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1 / 1）

1、

重返学校的王诺吓了一大跳。

自踏入校门的那一刹那起，她才意识到自己从青学消失三天影响很大，也悲伤地发现平常形象树立太好了也是过错。

她受到了全校各层人民的亲切慰问。

先是早练，菊丸在百米外就眼尖地看见了他，并迅速冲刺到她的身边。

“阿诺！”

“菊丸前辈……”感觉到身上突然多出的重压，王诺略微踉跄，“你好重……”

菊丸英二选择性地无视了她的后半句话：“阿诺，你身体好了？”

“嗯，好了。”王诺谨记弟弟的嘱托，重感冒，刚痊愈，合情合理。

“我好担心喵~三天呢，你是怎么了？有没有发高烧？是不是很难受？”

“啊……嗯，发，发烧了，40度，所以只好休息了……”王诺信口胡扯。

然而话是不能乱说的。

“天啊，四十度！”跟随菊丸而来的大石刚赶到小伙伴身边就听到这句话，“那你现在怎么样？是严重的病吗？会有后遗症吗？听不二说特别严重，王祺都衣不解带地照顾你，还进了特殊病房，真的没问题么？”说罢后悔道，“早知道就别逞强去地区预选赛了啊，这不，病情加重了？下次可不能这样……”?王诺差点维持不住微笑——这都什么跟什么？

好不容易把大石给挡了过去，当到网球场时，手冢神情凝重地走了过来。

“王诺。”

“是，部长。”面对部长，王诺还是心虚的。翘班三天，这是非常不负责任的行为。

“我听不二说了，给你造成这么大的压力，非常对不起。”手冢言辞恳切。

王诺感到莫名其妙。部长你道歉是什么情况？你听不二君说什么了？

似乎是看王诺没反应，手冢继续说道：“如果不是我给你过大的精神压力，你也不会乱来逞强，生病还坚持去预选赛，导致病情加重。我为此道歉。你是我所见过的最出色的经理！”

“啊，部长，没事的，并不是部长的错，我也并没有那么大的压力，真的部长你不用道歉的……”王诺一边说一边更加心虚地垂头。

更不用说之后围上来的诸位正选和非正选部员。好不容易将人群全部送走，王诺拽着不二周助，感觉啼笑皆非。

“周助哥，你都传播了些什么啊。”

“有没有感觉很愧疚？”不二笑靥如花，“大家都在担心你呢。”

这句话意有所指，王诺当然听出了潜台词。收起开玩笑的心态，她态度瞬间柔软服帖了，只剩下歉意：“对不起，周助哥，最近很忙，发生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应该向你们解释说明的。”

“希望事情已经结束了。”不二真诚地看着她的眼睛，“我能感觉得出来，前几天你的情绪很不对，压力非常大。”

“……对不起，给你和由美子姐姐添麻烦了。”

“今晚和由美子姐姐聊会儿天吧，哪怕是编故事，你也该给她一个解释。”

少女抬起头与他对视，在他眼底看到了清澈与关切，反而自己因为隐瞒的愧疚移开了视线。她伸手将碎发拨到耳后，想借此抚平自己的心绪。

“好。”

然而网球部只是开始，接下去蜂拥而来的是女生后援会。

“王诺君身体好了么？”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休息了这些天已经全好了。谢谢你，佐仓桑。”王诺维持着优雅，实则因为笑了太久，嘴角都酸痛了。天知道她重复这些话已经重复了多少次。

“那，那个……其实我听说王诺君生病了，很担心，这是我准备的饼干，还请收下，希望庆祝你康复……”女生害羞地低下头，同时双手奉上包装精美的礼物。

“啊，太好了，非常感谢。”王诺礼貌地接过，然后优雅地挥手送这位名叫佐仓美杏的女生离开。

在他前座目睹全过程的越前龙马淡淡地挤兑：“你人气还真高。这是第十六个了吧？”

“这些饼干若是不吃，也太辜负她们了。”王诺苦恼地蹙眉，“部活的时候分给大家吧。”

“你可以对她们态度冷淡一些。”

“那不行，将女生惹哭是很罪恶的。”王诺将饼干塞进抽屉，饶有兴趣地看着越前，“你觉得哪个女生比较可爱？刚刚的佐仓美杏怎么样？她人气很高的。”

——硬要说，没一个比王祺好看。然而越前龙马理智地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他不太高兴地评价：“都还差得远呢。”

“嗯？你眼光很挑嘛……”

“你要锻炼身体。”龙马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体质太差。而且，只是地区预选赛而已，你不是非来不可的，身体不好休息就行了。”

“啊……”王诺微妙地停顿。网球部孩子们都以为她是因为带病坚持到岗的原因才病情恶化，这让她无比愧疚，“其实不是那样……好吧，我会注意的。”

从东欧剑拔弩张的谈判桌回到了轻松的校园，她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可爱，因此对每个人都保留了最大的善意和耐心。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老师讲课，中饭时像往常一样和越前去天台，看见王祺在等他们，两个男孩子还是那样聊得欢络，晴朗的蓝天在头顶一望无际地舒展，就像保存在青涩少年岁月里永不消失的夏天。

看着弟弟真实的笑容，还有越前龙马因王祺说了什么而变得晶亮的琥珀色猫眼，王诺突然觉得近日一切的辛苦都值了。

“布拉格的木偶，我选了一条蛇。”她将包装精美的纪念品递给越前，“可以逗卡鲁宾。”

越前这才想起，小伙伴上次在鸡翅店时，说了自己要去东欧。

“所以你是装病？实际去了东欧？”他反应过来了，气鼓鼓地瞪着王诺，“好歹对我说真话吧？”

“对不起，我错了……是有工作……”

越前撇了撇嘴，看在王诺带礼物的情况下原谅了他：“好吧，我会保密的。”

他接过小盒子，顺口问起了捷克和匈牙利的情况：“好玩吗？”

“布达佩斯大饭店真的就是那部同名电影里演的样子。”虽然在东欧行程很紧基本全程在会议室度过，但王诺自己的知识储备也足够侃侃而谈，“我本想给你带鹅肝酱，不过估计你也吃不惯，喂卡鲁宾又太奢侈了。”

他们又聊了很多有的没的，看着王诺双眼中辗转碾出的细线般的温柔神色，龙马觉得，小伙伴似乎有什么地方改变了，像是站在离得很远很高的地方看着他，但很快又觉得这只是错觉。

2、

关机满24小时后，少女重新接通了工作联络。

因为充满利益的东欧铁路建设计划，三大家内有不少小股东甚至决定站到少女这边，帮助她掌控集团，梳理铁道产业，为今后的工程项目做准备。

这让西乡利祐气的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他终于知道自己上当了——前期他被各种信息误导，以为王诺毫无办法应对危机，因而稍有大意，放松了对她的抵制和打压。

谁知道对方早就准备好了后手，一直在演，一边示弱让他感觉她快撑不住了随时要退回华国，一边悄悄派人和不受重视的小股东接洽谈判。

此刻一招翻盘，西乡利祐毫无心理准备，只能干看着。

“甜品……”西乡利祐想到这条私人情报就气得牙痒，亏他还买通了旋转的清洁工每天数小林弘助跑多少次甜品店，合着都是王诺演给外界看的。

唯一让西乡利祐欣慰的是，情形还不到绝望。他最能干的儿子西乡友作在关键时刻站出来，重振了家族核心成员的信心，从他们手中收拢了将近8%的股份——这差不多是所有仍旧忠诚的家族成员的持股了。配合西乡利祐的12%，以及近卫、神田家主握有的10%，牢牢卡住了30%的线。

这就意味着王诺等人目前在集团还不能为所欲为。虽然有了50%以上的票数就能通过一般议案，但是部分核心议案，就和宪法似的，投票必须过70%才能通过。只要三大家这几位掌权人绑票，就能否定王诺的某些致命计划——比如发行新股票和重组董事会。

王诺也并不急。目前能推动铁路计划无碍进行就足够了，至于对三大家的彻底完全控股，等时机成熟，让西乡友作高调反水、将他收来的8%股份转让给自己，就能水到渠成。

王诺和赤司、迹部之间也进行了利益的重新分配。当时西乡集团试图恶意并购松下集团，赤司为了拖住西乡造成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局面，借给松下清定一大笔钱，因此在实际吞并西乡时，他拿下的西乡股份是最少的。

现在，松下清定将那笔借款以松下集团股份的方式还给了赤司征臣。

赤司又用这批松下集团的股份从王诺手中换走了西乡实业集团的部分股票，这样王诺、赤司、迹部在西乡实业集团的持股数目基本保持了一致。

此乃之前就商量好的利益分配，王诺按约执行。

等他们平稳分完了蛋糕，资本界终于意识到了这个新出炉同盟早已经有了信任和默契，并不会如外界猜测那样，因为些许的小问题就支撑不住分崩离析。

而王诺呢，这一番操作后不仅坐稳了西乡实业集团第一大股东的位置，还顺便握有了松下集团18%的股份。

比起西乡实业，松下集团只是一块塞牙缝的蚊子肉，但是整顿内务时王诺发现该集团经营合理，财务清明，产业刚好能补足西乡实业的短板，好好发展的话前途无量。

她这才知道，赤司征臣把松下集团换给她，而不是直接还钱，是她赚了——赤司征臣在变相道歉，为之前没能坚定站队支持而想办法弥补。

王诺不由得感叹，真是个滴水不漏的男人。

又等了几日，当团队全面梳理了松下集团的资产，她才发现松下带来了额外的惊喜。

松下集团主要的产业是铝金属材料和水泥，但同时，还非常热衷教育，是十四所高等教育学府的投资人。什么帝光教育集团、海王高校……都是响当当的名校。

她还看到了非常熟悉的名字——立海教育集团。

那颗老谋深算的心又蠢蠢欲动了。看了眼正埋头写作业、毫无所觉的弟弟，王诺思索片刻后，一番操作，挂了5%的立海教育集团的股份到王祺名下。

那一天，立海教育集团的管理层们迎来了史上最年轻的股东，还是两位——大小姐和大少爷的组合，可真是让替人打工、对血腥商战不知情的管理者们懵逼了好一会儿。

好在老东家松下清定是个厚道人，找到几位校长和行政部门负责人，连同其他小股东们一起开了会，解释了前因后果，提前通气。

“她是个商业天才，家族背景也十分庞大，不可因年龄小觑。”简短几句介绍，又引述了王诺吃进三大家的辉煌战绩，终于校长们稍微摆正了心态。

松下清定对立海大还是很有感情的。他自己便是毕业生，儿子孙子也都在初中部上过学。于是他尽心尽力地完成交接任务，还邀请王诺姐弟来学校参观，指望着能给天才大小姐留个好印象，日后她对立海教育集团也能上心点。

王诺欣然接受邀请，却提了要求：“我弟弟才十二岁，对初中部更感兴趣些。能把参观地点安排在初中部吗？”

于是正思考如何让大学教授们开公开课、如何让所有教职员参与欢迎会的大学校长不用忙活了；事情移交到本以为只用旁听的附属中学的校长吉泽勉身上。

松下清定帮着校长吉泽勉分析这次接待的要点：低调，亲和，让大小姐大少爷玩得开心。

“王董事特地挂了5%股份给她弟弟，还要带她的弟弟一同参观，由此推测，这应该是比较私人性质的访问，你不要太紧张。”

仔细一琢磨老东家的话，吉泽勉决定照着惯例，拉出学校优秀学生接待，展现学生风貌。他觉得，一个少女加一个小男孩，走那些虚头巴脑的仪式应酬，那估计双方都不会开心，不如从初中部拨派最优秀的两个少年前去相迎，年龄相近彼此也应该能聊得开，争取留下良好印象。

兜兜转转，事情终于按着王诺计划的方向发展，立海大附属的优秀学生代表幸村精市和真田玄一郎在某个傍晚被老师从网球部叫走，校长亲自向他们交代了迎宾安排，并且再三嘱咐来人的重要性，希望两位学生不负厚望，用最真诚的态度陪吃陪玩陪聊天。

等离开校长办公室，真田脸黑了：“为什么又是我们？”

他和幸村精市作为招牌学生，总是隔三差五就被拉出来招待领导或者访问团，这种活动经常打扰到网球部训练，因此真田内心是抵触的。

幸村精市对来访嘉宾更有兴趣：“你不觉得很有趣么？财团大小姐出任校董事长，这可是电视剧里才会有的情节，如今在我们身边发生了。”

“希望不是什么麻烦人物。”真田不置可否。

参观安排在周日。老东家松下清定十分不理解，为何不选上学的日子呢？参观也更全面些不是？然而王诺说了算，事情就这么定了。

他想不到王诺的理由。既不是行程太忙周转不开，也不是什么想要低调不想引起学生注意。仅仅因为，只有周日青学网球部没有训练而已。

于是周日上午，姐弟二人蓄势待发，坐上了捷豹，小林弘助亲自送他们去神奈川。

当发现自家小姐和弟弟的装扮时，他瞪大了眼，一副受惊过度的表情。

“这个，这个，小姐……”

“今天要麻烦你应付立海行政部门的人了。我和小祺懒得参与那些应酬，就想在校园里走走。”王诺笑着道，“放心，加班费双倍。”?“可是……”?“这打扮是不得已而为之，不要惊讶，小林君。”

小林君只能咽下惊呼和疑问，同情地透过后视镜多看了小王祺好几眼。

从东京到神奈川，不堵车的话很快就到。

立海大附属中学不愧是一代名校。校园并不华丽也不夸张，却有一种庄严的气氛。

学校早就做好了准备，校长带着副校长教务长等一群人，明显已经等候多时，远远看着两个年轻人走下捷豹，各自挂上礼数周全的微笑。

嗯，一个女孩带一个男孩，和松下先生交代的相同。

诶，等等，怎么感觉有些不对……

而王诺和王祺已经朝他们走来。

王祺想故作淡定，但事实上，挑起的眼角和不经意间露出的微笑还是暴露了他的兴奋。网球包里的东西在昨晚就精调了一遍，看重量，是把三把拍子全带上了。

如果忽视这次的身份和打扮……那也许他会更开心吧。

王诺迈着无可挑剔的步伐走向校长，余光瞟到跟在校长身后的两个面熟少年，心愿达成。她忍不住称赞自己一声计划通。

“姐，那两个人难道是……”王祺握紧了网球包的背带。

“嗯。你早就想见的，幸村精市和真田玄一郎。”轻轻回答着，王诺握住了弟弟的手。

“是王诺……董事么？”校长迎了上来。对于眼前这位的性别感到困惑，犹豫了一秒，他决定称呼头衔——虽然松下清定强调过王诺大小姐长相男性化，可眼前这个，绝对是真的男孩子吧？真的不是松下清定搞错了？

“吉泽校长您好。”王诺上前一步，优雅伸出手，“我是王诺。这位是王祺。”

校长再次打量王诺——没错，不可能是别人了，普通孩子不可能有这种气质，这就是新晋的董事长。她真的是女性？不仅如此，还在女扮男装？

又看向身后的王祺，这下可被冲击到了，他瞪大眼，差点没稳住表情——这小姑娘也太好看了吧？不过，等等，王祺不是个男孩子吗？

这时王诺礼貌地与他握手，然后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麻烦校长了。”

就这一个小动作，立刻给了校长吉泽勉暗示。他收拾好惊讶的心情，表情骤转，重新热切起来：“哎呀，王董事远道而来辛苦了……”

不管原因为何，既然大boss要玩性别置换的游戏，他就只能奉陪。

“王董事，请看……”“王董事，请放心……”这一路上一口一个“董事”，恰到好处的避免了提及性别的尴尬。王诺不由感叹校长是个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