下餐叉走到他身边，就像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两只手都要？” 越前龙马点点头，浸在满是泡泡的洗碗池中的双手顿时停止不动。同时，看着她眉目平静依言帮他挽起袖子，越前龙马心中悄悄松了口气。 王诺的手指在卷衣袖时不可避免的触碰到了小臂的肌肉，她的指尖和记忆中一样偏凉，靠近时仍然是淡淡的薄荷气息。 两边袖子都卷完了，王诺却没有回桌边吃她的早饭，而是仍然站在他身边，离的很近很近。 “龙马……”她终于开口了，“其他的我不能保证，我只能答应一件事。” “我会认真对待你的。我也会认真考虑的。” “切。”越前龙马轻轻撇过头，瘪着嘴，似乎对她的拿腔拿调很不以为然。 王诺却分明看到，他洗碗的速度都加快了。 2、 当王诺被保镖秘书和赤司征十郎簇拥着离开后，公寓里剩下的三个网球运动员倒是没有因大小姐打乱自己的生活节奏，他们不约而同去网球俱乐部开始了自己的训练。 越前龙雅倒是还记得王诺今天的重要会面，不免好奇的问王祺：“哎，如果佐仓美树教授真的今天就答应下来，你姐岂不是就要离开纽约了？” “她还有其他事情要忙，这次也不是专程来见佐仓教授的。”王祺知道他在想什么，“放心，这次直到打完硬地赛，姐姐都会住我那儿。” 越前龙雅点头：“那就好。” 然而他们都没想到，不仅王诺并非是专程来见佐仓美树的，人家佐仓教授其实也并非专程来见王诺的。 从斯坦福飞到纽约，意味着美国西海岸飞东海岸，五个小时的航程。王诺见到佐仓美树时，他和妻子明显因为旅途而面露疲惫，却仍然风度翩翩，谈吐幽默不卑不亢，完全符合高级知识分子的形象，而且对王诺表达了极大的尊重和感激。 可是当追忆完往昔重复很多遍感激言语后，谈到公事，王诺说希望他能领导天核积电研发组时，佐仓美树却露出了犹豫的神色。 “王小姐，我也不瞒您。”佐仓美树相当坦诚，“我和爱人确实有考虑去天核积电，而且如果要报答您，我更应该毫不犹豫答应才是。然而，天核积电毕竟在湾岛……我和爱人连中文都不会说，此番做出决定，不仅关系到我们的职业未来，还要关系到将来我们在哪里安家，未来的孩子在哪里成长，有没有机会陪伴父母等等。” “所以请您谅解，这实在不是一个简单的决定。” 男人言辞恳切，他的妻子也十分真诚。阅人无数的王诺却立刻听出了一些他们没有明说的事情。 “佐仓教授，请问您能否告诉我，是哪家日本芯片公司在和我竞争呢？” 王诺靠在椅背上，笑容亲切：“想来他们也和我一样，都是求才心切。您想回国也是可以理解，人之常情嘛。” 王诺一语道破，对方有些尴尬，但仍然坦诚：“王小姐您猜的没错，确实有日本的公司在找我。这次来纽约，其实我也想顺便见一下他们的代表，然后再做出选择。毕竟我的母亲和妹妹都还在日本，能在身边照顾他们的话，也是很好的。” 王诺笑的更亲切了：“理解，理解。不过您做决定时，除了家庭因素，也要考虑您的研究方向和您想做的事情，对不对？日本的几家芯片厂我都认识，恕我直言，应该没有一家有天核积电这样强的科技实力和研发投入，也不会像天核积电有非常健康的现金流和多方向培育计划，能完全保障您的研究自由。” 佐仓美树教授点点头：“在下也明白，所以确实也在认真考虑天核积电。只是日本那边来接触的也并不是芯片公司，他们的条件也很有诚意……哎，王小姐，您放心，我也只是先见见他们的代表，不论如何，我都会认真考虑，也一定会给您一个认真的答复。” 今早她才对越前龙马说的话，居然这么快就被人用到了自己身上。 王诺见此也不逼他了，转而丝滑的聊起了轻松的话题，还深入探讨了如今半导体的几个新发展趋势，要深度有深度，要视角有视角，当真是让人如沐春风谈性大发。佐仓教授走时满目含笑，显然这次会面他的体验极好。 而在亲自握手目送佐仓美树离开后，写字楼的玻璃门前，王诺笑意渐收。 “阿征，派人盯一下，看看是哪家在抢人。” 她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红发少年颔首，有条不紊的去安排。王诺回自己的办公室处理工作，忍不住脑海中把日本有名有姓的半导体厂都过了一遍，却还是没有眉目——实在是，那些公司真的是连天核积电的小指头都比不上！佐仓美树也不是个真不在乎职业成就、一心只想回祖国养老的平淡小百姓，他也是有自己的研究诉求和野心的，所以怎么都不会去选那几家厂子吧！ 难道真的如他所说，不是个芯片公司？可如果不是芯片公司，招他去干什么啊？ 傍晚过去，晚霞一点点暗淡，城市的灯火陡然璀璨起来。 王诺揉了揉眉心，正准备回家吃晚饭，赤司征十郎面色严肃走了进来。 “查到了。”红发少年避开了王诺征询的目光。 不等她开口，他吐出一口气，低沉说： “是迹部景吾。” 王诺陡然眯起眼，停在了那里。 落地窗外的纽约车流不止，房内的时刻却像凝固了。半晌后她才轻轻叹息：“我知道了。” 这名字显然是个糟糕的答案。 有陈旧的气味潮湿的风盘旋在四周。王诺缓慢开口，声音显得疲惫：“既然是他，这次就不能大意。月末的半导体峰会，按原计划，给佐仓夫妇发一份特邀请柬，让斯坦福校长去送。” 顿了顿，她继续说：“我也需要想想最坏情况下的后手了。” 红发少年逐条记下，又抬头问：“需要调小林君回来吗？当年资助奖学金，是他出的面，在佐仓教授面前应该更好说话。” 王诺点头：“就这么办。” 议定方案，她暂时不再多想这事，从办公桌后站起身：“好了，回家吧，小祺还在等我们吃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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