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果然在天黑之前到了青瑶镇,四人甚为随意的进了家客栈,向澜便同掌柜要了四间房。 掌柜的一见四人打扮,立刻堆起笑容道:“四位贵客可真是来的巧了,今日小店恰只剩四间房了。”掌柜将钥匙交到四人手上,亲自引他们上楼。 常远边走边状似无意道:“向兄对这两位婢子真是极好的。”这位常远虽看起来年轻富贵,但人十分随和,处事洒脱,便这小半日光景,已同向澜称兄道弟了。 向澜颔首道:“我们三人是一同长大的,我也早将她二人看做是自己的妹妹了。” 常远讶然重复道:“一同长大的?”想是明白自己反应过大,他解释道,“我只是看这位檀心姑娘年岁尚小,故而没有反应过来。” 檀心嘟了嘟嘴,玉镜道:“她是我家公子路上捡的。”她说完这句,又补充道,“我家公子那时年纪虽小,却有一副菩萨心肠呢。”檀心对于玉镜说瞎话的本事更加拜服,但她想到今日向澜提及的“缘分”二字,深觉这番形容很是应景,连忙点了点头。 常远面露思索之色,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四人至各自房内修整片刻,便约了一同下楼吃饭。 他们刚坐下来,便有一位长相同掌柜十分相似的少年手脚麻利的过来倒好茶水,又问他们要吃什么。 玉镜看了看他:“你同掌柜的是父子吧?长得十分相像呢。” 那少年挠挠头:“是啊,我们一家人都在这客栈帮忙,我爷爷就是这里的掌勺。” 玉镜欢欣道:“那你一定知晓哪些菜最好吃了,你瞧我们初到朔州,能否推荐一下?” 那少年道:“几位初到朔州,不如尝尝小店的羊杂汤、碗坨和腌制牛肉?” 玉镜沉吟道:“现下天气寒冷,那便来份羊杂汤,再上两斤牛肉,哦,再炒个白菜吧。”她接着看向向澜,问,“公子可还有什么想要吃的?” “你呀,该先问问常远的意思的。”向澜这话说出来像是在责备,语气却仍是温柔,他转头看向常远:“叫你见笑了,我这两位婢子都叫我宠坏了,一向没什么规矩。” 常远立刻摆手:“无妨的,我吃东西想来不挑,全由向兄你们点罢。” 向澜想了想:“那再要些面饼,炒个豆腐吧。” 少年连忙应下走开,常远道:“之前与玉镜姑娘谈及各地风俗,姑娘甚为了解,在下起先只当姑娘爱好书籍,现下看来,姑娘似是时常在外走动,应是真去过不少地方吧?” 这常远真是机敏细腻,先前玉镜为探听对方虚实,一路便聊了好些各地风貌,虽知晓了对方约莫来自凉州方向,对帝都长安甚为熟稔,却也叫对方起了疑。 玉镜不见慌乱,笑着道:“向家在江南是做生意的,我确实跟着公子去过一些地方,但有些也不过是道听途说,叫常公子见笑了。” 他们说话间,菜陆续端了上来,檀心立刻专心致志对付起这一桌菜来,几人谈话于她而言,无非是一耳进一耳出罢了,然而她不管别人,别人却还观照着她,常远忽道:“向兄你这位小侍女,性子真是沉稳。” 檀心只觉被噎了一下,眼前的菜都不香了,她这哪是沉稳,无非是不敢说话,她常觉跟凡人说话实在太过艰难,而她又不像玉镜那般会说话,也害怕说错些什么,便只好闭口不言,这“沉稳”的形容若是叫唐羽衣听了,定会笑掉大牙。 玉镜却大为赞同:“我也这样觉得呢。”她揉了揉檀心的脑袋道,“我们家心儿年纪虽小,心性确是极好的。” 檀心食不知味的撑到了这场饭局结束,只觉心神俱伤,她瞧着玉镜和向澜仍能笑出来的样子,感觉颇有些消化不良。 好不容易将常远这尊大佛送回房间,檀心立马跟着玉镜敲开向澜的房门,她也没征询向澜同意,直接就进了房间,她在房内桌前坐下,揉着肚子苦着脸:“这也太痛苦了,向澜你当时到底为什么要答应让那个常远跟着我们啊。” 向澜同玉镜也在椅上坐下,道:“我在到茶铺前便见过他了,那时他一人靠在路边的树下小憩,旁边牵着匹马,而他同我们一前一后到茶铺时,马却不见了。我们同小二说完话,他便将小二叫了过去,接着便走到我们桌旁说要与我们一同去楼繁镇。” 檀心明白了:“你是说,他是故意跟着我们的?”她看向玉镜,问:“你也早就看出来?” 玉镜摇头:“到茶铺前我并未注意到他。”接着她转头拉着向澜的手道,“还是我们公子厉害,观察细致又思虑周全。” 向澜勾唇,拍拍她的手:“你也不差,能迅速察觉我的意图又配合着去打探对方身份。” 玉镜柔柔低头:“都是公子调教的好。” 檀心叹为观止:“这里都没别人,你俩快别演了。既然知道他图谋不轨,我们避开他不就是了,做什么还要带着他?” 玉镜道:“你瞧瞧你,先前还夸你沉稳呢,这常远既是打定主意要跟着我们,又知道我们的目的地,如何能够避开的,倒不如顺水推舟,也好看看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檀心长叹一口气:“这么说,我还要对着他食不下咽好几天?”她心中自是百般不情愿,可也清楚向澜他们的用意,只得忧愁道:“你们这样天天想来想去的,可实在是太累了。” 玉镜调笑道:“我瞧这公子模样俊秀,应是秀色可餐才对,你难道不喜欢?” 檀心嘟着嘴:“他长得是好看,可再好看也是个凡人,跟我们妖毕竟不是一路的,我又实在不会说谎,憋了一肚子话总也说不出来,讨厌他还来不及呢。” 玉镜又摸了摸她的脑袋:“你能这么想,这些年来也算是很有长进了。” 第二日一早,玉镜三人同常远再碰面时,发现这人绣着金线的腰带不见了,只随便撕了块布条系上。 玉镜出言询问,常远随意道:“大约是丢了吧。” 玉镜想了想,问:“常公子这次出这么一趟远门,竟然没带包袱,装几件换洗衣物吗?” 常远飒然一笑:“本是带了的,只是路上都丢了。” 如何会是丢了,照这位公子的穿戴,恨不得把“我很有钱”写在脑门上,当然处处叫人惦记,走了这么远的路,竟还让他留着一套完整的行头,可见这世人还是太良善了些。不过常远这般性子也是有趣,既然这样穿了,就不怕丢,丢了也不在意,这样的人不是个呆子就是有大智慧。 因着去往楼繁镇的下个村庄路远,他们吃完早饭便立即动身,在第二日午后到了马家村,几人合计一番,便决定在此处暂且歇脚,等明日再动身。 这马家村不大,客栈也只有一座,几人刚在客栈内坐下后不多时,就看到一位大汉走了进来,可不就是他们官道茶铺里见过那个?这大汉显然也认出了玉镜等人,只是阴狠的瞪了他们一眼,便往掌柜处说了些什么,那掌柜点点头,吩咐小二去了后厨,看来这人也是来吃饭的。 只是这人明明驾了马车,脚程却还落在了他们后头,也不知中间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常远眉宇微皱:“这人有问题。” 这时他们点的菜端了上来,檀心照例低头扒饭不说话,玉镜问:“哦,不知常公子为何这样说?” 常远道:“这人面露凶相,走路带风,力气颇大,而他的伙伴,身材矮小却手脚粗壮,走路却无半点声响,功夫了得。” “也可能只是因为他们常年走南闯北,做些力气活。” 常远摇头:“更奇怪的是他的那辆马车,马车里应该有人却从没出来过。” “兴许马车里坐着他们的大老爷。” “既然是他们的老爷,又如何会在里面撞马车示警呢?” 玉镜没再说话,向澜缓缓道:“菜要凉了。” 常远便知此事向澜三人是不会管了,他不可置信道:“这几日同向兄相处,向兄见识之广颇令我钦佩,可未想到,向兄竟也是这般胆小怕事之人!” 他们说话间,小二从后厨拿了一包东西递给那名大汉。那大汉拿了东西便走了。 常远再是坐不住,也跟着去了外面,檀心看着他走出去,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他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玉镜咽下嘴里饭菜:“也许吧。” 檀心看了她一会儿,摇着头感叹:“这菜你不喜欢,就不要吃了嘛。” 玉镜便又吃了一口:“我如何会不喜欢了?” 檀心眼珠子转了转,又看了看向澜:“看来晚乔说的不错,你们每次都是给对方点菜的。” 玉镜从容的放下筷子:“你在说什么胡话。” 檀心道:“我起先也算不太信的,可是这次出来,你总是吃向澜点的菜多些,而向澜吃你点的菜多些。你们点菜时,总按照对方的喜恶来,有时点对方喜欢的,有时点讨厌的,晚乔早就研究过了,还将你们喜恶的菜写了篇文章探讨罗列,那文章少说也有万把个字,你们这一路上点的,可都在那文章里面。” 玉镜十分震撼:“她将我们的喜恶调查的这等清楚,难道……难道竟是心悦于向澜,然后因爱生恨,因而对我恨屋及乌?!” 檀心噗嗤笑出来:“那倒不是,她对许多事情都很感兴趣的,比如‘蝶舞顺时针还是逆时针旋转的五大原因’,以及‘石头雕刻云霓玄都石柱的三大解读’……” 檀心还未说完,便见一位姑娘带着侍女走了进来,这姑娘穿一身绿衣,样子灵秀,只是肤色苍白,透着些病容,肩上裹着皮草,举手投足间颇有书卷气,这客栈掌柜见了这姑娘,连忙迎了出来:“叶大小姐怎么亲自过来了。” 那女子的侍女转身关上客栈房门,掩去外面寒意,而那女子轻声细语的同掌柜说了什么,再抬头时看见向澜他们这桌,眼睛一亮,便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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