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也是一瞬间的事,因为对于八卦的狂热之心远远高于对没有本国战队参与的大赛的关注之情,所以有关我与司徒湛的爱恨纠葛再次砸进了我这个对这段感天动地的爱情一无所知的当事人的耳中。 “你打算怎么处理?”苏珑将剥好的榛子再次摞在我的盘中。 我心中已将那些人千刀万剐了千万遍,然而既然有人说我大度,还就在我面前,我自然得大度些:“随他们讲,身正不怕影子斜!” “你这般讲我就放心了!”苏珑拍了拍手上的碎屑,赞许的点点头,神色轻松怡然。 我乜了他一眼……我纵然心里发狠,但总归不能把别人如何,而且,我又能将他们如何?喜欢快乐嘴的人多了,难道都要抓过来暴打一顿? 可是我又好奇。按理,我所在的这个位置,不仅能看到许多人,也会被许多人看到,那么那群人怎么可能在我的视力范围内说三道四?而且听那意思,好像压根没发现我的存在,难道是因为我捂得太严实了? 话说我今天为什么捂这么严实?还不是不想因为昨天的事件受到过多关注? 于是我再次紧了紧遮挡了半张脸的披风,纵然心里不快,但依旧表现泰然,只把那榛子使劲的往嘴里塞。 苏珑那么精明,自是能看透我的心思,却也不说破,只笑着继续为我剥坚果,然后细心的为我码在小碟上。在我狠狠的咽下一颗板栗后,他突然说道:“下雨了!” 果真,我的包裹叮咚一响,竟是个1000元宝的大礼包! 我腾的站起。 苏珑急忙拉我袖子示意我坐下,忍笑道:“莫急,比赛才刚刚开始。” 我也不知他说的比赛是华山论剑还是我与他二人间的元宝较量,只瞪了他一眼,假装刚刚是被战况吸引所以才情不自禁。 当然,战况也的确引人注目。 因为虽然马到功成已退赛,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偶像,之前因为爱国情绪支配,不得不为本国参赛者呐喊,结果这会就自由多了,各喊各的。又因为对别人的偶像不服气,或觉别人的眼光不好,还得争执一番,所以仍旧是一团热闹。 相比下,我的八卦就显得微乎其微了。 我心情略松,当真看起比赛来。 此番华山论剑天下总决赛参赛队是24队,堪称势均力敌,于是角逐也便变得十分漫长。可能由于等得过久,而且元宝雨也停了,人们又开始抱怨起来。 我本在跟苏珑计算收获,严肃的监督彼此是否耍赖,可是“卿珑”这个名字忽然砸了过来。 “真磨叽!这要是卿珑在,早就把名次决出来了。不,应该是他只要往那一站,冠军就乖乖飞到他手上。” “这是吹!你忘了去年,他跟小白衣……” “对了,小白衣好好的却要去游历,是不是因为跟他没发展出什么结果?” “有可能!当时胜负难决,卿珑不就是想用联姻来换个第一么?” “结果一年过去了,倒把小白衣撂下了,小白衣能不伤心么?” “我看这伤心未必是单方面的。你瞧,今年卿珑压根就没参赛!” “对啊!好容易国家合并,不用再异地相思,结果心上人走了……” “你说,要是小白衣不走,然后他俩双剑合璧,哪得是什么场景?” “可不是?偏偏弄了个什么玉流苏,草台班子一样!” “呵呵,能耐不大,架子不小,一个不顺心就退赛,真当自己是个人物呢?” “且看今天这些战队都打到这时候还没决出个模样,她该不是怕被打败砸了她天下第一桃花的名头……” 这天下可别出什么事,一旦出了,无论你看什么说什么做什么,最终都得落到这事上。 我发现自打我来到这个时空,总会成为关注的焦点。 我打算抓起一把榛子塞嘴里出出气,手却抓了个空。顺着一瞅……光溜溜个瓷碟在那摆着。再歪头一看……苏珑长眉紧锁,脸色不善。 我有那么一瞬间以为他是在替我抱不平,不过转念一想,之前那群人编排我时他还拿我开玩笑,这会又怎么可能正气爆棚?然后我又灵机一动……对了,刚才他们提到了小白衣,该不会…… “你一直苦等的姑娘难道是小白衣?” 苏珑猛的抬头,星眸一挑。 在这一瞬,我好像看到了卿珑。然而眨眨眼,面前这张脸依旧在失忆与记忆之间来回串换。 我心狂跳。 可能是因为早前我也这般疑思过卿珑吧…… 苏珑调转目光,面色不动,貌似在观看比赛。 我也便不多言,只是心里很复杂。 这工夫,本届赛事的八强已经诞生,即将进入三甲角逐环节,然而距离比赛结束的时间不多了,而华山总决赛只有四天,过了时辰,即便战胜也不计入评分,于是场上气氛骤然紧张甚至手忙脚乱起来。 可也就在这时候,一道长音破空而来:“天子驾到——” 苏珑霍的站起,一把攫住我的手腕。 掌心与皮肤接触的瞬间,我顿生出了一种强烈的熟悉之感。 我立即望向他…… 消失在记忆中的侧颜竟幻化成了卿珑…… 然而也就在这时,幽暗飘雪的天际骤然飘出一根带子由远及近,渐铺成一条青砖之路,细看去,那上面还有花纹,而又有一道红毡自尽头滚来。随着红毡的滚落,一架瑰丽无比的辇舆在独孤一派的护卫之下自天边徐徐驶来。 眼前霎时绽放出万道霞光,却不知从何处升起,只是交错在一起,仿若烟花绽放。 然而霞光再如何灿烂,也不及天子的圣驾夺目。它仿佛是万千祥瑞捧出的一颗宝珠,流光溢彩的照耀了天地的每一个角落,无一丝遗漏。 我虽早就习惯了这个时空时而人间时而仙界的状态,但依旧震撼不已。我周围的人也很震撼,因为他们说,从来没想过天子会大驾光临,对于这个拥有最高权利的人物,一向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难道今天这场华山论剑有什么特殊意义?还是天子忽然心血来潮要下个凡? 然而这些猜测都只是一瞬间的事,因为我已随众人俯身在地,唇瓣蠕动,假装也在山呼一系列拍马之词。 我斜着眼睛瞅苏珑。 他完全不像我们一副五体投地的架势,而是一个拱手见礼的姿态。虽然我这个角度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感觉到他的愤怒。 不,好像还有惊恐,慌乱……总之是很复杂的情绪。 或许是我多想,只是,相比于他,我是不是把自己缩得太小了? 我意图也像他这般有体面的站起来……可能贵宾席上的人应该保持一个高贵的姿态吧? 可是一股大力猛然加在我颈上,让我无法起身,而且还使尽的压着,我的脸都快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拓出画来了。 耳边传来一个雌雄难辨的声音,语气很是亲切和善:“诸位平身吧。天子只是一时兴起,来华山瞧个热闹,也顺便瞧瞧这许多年来天下又出了怎样的英雄豪杰?诸位刻苦修行,连创佳绩,实乃天下大幸啊!” 周遭顿时又是一片感恩之声,而且还有人激动得哭了。 我愈发的想要一睹天子风采。这不知道多少年方得一遇的盛况,如何甘心错过?只恨这个时空媒体不发达,否则闪光灯还不得亮成一片?话筒还不得扎成小树林?明天可就是热点头条啊! 可是那股力愈发强悍起来,重得我几乎要喘不上气来了。 我也不知道天子目前待在哪个位置,只听得上方静了静,那个雌雄结合的声音再次说道:“下方可是有位名唤玉流苏的姑娘?” 嗯,天子提到了我的名字?这不是真的吧? 周围一时静寂,紧接着,我感到一束束目光探照灯般的像我扫来,我甚至听到了光线划破风声的尖啸。 苏珑好像特别激动,肌理都跟着轻微怒吼,仿佛下一刻就要射出亭子来个完美刺杀。 我心下奇怪,然而上方那个声音又问了:“玉流苏姑娘可是在此?” 我现在觉得自己已经在聚光灯下了,但我这姿势实在不够美妙,可那股力压着我,我根本起不了身。 然后那个声音又说话了,态度很是和蔼体贴:“姑娘莫要担心,天子只是诧异你为何退赛?华山论剑堪称一年一度的顶尖大赛,多少人都想要在赛场中一试身手。而你几乎是连胜三日,从首场的战败一直拼杀到有进八强乃至争夺三甲的机会,却忽然放弃。华山论剑上千场,从无这等异事。你是遭遇了什么困难么?还是有人为难你?不妨说出来,有天子为你作主!” 仿佛被人一下戳中了要害,我的眼眶忽然有些发烫。 想来天子也并非喜来乐口中那种阴狠狡诈喜怒无常之人,想来传言与眼见到底是有差距的,只是我的遭遇,实在不值一提,而且他千里迢迢……不,是几百年难得一见的人物忽然驾到竟是为了我这点微不足道的事…… 是为了我?我有这么重要?还是想借用我来展现他的慈爱以彰显他的正义呢? “玉流苏姑娘?”那个声音又在唤我了。 如是,我倒真应该起身解释几句,至少不要让大家的关注点一直放在我身上吧? 于是,我准备起身了。 也便在这时,加在我身上了那股力骤然消失,而苏珑的身影随之晃了晃。 我正自诧异,然而也便在这一刹那,一股奇怪的痒麻之感自脚底升起,好像化作了千百万只的蚂蚁,而我的骨架就好像是棵树,于是它们顺着树根迅速的里里外外的攀爬起来,蔓延开来。 这种异样在华山决赛第一天就遭遇过,就像久站或受寒后的腿脚麻木,但又比那种感觉严重,而且浑身的每一处都在发麻,使不上力气。 不过那天一进场就好了。于是此刻我一边咬紧了牙,祈祷痒麻赶紧散去,一边慢慢站起,就怕一个用力不稳,在众人面前出了洋相,一边又琢磨着,我要跟天子如何解释才好呢? 可是就在我勉强站起,腰背还没挺直的瞬间,那些个在骨缝里骨缝外攀爬的蚂蚁好像齐齐嗡的响了一下,使得我身体的每一丝细微都在不同频率的震颤,且在这一响下,它们就好像听到号令般,以难以感知的速度齐齐向胸口汇聚。 我就见一簇鲜红弧线一样从我眼前喷出,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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