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金？我们身上哪来的……”中年大叔小声喃喃着，然后“呸”了一声，不敢再提自己没钱的事。 他怕被旁边的鬼一巴掌呼到轨道上，没再继续说下去。 过了会，他才道：“能用同伴的尸体抵债，这不是鼓励我们自相残杀吗？” 因为精神污染值偏高，他整个人如同一根紧绷着的弦，额头上分泌的汗也分外的多。 他放下了捂着红发男的手，举起手示意对方往左边的规则那里看过去。 几秒后，红发男的视力恢复正常，他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去看鬼，等看完规则，也小声吐槽着，“还有投诉电话……我们怎么知道投诉电话是什么？而且也没电话啊。” 梅空青看了眼司机。 探险者没有电话，司机那里不代表没有。 “第三条规则跟第四条规则的间隔似乎有点大。” 大家思考的时候，季如春微微皱眉。 小拳拳又认真地把规则看了一遍。 第三行与第四行确实有问题。 就好像……多了个空行。 “少了条规则。”梅空青也看出了不对劲，为了副本探索度，她道：“或者这么说更准确一些，有条规则被抹去了。” “副本小动作不少啊。”小拳拳曲曲手指，吐槽，“为了不让探险者通关，真是煞费苦心，我妈逼我练武的时候都没这么离谱。” 季如春看了眼其他人，“我们要怎样才能让这条规则浮现出来？” 众人面面相觑，都没有什么头绪。 “走一步看一步吧，方法一定在副本里。”小拳拳说了句废话，被抹去的规则确实很重要，但也会给探险者提示。 如此一来，不必太慌张。 所以，眼下的困难是…… “他们哪个才是商人？”红发男小心翼翼地问道。 两只怪物上来后，没有要落座的意思，女鬼与男鬼都背了个包，鼓鼓囊囊的，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小拳拳不发一言。 她一时半会也分不清谁才是商人，这时男鬼向前一步，声音嘶哑难听，“要买东西吗？” 每位乘客都得买东西，但都没有现金，所以没人开口接这句话。 “司机师傅，能换现金吗？” 空气突然安静后，梅空青却看向了司机。 不夜侯也看了过去。 她与不知春用了很多办法都没撬开司机的嘴，这次司机会理这个女孩吗？ 面对众人的目光，纸人司机依旧一动不动。 过了好一会，它的脑袋蓦地转了下，发出咔咔的声音，车厢里并不安静，外面的沙沙声像是在敲着人皮鼓，又仿佛他们的脚下始终有什么东西在惨叫，混在一起，乱糟糟的。 红发男忍不住想，他们的脚下真的是车轨吗？ 他被自己的想法骇到，下意识往后退，但这次进步了，没有喊出声。 “能换。” 意料之中，司机开口了。 见此，小拳拳也趁机道：“等会要是商人违规，我们要投诉的话，你可得帮帮我们啊司机师傅。” 纸人司机沉默了一会才回答：“可以。” 像是求证，季如春问：“请问司机师傅有没有看到我们的同伴，他叫姐姐带带我。” 面对季如春的疑问，司机没有出声。 “果然。”季如春摇摇头，声音不疾不徐，“司机只有在涉及到必答的副本线索时才会理我们。” 至于其他的问题，司机不会搭理。 见这群观察者各说各的，男鬼怒了，它的身体逐渐膨胀起来，整个尸体也变成了刚死去的模样，肿胀的皮肤发白，灰青的脸上毫无血色，仿佛已在水底泡了半个月。 “不买东西是吧，我要惩罚你们！” 男鬼的指甲逐渐变长，脖颈扭成了麻花，张开了自己的嘴。 “你卖什么，介绍下吧。”梅空青离得远，没有走开，其他人则退后一步。 主要是味太重，臭到她们了。 一听生意来了，男鬼立马从背包里掏出一些东西，“有巧克力、面包、牛奶、盒饭、鸡肉干、矿泉水、热干面，要来一些吗？” “怎么都是吃的……”红发男不解，但很快他就明白了。 “我突然变得好饿，什么情况？” “看来是副本搞得鬼，如果不进食，我们会被活活饿死。”中年大叔咬牙，他也感受到了突如其来的饥饿感，下意识吞下口中分泌出的津液，却感觉肚子更扁了。 “而且还有时限。”小拳拳皱眉，很想踹男鬼一脚，但因为能力被封了大半，她忍住了，“我能感受到自己的饥饿是层层递增的。” 所以，她们得尽快买食物。 “这些吃的喝的没毒吧？”中年大叔捏着鼻子，虽然很饿，但他还是感觉男鬼身上臭不可闻，令他有种呕吐的冲动。 “爱买不买！”说着，男鬼就要把背包拉链合上。 “哎，别合上啊，我们没说不买！”红发男急了，他可不想活活饿死！ 季如春与小拳拳看着男鬼毫不犹豫地背上背包，微微皱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男鬼找个地方坐下，梅空青却不想再观察下去，她忽地出声，“我不跟骗子做交易。” 她站在那，面无表情，语气也是轻飘飘的，但却很搞鬼的心态。 “不买就诋毁？信不信我生撕了你？” 听她这么一说，男鬼的脖颈猛地拉长，像芝士拉丝般，咻地飞出，那颗破破烂烂的脑袋凑到梅空青面前，嘴角裂到了后耳根。 它看起来很生气，却又在笑。 无数呓语猝不及防冲进所有人的耳里，密密麻麻，嗡嗡作响，让人分辨不出那是什么，像是来自遥远的星系，又似乎是宇宙里被遗忘的赞歌。 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中年大叔一屁股坐在座位上，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 尽管因为男鬼级别不高，她们受到的精神污染并不多，也足以令人面色发白。 红发男更是紧紧抓住了杆子才没有倒下。 随着男鬼一怒，四周冷意更甚，像极了冰窟，皮肤凉意习习。 梅空青退后了一步。 倒不是害怕，只是被熏到了。 对她来说，口臭之类的物理攻击高于精神打击。 于是她的话就这么顺理成章的变成了：“你今天没刷牙？” 此话一出，那边的女鬼噗嗤笑了一声，摆摆手，“她看出你不是商人了，退下吧。” 商人不会攻击探险者，但男鬼会。 所以，他不是商人。 梅空青只是试探，把真的商人炸出来后她便看向了女鬼。 有理智的鬼太少，女鬼的这番话引来所有人侧目。 若不是她死状也惨，众人都要怀疑对方是否也是探险者了。 小拳拳下意识看了眼对方的手腕，没有探险者纹身。 男鬼不甘地瞪了这些探险者几眼，收起自己的血盆大嘴，乖乖坐在了座位上，姿势看起来像个小学生。 呓语消失，气温也开始上升，回到了正常的温度，红发男松了口气，“差点要了我老命。” 要不是没触犯规则，她们几个加在一起都不够这个男鬼吃的。 然而中年大叔却突然双目通红，表情狰狞起来，甚至起身往前重重踏了两步，红发男本想拉他一把，但因为太过害怕而犹豫了。 他犹豫的过程中，中年大叔恶狠狠地指着女鬼鼻子骂道：“我要投诉你，你怎么能躲在同伴后面看着他冒充商人？你是不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原本就岌岌可危的污染值超过了及格线，让他失去了理智。 女鬼瞥了他一眼，“哦，那你去投诉吧。” 四周安静极了，只有中年大叔的咒骂声回荡。 见此，小拳拳一巴掌呼在中年大叔的后脑勺上，令他冷静不少，他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时，顿时吓出一身冷汗，退后两步，哆哆嗦嗦，“抱歉，我刚才在说胡话，唉，我怎么就管不住这臭毛病！” 说着，他还自打了自己一巴掌。 为了向女鬼示弱，也是为了让自己清醒清醒。 谁知道投诉这东西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男鬼已经十分厉害。 但它听服于女鬼。 那女鬼又该有多可怕？ 想及此，几人的呼吸声都放轻了不少。 她们不会因为女鬼语气和蔼可亲而觉得对方好说话，对方毕竟是怪物，不可能与食物和平共处。 见女鬼真的没什么动作后，中年大叔这才低声冲着小拳拳道谢，“刚才谢谢了。” 小拳拳嗯了一声，看向女鬼。 “想买什么？” 女鬼等了片刻，手指一动，手中出现一个巨大的托盘，托盘里摆满了食物与饮料，且都有包装袋。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托盘里的食物都比现实里的要小上很多，像极了袖珍版。 在副本里，没什么人还有胃口吃肉类，季如春看了眼，率先开口：“来份面包和芒果汁。” 梅空青瞥了对方一眼，若有所思。 “牛奶跟三明治。”小拳拳也跟着保守地报了菜名。 “请问多少钱？”小拳拳问。 “牛奶与三明治加起来一共15元，只收现金。” 价格居然还算公道。 季如春有些意外。 女鬼意念一动，牛奶与三明治便被送到了小拳拳面前，她收了下来，看向司机，“我要换二十元的现金，怎么换？” 现实世界里的东西带不来副本，所以玩家们身上除了衣物，其他都不见了，就连头绳与胸针都不见了踪影。 而梅空青早早把那几根头发用特殊方法焊在了自己头发上，也算是钻了个漏洞。 司机黑漆漆的眼看向小拳拳，明明没有发出笑声，却仿佛露出了笑容。 他道：“用你的图标来换。” “什么？！” 小拳拳还没说话，中年大叔不受控制地出声：“图标给了你，我们还能活下来吗？” 司机没有理会中年大叔，他焦灼地原地踏步，但越来越痛苦的胃却让他不得不坐在座位上缓口气，冷汗流了满脸，透露出显然易见的慌张。 他不淡定，其他人也没好到哪去。 要知道……除了红发男跟梅空青，这里的每位探险者都拥有图标。 在规则类副本里，图标十分重要，若是没了它，探险者通关的希望只会更加渺茫。 小拳拳沉思了一会，企图讨价还价，“我们的图标就值二十现金？” 司机补充道：“一个图标只能换五十现金。” 他又开口：“图标在这一站后会还给你们，若是不想用图标也可以，一根手指五元。” 那吃饱饭岂不是最低得奉献两根手指？ 虽说探险者受了再重的伤，只要通关副本，回到现实世界就能恢复，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忍受手指断裂的痛苦，况且被疼痛转移注意力后，很有可能会失误，最终走向死亡！ 红发男立即看向小拳拳，恳求道：“姐，你换完图标能不能借我十元，我出去后给你一万！” “你的命就值一万？”小拳拳幽幽看他一眼，既然只把图标扣留这一个车站而不是永久，这后果在她能够接受的范围内，甚至让她觉得怪异。 就好像自己捡了便宜一样。 那……既然不是薅走图标，副本这么设计是什么意思？ 还有，被隐藏的那条规则到底是什么？是商人的身份，还是现金的来处？亦或者其它？ 小拳拳隐隐觉得不安，但暂时也想不出副本这么做的目的。 她第一个上前，“我的图标是危险预知，我要换现金。” 司机只是举起手在她头顶点了一下，小拳拳就感受到了自己似乎失去了什么，但很快，她看见了十张泛黄的纸票。 是十张额度为五元的现金，但奇怪的是，纸票的模样她们从未见过。 就好像……这是阴间流通的货币。 小拳拳换了之后，直接转身道：“我不卖现金，这现金或许日后还有用。” 她不傻，这种阴间的货币在别的副本里估计也能用，所以最好还是留着。 紧接着，季如春等人也换了现金，梅空青没有动作，而红发男差点没给几人跪下，“姐姐哥哥们，求求你们了，帮帮我吧，我不想饿死在这！” 红发男双眼通红，都快哭出来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季如春有些犹豫，中年大叔见此，抢先开口：“我来跟你交易吧，你要多少？” “十五元吧。”保守起见，红发男多报了几元，也是怕后来的站点还有需要现金的地方。 中年大叔伸出一只手，“一口价，五万。” “你趁火……”话还没说完，他又吞了回去，悻悻道：“五万就五万！” “各位要买什么？” 在一旁看完了他们争执的女鬼这才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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