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莺很轻地眨了眨眼，迟疑道：“那我...不学了？” 她这样子看着有一点呆，但落在陆观阳眼里，更多的还是可爱。 陆观阳抬手揉揉她脑袋，语气纵容：“好，那就不学了。” 与此同时，微波炉发出“叮”的一声。 早餐热好了。 陆观阳今天做的早餐是培根芝士火腿片卷。 宋莺很喜欢这三样东西搭配在一起，口感层次丰富，味道也香。 吃完早饭，宋莺回了趟“505”，把自己平时要用的东西和衣物都搬来了陆观阳这边。 看样子是打算在陆观阳这里长住下去了。 东西收拾到一半，宋莺接到了来自杨甜艺的电话。 她接起，刚“喂”了一声，陆观阳的声音也在身后低低响起：“笨崽，别碰妈妈的东西。” 电话那头的杨甜艺明显是听到了，一句“宋宋”戛然而止。 宋莺回头，只见陆观阳刚轻轻拍了下笨崽企图抓挠多肉的爪子。 他亦抬眸望着宋莺，用口型说了句“抱歉”。 宋莺没开声音，他没注意到宋莺在打电话。 宋莺摇摇头表示没事，而后收回视线。 电话里，杨甜艺的语气不太确信：“宋宋，刚刚...是陆观阳在说话吗？” 陆观阳的嗓音低沉清冽，很有辨识度。 她应该没有听错。 宋莺大方承认。 “是他。” “啊？”杨甜艺的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了。 “你们怎么这个时候在一起啊？” “我刚把我家里的东西搬来他这边。”宋莺说。 这句话里的信息量太大，杨甜艺消化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悟出其中的深意：“我靠，你们......” “等会儿，我得先给薇冉打个电话！” - 一个小时后。 心遇咖啡馆里。 宋莺坐在于薇冉和杨甜艺对面，听着杨甜艺第四次发问。 “宋宋，你们真重新在一起了啊？” 宋莺也第四次给出肯定答案：“嗯，真的。” 杨甜艺双手支着下巴，见宋莺的神情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更何况她清楚，宋莺绝不是会拿这种事情跟她们开玩笑的人。 杨甜艺“嘶”地倒吸一口冷气，几秒后，突然咋咋呼呼地双手合十。 “太好啦，以后又有糖让我磕了。” 话音刚落，于薇冉便实打实的给她脑门处来了一下。 “磕你个头啊杨甜艺，什么都没搞清楚你就磕。” 于薇冉转头，眸光对上宋莺的，语气和表情都严肃。 “莺宝，当年的事你们解决了？” 宋莺点点头：“解决了。” 于薇冉：“所以当年那s...陆观阳为什么要跟你分手？” 宋莺抿直唇线：“他......” 欲言又止半天，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于薇冉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 “不能告诉我和甜艺？” 宋莺又轻轻地点了下头：“嗯。” “不过能说的是，他当年选择和我分开，不是他本意。” 这也是她选择在电话里暴露她和陆观阳已经复合了的原因之一。 她知道于薇冉和杨甜艺都是为她好。 所以每每和陆观阳碰面时，才会为了给她打抱不平，不给陆观阳好脸色看，尤其是于薇冉。 她打心里感谢她俩，但陆观阳没有过对不起她的地方，所以她不希望因为这些不存在的误会，让陆观阳再遭受这些冷眼。 这次把于薇冉和杨甜艺约出来见面，就是一个将这些统统说开的机会。 于薇冉沉默地看着宋莺。 她在宋莺面前扮演的总是大姐姐的角色，再加上于薇冉平日里走的是冷酷风格，看着人不说话时，总会让人觉得她有点凶，很有攻击性。 宋莺却神色如常地同于薇冉对视。 颇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意思。 半晌，于薇冉才有些无奈地轻叹出一声。 “行，我知道了。” 她了解宋莺，深知宋莺不是没有自我思考能力的恋爱脑。 既然宋莺本人都这么说了，也愿意跟陆观阳复合，那就说明八年前或许真存在什么不能让她和杨甜艺知道的隐情。 而且当年陆观阳和宋莺谈恋爱时，她也亲眼见证过了。 陆观阳是真心待宋莺好，倘若让她这个当姐姐的来，都不一定能做到像陆观阳那种程度。 所以抛开当年陆观阳主动向宋莺提分手的事不说，将宋莺交给陆观阳，她其实完全能放一百个心。 杨甜艺眨眨眼睛，提前用手捂住脑门，然后试探性地问道。 “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接着磕了？” 于薇冉没好气地白她一眼。 “......杨甜艺，我真是服了你了。” - 喝完咖啡，于薇冉被于父一通电话匆匆叫走。 至于杨甜艺则美其名曰不愿耽误宋莺和陆观阳的二人世界，到西香坊买了一大袋可颂后，也打车离开。 宋莺回到“506”的时候，陆观阳已经把她的东西全都整理好了。 那盆被宋莺养得极肥的多肉也摆到了阳台上。 叶儿尖绿，在冬日暖阳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地有生气。 “我还以为你至少会吃个午饭再回来。” 陆观阳关上阳台门，说。 家中养了猫的人家总是特别注意门窗问题。 毕竟因为疏忽忘关门窗，而导致悲剧的事故不在少数。 “她们都有事。” 想起杨甜艺说的“二人世界”，宋莺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索性糊弄过去。 “那要去春港路吃火锅吗？” 迎上宋莺略显诧异的目光，陆观阳微笑着补充：“你昨晚想吃的那家。” 宋莺：“可是那家不是一般都要预约吗？” 陆观阳：“我已经提前预约好了，如果你想吃的话，咱们现在开车过去来得及。” 宋莺微怔。 很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 但是，她好像更加深刻地理解到了陆观阳说的那句，希望她可以放心大胆地做回原来那个无忧无虑的“小朋友”。 照这样下去，她大概真的会成为一个小孩儿。 不过，这种感觉似乎还不赖。 宋莺想。 - 驾车从靖荣苑到春港路那边，满打满算要半个小时。 抵达火锅店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过了。 所幸宋莺起得晚，不久前还吃了顿早餐垫肚子，现在还不是很饿。 这家火锅店的生意向来不错，再加上又是新年第一天，生意更是火爆。 刚一走进火锅店，就能闻到满满的浓郁火锅香。 两人饱餐完一顿，陆观阳去柜台付钱。 宋莺趁此机会，拿上手包去了趟卫生间。 回来的时候，正好撞见有女生拿着手机在要陆观阳微信。 宋莺先是一愣，而后停下脚步，好整以暇地看着不远处这一幕。 她与陆观阳的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本以为陆观阳不会发现她。 没想到下一秒，陆观阳平淡的视线忽然直直望了过来。 紧接着，那双疏离冷淡的眸中便染上了温柔笑意。 前后转变之大之快，对比明显。 陆观阳朝宋莺的方向意有所指地抬抬下巴。 随即收回视线，看向了眼前的女生。 他似乎是跟那女生说了些什么，宋莺没能听见。 总之，女生转头望了宋莺一眼，期间陆观阳又说了句话。 那位女生顿时涨红了脸，因为慌乱，音量也跟着微微拔高。 这回宋莺听清楚了，她连声说了两句“抱歉”，然后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宋莺这才走过去：“她刚刚在要你微信？” 陆观阳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坦然承认：“嗯，但我没给。” “那你后来跟她说什么了？” 还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我说。”陆观阳话音一顿。 “我女朋友回来了。” 宋莺狐疑：“就这样？” 居然也能惹得那姑娘反应那么大么。 陆观阳轻笑一声：“不然我还能和她说什么？” 好像确实是这么个理。 宋莺眨了眨眼，没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结。 火锅店就坐落在春港路的商业街附近。 总归假期闲得无事可做，两人便打算先在外面逛会儿街再回去。 被店铺过于精致华丽的装潢所吸引，宋莺看中了一家饰品店。 发圈、耳钉耳夹、戒指......这家店基本上什么都有卖。 宋莺径直来到发圈区，一眼相中一个带有橘色小猫装饰的发圈。 她反复对比黑色和粉色两种样式，最终索性摆烂，递到陆观阳面前：“你选一个。” 陆观阳：“粉色。” “好。”话落，宋莺便将发圈套进陆观阳腕间，两圈正好合适。 陆观阳是典型的冷白肤色，青色血管一路从掌背蜿蜒到手腕，最后没入风衣的袖口内。 有着橘色小猫的粉色发圈戴在这样的手上，乍一看属实有些违和。 宋莺却颇为满意，仰头问陆观阳：“你觉得可以吗？” 陆观阳：“给我戴的？” 宋莺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这样别人一看，就知道你是有女朋友的人了。” 闻言，陆观阳眼尾轻挑。 在火锅店的时候，见宋莺一脸平静，他还以为她没把那位女生向他要微信的事放在心上。 没想到现在却想通过这种方式宣誓主权。 陆观阳的心软下来，越看宋莺认真的模样越觉得她可爱。 “好，那我以后都戴着。” 发圈旁边就是戒指区，宋莺眸光瞥过陆观阳戴在左手中指上的银戒。 自两人重逢以来，陆观阳一直戴着的都是那一枚，也从没见他更换过。 宋莺斟酌片刻，停下脚步，又开始挑选戒指。 太花哨的不行，不适合陆观阳。 过于普通简约的也不行，不然就和陆观阳现在的这枚没什么区别了。 宋莺选了许久才挑中一款。 她牵起陆观阳的手，作势要去取他指间的银戒：“我试试尺寸。” 陆观阳没想到连戒指也是宋莺为他挑的，毫无防备。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宋莺已经将那枚银戒取下来了。 一直被遮掩在戒指下的光景也终于显露出来。 宋莺一怔：“...这是什么？” 陆观阳下意识想将手收回。 宋莺一眼看出他的意图，直接紧紧攥住了陆观阳的手，用凶巴巴的语气说道：“给我看。” 生怕强行将手挣出来会弄疼宋莺，陆观阳没法。 只好卸了力，任由宋莺把他的左手牵了过去。 陆观阳的左手中指处有一圈纹身。 纹的是戒指的式样，细细一看，上面还刻有宋莺的名字缩写。 而他平日里戴的那枚银戒很好地将这一枚“戒指”掩藏了起来。 以至于宋莺现在才发现这圈纹身的存在。 宋莺的心情莫名有些五味杂陈：“你什么时候纹的？” 陆观阳神色自若地回答道：“前不久。” “哄鬼呢你。”宋莺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前不久纹的能是这个样子？” 她又不是傻子，而且以前于薇冉也纹过一次，她亲眼见证了于薇冉纹身恢复的全过程。 陆观阳指间的这圈纹身，明显已经纹了很长一段时间。 宋莺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陆观阳，你别骗我。” 知道瞒不过她了，陆观阳轻叹一声，终究还是说了实话。 “就八年前。” “八年前？”宋莺的眉心蹙得更深。 “八年前什么时候？” 尽管过去了很久很久，可她依然记得很清楚。 她还没跟陆观阳分手的时候，陆观阳从来没在指间纹过纹身。 陆观阳轻轻勾了勾宋莺的手指，好脾气地打着商量。 “小夜莺，能不能不说啊？” 宋莺只一言不发地盯着他，不答话。 见状，陆观阳用气声笑了下，笑容无奈。 “怎么还带用眼神威胁人的？” 事已至此，陆观阳只能简短地一句带过。 “就八年前，我们刚分手那会儿。” 当然，陆观阳还有一些微小的细节没有选择告诉宋莺。 比如八年前，他刚在石畔小居向宋莺提出分手，就把做兼职攒下来的钱、奖学金以及竞赛得奖的奖金全部都打给了小姑。 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晃悠的时候，看着来往车辆川流不息，陆观阳其实是产生过一些不太好的念头的。 直到他摸到了裤子口袋里剩下的最后一点钱。 于是转身进了旁边的纹身店，将这枚“戒指”和宋莺的名字缩写纹在了指间，刻进了心里。 毕竟陆观阳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俗人。 他没有过什么崇高的理想，要成为科学家、为社会做贡献这样的事对他来说，太远太不切实际。 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陆观阳还没他见宋莺第一面时、宋莺那么大岁数的时候，陆观阳就只有过一个梦想。 那就是要赚很多很多的钱，好去救他的妈妈。 可之后在路边遇到刘静的时候他才发现，他的妈妈似乎并不需要他的拯救。 获得了拯救的妈妈也不要他了。 后来和宋莺在一起了，他的梦想还是想要赚好多好多的钱。 他想让小夜莺过得好好的，得让小夜莺哪怕是跟了他，他也要把她宠成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可现在，他亲手把小夜莺放走了。 陆观阳知道，他还是需要拼命地赚很多很多钱的，但目的并不是、也不能是为了还清那些天价债务。 但正因此，唯独这一次，陆观阳不知道要为了谁而赚钱了。 刘静有了新家庭，他没了妈妈。 他甚至把唯一爱着他的小夜莺也给弄丢了。 陆观阳前所未有过这般迷茫。 他不知道该为了谁而赚钱。 而活着。 所以陆观阳下定决心，用身上仅剩的钱去纹了这圈纹身。 还把康复了的笨崽从宠物医院里接了回来。 就让他小小地自私一回。 这样他才可以当他今后的人生，还能为了这枚“戒指”和猫而赚钱。 也所幸还有这枚“戒指”和小笨猫。 在没有宋莺的那七年时光里，每当陆观阳觉得好累好累，快要撑不下去了的时候，他就会摸摸这枚“戒指”。 以及他和宋莺共同拥有的小笨猫。 还要为了戒指和猫赚钱呢。 秉承着这样的念头，陆观阳终究熬过了那七年。 以及每一个想念宋莺、想得近乎崩溃的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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