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风霜过,传来了平南公夫人在府邸卧病难起的消息。 此事是由大将军府的管家路过看望时才知道的。苍婧闻之,先行找了侍医同往看望,并让人告知了苍祝。 苍婧来时,府内之人多戚戚,且听周辰屋内好几声疲弱的咳嗽。 周辰卧于床榻,一席棉被裹得紧紧,人昏昏沉沉。苍婧单是看上一眼,一触她额头,就已知了大概,她发了高烧,是受了凉。 侍医诊脉,断下是受凉所致,开了去寒的药。 “好好的,为何夫人会受凉?”苍婧责问侍婢。 侍婢只言不语。 周辰在病榻浑身发抖,苍婧拉紧了她的被子, “不说话,你们的舌头用不到了。” 只在威胁下,才引了侍婢说出,“是御史大夫欲强行带走夫人。” 苍婧双眸一扬,“御史大夫是怎么进来的?” “他……他给了我们银两,不让我们出来。” 府内侍婢倾数被替,无用之人,最会坏事。苍祝另择四人入府,严令而下,无圣令,不要做多余的事。 而那卓安,一而再再而三地犯事,苍祝罢其为丞相少史。卓安之官协助于丞相琐事。 周辰一场病,去了府中不知礼数的侍婢,也给了卓安一个教训。 府内又有来客,是那大平的长公主,身后有人随她而来,携了锦缎布匹,华衣首饰。 “不知你是否喜欢,但赠这些东西,终归有用。”苍婧让人放下物品,挥手让他们而去。 “终归是不同往日,陛下才让长公主来看望吧。”周辰只披了斗篷,发也未梳。看着面前的华饰,尤觉那一夜冷风在身。 这场病来得快,只因在卓安走后,周辰在风里待了很久。她要除去府里这些不懂事的人,也要给卓安一个警告。 她换来了她想要的,还有更多。 但他最想看到的是方盈齐,他们都到了方盈齐的消息,她还没等到。她在等他的人。 “现在我又该以何样的身份来面对你。”周辰问。 苍婧无所在意,“长公主的身份做了该做的事,我这次来还想作为一个人,来看看你。” 周辰想,也许是她这场病的目的,已经被苍婧看出来了。可仅仅作为一个人,去面对另一个人,对周辰而言,太难得了。 她不免怀疑,又作笑问,“长公主如此关怀我,怕不是为了来日谋划吧。” 因为来日的她,可能会去鲁越。 苍婧亦是笑答,“那你就当是吧。若是来日真有什么事,你念着私交,少许留情面,算不枉我劳心。” 客套之话,人人会说,言之一语,就觉无趣。 苍婧拉着周辰坐下, “我与萧夫人都是一个意思,不要为了卓安坏了好日子。除去所有的身份,仅仅作为一个人,我们希望你可以得偿所愿。你已做了决定,后果也是你自己承担。但是一定要在你的双全里不枉此生。” 不管是不是因为身份的变故,也不管是不是她们在为日后谋划。周辰还是感激苍婧与萧如丝能够惦记她。 “那我也作为一个人,多谢你们。” 方盈齐正在归来,然南境之地突有急报传来了。萧青携此军报入圣泉宫。 “蒙归说,溧阳有五千兵马出城追捕盗贼,一路往南。又有兵出,大喊鲁越攻打南部边境,召蒙归同往。蒙归以待军令为由未同行,且告之鲁越边境人马,密探这帮兵马的消息。” “蒙将军到底谨慎,”苍祝深思稍许,“看来朕猜得没错,鲁越王与溧阳反贼早有暗谋。若是蒙将军一同前去,待溧阳兵马与鲁越兵马汇合,必会被围杀。” “溧阳有兵十万,他们以鲁越攻地为由,行五千兵马出城,朝鲁越而去。会不会王城中人就在其内,他们是要趁机逃跑投奔鲁越。”萧青道。 “不可能,她的野心不容她就此放弃,一定另有手段,”苍祝不由分说,“不管她要做什么,让蒙将军立刻到溧阳城门前,我们时机已至,就围堵在城门,耗着他们。” 萧青接了此令,面容中多有一份深幽,“我想问问陛下打算如何处置太后和太尉。” 殿内忽而寂静,苍祝犹豫不决,始终难定下一论,反问萧青,“你问这个干什么?” 萧青一手背到身后,“我与太后有新仇旧恨,她伤我婧儿多次,因为她是太后我姑且忍让。可是军将不识她,她若是使些歹计又或是乔装潜逃,万一磕了碰了伤了,又或者被误杀了,这伤及太后的死罪不知由谁承担?” 萧青这问实在困扰苍祝,“你倒是想得够细的。” “陛下一片孝心。可这事得说清了。军将在前为陛下杀敌,若陛下要生擒太后,那也得知会声。” 一个臣子在等待帝王的决定,而仅仅作为一个帝王,苍祝非常清楚他该选什么。可他没能下狠心,“朕再想想。” 未得准令时,忽闻一声惊喊,扰了里殿中人。透过纱帘,一身皇袍从里殿而出,前来探个究竟。 已有掌事官马宴及宫人围在殿门口,打扫散落一地的茶盏。其中有一宫娥在内。 “怎么了?”伟岸的身影挡在了宫娥面前,声音却也实在冰冷陌生。 宫娥戚戚抬头,清秀之容与粉衣相衬,她就似在困苦之地生出的一朵鲜花,除却了苍祝些许烦扰。大平的帝王嘲弄般地看她。 她忙跪在地上,“陛下恕罪,奴婢第一次进茶,没端稳。”她说着浑身发抖,低首有泪流。 细腕纤指轻抬袖,宫娥轻擦了脸颊,朱唇秀目半含光,不似抬眸又似浅望。 苍祝窥出半分事来,“你叫什么名字?” 正是斟酌着此女何人,就闻宫娥道,“奴婢付梦。” 宫娥一层微红晕着眼角,低泣时,又有媚光在眼中起伏。 “马宴,”苍祝冷冷一喊,直叫宫娥回神不及。苍祝吩咐道,“快点打扫干净。” “奴现在就打扫干净。”马宴拎起宫娥的衣袖,将她推出了圣泉宫。 再入里殿时,萧青正望着苍祝,尤若审视。 苍祝一把扇晃了萧青的眼,“你这是什么表情。” “没什么,陛下该做决定的时候就快点做吧。”萧青又盯了会儿舆图。 “你是不是觉得太后离开了溧阳,所以这么问朕。” “也许陛下说得对,对于这些人我尚且不懂,但蒙归进城已势在必行。未免溧阳百姓之苦,让蒙归先行放出消息,溧阳王城中人已与五千兵马出逃,不必苦守。”萧青拜别,擦肩而过时,苍祝只觉他板着脸。 “怎么,取笑一个女人,就让你看不起朕了?”苍祝一观茶盏,冷冷淡淡道。 萧青一顿步,一皱眉,“陛下的事,我管不了那么多。” “你管不了,但是你心里看不惯。” 苍祝逼问至此,萧青也便承认,“没错。”是萧青曾觉权贵之女一人痴梦,是因帝王不与同道,但他今日所见,似也高看了一些心性。 苍祝反觉全权在握 ,“这里总有女子以不同的方式献媚,看个乐子又如何?朕最清楚,她们背后都是权利,权利是朕想给谁,而不是来威胁朕。不像你,不懂风趣,连个乐子都看不起。” “看不上。”萧青不屑道,作揖别去。 一层光透过纱帘,照着远去的身影,似若虚浮的光影。 苍祝看不明白他,只能冷言, “明明是你不容于此世。” 萧青此人与世不同,越来越能气人了。 他总让苍祝露出了不该有的破绽。苍祝以为他做得好一个帝王,可他在该做帝王时做了普通人,该做普通人时总做帝王。 要他无情时他有情,要他有情时他总无情。他犹豫不决并非因为其他,而是那太后终归是他生母。 萧青随苍祝之令,令蒙归守溧阳城门。 城北军营已起篝火,新年已至。 今年的篝火比去年还要旺盛。然战事在备,人人未有松懈,军中将士皆未归乡,严阵以待,以备不时之需。 萧青出了营帐,随篝火走去,那一头正有一身白毛斗篷,在火光中极为醒目。她似一片雪飘落至篝火,亦让篝火生了温柔。 隔着星火飞扬,苍婧见萧青迎光而来,立刻奔去挽住了他,“我都替你备好了。还给你和襄儿带了衣被。” 苍婧今日同来,携来诸多酒肉吃食,替他这位大将军款待将士。 萧青自今日起,亦要在军营等候溧阳的消息,生怕万一。故而今日一别,苍婧也需得等溧阳之事了结了再见他了。 “有夫人持万事就是好。” 萧青随她而笑,世间的一切都因之美好,已无他所求。 篝火之中,众将窥得他们二人一如往常,即便饮酒,也似饮了糖水。 可正有纷纷扰扰的流言在世间传颂,他们都看不明白了。 陆平安一推邓先,“我说邓将军,你的消息是不是错了,这看起来不是和之前一样腻歪吗?” 大将军和长公主仍是有说有笑,如胶似漆,邓先觉得古怪,“可是朝中沸沸扬扬都是这么传的,而且韩将军也是这么说的。” 陆平安看看正喝酒吃肉的韩末,“这喂马的朝中人是认识不少……” 陆平安犯了难,身旁又一双厉目寒光投来,“你可是输给我了,没打探清楚的话,我要你再当我三天陪练。” 这是陆平安最为难的一刻了,“小君侯,我猜拳输给你,我也不至于把命卖给你吧。你们家的家事,干嘛让我去。” 这种家事,陆平安都不知如何掺和。唯是这小君侯狡诈,非是赌了赌注,害他输了也难以推脱。 “不让你打探清楚,怎么能断了军中流言。”程襄道。 陆平安看程襄虎头虎脑的,还是一小孩模样,可头一回脑子转不过他,“你脑袋瓜倒是挺好使,怎么长的?” “讨好是没用的,陆将军可不止猜拳输了我。”程襄威胁道。 陆平安忙是一捂程襄的嘴,“不许说。” 程襄强硬一瞪眼,陆平安只好认了。他可不想让所有将士知道,连剑也输给了这小君侯。 陆平安拿了壶酒,壮了壮胆,“得,舍命陪君侯。你当先锋,把你母亲引开。” 程襄听罢,拿着烟火棒一溜烟跑到了苍婧跟前,拽了拽苍婧的衣袖,“母亲,我们去玩。” 程襄自然不信这个流言,他让陆平安打探,就是让他弄个清楚,这样流言才好断了。 陆平安瞅着时机到了萧青身侧,给他倒了碗酒,“大将军,喝点酒。” 萧青接过酒,仍是看着苍婧他们。 烟火棒在苍婧和程襄手中点燃,他们挥舞着烟火,像在描绘绚烂的画像。萧青眼中的火花越来越模糊,只有苍婧和程襄的笑容。在他眼里,他们就如美丽多彩的烟花,萧青望之欣悦。 战马之上的血与汗都已不再艰辛,只要想到能拥有这样的日子,就都值得。他只需要看着他们,伴着他们,世间的一切都是平静又美好。 一酒到口,浅尝之时,就闻陆平安在耳边道,“你纳了几个妾。” 刹那间,烈酒呛了咽喉,直把萧青呛红了脸。陆平安急忙拍了拍萧青的背,待萧青抬头时,正是一脸不解和茫然。 陆平安更是困惑了,他四处张望一番,“我……我猜拳输给了小君侯,他逼我过来问问。”陆平安抱着酒,纵然铁甲在身,他也不复威武。 萧青喉咙里还是一口被呛的酒,火辣辣得疼,连脑袋都疼了,“纳妾?” “都传开了,你府里有三个妾。这才多久,就三个……”陆平安举起了三根指头。 萧青就像一尊石雕,看着这三根指头,想起了一些征兆,豁然明了, “难怪近来很多人恭喜我。” 萧青时而上朝下朝,逢人都给他作揖,道一声恭喜。萧青都不知他们恭喜什么。 “是谁说的?”萧青委实不解。 陆平安一下指向邓先,邓先又指了一人,营中众人一阵唰唰得乱指,最终的源头到了韩末。 韩末啃着鸡腿,一脸无辜, “那是沈岑说的,他就在溧阳附近,他写信和我胡扯,信上是这么说的。” “什么?溧阳?你不是朝堂里听到的?”陆平安吃惊不已。 韩末酒饮得正欢,也不管什么忌讳,“瘦猴子你这就不知道了,朝堂里传的时候,那都过好几天了。” “你个喂马的,说事的时候能不能说全了。消息从溧阳传来的,那就是溧阳那帮反贼造谣。” 随陆平安的断议,众将觉言之有理,陆平安心想差事算了结了。 然众将不解,“造谣这个图什么呢?” 众说纷纭,有说是为扰乱军心,有说是为辱没大将之威严,更有人说敌方要图大将军美色…… 纷乱在耳,萧青只是看着苍婧。 许是这目光太过炙热,苍婧总觉背后冷风阵阵。回头瞥见萧青,他对她一笑,他又觉得他笑中有点其他,有那么点无奈,又有那么点佩服,“他这是什么表情?” 苍婧想不出事由,萧青又朝她招了招手。 “你父亲叫我们,我们过去。”苍婧牵着程襄一路跑去。她手中持着烟花棒,迎风而去,天真烂漫。 程襄挠了挠头,见他母亲的样子,这个传闻更加不可能是真的了,那又是谁在故意造此造谣? 篝火之中,一身白毛斗篷奔到了一身铁甲的大将军面前,笑眼盈盈,弯身一问,“怎么了?” 苍婧一笑牵了萧青的心,萧青还是得抓回几分游动的心,“我在想,难怪夫人这几天神神秘秘,鬼鬼祟祟。” 苍婧一愣,飘忽着眼神,“我有吗?” “没错,就是这个样子!”萧青近来多见她此状,大都是问及她和丁齐志、季汇二人说了些什么时。 苍婧又眨了眨眼,“哪个样子?” 她不知,她对他人都可伪装得甚好,谎话随口而来,可每一回对萧青,她都说不了谎。 萧青随着她的笑颜缓缓站起,“我想请教一下夫人,府里三个妾是哪来的?” 将军一问,众将皆怔。 “我……我去给你拿点吃的。”苍婧转身跃出了一步,却被萧青拦腰一挡。 苍婧手中的烟花棒垂了下来,她看着腰间的手,想是逃不过了。 “夫人就不想解释解释?”萧青拦着她,众目睽睽,她只好出了个奇招,转身就抠着他肩头的铁片。 撒娇总是管用了吧。苍婧想着萧青从来都受不住她撒娇。加上这么多人,总会放她一马。 然而大将军临危不乱,仍然要个答案。 于是,众将在一面捂着眼,一面又透过手指缝看看,终于从大将军夫人的口中听到了流言的源头。 “那也怪不得我。他们盯着我打探你,问我你有几个妾,我掰了掰指头想着说几个好,正好掰到第三个,他们就说大将军好胆色。我就不掰了,最后就成了三个。” 陆平安胸闷无比,把酒塞入了程襄怀中,“探明白了,你亲娘说的。” 程襄忧心了半日的事,竟然是他母亲亲口传的。他抱着酒,也委屈起来,“母亲为什么要说谎。” 苍婧这会儿难以解释个清楚,低头狡辩道,“这不叫说谎,这叫计谋。” 萧青揽紧了她,“别乱教儿子。” 苍婧在他肩头一抠又一抠,耷拉着嘴,好不可怜。她一指一画都抠着他的心跳,萧青实在难以作气,“罢了,等会儿再好好问你。” 萧青带着她到火旁取取暖,苍婧还拿着烟花棒在他眼前玩闹一番,想惹他的笑容。但他笑容不过淡淡。 今日未随兴而舞,只因未有时宜。但有酒肉,有乡歌。朴实无华,素而从简。随兴一悦,尽闻山中天籁。 浅尝酒肉后,今年的篝火散了。众将就各司其职,萧青留下将篝火湮灭。 萧青拿了一把铲子,铲上一堆土,把火覆上。三四把土后,火光就暗下了,土下还可依稀看出烧得红彤彤的木头。 零星的火光跳出,篝火的暖意未散,萧青一靠铲子,长舒一口气,“众将还以为流言是敌方阴谋,未料是我方阳谋。” 身后的主谋正冥思苦想,为何萧青如此不悦。 “府内长公主加三个姬妾,夫人真是为我着想。”萧青又道。 苍婧想不明白,只能过来,悄悄一握萧青的手,“手凉。” “少来这套。”知道她来蹭个暖,萧青还是给她搓了搓手。 她趁机解释一番,“他们冲你而来,总要打探你的消息,我就骗他们试试。他们把消息传到了溧阳,这足以证明他们不是逃出来的。” “听起来合情合理,可夫人给我编了这么多的妾,是打算如何?” 她的手纵然暖了,可也更加紧张起来。她不知随口一编妾室,会让他如此在意。他既然在意虚假的妾室,那…… 苍婧眼睛又稍稍一飘,委声道,“我和他们说,今晚你要瞒着长公主,偷偷和其中一个妾在春江河畔私会。蔓芝带人在那里侯着他们。” 萧青双手稍稍一停,苍婧看他脸色看起来更加不好。但他也只是点点头,“末将无比佩服夫人的雄才伟略。” 他恭维不像恭维,冷嘲不像冷嘲,听起来就是生气了。 苍婧嘟着嘴,再撒了一回娇, “他们今晚原形毕露,夫君再屈就一会儿。” “夫君这个称呼,夫人越来越会用。”萧青仰着头,未有被她这雕虫小技骗倒。 “哎呀,这件事是我编的,我不在意,你怎么这么在意,”她跺了跺脚,紧靠而来,“你太难哄了,这几天都见不到你了,还不给我留个笑脸。” 她心急如焚,哄人实在太难了,哄萧青更是难。 她这急心跺脚,毛茸茸的斗篷一蹦一跳,愈显得可爱起来。 这厢不好,他耐不住眼中柔意了,“那试问长公主,我回府后该找哪位夫人。” 她蛮横道,“哪位都是我。” 萧青一笑,“唯有此时,一见真容。” 她便将他的笑尽观眼中,“我等你回来。” 夜幕将深,一作离别,苍婧登上了马车。 此次围攻溧阳城,良机具有,万事皆宜。今夜捉了那两个外官,她想,理应不会再节外生枝了吧。 夜幕归府,赵蔓芝已等候在府。见苍婧归来,就忙迎上去。 赵蔓芝一身黑衣,行若男儿气概,地上扔了两人,是穿着夜行衣的丁齐志和季汇。他们被赵蔓芝五花大绑,摔在地上。 赵蔓芝拿着两把弓弩给苍婧,“他们是想暗杀大将军。” 丁齐志和季汇蠕动着身躯,恍然明白,他们中了这位姬妾的圈套。 “你这小女子,骗得我们好苦!”丁齐志恨恨不得消。 季汇又愤道,“就不该信她一个妾室!” 他二人双眼乌青,半边脸都是肿的。 他们被骗得多苦。夜色之中,寒风阵阵,春江一水,河畔生烟,他们轻信一个姬妾,苦等良久,未等到一男一女。 两把弓弩隐于江林之中,已是把他们冻得双手僵硬。等之不等,实在难熬,回头要走时,两拳袭来,打懵了他们。 他二人愤骂尚不得解,就又被赵蔓芝各踢了一脚,“嘴这么欠揍,这是长公主!” 一瞬风声禁,二人扭动着身躯回头一看,绝世容颜依旧,可娇弱女子不再。她目中唯有杀机四起,“你们竟敢来杀大将军。” 有此谋划,只怕溧阳之内尚有暗事未明。苍婧以报官府之由,随赵蔓芝将这二人移至官府,让严秉之好好审审。 并对严秉之道,“此二人乃反贼之臣,事出至急。严太守所审之言,皆出官文,上交国主,下告天下。” 溧阳的消息尚未有,萧青的书案上已堆了几份军报,乃赵芒、李长、张廷所报。 萧青阅赵芒军报,说那韩邪骑兵五万,自西南一路向东,遇魏广将军携兵五万拦截此路。双方精兵大战数回。魏广气势磅礴,冲杀吓退韩邪。又携兵一万追去,奈何数日无归。 韩邪地广人稀,等之不得,恐是遇难。萧青阅完此报,写下一封信将消息告知李长,哀其之难,又惜其只知逞一时之勇。 哀惜之刻,唯有一事值得欣慰,就是那阴山之西划地立城,应已开始动土。 萧青又观李长军报,言说西边各地皇城军和吏府人员出没,不论缘由,捉捕亲王诸侯子孙,西部人心有乱。 张廷军报也道,中部军营附近出现当地豪强,与军中人马起了冲突。不知何人告诉他们,要迫他们充军。 萧青观此两报,有不好的预感涌来。围城之刻,突起乱事,不会是巧和,而是蓄谋已久。 此时,军营外有一兵将驰马冲来,身系一包袱,携蒙归之令牌于门外大喊,“大将军,我乃蒙将军所派骑兵,有急事求见!” 萧青立刻出营,那兵将下马道,“蒙将军派末将前来一探虚实,问大将军是否要调兵,监督郡官迁移百姓至朔方。” 寒风在身,尤觉事态有变,萧青问道, “此话何意?” “有旬安来使,着皇城军之服,带陛下诏令及大将军文书,要蒙将军撤出兵马。并将兵马分派至南边各郡县,监督郡官迁移百姓。”兵将说罢,携下身带包袱,呈上诏令及文书。 萧青来不及细观,本已觉可见明朗,突然又如乌云蔽日。 萧青努力保持冷静,“蒙将军可撤军?” “蒙将军已攻入溧阳城。因为他收到诏令和文书时,溧阳周边城池的将军都把兵马撤了。” 诸事皆变,一朝棋散,如今已经围不了城了。 “好,我等待蒙将军捷报。”萧青骑上战马,朝皇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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