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昊一边往里走,一边哭天嚎地埋怨子峻:“你到底怎么回事?救完嘉禾也不赶紧来救我?害我呛一肚子池水,呜呜呜……” 打了两个喷嚏,身子直哆嗦,衣服都湿淋淋的,下摆还在滴水。 子峻一脸忧心歉意,默默跟着不出声,全身没一处干的地方。 后面还有一位身着宫装的女子,是冯贵妃身边的大宫女秋香,送两位公子回来。 任馨赶紧命人把人带下去沐浴更衣,刘妈妈领着两个孩子进屋,常妈妈跑去厨房烧热水。 秋香上前来俯身行礼:“今日公主设宴,午后在御花园游玩,公主和二公子不慎落水,多亏东方公子及时相救,娘娘命我送两位回府,特来答谢。” 后面两位宫人托着几匹名贵的衣料呈上,秋香拱手道:“今日害得两位公子湿了衣衫,是奴婢们照顾不周,请卓夫人、王娘子见谅。” 婆媳俩谦和回礼,任馨微笑道:“定是二郎又调皮,公主没事就好。” 送走秋香,王婉儿先带着儿子回去喂奶。 卓昱今晚不回来吃饭,连着几天晚上打更了才回来,一问就说和几位同窗吃酒,隔壁凌家二爷也在。 今日下午文氏过来,也抱怨着家里那个近几日天黑才回来,还喝得醉醺醺的。 王婉儿担心卓昱又喝得不省人事,这几天都是让月生去太白居等着带他回来。 入夜王婉儿哄完卓彻睡着,出来屋子里依旧没人,正打算让执棋出去看看,院外听到卓昱吵吵嚷嚷的动静。 月生扛着卓昱进院,看到王婉儿那一刻,卓昱安静了许多。 王婉儿扶着卓昱,他倒是还没醉得一塌糊涂,认得自家娘子,还问彻儿睡了没。 这一股子酒味熏得王婉儿屏住呼吸,没走两步又放开大喘气。 坐在凳子上,卓昱已经有些发困,两只眼皮迷瞪迷瞪。王婉儿赶快拧了帕子递给他:“赶快擦擦,擦完到床上睡去。” 一番折腾总算把这人弄上床,王婉儿累出一身汗,坐在床边歇气。 忽然心里一惊,想起卓昱还没进院,在外头叫嚷,似乎喊了小侯爷。 她推了一把床上的卓昱:“你今晚跟谁喝的?” 卓昱睡得死沉死沉,摇也摇不醒。 随即王婉儿走出来,巡视四周,看到廊下说悄悄话的月生和云屏。 “月生,过来下。” 月生一溜烟儿小跑到王婉儿跟前:“大奶奶有何吩咐?” 王婉儿定了定心神,问道:“今日和大爷吃酒的,是什么人?” 月生颔首回道:“是城靖小侯爷。” 这句话仿佛晴天霹雳,王婉儿身子一退默默进屋,心里越想越恐慌。 这袁钧是要造反的人,难道还要拉卓家一块儿下水吗? 这一夜王婉儿独坐未眠。 破晓时分,床榻上有了动静,卓昱看到帐子外有光亮,扶着额头拉开帘子。看到王婉儿一个人坐在那儿,对着烛灯发呆。 还以为自己眼花或是做梦,他眨巴眨巴眼睛,摇晃了几下头,再认真一看,婉儿听到声响回过头,神情严肃。 卓昱正要出声,王婉儿起身走出去,而后是一片寂静。 没多会儿王婉儿端着一碗醒酒汤进来,直接放到床边的案几上。 卓昱一饮而尽,再看婉儿的脸色,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王婉儿沉默片刻,质问道:“你昨夜又跟小侯爷吃的酒?” 原本还有些迷糊,卓昱顿时脑子一紧崩,清醒许多,愣了下吞吞吐吐点头:“前日向小侯爷请教用兵对阵上的难题,就说要我陪他吃一顿酒,我不好拒绝。” 王婉儿轻叹:“你不去问父亲怎么找他?” 卓昱想了想:“父亲白日要忙军中事务,还要教子峻枪法,我也是在军中偶然碰上小侯爷,提了一嘴,没想到他能耐心教我。” 听他这么一说,王婉儿心平复了些,语气放缓:“你没唬我?” 看王婉儿情绪稍好些,卓昱赶紧挪近:“我哪敢唬你?你说的话我时时刻刻都记着,让娘子担心了。” 卓昱一脸诚恳,劝着婉儿趁彻儿还没醒赶紧睡会儿。他今日也不去军营了,搂着婉儿等她睡着,起来陪孩子,叫人别打搅婉儿,走路说话都放轻声些。 接近中午时王婉儿醒过来,她并未着急起来,一个人躺在床上冥想。 是否该让卓昱见识见识袁钧的真面目? 但此人伪装得太好,常人瞧不出半点破绽,上辈子就是这张假仁假义的面孔,骗了她十余年。 她是知道袁钧通敌,苦无证据在手,也不好着人暗查,就怕偷鸡不成蚀把米,到时候连累卓家和养父母。 - 一日午后,天下了点小雨,王婉儿还在午睡被云屏叫起来。 “大奶奶,凌二奶奶来了,说有要紧事找您。” 收拾好来到前厅上,文氏在此已经等得万分焦灼,坐立难安。 见婉儿来,屏退左右把婉儿拉近来:“你家官人呢?” 王婉儿一脸茫然道:“在军营里,怎么了?嫂嫂找他有事?” 文氏再环顾了一下四周,小声说道:“大郎没在军营,这会儿跟我家那杀千刀的在千音阁听曲儿呢。” “你哪里打听的?大爷除了会上酒楼吃酒,不会去艺馆听琴。” 看王婉儿不信的样子,文氏说着就拉上婉儿要上千音阁:“你别不信,跟我走一趟看清楚你就知道了。” 文氏的马车就在外头,在车上王婉儿还一直说着卓昱不会去那种地方。 到了千音阁,王婉儿先叫云屏上去看一眼。 稍候云屏跑着出来,在马车窗边小声说道:“大奶奶,大爷和凌家二爷的确在楼上。” 王婉儿忽然眉峰一转,捏了捏手中的帕子:“你还看到什么?” 窗外人迟迟不肯回答,她又轻声道:“说……” 云屏顿了顿,声音比刚才更小:“奴婢还看到城靖小侯爷,几个人饮酒听曲儿,酒桌旁还围了几名女子。” 王婉儿心如同被抽了一般,手帕惊落掉地。 身旁文氏气得捶胸顿足:“我在家里侍奉公婆,照看孩子,平日里都与我说有公事,他与袁钧有什么可谈?谈公事还能上着地方来?” 文氏气焰越来越大,提起裙摆下车,就要冲上楼去,王婉儿屏气凝神缓了缓,也跟着上去。 千音阁大厅中央设一高台,阁内轻纱曼舞弄姿,雕栏围杆,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沁人心脾的芳香,闻之让人心情愉悦舒缓。 高台上琴女舞女成群歌舞,琴音动人声声婉转,舞姿曼妙,各个生得貌美如花。 王婉儿一边走一边看,这股气味仿佛在哪里闻过。 这千音阁在京城的时间不长,经营不足十年,却能与流仙台这样几十年的艺馆比肩。 对于京城的艺馆她也了解不多,除了去过几趟流仙台,她从未踏足过平乐坊这块地。头一回来千音阁,路过看到零星三俩舞女,服饰穿戴有些不堪入目,露着细腰,腰间银铃作响,不像是中土汉人穿戴,看着也眼熟。 这楼一共有三层,卓昱他们所在的包厢在二楼,王婉儿感觉气味不对,用手帕轻轻掩着口鼻。 云屏带路,到了包厢门外,文氏沉了一口气,命小厮把人踹开。 屋里三个人还在对饮,忽然门哐嚓一声被推开,三人回头正见文氏跨步进来。 “凌书邺!你还真会挑地方,消遣到这里来了!” 外头过路的客人艺倌闻声而来,很快厢房外围满了人。 凌书邺赶紧上前劝说:“我回去同你讲,别在这里闹……” 文氏轻蔑看了眼屋里的女人,没好气道:“鬼混到底这方来了,有什么好说的?” 袁钧和卓昱一脸汗颜,卓昱朝外头人群看了看,看到云屏,心里一阵慌,暗想婉儿也来了? 王婉儿从后面跻身到前面来,看到这样的场面羞愧不已。 不知何时卓昱身后围着几位女子,衣衫不整怯怯朝着王婉儿望来。 袁钧使了个眼色,那几位女子靠得更近。 看到婉儿那一刻,卓昱缓缓站起身愣住,人群中四目相对,他看到她眼中泛起莹莹泪光。 王婉儿驻足片刻,什么也没说转头冲下楼。 卓昱追出千音阁时,人已经没了踪影。 上头凌家夫妇还在纠缠,袁钧上去劝被文氏骂得睁不开眼。 “小侯爷,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有心思在这里听曲?听闻你那二侄女在刘家受尽了薄待责打,近日都不敢出来见人了。你想给卓家大郎某个京官,人家有岳丈和姨母,哪轮得到你操心?多管管自己家的事吧……” 袁钧脸色明显有些铁青,仍然淡淡一笑。 凌书邺拉着娘子就往外走,还不停跟袁钧道歉:“对不住啊小侯爷……” 围观的人群让出一条路来,文氏嘴上还在嚷嚷,凌书邺捂着她的嘴快速离开千音阁。 马车上凌家夫妇两个一人坐一边,凌书邺闭眼无奈叹道:“你怎么这般沉不住气?谁让你上千音阁来闹的?还把大郎媳妇也带来,你跟说了婉儿师妹跟小侯爷不对付,平日也不准大郎跟他来往……” 文氏睨了他一眼,咬牙切齿道:“早上出门你说中午不回来,有要紧的公事谈,这就是你所谓的要紧公事?我要不早晚些来,你们是不是要谈到床上去?” 凌书邺睁眼欲言又止,眼睛瞪了文氏一下又偏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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