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作为见习祝愈师来到王都的第二年,帝国发布特殊征兵令,应召大神官的预言选拔勇者以对抗可能复活的魔神。据说这是千年一遇的旷世之灾。 在乡下长大的我,虽然在过往商旅里见过矮人、精灵和龙人,明白这世上有许多奇妙的种族,但我对魔神的存在抱有怀疑,总觉得这是统治者为了给老百姓赋税而编造的谎言。 千里迢迢来到王都,在专门治疗机构祝圣院待了两年,我和骑士团的人渐渐熟络。和他们聊得越多,我就更不相信魔神一说。光是这两年,帝国对外征的军事行动就不下十次。 什么选拔勇者,讨伐魔神,我看统统都是借口。完全就是因为常年打仗导致国库空虚,每年赔给家属的抚恤金像个天文数字,可即便如此帝国仍不肯松懈。当军队新生力量不足以撑场面,就用这种巧妙的理由吸引民间一流佣兵加入,拿荣誉和头衔作为报酬换取他们的忠诚。 这是我的个人想法,和周围大部分人的不一样,几乎截然相反。 这跟某位骑士团团长脱不了干系。 现在他正骑在马上,以民众夹道欢迎作为凯旋的冠冕,向我这边靠近。我趴在祝圣院的外墙栏杆,一边翻白眼,一边对他毫发无伤的归来感到郁闷。既然连披风都没有受损,还来祝圣院作什么? 好像是发现我了,这家伙眼神真好,上一秒还在弯腰和一个男孩亲切笑着,这一秒就直起身体朝我热情挥手。 看他嘴型,应该是在叫我的名字。 立即,我身边的祝愈师们陷入狂热,发出阵阵尖叫。顺带一提,除了个别药师和管理者,在祝圣院工作的里大多数都是女性。按某些大人的话讲:治疗就该让人眼睛也感到舒服。 所以有时我也想质问司掌生育与治愈的大地母神,觉得她对女人有偏见,认为我们不是要生儿育女,就是要穿着洁白祭袍等着给人看病。有些上等人士来祝圣院压根就不是为了看病。 我想起刚来这里的那段日子,阵阵头疼,再被同事们这么一吵—— “凯撒大人!” “他在看我,他一定是在看我!” “区区魔神,只要有凯撒大人在就什么都不用怕!” …… 我沉默地挤出人群,打算找理由翘班。我是为数不多待满一年却连低阶资质都未取得的祝愈师,不仅因为我老是请假。 走进种满药草的玻璃花园,我呼吸植物清润的气息,心情逐渐抚平。 从前喜欢和小伙伴漫山遍野地跑,挖陷阱抓野猪和鹿。我总是给这些小伙子撕破口的衣服缝补丁,给他们处理伤口缠绷带。对照顾人,我一点不排斥,还很乐在其中。 祝圣院的工作环境和整体气氛不太适合我吧,头一次听说要把祭袍穿出□□感才更能发挥祝愈师的职能。 虽说祝愈师的□□有很强大的治愈力,但接受过吟诵的药剂同样有效,而且更安全。 凭什么我要向一个陌生男人张开双腿,允许他浑身难闻腥气和汗臭地抱住我? 光是想想就恶心。 我一边采集药草,一边用力甩头。烦躁的情绪久久不散,每次碾磨药汁的时候都很用力,些许汁液飞溅到脸上。 “要我帮你擦干净吗?” “好的,谢谢你——嗯!?” 我猛地扭头,鼻尖剐蹭着手帕下的手指。 凯撒的手指。 “你做什么?”我把磨杵胡乱丢下,一边操起松土用的钉耙,对准他,一边后退到离他五米远的位置。 “放轻松,我的祝愈师。我是来找你寻求帮助的。” 凯撒耸耸肩。他没有穿标志性的闪银盔甲,简单的棉麻衬衣和长裤,腰间也没有佩剑,看上去就像一个刚干完农活的小伙子。 才怪,正经人家的小伙子才不会像他这样笑得像只狐狸。而且也不会有这样奇怪的渐变色挑染。 听说是他被天之女神祝福后变了些许模样。 像个妖孽。我心里吐槽,戒备地盯着他。 “真的,这里只有你能帮我。每次都只有你最可靠啦。”凯撒不顾我目瞪口呆的表情,从下至上解开衬衣纽扣。 似乎因为长期包裹在盔甲之下,他皮肤很白,周围葱绿的药草衬得他像半透明的雪精灵。 人鱼线的沟壑隐入长裤里。 紧实的腹部肌理分明。 最后一颗纽扣松开,完全敞露的胸膛。 “嘶……凯撒团长,你在干嘛?” “没办法呀。你戒心这么重,我也只有这样了。” 凯撒挑眉,把责任都甩给我,一边用手撑在旁边桌台,一边向我展示几乎从锁骨斜划至侧腹的伤口,已经结痂。 我刚才倒吸一口气正是因为这个。 经验告诉我,他要是动作再大点,准要裂开,大出血不可收拾。 再想想他之前还骑在马上大摇大摆和民众挥手。出于医者的责任感,我露出头疼的表情。 “你别动,站稳了。”把钉耙往地上一丢,我走到他面前仔细观察,“大概说明一下是怎么回事。” “嗯哼。”凯撒声音从头顶洒下来。他像只犯困的猫,声音变得懒散,“碰到一只少见的魔兽,爪子能无视物理防御,直接攻击到肉身。有几个兄弟中招了,我反应得快,没伤到骨头和内脏。” “但伤口太长,也捂了太久,肯定感染了。也不排除魔兽爪子里有毒。你等会儿有时间吗?” “当然,直到明天天亮之前我都是你的。” “我和你说正事呢!”我抬起头凶凯撒,“我要把痂都弄破,彻底清洗伤口,至少三遍,确认过是皮外伤后才能上药包扎。顺带,为了更好观察情况,我不赞成给你喂麻醉药水。所以这个过程对你来说可能很煎熬,你受得了吗?” “你在问一个病人愿不愿意接受一位专业人士的治疗吗?” “对,我在这样问你。” “还能有拒绝的借口吗?” 凯撒很悠闲地和我说笑。似乎胸腹的伤口只是看着唬人,他一点不着急。 “行吧。”和他不是第一次打交道,虽然这人嘴皮子了得,身为圣骑士却也开得出痞里痞气的玩笑。但接受治疗时,他称得上是模范病人,比那些趁机揩油的混蛋好上一百倍。 怕他乱动令伤口裂开,血滴在地上可能引起一些肉食性药草的骚动。我迅速摘取要用的药草,带上碾磨工具,一边把他带着血腥和汗味的衬衣装进篮子里,一边招呼他跟我从另一扇门走去。 这会儿,祝圣院的人都集中在大厅照顾受伤的骑士们。我带凯撒去一栋掩映在风车茉莉花丛里的小楼。我刚来祝圣院时,这里还是重症患者住宿的地方。现在,别的地方修建了更大更宽敞的歇息处。小楼被暂时遗忘,一些闲置的床铺和桌椅被堆放在这里。 “我以为你要带我去你的房间。”凯撒故作遗憾地说。 我走在前边,用棍子拨开头顶垂下的洁白花藤。听他这么说,我侧目瞄他,不吭声。下一秒他识趣地闭嘴,从被挽起的花藤下走过,微微垂头。还是有几片十字星似的花朵落在头顶,装饰他浅色的发丝。 只要他不开腔,不露出恶作剧的眼神,这样就很好,像造物主宝贵丰盛的馈赠。搭配绿叶花枝,不用其他点缀就觉得美。 我想凯撒是知道这一点的,他对自己的魅力有觉知。所以站在门口,他良久地看着我,如同为一种庄重的仪式做准备。 在他嘴唇贴得更近之前,我指向房里的床,冷冷地。 “给我躺上去,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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