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莺始料未及,看着那一串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一时竟不知道该不该接。 手机锲而不舍地震动着,电话那头的人很有耐心,并没有着急挂断。 最后还是舒琴的声音令宋莺回了神:“小宋,你不接电话吗?” 宋莺很轻地眨了下眼:“...接的。” 她按下通话键,将手机放到耳边。 温润干净的男声慢条斯理地响起,和缓如涓涓细流淌过:“宋莺?” 听着陆观阳的声音,宋莺的头疼居然神奇般地消失了:“是我。” 陆观阳:“你的包落我车上了,里面有什么工作上需要用到的东西吗?” 宋莺:“没有。” 陆观阳:“那你几点下班?” “五点半。”宋莺老实回答完,突然品出一丝不对劲。 下一秒,她的不安得以灵验。 “知道了,”陆观阳低低“嗯”一声,“那就五点半见。” “等一下,”宋莺一怔,忍不住问,“你是要来我公司给我送包吗?” 陆观阳似乎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温声反问:“不可以吗?” “我到家后来找你就可以了,”宋莺蹙眉,“你不用专门跑一趟的。” “那不行。”陆观阳从善如流。 “别人的东西留在我这里我不安心,得尽快物归原主才行。” 宋莺:“......” 她一字一顿提醒:“从我公司出发,不到半个小时就能到靖荣苑。” 言外之意就是,大半天他都能等,再多等她半个小时又怎么了。 “我知道,但是——”不知道是宋莺的错觉还是怎么,她似乎听见陆观阳低声笑了下,磁沉的嗓音尤为勾人。 “宋莺,你是不是忘了你今天还要去修车行?” 宋莺微愣。 要不是有陆观阳这么一提醒,她当真忘了自己要去提车这回事。 宋莺手指轻抠了抠手机壳边沿,商量:“那你可以送到我公司楼下,我自己去前台拿。” “万一放前台掉了怎么办?”陆观阳从容驳回她的提议,又合情合理。 “不亲自送到你手上我都不放心。” 陆观阳的声音忽而远了几秒,很快恢复正常:“那就这样,我这边还有事,先不说了。” 他放缓声音,咬字却格外清晰:“下午见,宋莺。” 虽是这样说了,陆观阳却没有立刻挂断电话。 准确来说,以前每次和宋莺通电话的时候,宋莺都是挂电话的那一方。 她从来没有在陆观阳这里听到过通话结束时的忙音。 略显嘈杂的背景音里,男人似有若无的清浅呼吸声像根羽毛似的,轻轻挠了下宋莺的心脏。 她攥紧手机,终究没再说多余的话:“好。” “下午见。” - 手机传来“嘟嘟”声,陆观阳将其放回桌面。 来送资料的陈勋瞧见他表情,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陆哥,您是中彩票了还是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陆观阳掀起眼帘:“高兴?” “是啊。”陈勋的语气咋咋呼呼,跟说相声似的。 “说实话,以前跟您那么久,我就从来没见您真正笑过,这还是第一次见您翘嘴角呢。” 早在禾岛市的时候,陈勋就是陆观阳手底下的人。 后来陈勋被调来怀南市的公司分部,看似远离了总部,实际上对他来说却是意想不到的升迁。 只是对于早就在禾岛总部稳定根基、偏偏还要主动来怀南市带新项目的陆观阳而言就不好说了。 起初陈勋听说这消息时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陆哥在禾岛市待得好好的,突然跑来怀南干什么? 总部里别的人都对这烫手山芋避之不及,就他陆哥想也不想就接下了这项任务。 “有么?”陆观阳撕开糖纸,神色自若地往嘴里含了一颗薄荷糖。 “真的真的。”陈勋说完,忽然想起什么来。 “还有陆哥,你带的那项目不是下周一才开始吗,你怎么今天就来了?” 陆观阳没答。他接过陈勋手里的资料,稍微翻看了几页后,才慢条斯理地抬眸瞥陈勋一眼,淡声问。 “陈勋,你工作都做完了?” 懒洋洋的语气,却令陈勋瞬间回想起以前在陆观阳这工作狂手下做事时被支配的恐惧。 陈勋立马用手指在嘴前做拉链状:“哥您先忙,我这就去工作!” - 转眼来到下午五点半。 宋莺收拾好办公桌,没忘记陆观阳要来送手包。 起身欲走时,梁河的声音突然响起:“宋莺姐。” 宋莺抬头,对上梁河含笑的眼,一顿:“有什么事吗?” “公司附近新开了家日料店,评价挺不错的,我从朋友那里得了几张优惠券,你想去试试吗?柳姐他们都要去。” 梁河说完,转头看向宋莺旁边工位的舒琴:“舒琴姐也一起来呀。” 不等舒琴回答,宋莺便摇摇头:“你们去吧,我还有点事,就不一起了。” 失落从梁河眼底一闪而过:“什么事啊?” 宋莺瞥他一眼,红唇抿了抿,没有回话。 几乎在同一时间,梁河也意识到自己过了界。 他顶多算是宋莺的一个同事,哪有权利过问她的私事。 所幸宋莺很快就收回目光:“要去修车厂提车。” “修车厂?是华洞街那个吗,”梁河眼前一亮,“我今天刚好开了车,宋莺姐,要不我送你过去吧?” “不用了。”宋莺礼貌婉拒,理由合理,至少不会令梁河尴尬。 “你们不是还要去吃日料吗?就不麻烦你了。” 在一旁目睹了全程的舒琴看看两人,眼神在梁河身上停留许久,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阳光小奶狗好是好,就是在追人这方面还是太嫩了点。 为了不让气氛冷下来,舒琴主动开口:“那咱们先一起下楼呗?反正都要离开公司。” 这回宋莺没再拒绝。 到了公司楼下,三人两组分道扬镳。 梁河和舒琴等部门其他人一起去日料店,宋莺则先去找陆观阳拿手包。 黑色轿车就停在早晨相同的位置,宋莺一眼锁定,目光忍不住往上瞟。 ——陆观阳没在车里等她。 他立在车门边,单手插在兜里,日光穿过茂密青翠的梧桐树叶,细碎洒落在他额发上。 漆黑深邃的瞳仁在阳光的映照下变浅了些,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柔和。 待宋莺走近,陆观阳不着痕迹地收回远远打量梁河的视线,目光淡淡笼在宋莺脸上。 温和的嗓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男朋友?” “嗯?”宋莺始料未及,“什么男朋友?” 陆观阳下巴轻抬:“那位。” 宋莺顺着他意指的方向望去,发现是刚和大部队汇合的舒琴和梁河。 想了想,猜测陆观阳指的应该是梁河:“当然不是,同事而已。” “噢,这样啊。”陆观阳狭长的眼眸轻敛,漫不经心地观察着宋莺的表情变化。 片刻,宋莺听见他用气声笑了下,看起来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宋莺总觉得哪里有一丝说不上来的不对劲,又回头扫了眼梁河,终于反应过来。 上午在公司楼下碰到梁河的时候,梁河也问了她相同的问题。 可不管是陆观阳还是梁河,他们到底有哪一点像是她的男朋友了,至于让对方这么误会? 宋莺百思不得其解,也懒得去纠结。 她直入主题:“我的包呢?” “还在副驾驶。”话落,陆观阳径直走过来。 清冽疏淡的冷香在两人越发近的距离里逐渐清晰,像白雪春水煮出来的一壶山茶,又似被除去纤尘的雨后森林。 高大的阴影将宋莺笼罩,她猝不及防地愣在原地,一时竟忘了要和陆观阳保持距离。 最后还是陆观阳在仅剩半个身位的时候主动停下:“宋莺。” “嗯?”宋莺下意识应,“怎么了?” 陆观阳垂眸瞧着她,忽而笑了,委婉说道:“我不太方便开副驾驶的门。” 宋莺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正好挡在了副驾驶的车门边上,忙退后几步,故作镇定地说:“...抱歉。” “没关系。”陆观阳从储物格里取出手包,转身递给她。 宋莺正要伸手去接时,动作倏地一顿,视线缓慢往下移。 与曜黑色手包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陆观阳戴在左手上的银戒。 样式简约低调,却刺得人眼睛生疼。 前几次遇到陆观阳的时候,要么从她的角度看不到陆观阳的左手,要么陆观阳就习惯性地将手插进了兜里。 这还是宋莺第一次注意到这枚戒指。 陆观阳肤色白,手背上隐隐有青色血管凸起,银戒指就这样戴在他骨节分明的左手中指上。 款式简洁,大小契合,乍一看并不起眼,戴在陆观阳这双可以用“漂亮”二字形容的手上却格外引人注目。 宋莺一时说不清楚在看到戒指后她是什么样的心情。 只觉得胸口闷得慌,眼睛和鼻尖也莫名开始发酸发涩发胀,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这种感觉对于宋莺来说是久违的、近乎陌生的。 自从和陆观阳分手以后,她就再也没有经历过如此大的情绪波动,平静得如同一汪死水。 而现在,死水死而复生,再度掀起惊天骇浪。 就像有小人在用粗粝的针硬生生戳穿她的心脏,狠狠,一下又一下,钝痛感席卷全身。 可恶的小人在她的心尖上刻字——陆观阳有未婚妻了。 可她早就想过这种可能性了,不是吗? 七年,对于一些速度快的夫妻来说,孩子怕是都要上小学了。 而现在,陆观阳仅仅是跟人订了婚而已。 他有了新的想要认真在一起的人,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时间的车轮滚滚向前,没有谁该为了谁驻足在原地。 宋莺忍下眼眶酸涩,深吸一口气,想让自己的失态看起来没有那么明显。 她接过手包,想要迅速和陆观阳道别离开,却听见陆观阳用温润磁沉的嗓音说:“对了宋莺。” “有件事我不太明白,想要请教你一下。” 宋莺被迫停下来,冷硬地问。 “什么事?” 她一直觉得自己足够沉静,尤其是在和陆观阳有关的事情上。 然而她此时的声音听起来却有一丝微妙的变形。 陆观阳垂眸,安安静静地瞧了她一会儿,没有说话。 就在宋莺耐心近乎全无的时候,他忽然抬起手掌,将那枚银戒大大方方地递给她看。 “我不太懂这种装饰品。”陆观阳嗓音温温,语气诚恳。 “宋莺,你知道有什么比较好的保养方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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