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回信火速通过内阁。 然后迅速传递到前方战场。 崇祯给卢象升回了信之后,便下令通告全军,无论如何都是大捷。 完全可以值得鼓舞士气。 张凤翼接到消息后,躺在病榻上看见卢象升有如此大胜,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卢象升越厉害,就显得他自己越窝囊。 张凤翼忍不住今天多吃了一点大黄,早死早省心。 至于其他明军则是想着,既然卢象升如此厉害,赶快叫他来啊! 更何况他手里还握着王牌蓟镇总兵吴国俊的队伍。 靖辽伯的名头谁不知道,如今又抓住了闯王高迎祥,更是名声大噪。 崇祯又下了一道指令给卢象升,说贼势已溃,余孽尚在,自是要乘胜追击,扑杀余孽,误使前功尽弃。 最重要的是叫卢象升相机行事,不必事事都来请示。 得益于擒获高迎祥的战绩,崇祯对卢象升已经完全放权了。 一旁的首辅温体仁提醒兴奋当中的皇帝,上一封诏书发去叫卢象升来勤王。 此时在叫他去剿灭贼寇,大抵是冲突了。 崇祯这才回想起这件事了,忍不住心中怪叫。 可身为皇帝,前后旨意不搭,这如何能行? “倒是朕孟浪了。” 崇祯站在原地开口道:“且先追回方才那道旨意。” “叫洪承畴南下与卢象升一同围剿余贼。” “是。” 崇祯站在大殿内又走了几遭: “把那闯王高迎祥押解进京,沿途调拨兵马严防死守,勿要使他逃脱。 此番要给卢象升、洪承畴各加一级。” “是。” 陕西仍是没有止境的旱灾、蝗灾,有其他地方还发生了洪涝。 面对遍地饥馑,崇祯一筹莫展,只能对几个灾情特别严重的地区实行减免钱粮。 但不过是表面样子,对于嗷嗷将死的饥民来说,减少一点赋税并没有多大实际意义。 崇祯觉得贺今朝要在陕西去找粮食,那就让他去吧。 陕西处处是灾,贺今朝此举无异于缘木求鱼。 他就算占据陕西,想要笼络民心,不仅搞不到多少粮食,还会往里搭上许多粮食。 像这种赔本的买卖,崇祯像来是不屑去做的。 崇祯只能设想,先用全力剿除农民起义这一心腹大患,以后再想办法慢慢收拾残局。 如今卢象升给了他希望,那自是要全力以赴。 崇祯很想把全部精力集中到围剿农民军这件大事上来。 可朝臣们却仍然在吵吵嚷嚷,内乱不休,不断地搅扰他的思路,让他烦躁不已。 特别是要卢象升以全胜之师,来此千里勤王,消灭盘踞在京师的清军。 若是他们清军再向崇祯三年的时候,占据四城不走了,那可如何是好? 崇祯为了四处的灾情和京师外战报焦虑不安,接到卢象升捷报还没高兴一会。 御史的一份弹劾首辅温体仁就让他恼怒不已。 言官劾疏没有什么实际内容,不过是说温体仁心怀险僻,治国无谋。 任首辅数年,未建一良策,致使流寇嚣张、边警频传,他要温体仁引咎辞职。 可谓是一语中的! 因为温体仁当真是不献一策。 崇祯问他,都回由陛下自行决断,以陛下的英明神武,定然能做出正确判断之类的。 许多御史都觉得这活,我也能干! 凭什么他一直当那么多年的首辅? 从温体仁出任内阁大学士以来,攻击他的事件已经发生过几十次,攻击他的人上自大臣,下至庶民。 攻击的内容也是五花八门。 温体仁是靠同东林党人撕破脸皮激烈斗争,才得以晋身内阁。 因而一直被东林一气视若仇敌,但他不断受到恶毒攻击甚至在朝野间遭到普遍恶评,可偏偏皇上宠信他! 或者有些时候,是温体仁示意麾下弹劾他,就是为了向崇祯证明,陛下用我请放心,我绝不会结党营私! 事实证明,在崇祯一朝,尽管他换内阁换首辅换的勤快,但温体仁是时间最长且最稳固的那个。 温体仁麾下的党羽大多都是因为利益集合在一起的,下次利益不一致,那咱们就说拜拜。 所以朝臣与他关系密切的几乎没有。 这就让崇祯非常信任他。 因为一个孤臣,只能依附皇帝给他撑腰,才能满心的为他办事,才是最可靠的忠臣。 再加上温体仁不贪钱,属实是在明末的环境内,是一朵白莲花了。 这两点外在就让崇祯觉得温体仁是可信任的。 除了这两点之外,不求财不结党,剩下的便是温体仁非常注重自己的名! 在加上崇祯行风乱世中用典的信条,用严苛的律法驱动臣民给他办事。 他们性情气质上却颇有些相似之处。 两个人都是洁身自好、刚愎自用、刻薄残忍又好用聪明。 或许正是这种性格上的契合,才是他们君臣遇合的真正基础。 但人格契合使人阶段性失明,就看不到对方致命的弱点。 温体仁行事也显得刻薄寡恩,暗中被崇祯引为知己。 崇祯任用温体仁还有一个意外的好处,就是温体仁无形之中成了代他受过的替罪羊和挡箭牌。 故而崇祯直接让御史回家养老。 都什么时候了? 外敌入侵,内乱刚刚取得阶段性的胜利。 你们不去思考如何退敌的策略。 反倒来弹劾朕的首辅,是不是脑瓜子有毛病? 朕对你们这群人很失望! 一个言官被摘了乌纱帽,并没有吓到众多御史。 他们接连上书弹劾,在外督师的兵部尚书张凤翼和镇守通州兵部侍郎仇维桢。 说他们报捷的内容是二百余人,隐瞒了我大明官军损伤千余人的事实。 在叙功首推监视内臣,是别有用心的,御史们并且义正词严地请求罢去所有督军内臣(太监)。 换了张凤翼以及仇维桢。 至于换谁? 他们不管,皇帝自己决定,换人就行。 崇祯真的被激怒了。 他对文臣昏庸武将怯懦的痛恨,对言官的厌恶和自己一片苦心不被理解的厌恨,嗡的就爆发开来。 整个大殿都传来他咆孝的声音。 朕刚刚有了点好心情,你们就来给朕添堵! 一个个自诩为忠臣,可忠臣是这样做事的? 生擒高迎祥的消息都没捂热乎,这帮人就又开始出难题。 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说实在的,崇祯真的很想做出一副虚怀纳谏的圣君姿态。 一直接受的儒家道德意识也要求他虚心纳谏。 但另一方面,他对言官和其他进谏者的怀疑与厌恶,以及强烈排斥一切批评的虚荣心。 你们也配批评朕? 朕乃大明的中兴之主! 此时崇祯恨不得把他们一个个全都宰了,要么就拖到午门外全都打死。 可是他长呼一口气,努力压制自己的想法。 这帮狗言官就是想要让朕如此做,去成全他们的美名,让朕的名声受损。 你们想得美,朕偏不遂你们的愿。 崇祯下令叫人把御史关进诏狱,伺机发配去戍边。 谁要在继续弹劾,一同戍边。 不得不说,崇祯这招确实阻止了大部分言官,他们要清名,但不想去戍边。 京城外可是有大批的清军,屡次破关,说不准就没命了。 崇祯本想着要昭告卢象升擒获高迎祥取得大胜之事,结果被胡搅蛮缠,什么都没干成。 对内对外,都没有什么有效的解决办法。 好像只要外面的敌人,没有攻破京师的大门,朝廷内的众人,依旧可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进行党争。 什么他娘的解决问题? 本官先解决我在朝廷内的对手! 至于其他的,谁在乎呢? 朝廷内吵的一片混乱。 洪承畴离的近,率先接到皇帝的旨意,让他别再打山西,没用用。 也不用来京师勤王,命令洪承畴直接与卢象升会和,准备干一个大的。 一举扫荡盘踞在湖广等地的诸贼。 洪承畴接到这个消息之后,也满脸不可置信。 他从来没想过能抓住高迎祥。 就算抓住张献忠、李自成之类的,他还想过! 因为每个反贼的头头,都不会落到官军的手里。 他们或者是战死,或者是被自己人杀死,或者病死。 还从没有被俘的呢。 “此事为真?” “回总督大人,我等自是不敢欺瞒。” 洪承畴忍不住哼笑了两声,当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欣慰当中又带着些许的难过。 当真是既怕兄弟过的苦,又怕兄弟开路虎的矛盾心里! 高迎祥打的他损兵折将,结果待到分工明确后,直接落到卢象升手里,闯王就任揉任捏的。 这种结果当真是让洪承畴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延绥总兵王承胤脸上震惊之色,不比洪承畴少。 闯王高迎祥被俘虏了! 这指定是要送到京师,千刀万剐,以儆效尤。 “总督大人,我们要走路回湖广?” 王承胤询问了一句,毕竟这种炎热的天气赶路,实在是让人难受。 就算到了湖广,那些贼寇继续逃窜,他们还得跟着逃窜。 “不然呢!”洪承畴差人给传旨的太监些许银两,站起身来:“我当真是没想过此事。” “我也一样。” 王承胤决定要给贺今朝通个信,告诉他有重大事情发生。 “你且下去准备,让我好好想一想。” “是。” 王承胤不在多言,直接出了县衙的大厅。 他去找唐通,叫他去做事。 别以为他经常与锤匪作战划水,自己就看不出来了。 旁人不知道唐通是怎么升上来的,王承胤如何能不知道。 此时远在西安城外的贺今朝,丝毫不知道大明朝廷内部吵成一片。 以及中原主战场上,高迎祥已经被卢象升擒获的事情。 贺今朝手里刚刚接到清军虚晃一枪,直接去肆虐大明京师的消息。 先前放出的风声,真的让部分明军以为官员信以为真。 结果吃了大亏。 贺今朝扔下手中的文书,站起身来活动了几下。 天气越发的炎热了,火炮偶尔还会响起。 城墙上已经没有多少士卒驻守。 贺今朝屡次逗弄之下,搞得守城官军七上八下的。 炮火轰他们下城躲避之后,便推着车去倒土,填满护城河。 待到放哨的人招呼众人上城防御后,自是遭到炮火的轰击。 然后一哄而散。 就这么的,已经填满了好几段护城河。 只不过还需要铺上木板子,好好踏实了才行。 西安城内的明军,对此无可奈何。 只是开始储存更多的粪便,待到锤匪攻城的时候,给他们烧金汁喝。 杨麟面对锤匪的火炮实在是没辙。 己方的火炮够都不够着,打十发都没有一发能够命中的,反倒被锤匪敲掉。 以至于炮兵越来越不敢还击。 “他娘的。”杨麟忍不住喝骂一声:“到时候锤匪大军进攻,咱们怎么守?” 杨嘉谟则是靠在城墙旁:“除了硬抗,你觉得还有其他法子?” “这仗打的真窝囊。”杨麟愤愤的咒骂一声。 城墙上的守军不好过。 贺今朝拿着望远镜瞧了瞧,官军的抵抗意志并没有消失,还得再围困一二时间。 “大帅。”牛有才又抱着不少文书过来: “大散关被咱们拿下了,但是宝鸡县的城池,武大定还没有攻克。” “不急。” 贺今朝只是要他先拿下大散关,挡住进入陕西的道路,至于宝鸡县完全可以慢慢磨下来。 贺今朝放下手中的物件,拿起汇总的消息看了起来。 自从锤匪围攻西安,顺便把控制潼关的消息放出去之后。 秦地许多地方都爆发了叛乱,特别是边军士卒哗变。 倒是不少地主士绅开始征召强壮的士卒,积极储存粮食,修建碉堡,准备抗上几年,待到官军恢复陕西。 他们这些人得知山西那些地主士绅的下场,自是要抵抗到底。 特别是读书人得知锤匪贺今朝并没有“礼遇”他们。 让他们继续当人上人的想法,更是不打算投降,纠结乡老们准备抵抗到底。 对于这些事,贺今朝心里都是门清。 总有些既得利益者,是不会妥协的。 一旦妥协,他们便什么都没有了。 这种矛盾是没法调节的,贺今朝能做的,便是一个一个的杀过去。 “大帅,宁夏也兵变了。” “哦?贺虎臣他要投降。” “是宁夏,不是宁夏总。” 贺今朝感觉天气越发炎热,自己都幻听了。 牛有才随即又想起一件事: “大帅,方才有个叫陈冲的,说是大帅的旧相识,想要求见,我让他先哪凉快哪待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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