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un!Lanesi!Run!” “咚!咚咚!”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冰冷的气息,以及无数亡灵的哀嚎。 白雾中伸出一只只鬼爪,干枯如树枝,近乎透明的皮肤裹住白森森的骨头,伸手不见五指的洞穴阴冷又空荡,可怖的回声在里面一遍遍地荡漾开,不断重复着那句声嘶力竭的呼喊。 兰格西感觉到后背被人狠狠推了一把,还在发愣之际,身体已经踉跄地往前走了几步,一瞬间,火烧般的疼痛顺着神经占据了大脑,他不由得条件反射地倒吸一口凉气,背上的伤口正在缓缓往外渗血。 然而,身后的催促还在步步紧逼。 “我他妈叫你滚!你听到没有!”如果刚刚传进兰格西耳朵里的男声还不够真切,那这会儿的声音几乎算得上是对方拽着自己领子吼出来的。 “……咳咳,注意言辞,布莱克。” 兰格西听到一个青年用低沉、故作轻松的声音回答对方。 就在兰格西集中精力想要听清对方的名字时,场景已经被粘稠的黑雾吞噬殆尽,在最后的一丝光亮中,兰格西隐约看到两个黑影纵身一跃而被寒冷彻骨的湖水淹没。 黑暗溺死了光芒。 再次出现在眼前不再是诡异的画面,恰恰与之相反,那都是兰格西最珍贵最幸福的回忆。 在庄园里,兰格西待在山丘绿茸茸的草坪上,尖顶围墙巧妙地挡住外界的视线。历经多年风雨洗礼的古老围墙有些发灰,上面缠绕着许多藤生植物开着不知名的小花,庄园内栽种了许多大朵大朵粉红色和红色的玫瑰花,风一吹,就迎风招摇。俯瞰尽头的海滩,橙红色的夕阳铺展在远方的海滩一片碧波粼粼,闪闪发光。 回廊边,暖暖的阳光洒落在草地上,母亲正陪着兰格西安静读书、兰格西骑着儿童扫帚在家里横冲直撞的场景。 挂满彩带的高大圣诞树,夹杂着白雪呼啸而来的夜风,以及大厅中央的全家福,就连父亲,那一刻也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还有很多很多……兰格西从没想过,有一天这些竟然会成为他的噩梦。 “轰隆。”一声巨响在耳边炸开,兰格西下一秒也从梦中惊醒,惨白的光从帷幔缝隙透进来,使他不得不伸手遮住眼睛。他还没从痛苦中清醒过来,胸口剧烈起伏着,额头布满汗珠,脸上显示出病态的白皙。 布莱克?谁是布莱克?为什么会有其他人出现在我的梦里? 外面的雷声还在轰隆作响,兰格西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被搅成一团浆糊。他试图平静下来,但丝毫没有用,因为他看到了,在大门紧闭的前一刻,他看到了,他的母亲。 她仍是记忆里那幅温良的模样,柔顺的黑发弯曲地垂在两侧,那双蓝眼睛亮得惊人,不带一丝责备、轻轻柔柔地注视着兰格西,露出一个漂亮的笑容。她在说什么?兰格西极力回想着她的口型,尝试解读出什么,但最终仍是一无所获。 兰格西从床头柜摸索出一瓶缓和剂,看都不看就仰头灌进嘴里,剧烈的苦涩在嘴里蔓延开来,也让他清醒了大半。 外面的天空还蒙蒙亮,空气中漂浮着白色的雾气,高大的树木若隐若现。快速洗漱过后,兰格西去更衣室随便拿一件衣服穿上,又拿出一件足以隐藏身份的黑袍套在身上,最后环顾四周,他才后知后觉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清一色的黑袍整齐排列在前方,而后方多出了许多其他样式的衣物,从高定西装到平日悠闲的卫衣应有尽有。 “笃笃笃。”门被敲响了“少爷。”稳重苍老的声音透过门显得有些低沉。“恕我冒昧,擅自为您添置了一些衣物。如果您不满意,您可以随时吩咐我撤下去。但鉴于您长期以往的穿衣风格,这些可以让您更快融入现阶段的群体中。” 兰格西闻言沉默地盯着自己身上的黑袍几秒,镜子里的男孩继承了母亲的黑发,衬托得皮肤更加白皙,耷拉着嘴角看上去阴沉且不好接近,下颌线流利,浓密的眼睫在下方投出一片小小的阴影,挡住弥漫雾蓝的双眼,薄薄的唇瓣抿成一条直线。尽管兰格西的五官精致,身上套的大黑袍依然让他看起来像假装成熟的小屁孩。 过了好一会,兰格西像是想证明什么,最后磕磕绊绊憋出一句:“……黑袍很方便,厄本。” 厄本·戈内特,在第一次巫师大战中流落英国的德国纯血贵族,戈内特家族在战争中被满门屠杀,厄本则受到老多姆的接纳,留在英国为多姆献上余生的忠诚。厄本在第一次巫师大战中选择战队的是哪一方,兰格西也不得而知。 过程的苦痛对于世人已经不重要了,反正结局已尘埃落定——“阿不思·邓布利多于1945年击败黑巫师盖勒特·格林德沃。” 没人会在意这场战役,带来的永世忏悔和痛苦。 “您即将十一岁了,少爷。”厄本尽职尽责提醒道,听完厄本的话后,一向自持的兰格西不由得开始自暴自弃,他坐进沙发里,闭上眼睛不愿面对现实。 得到应允后厄本打开门,身体硬朗的老人站得笔直,继续着刚刚的话题 “除去一些可规避的不必要人际交往外,您总要代表多姆在其他家族面前露面,按照我这个老人家的设想,舞会诸如此类的交际场合大约不会少于三场。” 不说还好,说了之后兰格西就把自己埋进沙发里,试图用沙发谋杀自己。声音通过布料传出来有些闷闷的,兰格西吐槽道:“那我宁愿去和巨怪搏斗。” 看着兰格西完全不符合家族继承人的言行举止,老人没有开口纠正,而是给足了时间让兰格西缓冲。 厄本透过窗往外望了一眼,轻飘飘地把自家少爷从沙发里解救出来,体贴地说道“您的训练已经结束,或许您可以四处走走,再或者,您可以去看看多莉。”兰格西虽然不改沮丧,最终还是答应下来,等到走出老管家视线后,一转头就扎进了魔药室。 …… 坩埚上方雾气氤氲,亮银色的液体沸腾翻滚,“咕嘟咕嘟”缓慢萦绕形成一个圆形,眼看升起的亮银色水汽积攒到一定程度。 兰格西抽出魔杖在上空轻轻一点,水汽脱离了控制,向四周飘散开,魔药室瞬间充满了白雾,一秒,两秒……弥漫在空气中苦涩的药味不但没有消散反而越发浓厚。 接着,他谨慎地从旁边的支架拿起早已准备好的玻璃容器,引导着熬制成功的药水慢慢注入容器,兰格西把成品举到面前,绷着小脸检验药水的效果,这次看上去比以往的成色都要好,他的嘴角染上了一丝愉悦和小小的自豪。 兰格西从衣兜拿出一把泛着冷光的匕首,拔开剑鞘,下一秒他的左手手臂上就出现了一道恰到好处的伤口。 他微微皱着眉毛,割开的伤口一开始有些泛白,皮肉外翻。兰格西并非头脑不清醒,他不希望在危急关头使用的时候出现什么差错,在真正用在伤者身上之前,兰格西愿意当那个第一个尝试的人。 他用没受伤的右手拿起魔药,小心地在伤口上滴了几滴,被割开的皮肉开始快速生长、愈合,直至连疤痕都没留下。 出乎意料的,时间要比兰格西估算得要短得多,盖上木塞后,兰格西发现这次的品质比以往几次还要好得多,这是个难得的好消息。 他放下魔药,开始收拾桌上的仪器,一一清洗摆放整齐之后,最后抱起那本厚到能砸死一只巨怪的古籍放回书架上。 一扭头,才发现明月已经高悬在夜空了。 兰格西收拾好东西,披上袍子出了庄园。现在夜色正浓,庄园外是一片看不到尽头的高耸树林,树叶落到地上,踩上去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静悄悄的树林只回荡着兰格西有条不紊的脚步声。 “多莉。”兰格西走到森林中央的一片空地,对着四周喊了一声,森林里依然安安静静,只有偶尔才有几只乌鸦掠过空中。对此,兰格西一向冷着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笑意,像一股轻柔的春风融化寒冬。 他侧过头听了一会儿,假装自言自语说道“看来多莉不在,那我只能回去了。”他转过身,徉装抬起脚往前走了几步,正准备原路返回。 “哒哒哒”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沉静,一只小小的、金色独角兽炮弹似猛地撞进兰格西怀里,还未生长的独角虽然不至于给兰格西身上开个窟窿,但仍不可否认,奔跑带来冲击力让他后退了几步。 小独角兽把脑袋埋在兰格西怀里拱来拱去,把柔顺的鬃毛弄得乱糟糟的,兰格西蹲下身,好让多莉能更舒服地把脑袋靠在他肩膀上,他用手细细地理顺打结处,拍落几片树叶,一边检查多莉的身体状况,一边暗暗感叹手感极好。 淡绿色的小光球围绕着小独角兽跳跃,勤勤恳恳的工作着,小独角兽扑闪着大眼睛,刚抬起前蹄追,但是被兰格西用手轻轻握住 “一会儿再陪你玩,耐心等等,马上就好了。”他安抚着多莉的躁动,跳脱活泼的小独角兽在他怀里逐渐安静下来,检查很快就结束了。 “身体很健康,继续保持。”兰格西说完拍了拍多莉的头,松开它之后站了起来,月光照在他身上,给他渡上了一层光,显得很落寞。 独角兽厌恶男性,偏爱纯洁干净的灵魂。 多莉也不例外,就算它只是个独角兽幼崽。但两个灵魂的互相拯救和相依为命早已让多莉改变了血液里的习性,也让兰格西克服了相处的芥蒂,彼此成为最亲近的关系。 能让兰格西彻底放松的人或事很少,多莉算其中一个,他十指交叉背到脑后,悠哉悠哉地在黑暗的森林里闲逛,他伸手扯下兜帽,深深的呼吸一口空气,冰凉侵袭了肺部,让劳累一天的身体放松下来。 全身上下散发着柔光的小独角兽亦步亦趋地跟在兰格西身后,兰格西用余光瞧着这个活泼天真的好朋友,感觉它像一个无处不在的小月亮。或许是感知到兰格西复杂的心情,多莉又蹭了蹭兰格西。 “谢谢你,多莉,别担心。”兰格西抬起头,漫天的星光也在那一刻落入他的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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