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特助下班了，现在盛淮京只能自己开车。 “喜欢吃什么？”他漫不经心地问道。 陆瑾瑜想了想：“旋转寿司？” “旋转寿司？”盛淮京知道很多吃名贵日料的地方，但是旋转寿司……他还得想一想在哪里有。 陆瑾瑜认为自己是一个非常懂事的招财猫。 旋转寿司再贵，应该也贵不到哪去吧？ 吃得饱还不会让盛总太破费，赞。 然而，当她跟着盛淮京走进一家高级日料餐厅的时候，傻眼了。 豪华大气的旋转台外只有两个位置，一位厨师站在中间现场制作寿司，盛淮京往那里一坐，语气随意且豪迈：“转吧。” 于是那张巨大的旋转台，就开始为他俩单独开转。 中间的米其林大师，也只服务他们这对客人。 用料金贵、精心制作的顶级寿司被放置在转轨上，带着一股奢靡的王者之气慢悠悠地旋转到两人面前，那股尊贵，那股从容不迫，完全和外面那些一百块任吃的妖艳贱货不同。 陆瑾瑜吞了吞口水，不敢动手。 盛淮京看她一眼：“怎么不吃？不是喜欢旋转寿司吗？” 陆瑾瑜含泪体会着这阶级差距：“喜欢，喜欢。” 她有资格不喜欢这么金贵的寿司吗？她只担心自己廉价的胃配不上成为这些寿司的最终归宿。 见她开始故作矜持，小口小口吃起来，盛淮京忍不住拆穿她：“我看过你的综艺，你吃饭没有这么斯文，可以不用装了，放开来吃吧。” 陆瑾瑜有些羞涩，但是她余光瞟到盛淮京神色如常，于是也大着胆子，一口一个寿司，吃得心满意足。 “太好吃了。”她被芥末呛了一口，眼尾瞬间泛红，泪水涌上眼眶，要掉不掉，“这还是我第一次吃寿司。” 此刻，简直就是招财猫的猫生巅峰！ 这副表情落在盛淮京眼中，演变成了对原生家庭的委屈，对悲惨童年的难过。 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你以前都没有吃过寿司吗？”他虽然知道陆家的困难情况，但是没想到陆瑾瑜惨到这种地步。 就算她已经在娱乐圈开始赚钱，竟然也不能随心所欲吃一顿自己喜欢的东西？ 盛淮京不免有些同情。 陆瑾瑜还不会知道自己在上司心目中，已经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小可怜。 她吸了吸鼻子，等芥末的余威过去后，才带着鼻音说道：“是啊，我以前只是在电视的旅游节目里见过，日本旅行，寿司和温泉，我还挺羡慕。” 可惜她当时只是一只不会动弹的招财猫摆件。 去一趟日本旅行，在盛淮京这样的阶级眼中，从来都不是什么难事，但却成为了别人触不可及的梦想。 这个世界真是割裂又残忍。 他不想再往下讨论这个话题，让中间的厨师准备八份盐烤青花鱼。 陆瑾瑜眼睛都瞪圆了：“你要吃八条鱼？” “给你点的。”盛淮京说，“你在节目里不是说自己吃得下八条鱼？” 陆瑾瑜半天才反应过来：“哦，那个，我说谎的。” “说谎？”盛淮京有些惊讶，但是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你是故意不把鱼分给洛岚？” 陆瑾瑜点头承认，她从来不对蒋菲和盛淮京隐瞒什么。 在她的世界里，她已经自动把经纪人和上司划分为自己人。 虽然她完全不知道这份划分只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 盛淮京不解：“你和她有什么过节？” “我和她没有过节，但是她不是好人，还扎过你的车胎。” 陆瑾瑜把她听到的秦安和洛岚的对话，以及之前在楼梯间许秘书打电话的内容，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这些事情盛淮京早就知道了，但他没有想到陆瑾瑜会为了这种事情去针对洛岚。 他不知道应该夸赞她勇气可嘉，还是应该批评她没头没脑，不计后果。 “这些事情与你无关，你不用插手。”盛淮京喝着茶，淡淡说道，“以你的身份去和她作对，对你的事业没有帮助，你应该将目光放在重点地方。” 陆瑾瑜迷惑：“什么才是重点的地方？” 茶杯里升起的袅袅烟雾，在这一瞬间朦胧了盛淮京眼里隐晦不明的光芒，他低沉的声音响起，不带任何情绪。 “下一期综艺里，多关注沈泽霖和黎若宁，你和他们多一点互动，或许可以提升自己的话题度。” 陆瑾瑜先是恍然大悟，随后又有些不解：“可是，我和蒋菲姐商量过了，不去搭理他们才是对我目前事业最好的选择。” “呵。”盛淮京轻笑一声，微微侧身低头，深邃的视线毫无阻碍地穿透两人之间突然缩短的距离，直直压向陆瑾瑜。 “你是信她还是信我？” 那个眼神像回荡着人鱼歌声的深海，陆瑾瑜差点就被捕获了。 反应过来之后，陆瑾瑜慌忙躲避视线，脸红到耳后根。 “我，我……”陆瑾瑜一咬牙，还是选择说真话，“我其实相信蒋菲姐多一点……” 毕竟她变成人之后，蒋菲是第一个帮助她的人。 盛淮京也不生气，从容地用毛巾擦手：“既然这样，这顿我们AA吧。” 陆瑾瑜：“？” 老板，您没事吧？至于吗？ 盛淮京冲她温和一笑，面如春风：“钱不够的话，让蒋菲过来帮你付，毕竟她是你信任的人。” 陆瑾瑜两眼一黑。 “盛总，我又重新想了想，蒋菲姐虽然和我比较亲近，但是盛总您的分析角度更加具有专业性和前瞻性。”陆瑾瑜迅速倒戈。 墙头草，抠门精。 盛淮京觉得好笑，在心里给她又起了两个花名。 “第一期节目你做得挺好的，但是如果你可以利用那些矛盾多制造名场面，相信一定可以把综艺的热度带到一个新高度。” “要是你可以做到这一点，我将你的通告费再增加百分之二十。”盛淮京抛出重磅诱饵。 陆瑾瑜那双财迷眼睛果然再次亮起，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他就知道。 盛淮京现在已经搞懂陆瑾瑜的脑回路了，与其和她虚头巴脑讲一大堆，还不如直来直往把要求告诉她，一些好听的话，一点范围之内的好处，就能让她心甘情愿地照做。 他喜欢这么简单轻松的人，用起来一点都不费劲。 “鱼还要吗？”厨师看两人聊了半天，也没个定论是否烤八条鱼。 “要要要。”陆瑾瑜连忙开口，“吃不完我带回家，明天热热吃。” 寒碜。 盛淮京眉头跳了跳，叫来餐厅经理，指着陆瑾瑜说道：“把她的个人信息登记在我的名下，以后消费走我账。” 经理连忙应是，一边客气询问陆瑾瑜的资料信息，一边偷偷打量她。 毕竟盛总在这里消费那么久，还是头一回将一位女性登记在他的名下走账。 这女人谁？怎么越看越像最近黑红黑红的陆瑾瑜？ 直到两人离开餐厅，到达地下车库，陆瑾瑜还是有些震惊：“盛总，您是说，将来我只要凭这张脸就可以进餐厅免费吃饭？” 盛淮京并没有嘲笑她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相反，他很耐心地解答。 “是的，你只要本人来了就好，餐厅已经录入你的面部资料，我的账户会自动为你的消费买单。” 既然陆瑾瑜选择在工作上全盘接受安排，盛淮京也不是小气的人。 这些物质上的东西，他不介意给予对方力所能及的优待。 陆瑾瑜被这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砸得晕乎乎的，要知道，平时她为了省钱只能蹭公司的饭堂，都快要吃吐了。 天知道这家日料餐厅有多好吃！ 陆瑾瑜握紧拳头，立下誓言：“我要在这里吃一辈子，永远记住盛总对我的好！” 盛淮京：“……”倒也不必如此。 “上车吧。”盛淮京打算送这个看上去傻逼而不能自理的女人回家。 陆瑾瑜上了车，把两个非洲黄山竹递给他，得意的表情仿佛一个等着被夸奖的小孩：“给您，这是我上综艺带回来的手信，味道独一无二，特别有非洲风情。” 这种果子虽然不是值钱的东西，但是对陆瑾瑜而言，却代表着难忘的非洲游记。 她非常愿意和身边重要的朋友们分享这份心意。 而且最后四个果子，还是她拼死在larei的巨口利齿中抢下来的。 分一个给蒋菲，一个给家里的招财猫……分两个给盛淮京。 没办法，盛总对她真是太好了。 陆瑾瑜感动地吸了吸鼻子，诚挚地将手里的黄山竹往前递了递。 盛淮京以为只是普通的山竹，接过后随手放在了车子的置物层里。 陆瑾瑜许久没有等来他说什么，表情也从期待变成迷惑，直到后来车子行驶上了跨海大桥，她的注意力才被窗外的风景吸引。 高耸的索塔连接着一条条缆索，桥下无数的海岸风景被它们分割，飞速地从陆瑾瑜眼中略过。 “我从来没有经过这条路回家。”陆瑾瑜趴在车窗上失神呢喃，“真的太美了。” 盛淮京忍不住瞥了窗外一眼，并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漫长的桥道一如既往地隐藏在夜色之中，只靠着零星的车灯照亮前路，周围的海水沉静。 然而今晚却总有些东西是不同的。 车内随意点开的音乐开始播放一首轻柔缓慢的英文歌，一束接着一束的烟花突如其来地从岸边袭上夜空，在他们头顶炸开无数的璀璨花火，瞬间照亮了原本黑暗的深空和海面。 “哇嗷……”烟花的影子倒影在陆瑾瑜的瞳孔中，显得她带笑的眸子熠熠生辉。 盛淮京在这一刻有些失神。 抬头是近在咫尺的梦幻烟花雨，遥远是喧嚣繁冗的人间城市。 这座静默的跨海大桥将他和陆瑾瑜置身在地面与星空之间，这种短暂的空间间隔，令长期沉溺于工作与名利场之中的疲惫精神在舒适的孤独感中得到刹那自由。 “这首歌真好听。”陆瑾瑜看到播放屏上的英文名字，有些失望，“但是我不会英文。” 盛淮京扫了一眼，告诉她：“Past Lives，翻译过来应该是昨日已逝吧。” 陆瑾瑜听不懂歌词，但是她跟着学了一会儿，也有模有样地哼唱了一两句。 盛淮京惊讶：“你学习得很快。” 陆瑾瑜下巴抬了抬，有些小傲娇：“嗯哼，你是没见过我在非洲初学攀岩的辉煌……” “我见过。”盛淮京打断了她即将滔滔不绝的吹嘘，他从刚才短暂的惬意中得到一丝精神满足，现在也有了心情去逗弄她，“Past Lives，曾经的辉煌不要再重复提起。” 陆瑾瑜嘴巴一闭，但是没过多久，又忍不住开口问道：“如果将来我消失了，那这些和我有关的事情，还会继续存在吗？” 她迟早会赚够一个亿，和主人换回身体，这一点她坚信不疑。 到时候，除了主人之外，这个世界上不会有另一个人知道她曾经真实地存在过。 想到这里，陆瑾瑜不禁有些落寞。 “你在想什么呢，一个人存在的痕迹，不论好坏，都不会被抹去。”盛淮京虽然语气漫不经心，说的话却让人忍不住想要信服。 “譬如，现在。”盛淮京淡淡说道，“我会记得和你看过这场烟花。” 陆瑾瑜呆呆地看着他，酸涩的心脏好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戳了一下。 车内继续回荡着慵懒的英文女声。 “I’ve ot the stranest feelin（我有种奇妙的感觉）” “This isn’t our first ti around（这并不是我们第一次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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