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淮京计划在这个原始风景丰富的区域投资一座新的影视城。 为了这件事，他和几个投资人亲自实地调研了一整天。 他满身疲惫地回到酒店，本想好好休息一番，却在房间门口看到一脸尴尬的陈特助。 陈特助身边站着一位贵夫人，也就是盛淮京的亲生母亲，蒋素卿。 “你们怎么来了。”盛淮京语气淡淡，并没有对他们的出现表示惊讶。 这么多年，蒋素卿时不时在他身边神出鬼没，他已经习惯了。 陈特助走过来，为难低语：“最近二太太准备进组拍戏的事情，夫人收到风声了，非要逼我带着她过来找您……” 盛淮京心中有数了，打开房门：“进来说吧。” 陈特助识趣地留在外面，给这对母子让出单独相处的空间。 蒋素卿五十有余，加上多年受到精神疾病的折磨，虽然在养颜上花费巨大，却始终细纹丛生，眼神疲惫颓靡。 不过她周身仍旧笼罩着凌然逼人的贵气，令人不敢冒犯。 “有事？”盛淮京脱下西装外套，无声一叹，坐在沙发上，准备迎接一场持久战。 蒋素卿也不管儿子脸上明显的疲乏，开门见山：“听说洛岚要复出了，盛娱还给她投资了一部电影是吗？” “她是复出了，但是盛娱没有给她投资电影。”盛淮京眸光暗沉，还是说出了这个残忍的事实：“她参演的电影，是父亲的私人投资。” 果不其然，蒋素卿的脸色变得难看，语气也咄咄逼人：“你为什么不阻止？” 盛淮京觉得有些好笑，反问：“我为什么要阻止？” “她抢走了你的父亲，抢走了我的家庭，无论她要什么，你都不能让她得偿所愿啊。”蒋素卿逐渐变得有些疯狂。 盛淮京漠然：“于公，洛岚自带投资进组，但是电影票房的收益有部分会归公司所有，盛娱稳赚不赔，我不可能拒绝。” “于私，在洛岚之前，你和父亲就已经离婚了，她算不上什么插足者，最多只能是一个贪图富贵、有点手段留在父亲身边多年的女人罢了。” 蒋素卿冷冷地盯着他，似乎在打量他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随着一声冷笑，刻薄刺耳的话从这位贵夫人的口中无情而出：“从前我只觉得你是一个废物，对维系我的家庭一无用处。现在我才知道，当年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是个冷心冷肺的东西，你根本枉为人子。” 这样的话比淬毒的利刃还要伤人，但是盛淮京从孩童时期开始，就没有一天不活在母亲这种怨怼之中。 手机一直在震动，上面显示着蒋菲的来电。 盛淮京按掉它，重新将视线投向眼前这个将自己视为仇人的母亲。 他突然开口问道：“你每次来见我之前，是什么样的心情？” 蒋素卿愣神，没想到他问出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盛淮京没有等她回答，他也无需对方的回答。 他自言道：“上一次你来见我，是为了让我调查父亲名下的资产有没有被其他女人挪用。这一次见我，是为了阻止洛岚复出。” 见面聊天那么久了，蒋素卿没有一句话是对盛淮京的关心。 父母离婚的时候，盛淮京不过才六岁，母亲为情所伤躲去国外，他能够理解。 但是多年来对他的孺慕之心不闻不问，甚至迁怒不满，恶言相向，仿佛伤害他一分，她内心的伤痛就能转移一分。 这个他理解不了，也原谅不了。 手机重新震动，盛淮京继续按掉，语气冰冷。 “你的心里有父亲，有自己，唯独没有我，我又何必强求，去做你心目中合格的儿子呢？” …… 一直被挂电话的蒋菲此时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着急得不行。 盛淮京怎么还不接电话？出大事了啊！ 谁也没想到黎若宁在节目上的那番话，竟然引起了不少网民的怜悯，随之而来的，便是对陆瑾瑜的抹黑和攻击。 黑粉趁机将综艺部分视频胡乱剪辑，断章取义，颠倒黑白，即使蒋菲已经联系节目组澄清，但是陆瑾瑜还是被推倒风口浪尖。 网络上出现一大群人带节奏，抨击陆瑾瑜倒贴不成，还要恬不知耻当知三当三。 陆瑾瑜过往那些黑料，再次被挖了出来，来回鞭尸。 冯青提醒她：“超过四小时没有回应，事情就会进一步发酵，超过黄金二十四小时，陆瑾瑜身上的代言和电影说不定都会泡汤。” 蒋菲脑袋突突作痛：“我当然知道，可是盛总不接电话，我能怎么办？” 冯青：“不等他了，先澄清。” 蒋菲被冯青这股杀伐果断的气势震住了，犹豫片刻后，她心一横，牙一咬，干脆把当年沈泽霖和陆瑾瑜那点子破事全部爆出来。 很快，一篇《四年苦恋地下情，一朝分手让旧爱》的文章在蒋菲的个人社交账号上新鲜出炉，讲清了这段沈陆两人是如何开始的，又是如何因为黎若宁的回国而终止。 文章瞬间引爆全网。 一开始还有黑粉疯狂叫嚣着要恋情实锤佐证，蒋菲早有准备，将当年暗中收集但是没有使用过的沈陆聊天截图，以及一些合照一起PO到网上，彻底让这群黑粉闭嘴。 黎若宁从被害者，摇身一变，成为了插足的小三，网友们的矛头立刻倒转。 然而还没有等蒋菲松一口气，一个小时之后，黎若宁亲自出来发声了。 “虽然不知道这件事从何而起，但是事关我的名誉，我还是想在此做出澄清。 我与泽霖相识相恋是在十五岁，那时候情窦初开，感情纯粹，即使后来我出国了，我们之间的两人关系也没有改变过。这个时间远远比陆小姐的经纪人所说的‘四年前’更早，因此我不是小三。 中间有段时间我与泽霖发生争吵暂断联系，但是泽霖始终保持单身状态，可能是他生性对待朋友热情，才导致陆小姐对他产生了你们在恋爱的错觉。这些聊天截图和合照虽然亲近，但并非亲密，两人也没有发生过关系。 试问如果是真的情侣，又怎么会在四年内没有发生关系？到底是自我幻想，还是谎话连篇，请陆瑾瑜小姐，或者是她的经纪人蒋菲小姐，亲自回应。” 蒋菲一字一句看完，差点气死。 “呵，她还挺理直气壮啊，亲自回应！”蒋菲爆粗，“我回应她个*%#￥@” 冯青倒是沉得住气：“淡定，这个绯闻发酵的莫名其妙，黎若宁的回应看上去滴水不漏，好像早有准备一样，这件事不简单。” 蒋菲反应过来：“你是说，这件事是黎若宁挑起来的？” “十有八九。”冯青说。 “那现在怎么办？”蒋菲烦躁，“总不能干等吧？” 冯青：“有截图和照片佐证，黎若宁那种说法站不住脚的，就怕她还有后手。”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 一通电话打过来，蒋菲接了之后，脸都青了。 “妈的。”蒋菲咬牙切齿，“耿怀章那个家伙火上浇油，想要把爆料陆瑾瑜为做小三甩了他。” 冯青不意外，这种时候，谁都想对陆瑾瑜踩上一脚，蹭点观众的同情。 还好他的爆料被拦下来了，不过也只是暂时。 冯青沉吟：“如果黎若宁安排了耿怀章做她的助攻，那么这件事压不了多久，还是要去找盛总出面才行。” 蒋菲又打了一通电话过去，这次盛淮京终于接了，她飞快地在电话里把事情讲了一遍。 盛淮京沉默了两秒，那掺了冰渣子声音言简意赅：“过来。” 蒋菲麻溜地滚了过去，正好碰见怒气冲冲从房间里出来的蒋素卿。 她也顾不上和这位脾气古怪的前夫人打招呼了，晾着半开的房门，站在门口向盛淮京汇报情况。 盛淮京背对着她站在窗边，嘴里叼着烟，低头摁下打火机。 落地窗的倒影上，出现了明明灭灭的猩红光芒。 “盛总，这件事难在耿怀章和黎若宁沆瀣一气，只有您联系云上传媒的老板拦下他的爆料，事情才能回转了。” 蒋菲内心焦急如焚，恨不得盛淮京马上一通电话，把那些造谣的人都摁在地上缝上他们的嘴巴。 尼古丁带来的短暂欢愉麻痹不了盛淮京的烦躁，他将浊气连同烟雾一起吐出，说道：“这件事情你先不要管。” 蒋菲愣了，好像没听清一样，问了一遍：“什么？” 盛淮京在说什么？ 不要管？ “听不明白吗？”盛淮京的声音没有情绪起伏，但是却带着慑人的压迫感。 蒋菲的心如入冰窖。 “我听不明白。”蒋菲说，“您的意思是，让耿怀章拿着陈年烂事污蔑，让黎若宁继续踩着我们上位，让这些不是真相的谣言彻底毁掉陆瑾瑜的名声是吗？” “还没到时机，舆论不着急压制。” “什么时机才合适？”蒋菲气得声音都发抖了。 盛淮京不语，他做任何决策，都无需向下属解释原因。 尤其是他现在的心情糟糕到极点。 蒋菲深深呼吸一口气，极力平静：“您不说，我也知道，您是想利用这次的舆论风波继续维持《跨界超模》的热度是吧？您投资了这档综艺，不管陆瑾瑜名声烂成什么样，秦导都不会把她踢出节目的，但是她身上的代言和电影呢？” “就算不提这些，那她将来的前途和人生呢？迟到的澄清无法挽回对艺人生活和精神层面的损失，这一点，您应该比我看得更清楚。” 蒋菲的句句逼问惹怒了盛淮京。 只听见他冷声道：“所以呢，你们都要求我将那些个人需求凌驾在公司利益之上是吗？” 他的母亲是这样，手下的艺人也是这样。 如果他真的以这种无用的仁慈操作公司，盛娱根本不可能在短短一年内市值翻倍。 “蒋菲，我是商人，不是谁困苦我就帮扶一把的慈善家。” 他冷硬的话清晰地在房间内回荡：“陆瑾瑜将来的人生是好是坏，我根本不在意，这些小事在盛娱的利益面前微不足道。” 这些话略过心底某处情感的迟疑，由他长久以来固定形成的商业性理智所操控，脱口而出。 蒋菲失望了，她知道自己再无可能说服盛淮京。 身居高位者，看待底下的人都是蝼蚁，陆瑾瑜是蝼蚁，她蒋菲也是。 但是她最终还是开口，说出埋在心底很久的话：“盛总，陆瑾瑜是个傻子，您从头到尾利用她，她却至始至终把您当做好人，如果一定要牺牲她的话，最后能不能尽量保全她个人利益，以及帮她还一部分父亲的债务？” 这个事情即使蒋菲不提，盛淮京也早有打算。 他掐灭那根就快燃尽的烟，转头正要说什么，视线却在触及蒋菲身后的身影时倏然凝滞。 蒋菲顺着他的目光，疑惑回看的瞬间，大脑差点轰的一下炸开。 “瑾，瑾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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