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妖说的话很快应验。 自从公约作废,兽族不再东躲西藏,遇到想加害他们的人,也不躲着卯足全力反抗,更有的兽闯到镇上循着气味为惨死的亲族报仇。 而镇子为了抵御发疯的动物伤人,投毒的投毒,布陷阱的布陷阱。慢慢地双方仇怨越来越深,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一是为获取皮草,二是为了保护镇子,镇里的男人人都组织起来,朝森林发出进攻。 那天夜里,火光布满森林,林里的生灵被烧的四处逃窜,在逃生路上落入人类早已埋伏好的陷阱之中,无助等死。 落泉被用去救火,但杯水车薪。眠大人被刚才化形的桑树精抱着逃了出去躲在一处废弃的人类房屋里。 桑树精抓住他不让他回去,任凭他怎么哭喊都无济于事,无力地目睹家园被毁,阿兄化为原形用生命平息这场贪念之火。 只是一夜,眠大人没有阿兄了。重新踏回森林的眠大人不知所措地在林里跑着,那些镇民真是厉害,竟然没留下一只兽族,连尸体也没留下。 他跑到落泉,跑到本该长着明日树的位置。空荡荡的,一如他的心。 失去亲人的滋味真的不好受,眠大人跪在落泉挖了三日,终于在土里找到了一颗明日树的种子。 认真地把种子埋好,期待它发芽长出参天大树。某日他突然想到,长出了明日树了,那又能怎么样?那不是阿兄的明日树,是一棵全新的,完全陌生的明日树。 就是希望渺茫,他也要全力一试! 好不容易盼着树苗长成大树,只是在眠大人出门去找灵泉水的几日,那些可怕的镇民就请人用仙器镇压住了森林地脉,明日树顿时枯萎,阿兄也彻底回不来了。 由于锁妖绳和仙器的震慑,他回不了森林,那个出生一直生活的地方。带着活下来的灵植往东边走,在一处草地安了家。 好景不长,这四个字眠大人是真真切切的感受过。灵植们扎根在草地上休养,那些想钱想疯了的人把目标盯在了灵植上。 “灵气这么浓郁,植物也应该很有价值。”在镇民再一次放火烧了草地时,眠大人冲破灵植们的保护直接杀了那说话的“恶鬼”。 他厌倦了,他做不了阿兄那样的守护神,他浑身沾满了人类的血,他范下业障,只此一生都无法成为仙成神。 那就做一只不明事理的妖吧!眠大人想。 他不再修复草地,随着时间流逝草地沙化,他以自身为灵气滋养着灵植们。偶尔去镇上挑几个放火烧山的镇民打打牙祭,谁承想那些坏事做尽的人遇到了不换山的大长老,想要把他也镇压住。 好在遇到的是个明事理的长老,他做主定下了永远不踏入对方领地等契约并让他们立神誓。 那时眠大人已经灵体不稳快要消散了,为了不让镇民犯蠢再伤灵植,他恐吓接替病死父亲职位的赵育,让他答应立誓。 然后,然后四十年里他都沉睡在沙土里,直到丝雾带着落泉水唤醒他。 “小眠。” 有人轻轻拍着眠大人的肩膀,“该醒了。” 飓风退去,山间清爽的凉风拂过眼眸,唤醒沉睡的两人。 谢尺泽揉着头从地上坐起,最先看到的是躺在地上的赵育尸体,其次是不远处睁开眼睛的眠大人。 “阿兄……”眠大人眼眶通红,伸出一只手感受着穿过指尖的清风,“是你回来了吗?” 坐着的人挠了挠脸,情绪低落地收回视线,望向手中的长剑,这是他在铁碎开后抢到手中的,那把镇压风大人的仙剑。 那个答应做法镇压的散人也是个糊涂人,不问缘由就帮他们这个忙,“晦气!”他扔掉手里的仙剑,心里的难过在看到陪伴多年的大剑残骸那刻达到顶峰。 从浮生景中醒来,谢尺泽望向眠大人眼里全是同情,见他对着空气喊阿兄,差点泪洒现场。 “小眠?你是小眠对吧?” 布满珈蓝花枝干的树上,有人背着光出现。 青丝被一根蓝色的发带松松垮垮地绑着,披在背上。天蓝色的衣服在阳光下闪着雪花的纹路,肩膀上围着的羽毛随风飘荡,女子从树上跳下,来到眠大人身边蹲下。 眠大人这才看清楚了她的容貌,明亮的蓝眸上,蓝绿相间的眉毛微挑,眉宇间是极地风鸟印记。 “怎么不说话?”眠大人侧过脸继续伤感,她没趣地扭着脖子看向谢尺泽,及他脚边的仙剑,“咦?长河神君的佩剑?” 神君佩剑,这个字眼,让谢尺泽默默捡回仙剑,想着反正大剑毁了,在找到合适的武器那这什么仙剑前将就将就一下好了。 “你的?” 谢尺泽疯狂点头,她略微可惜地收回视线,“哎!那你让让,别站在我道侣的落泉上。” “哦,好。”谢尺泽乖乖走开一半,看见生无可恋的眠大人打了鸡血一样猛地弹起,冲过来问她,“什么叫你道侣的落泉上?” “所以你是小眠吗?”她再次开口。 “我是。”在眠大人急切的目光中,风鸟拿出了一块萤石,“风风呀,我找到你弟弟咯!” 她满意的点头,拍着手说,“夫家勉勉强强能看得下去,虽然没有我们极地雪殿那样华丽,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嘛!” “那个,我阿兄,”眠大人怕再不出声这人能一直自言自语下去,“我阿兄在这块萤石里?” “不是,是这块萤石是你阿兄。” 谢尺泽一边用通念传音罗言问妙大喊有明日树的消息,一边竖着耳朵听八卦。 眠大人一脸懵地跟石头相望,狐疑地看了一眼风鸟,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试探性地开口,“阿兄,我是小眠,你还记得我吗?” 石头,“……” “咳咳!那什么,你阿兄的一缕灵丝被我炼化成萤石,他虚弱着呢!睡了十年都还没醒。” 眠大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觉得自己可能被戏耍了。风鸟见状,示意他别摆出这幅样子,吓人的紧。 “风风本就是我极地之灵,他随我来到人间游玩,捡到了个灵胎不愿走了,极地气候寒冷干燥养不活,我便先回去了,谁想到他会遭小人算计。” 要不是她走前让风风给她一缕灵丝,怕真就是死的找不到了。 “阿兄不是守护镇子的明日树么?” “哈?小妖怪?你没上过识物课吗?风风是聚风树,明日树叶子有他的青葱吗?”风鸟不悦,施法在土里破开一个口子,把聚风树萤石种下去。 眠大人,“……” 谢尺泽,“有点耳熟。” “再说了,你没发现这鬼地方都没风的么?要不是我家风风为了那个灵胎,”顿了顿,想起眼前的男人就是夺夫的灵胎,翻了个白眼,“要不是我家风风闹着要回娘家了,我才不来呢!” 谢尺泽听着听着觉得不对劲,这怎么一会夫家一会娘家的?还有,感情这里没有明日树的消息啊!那他喊人喊早了! “谢师兄。” 罗言问妙不巧的赶来,她疲惫的四处看着,“明日树呢?” “什么明日树,都说是聚风树了!”风鸟转身看着罗言问妙,眼里闪过一丝惊艳。 花了几分钟搞清楚情况的罗言问妙没好气地扫了眼谢尺泽,视线在他手里的长剑上停了一下又移开。 “下次弄清楚再喊人,不要浪费我时间。”她烦躁地找了出赶紧的地方坐下,捶着酸胀的小腿。 “你走了后有几个不长眼的来找死,你的毒花又伤了几个口子,赶紧回去看看吧。”罗言问妙想到她差点踩到化为原形的曼陀罗花妖,有些不自在地换了另一个小腿捶着。 眠大人闻言慌了,走了几步又纠结地看向风鸟,后者让他赶紧走,“要走快走,风风要在这里恢复个百年的,够你看到厌烦的。” 有了这句话,眠大人立马回沙地看丝雾了。 “雷劫还在下,”罗言问妙压下竖起的头发,看着往镇缘跑的人们,“看来这里要被抛弃了。” “那正好,人族一走我就把这里据为己有,免得有碍事的人来打扰风风。”她伸手招来缠在树上的珈蓝藤,“好在我的花宠留下来了,不然还真找不到这犄角旮旯的地方。” 一群有术法的人,视若无睹地旁观着一个镇子走向灭亡。罗言问妙靠着大树掏出画本,翻开上次看到的地方,视线里出现一颗头。 风鸟眯着眼笑的很是怪异,“你也看《魔尊与妖王二三事》?” “霍!同好啊!”罗言问妙眼睛一亮。 两位爱看画本的姑娘交流了一个时辰书单才结束,如果不是风鸟要去找些落泉来浇灌风风,恐怕她们可以聊到地老天荒。 风鸟一走就只剩下两位不换山弟子面面相觑。 “那个,你在沙地都做了什么啊?”有些没话找话,但干杵着也尴尬。 罗言问妙低头整理乾坤袋里的画本,“最开始是问那眠妖为何阻止毒花杀赵育的,毒花被我激的说了缘由,后来沙地出现了大量的祟,便顺手帮了帮他们。” “祟?这里怎么会有祟?”谢尺泽觉得要上报给山门一下,二十五地界竟然出现了祟。 耸耸肩,她叹了口气,“你问问我问谁?再说了那玩意跟无敌状态一样,谁能拦得住。 话又说回来,我通念让你不要待在赵育家过来沙地,你怎么不来?” “你不是让我看住赵育?” 罗言问妙,“……” 谢尺泽,“……” 她一把扯下腰间的玉筒,对要说话的谢尺泽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思索一番直接举着玉筒往地上砸了。 “疯了?”根本没料到罗言问妙会打碎玉筒,谢尺泽来不及制止,脑门却贴上了一张传音符。 “玉筒里的内容被纂改了,你听见的是我声音?” 谢尺泽抿唇看着手里的玉筒,回音道:“对,就是你的声音。你怀疑什么?” “你不觉得很奇怪?怎么我们找个灵植卷入了风眠镇这破事?” “说不定是我们倒霉,你别想太多。” “就是要多想。玉筒由门派发放,里边的所有信息都归长老们处理。我们两的通念被改可不是什么失误,你要知道玉筒内容一切都经由长老们之手,他们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我再提醒一遍,你不觉得这阵子的寻奉内容太刁钻了,这完全不是我们能做到的,他们分明就是想让我们回不去。”
“21格格党”最新网址:http://p7t.net,请您添加收藏以便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