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小蛮为他高超的琴技折服，心怀激荡，生疏和羞涩一扫而空，跑上前问了几个专业方面的问题，何予安耐心地讲了自己的看法。 他轻轻拍了一下钢琴顶部，问道：“这架钢琴上次调音是什么时候？” 艾小蛮很是回忆了一下：“大概有半年了吧。我多数时间在学校和老师家练习，只有在放假的时候才会偶尔用到家里这一架。” 何予安了然地点了点头，手指在琴键的几个位置上按了下去：“这几个音稍微调一下，旋律会更和谐，听起来更舒服一点。”他问：“你家有调音的工具吗？” 艾小蛮傻愣愣地眨巴眨巴眼：“有！”说完急吼吼一路小跑上楼。 孟笛不懂钢琴，但听说调音的事情需要专业的人来做，惊讶地问：“你还会给钢琴调音？” “学生家里的钢琴有时会有音不准的问题，我就找人学了一下，关键时候能派上用场。”他解释道。 “你好能干啊！”孟笛真心佩服起这个才十七岁就这么会做事的大男孩。只有江晨暮在一边瓮声瓮气地阴阳怪气：“这架钢琴可是古董，小心别给人家弄坏了！” 事实证明屋子里最不和谐的音素就是他！ 孟笛恼火，笑眯眯地回头：“可爱的大狗熊，你说啥？” 江晨暮怒道：“叫我什么？矮冬瓜你找死啊！” 好在艾小蛮及时回来，驱散隐隐流动的火药气。她举着一个工具盒：“找到了！”何予安接过盒子放在琴凳上，轻轻掀开钢琴的顶盖，弯下腰熟练地操作起来。 客厅一时变得十分安静，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何予安诧异地抬起头，看见三张如出一辙的庄重脸，忍俊不禁：“你们不用在这里看着，整个过程很枯燥，要一个多小时呢。去做自己的事吧！” 三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艾小蛮一拍掌：“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去帮阿姨做午饭吧！予安学长这边完事后正好开饭！” 江晨暮兴趣缺缺，双手插兜长腿一抬，大剌剌地在沙发上躺下：“我是病人，不能劳动！” 艾小蛮撅了下嘴，对他这副冷淡的态度早已习惯，转向孟笛仍是兴致勃勃地计划：“我要做我的拿手好菜，炸丸子！” 小学时路边摊的老板请她吃过一次，艾小蛮惊为天人。被莫樱发现后狠狠骂了一顿，明令禁止再吃家里以外的食物。 后来实在怀念那个味道，她就尝试着自己做，七搞八搞出来的成品味道竟然不错！艾小蛮很是得意，从此将炸丸子奉为自己的招牌，专门做给她喜欢的贵客吃。 江晨暮不怎么高兴地提醒她：“我可是重感冒，吃不了油炸的东西。” “好啦，”艾小蛮像在包容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我让阿姨做点适合你吃的食物。”江晨暮这才满意地打开艾家客厅那台显眼的大电视，悠哉哉看起动漫来。 孟笛走到沙发靠背前弯下腰，从江晨暮的胳膊边上飞快取走遥控器，把电视机的音量调到几乎听不见。“你这边声音太大，会影响予安同学调音的。” 江晨暮好端端躺着，只感觉瀑布般的冰凉发丝突然流泻了一脸，馨香味还在颈间徘徊不去，看电视的听声权就被夺走了。 何予安见状说：“没关系，那点声音不影响。” 江晨暮得了令箭：“你听……听见没有！把遥控板还给我！” “不还！”孟笛温和却坚决地说。把遥控器往兜里一揣，拍了拍江晨暮的肩膀，“你感冒那么重，太吵了不利于恢复。休息会儿吧，啊！”一起身往厨房去了。 江晨暮口罩下的脸有点烧得慌，机械地转过头，呆愣愣望着前方。电视里动漫人物的嘴一张一合，完全判断不出在说什么。 不是！凭什么就让她拿捏啊！她谁啊她！江晨暮后知后觉地不服气，想起身追去理论，又躺回去。算了算了，懒得跟她一般见识！ 不一会儿，厨房飘出来炸丸子的香气，混合着蔬菜、海鲜和孜然的味道，还有一份属于淀粉的香浓。 孟笛端着盘子走出来，大拇指和碗沿中间夹着一双筷子，直往何予安而去。 “予安同学，忙活了这么久，吃一个丸子吧。我刚在厨房尝了一个，超级好吃！” 她在说“超级好吃”四个字的时候，生怕谁不信一样微微睁大了眼睛，不复平时娴静的样子。何予安笑着看她这副难得孩子气的模样。 “有那么好吃吗？” 孟笛点头。 “那我也吃一个。” 孟笛刚要把盘子连同筷子递到他手上，却发现他并没有要接过的意思，而是张开了嘴巴。孟笛愣了一下，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这小子表面正经清冷，没想到还挺…… 何予安见她久久没有动作，笑着催促：“快点呀！” “哦……哦！”孟笛慌忙夹起一个丸子，塞到何予安嘴巴里。手法太过粗暴，丸子滚到舌面上，何予安含含糊糊地呼烫。 “对、对不起！”孟笛急得差点上手去接，何予安哭笑不得地拂开她的手，过了两口凉气，才把嘴里的丸子咬破咽了下去。 发生这样狼狈的一幕，两个人都憋不住笑了。 “好吃！”何予安微笑赞赏。见他喜欢，孟笛与有荣焉地高兴，切菜丁和调面糊的辛苦都值了。 “我能再吃一个吗？”他温和有礼地问。 这小子真的好会啊！孟笛一边吐槽，一边红着脸，低下头在盘子上翻找不太烫的丸子。 江晨暮忍了半天，实在看不下去了！这俩干啥呢这是！给钢琴调个音把手弄残废啦？ 他忍无可忍地站起来咆哮：“喂喂喂喂喂！你们两个，有没有公德心！就这么几个丸子你们吃了别人吃什么？” 孟笛表情困惑，不明白他突然发什么疯：“还有很多呢……” 江晨暮雷厉风行地走过来，盯着盘子伸出一根手指，“1、2、3、4、5……，这不只剩下12个了吗？他要是再吃两个我们一个人就只能吃——” 扳着手指头一算，气愤道：“三个半！” 不知道的还以为何予安侵吞了国家公有财产。 “你午饭就吃丸子啊？”孟笛心想这人怎么如此无理取闹，笑也不是气也不是。“我是说面糊还剩很多，要吃再炸嘛！再说你不是感冒了不能吃油炸食品吗？” “谁说我不吃了！”江晨暮蛮横地抢过盘子，回到沙发旁边，扯下口罩——“你不换双筷子吗？”何予安幽幽地来了一句。 江晨暮举到一半的手臂僵住，冷冷地说：“你管我。” “哐当！” 孟笛把空瓷盘放在厨房的料理台上，客厅隐隐传来江晨暮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她苦笑，“江晨暮把一整盘炸丸子全吃光了。” “啊？”正在洗菜的艾小蛮惊讶地长大了嘴，“他以前也不爱吃这个啊，怎么回事……” 孟笛往厨房门外看了一眼，小声问：“江晨暮跟何予安是不是有什么过节呀？怎么我觉得江晨暮对人家不太友好呢？” 第一次了解这个世界的故事时，她就老好奇江晨暮处处针对何予安的原因。就算是日积月累的不满，也总有个源头吧。可惜剧本里讲得不是很清楚。 “没有吧，”艾小蛮一脸迷惑，“男生之间相处不就这样吗？总不能像我们一样总是贴贴呀！”她嬉皮笑脸。 就知道，问了也是白问。这娃被家里保护得太好，看什么都光明美好。读不懂空气，更不会察言观色，心眼儿比指甲盖儿还浅。 “不过他们都是二年级的，在学校里的恩怨我这个一年级的也不大知道。等姐姐你去上了学就知道啦！” 说得也是。 话到这里，孟笛以为这个由她随口提起的话题算是结束了。谁知道艾小蛮反射弧过长，突然在大家围坐一桌吃午饭时灵光一闪。 “啊，我想起来了！” 艾小蛮凭空来这么一句，饭桌上其他三个人都有点懵比。 孟笛早忘了先前在厨房问她的那个问题，就问：“你想起什么了？” “姐姐，你刚才不是问我予安学长和江晨暮之间有什么过节吗？我想起来了呀！” “啊？”当事人都在旁边呢，你想起来得太不是时候了吧！孟笛极其尴尬，并感受到来自右手边江晨暮发射的极其不友善的视线。“我……我问过这个问题吗？” 艾小蛮完全当一件趣事一样分享。 “上学期秋季运动会的时候，我记得予安学长和江晨暮都是他们班上仪仗队的举旗手，穿着一样的白色制服，贼帅贼好看！然后就被拍下来发到学校论坛了。” “然后，”艾小蛮回想起来都觉得好笑，“不知道哪个很无聊的人把他们p到了一张图上，接着就有很多人从肩宽、腿长、身高各个方面来比较他俩，热闹了挺长一段时间呢！” “对吧，江晨暮，你一定记得！”她还敢向江晨暮寻求佐证，丝毫没看见他身后散发的森森黑气。 何予安一挑眉：“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最后我们两个谁赢了来着？”他语气轻松，跟开玩笑似的——完全看不出拱火的意图。 “嗯……”艾小蛮想了一会儿，“好像各有输赢，没有最终定论。但我记得最搞笑的一张图——” 孟笛真想用桌上随便什么食物塞住她的嘴巴，没看见江晨暮脸已经黑得像要掀桌子了吗？ 艾小蛮却越说越来劲：“就是把他们的头截取下来，在身体旁边拼成一列，与身高等齐。然后予安学长用了九个头，江晨暮用了八个半！哈哈哈哈哈！” 她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开朗地转向江晨暮：“我没记错吧？”孟笛想象得到江晨暮此刻一定很想翻白眼，他用非常阴沉的语气说：“那是拍照的角度问题。” “也有可能，”艾小蛮眼眸弯弯地点点头，“不过还是好好笑哦，学校里无聊的人怎么那么多！予安学长，你也觉得好笑吧！” 她点名低着头轻笑的何予安。何予安抬眸，目光从江晨暮脸上扫过，收敛了一点笑意，简单“嗯”一声。孟笛跟着尬笑地弯起嘴角：“快吃饭吧，菜要凉了！” “嗯，姐姐你也吃！”这傻孩子以为自己活跃了餐桌上的气氛，心里还挺美的。 江晨暮冷冷地勾了一下嘴角：“你这算什么过节？何予安最记恨的，应该是那件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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