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连眼睛都没睁开,还在喃喃自语。 直到早课结束,即使天塌下来也不会分心。 孙彩兰也跟进王氏的房间,站在不远处看好戏。 见王氏这么做,孙彩兰突然大声说:“娘,你可别耽误了三弟妹治病,把钱给他们吧,我们也带你孙子上镇上去看病!” 王氏依然在念经。 就在孙彩兰和赵老二一筹莫展的时候,闫玉霞出现在了门口。 她笑眯眯地说。“大嫂也真是的,上镇上拿那冤枉钱干什么?母亲这屋里现成的圣水,你拿一盆回家给冯奇洗吧!” 孙彩兰瞪着闫玉霞。 闫玉霞也不甘示弱的看着孙彩兰。 那天她想找老太太要钱给自己拿药,却被孙彩兰搅和了。以至于这两天自己吃不好睡不好,人都瘦了一圈。 这次该轮到她孙彩兰着急了吧?哈哈哈…… 闫玉霞又说:“如果圣水还不够,咱娘屋里还有开光的其他宝物,随便拿一件让冯奇用,一定比外面的那些药好用!” 孙彩兰恨不得扑上去给闫玉霞缝了她那张破嘴! 过了一会儿,王氏终于上完了早课,借着赵老二的手从床上站了起来。 孙彩兰也匆匆过去,弯着腰,一夜没合眼,眼睛里全是红血丝。 声音都沙哑了,她不停地恳求王氏:“娘,冯奇不像三弟妹是大人,大人是可以扛的。冯奇昨晚闹了一晚上,身上破了皮流脓了……” 王氏把脖子上的念珠,低头整理了一遍,听了孙彩兰的话眉头皱了起来,“你这个娘是咋当的?让孩子受这罪!” 孙彩兰以为王氏心疼孙子,松口了。 王氏接着说:“我早就跟你们说过了,不要到后院去招那个扫把星和小瘟神,你们不信,这样好了?惹祸害了我冯奇!” 孙彩兰心里一百个不服,但还是咬着牙低下头去服软。 “娘说得没错,都是我不好,但是也得把冯奇治好。”嘶哑的声音带着哭腔。 赵老二也频频点头,夫妇二人看着王氏的脸,希望至少能给些钱,让他们带着孩子去看病。 王氏训诫孙彩兰后,叹了口气说:“阿弥陀佛,真是罪孽深重啊!” 然后走到旁边的衣橱,从里面抱出一个上锁的木箱。 解开腰间的钥匙,打开木箱的锁…… 孙彩兰和赵老二悄悄面面相觑,两个人的眼睛都微微有些兴奋。 因为那个箱子是王氏放在钱的箱子。 站在她们身后的闫玉霞也看到了。 她的脸僵住了,眼中充满了愤怒。 为什么自己痒得要死,这个老太婆一毛不拔,孙子痒了马上就给钱? 太偏心了吧? 偏偏孙彩兰这时又抽空往闫玉霞这里瞥了一眼,那眉目之间全是得意和挑衅。 怎么样?不服吧? 闫玉霞咬紧牙关,正想说些什么,王氏却一个转身,把一个用黄纸包着的粉末状的东西递给孙彩兰。 “里面是菩萨粉,带回去用冷水溶化,让冯奇喝,比圣水还灵验。” 孙彩兰呆住了。 赵老二也僵在原地,夫妇俩如遭雷击。 闫玉霞在后面捂着肚子笑着。 这叫拿起砖头砸自己的脚。 …… 孙彩兰刚进屋就把那包王氏给的菩萨粉狠狠地扔在地上。 黑色粉末像草木灰一样飞散开来,她不禁咳嗽起来。 赵老二跟了过来,急忙上来帮她捶背,结果给孙彩兰甩了一巴掌。 “你娘真是中了邪了,病了不让吃药,就作吧,早晚一家子都得给你娘陪葬!” 赵老二吓了一跳,一个劲地对孙彩兰做噤声的手势。 “这种事要是让娘听到了可不得了。”他说。 孙彩兰:“我敢说不怕她听到,大不了杀了我,还能咋样?” 说着她声音低了下来,因为呼吸困难,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了下来。 “我跟你说赵老二,冯奇是我的命,他有什么事我也活不了!” 看到孙彩兰这样,赵老二也非常焦急。 他焦急的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最后咬紧牙关说:“别着急,我这就进城去接思远。” 孙彩兰气愤地说:“就算把思远接来也不行,有三房那两根搅屎棍,思远来也不敢给冯奇治!” 赵老二说:“实在不行,我们私下去拉拢他们两口子,给点好处吧。” 孙彩兰的心动了:“是啊,三弟妹自己身上有红疹,每天嚷嚷着难受,也没有机会去治,思远来了让她给我们一起治疗。 “实在不行,我找思远拿两粒调理气血的药丸,送给三弟妹。她一定会感激我的!” 合计完,夫妻俩分头行动,赵老二急忙进城去接马思远。 孙彩兰到三房去拉拢闫玉霞。 同时,林绫儿把小弘儿托付给杏花暂时照顾,自己背着药筐,手里拿着从杏花家借来的柴刀进了山。 后山。 这是小苍山一处很幽静的山谷,清风自来,鸟语花香。 一条宽阔的溪流穿过山谷,水流潺潺,流过水底五彩缤纷的碎石子。 小河两岸草木葱茏,耸立着不知名的大树。 林绫儿蹲在小河边,脸上流下了热汗。 那天,杏花在山谷收集柴火。 那颗曼陀罗一定就长在这附近。 林绫儿擦了擦脸,沿着小河边仔细寻找…… 曼陀罗喜欢有水的地方。 后世对忘川河畔盛开的彼岸花有各种各样的描述…… 可是,林绫儿沿着溪水两岸走来走去找了好几遍,各种小野花看了不少,唯独不见她要的七星曼陀罗! 这是怎么回事? 杏花说她收集柴火的地方就在这附近,所以她不小心被卷入柴火中带回村子的花肯定也长在这里。 为什么找不到呢? 林绫儿站在溪边,有些迷茫。 但是,她没有放弃,她把目标放在了森林里。 森林郁郁葱葱,各式各样的古树参天。 林绫儿刚走进林子,鼻翼间就嗅出一股淡淡的幽香。 这香味…… 是曼陀罗! 她用手中的柴刀和竹竿拨开地面上的荆棘藤蔓,几乎一寸一寸地毯式地搜索。 日上三竿,那幽香久久不息,可是久久不见曼陀罗的身影。 她有点累了,找块石头坐下,拿着从家里带来的小竹筒一边喝水一边思考。 她一直看着对面的秃杉树。 那棵秃杉的树干笔直地伸向天空,粗大的树干上还附生着许多其他的植物。 萱草花、马蹄荷…… 林绫儿突然放下小竹筒站起来,揉着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在离地十米左右的杉树树干上,盛开着像火一样燃烧的花朵,原来是七星曼陀罗。 难怪她一直在这棵树下转来转去,始终能闻到花香,却始终找不到花,长久以来这七星曼陀罗竟然不是生长在地面,而是附生在那棵秃杉的树干上! 大概是那天不小心掉了一朵,被杏花拢到柴火里去了吧。 林绫儿小心翼翼地爬上了对面的那棵秃杉树。 她从小就在孤儿院长大,上树捉鸡蛋,下河摸鱼虾,爬树不在话下。 很快,七星曼陀罗就被她摘进了篮子里。 她抱着树干慢慢往下,离地面还有两三米的时候,她听见头顶发出“嗤嗤”的声音。 她抬头一看,吓了一跳。 曼陀罗生长的地方,有一条手臂那么粗的蛇在蠕动,它低着头四下张望。 它很快就发现了林绫儿,以及在她身后背着篮子里的花,那双可怕的三角眼睛瞪着她,嘴里不时喷出愤怒的红色蛇信子,沿着树干追来林绫儿。 林绫儿屏住呼吸拼命往下走,拔腿在树林里狂跑。 那条大蛇在后面追了上来,软体动物的鳞片在地面上发出沙沙的划破声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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