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加隆看着面前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小上一号的男孩道，“你是我在未来世界的孩子？” “也不能这么说……”男孩嘀咕，“也许像之前的许多个世界一样，这个世界的你仍然是败犬，无法获得老妈的芳心，我与你只有血缘上的关系，不能算是你的儿子。” “说谁败犬呢！”加隆伸指弹出一个脑瓜崩儿，“有这么说你老爸的吗？不学好！未来的我是怎么教育你的？” 男孩捂着额头：“都说了不是未来的你，是另一个世界的你——我会变成这样还不都是你的错！谁让你总是当甩手掌柜，一点不关心我的生活成长，我当然会长歪了！” 加隆扬起眉：“我不觉得有哪个世界的我会允许自己的儿子说出这么顶撞长辈的话。” “凭什么！老妈说我和你年轻时一个样！都喜欢怼天怼地怼世界！” “凭我是你爸。” “你又不一定是我爸！” “很好。”加隆道，“既然我和你没有什么关系，那我也没有必要带你离开了，你继续在这里数蘑菇吧。再见。” 说完他就转身作势离开，唬得男孩连忙扑过去抱住他的腰，五指乱抓想要抓住他的衣服下摆，发现他身上穿的是黄金圣衣后才作罢，熟练的手法一看就知道以前没少做过类似的举动：“别呀！爸！亲爸！我真是你儿子！你不信可以拔我一根头发去做亲子鉴定，或者让雅典娜用圣光照一下我，看看我是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幻化来骗你的！你相信我！” 加隆停下脚步，转回身，看着蓄起一包眼泪摆出一脸真诚望着他的男孩，交叉抱臂，点点头：“看在你这么恳求我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相信你一下。不过，在求人办事的时候要做什么，这一点，未来——另一个世界的我有没有教过你？” 男孩一呆，紧接着立即立正，朝他鞠躬90度，恭敬地、大声地道：“父亲大人！请求您带我离开！” 加隆的脸抽了抽：“……谁教你这么做的？” “啊？什么？”男孩呆愣愣道。 加隆的口吻里带上了点不耐烦：“鞠躬。谁教你这么鞠躬的？难看得像条虫子，恶心死了。以后不许这么做。” 男孩还是呆愣愣的，加隆不喜欢这副表情出现在对方的脸上，感觉像看到了一个愚蠢版的自己：“啊？可是我同学都是这么做的啊……也有不少人对我这么做过，去我老妈公司的时候更是数不胜数……” “同学？你上学了？” “这是肯定的吧，我今年都八岁了。” “看起来不像。智商不够。” “那还真是抱歉了啊，谁让我遗传了你的智商呢！” “呵，我八岁的时候已经是黄金圣斗士了，你呢？看你这弱鸡的模样，连这么一个简单的幻境都离不开，你不会还在当训练生吧？” 男孩涨红了脸：“这、这是因为战争已经结束了！我生活在一个和平的年代，当然不需要——啊老爸，你等等我！” 加隆迈开长腿大步离开，身后的小鬼头迭声呼叫着跟上，一把抓住他的手，生怕跟不上他的步伐，被永远留在幻境中。 半大的手掌软软的、嫩嫩的，带着一点尚未褪去的婴儿肥，没有常年训练导致的茧子，只有几处细细的伤疤，已经愈合，不知道是在这个幻境里磕碰的，还是在原来的世界里留下的。 加隆没有带孩子的经验，以前不用提，他像个隐身人一样蜗居在双子宫，只有他的哥哥在外面普照光芒，照看那一群黄金小毛头，光是想想就觉得脑壳疼，他偶尔和兄长交换身份时都会想着法避开他们。现在他虽然担着一个圣域总教练的名号，但也只是指点新一代小毛头的训练，“照看”二字完全与他无关，原因无他，他加隆天生就不喜欢照顾人。 不过，当这个自称是他未来某个世界的儿子主动牵住他的手时，他倒也没有拒绝，心头升起一丝浅淡的奇异感。莫非这是独属于父子之间的特殊感应，哪怕改换时空也不会彻底断绝？ 他带着男孩在幻境里跋涉，中途忽然出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道：“阿萨奇。” “阿萨奇？”他皱了皱眉，“这什么奇奇怪怪的名字，谁给你取的？” “当然是你和老妈一起取的。你——那个当了我老爸的你——对这个名字很满意，还说你们俩的孩子就该叫这个名字。” “为什么我们俩的孩子就该叫这个名字？还有，和我凑成‘俩’的那个人是谁？” 阿萨奇嘟起嘴：“不能说。” “两个都不能说？” “两个都不能说。” 加隆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挑眉：“理由。” “说了就会改变历史……虽然也算不上历史啦。”阿萨奇撇了撇嘴，“我刚才和你说过吧，老爸？并不是每个时空的你和老妈都在一起的。经过我穿越多次的测试，我发现，一旦我提前告诉了你老妈的身份，你们两个在一起的可能性会大大降低。所以，为了你将来的幸福生活着想，我有必要保持沉默。” 加隆觉得有些好笑：“为什么我知道她的身份了，反而不会和她在一起？难道她不是我喜欢的那一款，我们两个是冲动之下在一起的？” 惯于与同辈人打交道的他一时忘记了现在和他对话的是个孩子，下意识把成人的隐晦代指说了出来，等意识到不妥时已经来不及。好在这个孩子是货真价实的孩子，没有听懂他的隐喻，回答道：“当然不是，我问过很多个世界的你们，在一起的也好，不在一起的也好，你们都告诉我，做出这种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毕竟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嘛，如果没有足够慎重的考虑，是不可能踏入坟墓的吧——有不少世界，你们都是单身。” 这孩子教育得不错。加隆在心里默默评价。没有丢掉孩子的纯真，也足够聪慧、真挚，就是有点吵人。 他道：“既然无论我们做出什么决定都是仔细考虑过的，那你担心什么改变呢？” 阿萨奇拖长声音：“还不是为了老爸你——老妈还好，就算不和你在一起，也有许多追求者，不管哪一个世界都能获得幸福。老爸你就不一样了，除了和老妈在一起的世界，别的世界你一直单身，就算有女朋友也不长久，用史昂爷爷的话来说，就是‘不想安定’，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勤快。只有和老妈在一起时，你才会选择组成家庭，我当然要多多为你着想，免得你凄凉下半生。” 加隆又弹了一个脑瓜崩儿：“话说得这么难听，真以为你是我儿子我就会容忍你？” 阿萨奇再度捂住额头，吱哇乱叫：“老爸！你不能弹我脑门了！老妈说了，都是因为你喜欢弹我脑门我才会这么笨的！之前我考了全班倒数第一，把老妈气得半死，都是你的错！她都不想去参加我的家长会了！” “考倒数第一是你自己的问题，你老爸我从小聪明伶俐，和你不是一个智商等级的。你真是我儿子？我实在想象不到会生出你这么一个蠢货，还是说你遗传了你妈妈的智商？” 阿萨奇垂头丧气：“我要是能遗传老妈的基因就好了，我老妈可是……算了，我不能说，反正你只要知道我是笨蛋的原因全在于你的身上就好了。”他放下捂着额头的手，冲加隆灼灼而视，“你要对我负责！不能再弹我脑袋！” 加隆作势要又弹他一下。 阿萨奇连忙再度捂住额头。 加隆笑了笑，收回手，心里觉得有点好玩。他原来一直觉得小孩子吵闹愚蠢，是个麻烦，日常生活里和出任务时能避则避。现在这个孩子虽然依旧愚蠢吵闹，但多了一点有趣，不愧是他的孩子。他有点期待未来的生活了。 幻境的出口很快被找到，他示意阿萨奇抓紧他的手：“别被落下了，小鬼。我可不会回来找你。” 阿萨奇认真地点头，半大的手掌牢牢地握住他的：“我们要去哪里？” “——当然是圣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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